曹家和王家也相识,曹静宜即将入王府为侧妃,要尊重、奉承王妃。王妃娘家长辈做寿,曹家长辈不在京城,宫中曹贵人命人送了贺礼不算,曹静宜也不顾待嫁之身,也亲自来了。
她在内院假山旁碰见清哑和王瑛,正看迎春花呢。
她很高兴,急忙上前招呼,向清哑行礼。
清哑对曹静宜印象还好,这时略一打量她,更觉温柔可人,不禁暗自惋惜,这样一个好女孩儿嫁给睿明郡王做侧妃简直是一颗好白菜被猪拱了,但这是曹静宜的私事,轮不到她来多嘴。
当下便微笑道:“曹姑娘好。”
想想又补上一句“恭喜曹姑娘。”
曹静宜即将入王府做侧妃,虽不是正妻,身份也不是一般妾室可比的,恭喜一声再正常不过,曹静宜含羞谢了。
两人寒暄情形被假山另一边一个婆子看见。
那婆子是睿明王妃贴身的嬷嬷,当下便沉了脸。
那嬷嬷进去上房,寻了个无人的机会对王妃道:“…见面就恭喜,看着亲密的很。奴婢听说曹贵人在宫中很受宠,皇上很喜欢看她跳冰舞呢。曹贵人对人说,她的冰舞曾得郭织女指点。——宫中都传郭织女在慈善中心冰魄寒香湖上被刺客追杀时,嬉冰仿佛天舞,因此人人羡慕曹贵人。王妃再想想那《鹊桥仙》,这难道都是巧合吗?”
王妃盯着自己粉色手指甲,看得出神,仿佛没听见一样。
好一会才道:“所以我说她表面安静纯良,骨子里不安分。”
嬷嬷道:“王妃见识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少时,等王瑛领着清哑、曹静宜进入上房,王妃一看见曹静宜,脑海中立即浮现“金风玉露一相逢”的词句,还有两个月下相依偎的身影,心又抽痛起来,不能保持之前的淡然。
她却将目光投向清哑。
清哑笑容恬淡,带着母性的光辉。
她和堂上众人招呼,并未特别在意王妃。
对睿明王妃,她尽到了礼数也就罢了。
王妃比她身份地位高,又不喜欢她,她除了尽力避开,不知还有更好的应对方式,反正要她刻意奉承巴结肯定不行。
王瑛知道王妃和清哑彼此不睦,和清哑拜见王妃后,借着替清哑引见别人的机会,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王妃看着这个侄女眼神闪了闪。
曹静宜对王妃很恭敬,神态有些忐忑。
王妃恰到好处地应对了她,不骄不冷。
曹静宜觉得,王妃人真不错,不愧大家子教养出来的女儿,怪不得睿明郡王一个劲地夸她,说她贤良大度。
另一边,众女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清哑。
女人怀孕虽平常,但世人都讲究多子多福,因此怀孕对内宅女子来说,绝对是福气和喜事。王三太太等人先恭贺了清哑,然后又关切地询问清哑怀孕反应、饮食状况等。
清哑一一都回了。
有人道:“已经三个月了吧?”
清哑点头道:“是。”
王妃忽然道:“是在奉州怀上的。”
清哑又点头道:“是。”
这话没错,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王妃只问了这一句,便不言语了。
在场众人也都不太在意。
只有王大太太和王四太太微微皱眉。
怀孕这事只跟男人有关系,和在什么地方没关系。若清哑这次是单独去的奉州,王妃这话就耐人寻味了;但清哑是和方初一起去的奉州,一般人都不会觉得有问题。但王家两位太太却想远一层:奉州发生灾民暴乱,好多大户人家被抢劫,妻女被糟蹋,方家恰好是被抢劫的大户之一,那时候方初不在织女身边。
王妃这话听去平常,细品又不平常。
王大太太心一沉,和王源夫人对视一眼。
她还记得严氏的指控,说有人故意陷害她儿媳。
王源夫人很不悦。她女儿嫁去方家了,当然不想方家有事。就算方初这个嫡兄长倒霉,方制也落不下任何好处,反会被带累。
当下,她装作无事,只和清哑谈笑。
偏有位夫人对清哑道:“这真是万幸。奉州发生暴乱,织女这趟受了大惊吓,好在怀孕了,这是桩大喜事,不仅万幸,且是福气。”
清哑想,这孩子是暴乱那天晚上怀上的,这是上天赐给她的机缘和礼物,她很是珍惜,因此点头道:“确实万幸。”
一转眼,发现王妃正看着自己,正微笑。
曹静宜坐在她身边,也眼含微笑。
第1117章 正常男人该做的事
清哑便想起郡王和曹静宜,算是乱世中成全的姻缘,就好像张爱玲笔下的倾城之恋一样,于是道:“曹姑娘和王爷也大喜。”
众人纷纷应是,又向王妃和曹静宜恭贺。
王妃瞅着清哑,嘴角优雅地勾起,十分迷人。
她伸手拉住曹静宜的手,道:“确实大喜。郭织女大喜,我们王爷和曹姑娘也大喜。都是因祸得福。”最后四个字,说得很轻快。
清哑不知为何,听了有些不舒服。
她也未想其他,只想着在这场灾难中,那么多无辜百姓死了,她们却在这说“因祸得福”,实在是太讽刺了。
因此她轻声道:“就是死了许多人。”
曹静宜觉得王妃握着自己的手好像紧了一下,跟着又恢复正常,仿佛未发生过,王妃轻轻摩挲着她玉手,再未说话。
奉州死的人中,不仅有百姓,还有贪官。
睿明王妃的表兄于县县令也在其中。
一时间,堂上有些静,都无人说话。
从那夫人对清哑说“万幸”一番话开始,王源夫人和大太太同时心一沉,不知那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一面警惕戒备,唯恐闹出事来。待仔细一瞧说话人,原来是左都御史蒋志浩的夫人,才放下心来。这蒋夫人为人忠厚,且蒋大人与郭织女渊源颇深,两家交情不错,她应该不会针对郭织女,应该是真心替织女高兴。
蒋夫人是“说者无心”,肯定有人“听者有意”。
两位王太太不动声色地扫视王妃,王妃正看着郭织女。
然后,她们就听见了郭织女对王妃和曹静宜恭贺。
清哑恭贺王妃和曹静宜大喜,和王妃说她“在奉州怀上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听着没有任何不对,细想又确实不大对。
纳侧妃是喜事,恭贺是应当的,王妃还要亲自操办喜事呢。然王妃也是女人,表面再贤良,夫君纳新欢也不会真高兴。清哑对王妃恭贺,等于往她的心上戳刀子、打她的脸。
然后王妃说郭织女“因祸得福”。
再然后郭织女说“死了许多人”。
两人这一番不见硝烟的过招,令王家几位太太再次对清哑刮目相看,王源夫人想着等会还要叮嘱王瑛,对这大嫂尊重些,妯娌相处和睦最好,切莫在她面前耍心机手段。
清哑除了最后一句话是故意说的,前面回答都很自然,根本未刻意和王妃过招。就这她也有些后悔了呢,觉得自己“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到底还是没忍住,何必说那句扫兴的话呢?
接下来,她也不肯多话了,安安静静地坐着。
等吃了席,她便想着回家,心里也猜方初会打发人来接她。
果然不一会工夫,有个丫鬟来请她,说方大爷等她呢,回去还要喝安胎药。清哑便起身,向王家太太等人告辞。
王瑛抿嘴笑道:“我猜一吃了饭大哥就会接你,果然不假。”
又向她母亲道:“大嫂怀孕辛苦,晌午都要小睡一会。”
王源夫人忙道:“怀孕是要当心。你陪你大嫂一块回去吧。想回来,等过两天和制儿再回来就是了。”她生恐清哑有个闪失,无论王家还是女儿都不好交差,竟然催着她们走。
王瑛也是这个意思,便同清哑一起告辞。
王妃对曹静宜笑道:“我也要走了。咱们一起走吧?”
曹静宜忙点头,站了起来。
王妃就牵了她的手,对几位太太道:“容我提前告退。顺路送曹妹妹回去。”仿佛是为了送曹静宜才提前告辞的。
王家几位太太都觉她做的很漂亮。
曹静宜今日来王家祝贺,看得还是王妃面子。
王妃亲自送她回家,展现了正妻的胸怀和大度。
毕竟,曹静宜尚未入王府,还算娇客。
众人忙相送,又命传她们各自的马车到二门内等候。
清哑和王瑛在二门内就上了车,驶向前面。
到门口,方初已经在等着了,见车来了忙迎上去。清哑掀开半边车帘看过来,他飞快打量她,见她脸色还好,便放心地笑了。
这笑容正好落在后面马车内的王妃眼内。
并没有多少情意绵绵,只有温暖和关切。
王妃淡漠地看着,仿佛没在意。
她既要送曹静宜回去,当然要告诉睿明郡王一声,因此睿明郡王也告辞出来了,此时也在门口,正和方初清哑招呼。
郡王道:“恭喜郭织女。”
清哑对他点点头,放下车帘。
方初则淡笑,拱手谢过,和方制上马,簇拥着方家马车去了。
郡王方才向王妃马车走来,先扫一眼车内,嬉笑道:“王妃有心了。”
王妃微笑道:“你我夫妻,何必客气。”
一面命人吩咐车夫,先绕路送曹姑娘回去。
曹静宜羞涩,低头不语。
既然王妃亲自送曹静宜,送到了,睿明郡王断没有丢下王妃让她独自回去的道理,只能跟她一块回去。
王妃邀他上车,要与他说话。
等上了车,睿明郡王再次谢她体贴。
王妃道:“她和妹妹来京城,妹妹又进了宫,只剩她独自一人,我替王爷多照应她一些是应该的。”
睿明郡王道:“王妃真贤良大度!”
王妃抿嘴一笑,道:“就高兴成这样?”
仿佛随口说的,而不是发问,也不需要他回答。
又道:“郭织女怀孕了,我看方初高兴的很呢。”
轻轻将话题扯到清哑身上。
睿明郡王嗤笑道:“高兴?是得高兴。”
王妃问:“王爷这话似乎有深意。”
郡王以一种看破世情的通透语气道:“不怕告诉王妃,这世上没有男人不爱美人的——”王妃心一颤,以前也听过他这种论调,都不及今日听来感觉刺心——“方初在世人面前竖立了专情的口碑,又有朝廷为织女赐建的贞节牌坊制约,他想纳妾也得掂量掂量那个后果。再难受,也得忍着,装作夫妻情深的模样。至于背地里,谁知他是怎么想、又怎么做的?没准在哪个地方养了外室也不一定呢。”
说到最后,他语气转为戏谑和嘲笑。
他因为纳了曹静宜,不由自主就想踩踏方初,以证实自己这样的行为才是正常男人该做的事,方初那是大大的伪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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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8章 正妻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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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道:“看他对郭织女的深情不像作假呢。”
她眼前浮现方初刚才看清哑的目光,很温暖。
郡王觉得自己是君子,不愿无根据地诬陷人,低声笑道:“他对郭织女是有些感情,毕竟郭织女是极为出色的女子——”这话又让王妃心刺痛——“他难受,是另有其事。就是上回那件事,他八成误会了,和韩希夷闹翻了,如今正煎熬呢…”
说着,凑近王妃,低声耳语了一阵。
王妃听得目光炯炯,这正和她想的一样。
末了郡王道:“这下有的他煎熬。虽然郭织女是清白的,但他绝不会当面问织女这事。他觉得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他和织女就算完了,再回不到从前。所以我说他虚伪。若真豁出去问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王妃一直含着浅笑听着,时而点点头。
郡王也许觉得说多了没意思,又仿佛心思不在这上头,忽然转移话题,对王妃道:“对了,有件事还要劳烦王妃:方初人虽伪善,幽篁馆的竹丝画还是很独特的,宜儿很喜欢,劳烦王妃选一套八扇的屏风画回来,做成屏风,摆在新房里…”
他迎曹静宜过府一应大小事,都是王妃亲自操办。
所以,他想为心上人选竹丝画,自然也要告诉王妃。
王妃第三次心抽痛——宜儿很喜欢?宜儿!
面上,她却抿嘴笑道:“王爷当真对曹妹妹上心呢,才这么短日子就摸清了她的喜好。王爷放心,妾身亲自去选,必定让曹妹妹满意。”
睿明郡王后知后觉地听出一丝酸意,托起王妃下巴,笑问:“王妃吃醋了?这可是很少见呢。嗯,本王可要好好安慰王妃…”
说着,低头凑上去,嘴盖在那红唇上。
王妃视线沿着他耳际飘向车窗,从窗帘缝隙中射了出去…
另一条街道上,方家兄弟正边走边说话。
方初对方制道:“天不早了,你们别去那边了吧。早些回去歇息,明早再回家。我让他们先送你们回去。”
方制正在想这事呢。
他很喜欢去大哥家,可是他又怕王瑛累了。再者,他和王瑛新婚燕尔,正是情深意浓的时候,恨不得整天腻在一处,若去到幽篁馆,在长辈跟前就不敢亲密随意了。可若不过去给父母请安,又怕人说他不孝顺。正发愁呢,大哥发话让他回去,顿时欢喜不已。
他道:“那弟弟就先回去了。明早再去给父亲母亲请安。”
方初哪看不出他小心思,一笑罢了,命车夫将马车转向。
一时到了新房那边,方制接了王瑛下车,对方初道:“请大哥告诉母亲一声,明早我们过去吃饭。”那意思早饭要准备多些丰盛些。
王瑛嗔了他一眼,怪不好意思的。
方初笑道:“起早点。晚了可没人等你们。”
说罢,弃马上车,和清哑回去了。
方初上车,紫竹就下来了。
方初扶清哑靠在自己胸前,问:“今天在里面怎么样?”
清哑低着头,将自己左手放在他右手掌心,比量大小,一面随口回道:“很好。我一点也不累。”
方初道:“那你说说,都做了什么?”
清哑便挑重点告诉他内院的喜宴情形。
然她说的重点,不是他想听的要点。
其实他想问,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发生。
譬如,有没有人刁难她、嘲笑她。
清哑哪知他想法,只说来了些什么人,甚至宴席上有什么特别的菜等,方初忙截断她,径直问:“王妃没为难你吧?”
清哑摇摇头,道:“没有。我都没跟她说两句话。”
忽然手一顿,道:“我又得罪她了。”
方初正想放弃不问了,听了这句忙又问:“怎么得罪她了?”
清哑想了想,从头说起:从大家问她怀孕情况,到王妃说她“在奉州怀上的”,再到蒋夫人说她“万幸”…最后,她因为不喜王妃说自己和曹静宜“因祸得福”,便回了一句“就是死了许多人”,讽刺王妃。
她道:“我也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说完了我也后悔。”
方初看着她想:“傻子,关键不是这句,而是王妃那句。”
好一个在“在奉州怀上的”,哼!
清哑回击也巧妙——恭贺曹静宜和郡王大喜,虽然这回击是她无心的,方初能想象出来王妃听了有多怄。
方初道:“你并没说错。死了那么多人,还说因祸得福,王妃这话欠妥。要难受也该她难受,你不必难受。”
清哑见他这样说,才放心地笑了。
方初拥着她没再说话,似乎陷入沉思。
快到家时,他忽然道:“明天咱们去松山好不好?”
清哑一愣,问:“明天就去吗?”觉得很突然。
方初点头,道:“带你去拜拜菩萨。”
清哑道:“我是想去。娘说等一阵子再去。”
方初微笑道:“不怕。我来安排。把三弟和三弟妹、二哥二嫂、巧儿都叫上,人多也能照应你。孩子们就不带了。”
清哑欢喜道:“好。就怕孩子们不依。”
一时回到幽篁馆,方初自去安排此事,清哑回屋小睡。
睡了一觉起来,洗漱后去后面院子看望二嫂。
早在郭家传信说郭大有夫妇要上京,方初就命人将第四进院落重新布置,还特意在东侧巷内开了个侧门,方便单独出入。郭大有和阮氏一到,就住进去了。
清哑才到外面,青竹见她要去后面,忙回道:“大奶奶,二舅奶奶和巧姑娘刚来看过大奶奶,见大奶奶睡着,就去前面太太那了。两位姐儿也都带去了。”
清哑听了,忙顺着游廊往前面去。
到前面,在廊下就听见里面说笑声。
进去后,严氏正和阮氏坐在炕上说话呢。
巧儿和无悔等人在里间玩。
见清哑来了,阮氏忙下炕来扶着她在炕沿上坐下,自己也在她旁边坐下,笑问道:“这一会就醒了?我只当你还要睡一会呢。”
严氏则问清哑王家寿宴情形、都去了哪些人等。
这本是内宅夫人关注的重点,所以刚才在马车上方初问清哑时,清哑才会那样回答,那情报正是婆婆要了解的。
见严氏问,清哑少不得再说一遍。
第1119章 方无悔:我不哭!
阮氏也在旁认真听着,像这样大宦人家的事,她真没见识过。
严氏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暗自点头。
郭亲家婆媳几个,严氏最看中这个阮氏,要不是出身低,就这含蓄本分的性子、绵里藏针的脾气,肯定比现在更厉害。怪不得把巧儿教得这么好,和清哑姑嫂关系也处的好。
方家和郭家是老亲家,现在郭家和严家小辈又连了亲。
严氏因为梅氏不大明事理,便想提携指点阮氏。
一来可令阮氏记住这个情分;二来让阮氏多增长些见识,胸襟广阔了,将来两亲家相处时能顾全大局,不至于和梅氏针尖对麦芒、拍桌子骂娘地对着闹,让严暮阳和巧儿夹在中间难做人。
因此,等清哑说完,严氏先不发表意见,先对阮氏道:“二舅奶奶,我有一句话说,你别嫌我性子直,我就说了。”
阮氏忙站起来笑道:“太太这么说,晚辈怎么回呢。太太愿意教晚辈,那是晚辈的福气。要不是太太喜欢我们姑奶奶,哪会多嘴管我的闲事。太太就说吧,晚辈听着呢。”
严氏满意地笑了。
她道:“早上清哑妯娌两个出去,我就想说了:想要她们带你一块去王家。一来是代表郭家送份礼,二来带你去见识见识。”
阮氏忙道:“晚辈也想过,就怕人说我们攀亲戚。”
实在是这门亲扯的有些远,若是王瑛父母兄弟有喜事,那郭家去还算扯得上;王氏族人就太远了些。
严氏摇头道:“人情关系,就是要靠走动来维持。
“亲戚远近并不重要,不还有人借各种名义连亲吗?
“你又不是上赶着去求他们替郭家办什么事,人情来往而已。
“我告诉你,别小瞧这走动。别说你们乡下来的,就是我们织锦世家的人初次来京城,见了这满京城的豪门权贵,也会发憷的。——人家天生就有一股子威严震慑人!
“等和他们打交道多了,你就没那么怕了。
“别人想得这个机会去见识,还没人提携呢。
“你如今有清哑提携,多好的机会。跟着她往相熟的权贵人家走一圈下来,把有数的诰命夫人认识一遍,也就差不离了。”
阮氏神情郑重起来,看向清哑。
她当然知道自己乡下来的,见识有限。前儿去慈善中心看纺织服装展,她被那些光彩灿烂的服装给震住了。那可是涵盖了从古至今各朝代的上流社会服饰,各式各样,好多她都没见过。
光看衣服不行啊,还得看真人!
清哑觉得婆婆说得很透彻。
乡下人进城为什么胆怯?
还不是没见识经历过。
二哥二嫂马上要去奉州,跟当地官府打交道他们应该能应对,若再在京城多学习见识、增添些人情往来,只有好处。
娘家哥嫂的事她自然格外肯上心,当即就想好了去各家拜访的理由:送郭家新产出的毛巾被等棉质品,顺便和哥嫂拜访主人。
她把这想法一说,严氏拍手笑道:“这不挺好!郭家就出这个,人家也稀罕。你们送的又是世面上没有的,拿出去也体面。”
阮氏笑问:“还要添些别的吧,光这个?”
严氏摆手道:“不用。不年不节的,送别的礼不合适,倒真像巴结贿赂了。就这个很好。这是郭家新产的,不贵,但又不寻常。”
阮氏很信赖她的经验,便不再强求,就依了她。
接下来,三人又商议先去谁家,后去谁家。
清哑忙道:“方初说,明天我们去松山拜菩萨。”
严氏忙问:“可是真的?我不是说等些日子再去吗!等些日子天也暖和了,你胎也坐稳了,出去才放心。明天去,太突然了。”
清哑道:“他已经在安排了呢。”见严氏脸色有些沉,迟疑了下,又道:“娘要是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一句话说得严氏倒笑起来,嗔道:“你这么听我话?”
她和清哑并不是事事都和谐的。比如管理家务方面;再比如教养孩子方面,两人意见时常不同。偏清哑是自己当家过日子的,严氏不好太插手大儿子家事。因此,清哑这话让她很奇怪。
清哑诚恳道:“论生孩子,娘肯定比他懂得多。我还是听娘的。”
严氏愣了下,又呵呵笑道:“总算你还知道轻重。”
阮氏也笑道:“老辈人的话都是经验。说得对当然要听。”
她刚才就准备劝清哑呢,有了身孕别乱跑。
严氏心里一松,忽然就舒服了。
清哑在大事上还是肯听得进长辈意见,只有那次生适哥儿,月子里就跑去清园,惹得严氏很恼火。事后才知道是有缘故的。那种情形下,她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其他都暂时搁下。
严氏说通了儿媳妇,却没有说通儿子。
不知为何,方初坚持要带清哑去松山上香。
方瀚海也说:“他们想去,就去吧。”
严氏看着这对父子,感觉怪异极了。
第二天出发时,孩子们也吵着要去。
方初正色对适哥儿道:“我带你母亲去上香。你母亲有身孕,我要照顾她。你们这么多孩子都跟去了,我哪能分出精神来照看你们?等过些日子春暖花开了,再带你们去。”
适哥儿听后忙道:“儿子明白了。父亲和母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