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方初关注周巡抚等人的时候,他不知跑哪去了。

方初心里“咯噔”一下,道:“刚在这的。”

一面转身就往外跑,一面叫“无适!”

谢吟月一直关注这边的,见此情形眼睛一亮。

方初到厅外,见人就问:“可看见一个孩子?”

好在外面一直人来人往,并未忽视这一细节,立即有个差役回道:“我看见他往后边去了。”说着指向东跨院月洞门。

方初急忙跑去,一路不停问人:“可见了一个孩子?”

方瀚海郭大全不敢掉以轻心,也招呼人手跟了来。

方初穿过两道园门,进入后院,忽见一个衙役飞奔而来,方初莫名心慌,急问“可见了一个孩子?”

那衙役猛点头道:“他说想到韩姑娘藏哪了,带我们一个兄弟去找,叫我回来报信。他们到后园子去了。”

方初丢下一句“你快去”,就飞奔而去。

刚跑进后园子,又见一个衙役惊慌跑来。

他拦住厉声喝问:“孩子呢?”

那人惊魂未定,回身指道:“那…那边…下洞去了。”好容易语气顺了,急速道:“我是回去叫人拿绳子来救人的。你快去吧!”

方初丢下他,发力狂奔过去。

郭大全跟着拦住那衙役,追问道:“下洞干什么?你怎么不下去?让他一个孩子下去?”

那衙役快哭了,道:“我下不去呀!”

方瀚海喝命:“扣住他!”

又回头命人:“快去叫人来,带上绳索。”

跟着一拉郭大全,向方初那边飞奔过去。

墙角处,隐约听见有小女孩哭声“无适哥哥”,方初站在那,低头看向一个所在,结巴道:“无适,慢点,慢…点!”

忽回头见方瀚海等人来了,又惊恐大喊:“站住!”

方瀚海等人停住脚步,慌的问:“怎么了?”

方初脸色惨白,束手无策,艰难道:“轻点,慢慢过来,别用力!小心,别用力跺脚,别用力,不能震动——”说着又转回身,低头对地下柔声道——“无适,你别急,慢慢来。爹想办法,爹马上想办法…”

方瀚海不知怎么了,和郭大全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只见那地方有个柴堆,一旁散乱堆着几捆柴草,墙角泥土湿润清新,显然那柴草是才被挪过来的,原先堆放在墙角。

墙角有个洞口,方瀚海探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无适!”他紧紧捂住胸口。

郭大全比他好不了多少,一个劲问:“怎么办?怎么办?”

那是个坑洞,约有一丈多深,上窄下宽。要命的是,坑洞半空中横七竖八、不规则地放置了许多碗口粗细圆木,几块大石被拦在洞腰处,最大一块比磨盘还大。也不知是何人布置的,那些圆木和石块互相牵制、互相支撑,若动了其中任何一个,都会引发坍塌。在石块和圆木中间,只有很小的空档可容小孩子上下,大人是下不去的。若要强行挤下去,后果严重。

一根圆木斜斜地从空档中间插下去,像个梯子,角度不偏不倚,恰好避开了那些石块和木头,上端靠着洞口边沿。

洞底,适哥儿仰面喊“妹妹用力”,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抱着那根圆木,努力往上爬,已经爬到一半,正处在空档中间。

方初一颗心提到喉咙口,颤声叫:“不能碰那木头!”

这情势,一个不慎,两个孩子就会被砸成肉饼。

从洞的位置来看,这坑洞是专门用来关人的。从洞内布置来看,是为了防止人逃跑,因为只要往上爬,必定会引发牵制,被巨石砸死。便是外面人发现了,也休想轻易把人救出。

韩非花虽小,也知厉害,努力将身子贴在木头上,不碰旁边的木头和石头,以免引起严重后果。

适哥儿仰着面,大喊:“用力爬!别怕!这木头是我放的,稳的很,你就抱着它爬上去。你上去了我就能上去了。”

方初惊恐阻止道:“不能碰!非花,你还是别爬了,你告诉我别人是怎么把你放下去的,我们再想办法。”

他生怕非花碰塌了那些木石,他儿子在下面啊!

韩非花停止动作,小脸上神情十分犹豫。

眼下往上爬固然艰难,往回退却更难。

适哥儿不耐道:“哎呀爹,你别叫了!你再啰嗦,我俩都上不去了。都要被砸死了。”说着再命令韩非花,“妹妹只管爬!”

韩非花便抱紧那根木头,再次像蜗牛一样往上爬。

小孩子身子轻灵,从没爬过树的她,生死关头爆发潜力,动作还算稳当,手臂被蹭破皮了,也咬牙不哭。

方初急得回头喊道:“绳子拿来了吗?再去催!”

他想等非花上来后,就用绳子拴了儿子,让儿子借着那圆木的支撑,爬和吊并用,才能拐过来,直上直下肯定不行。

适哥儿以为爹要吊非花,喊道:“来不及了!快爬!”

郭大全看得心惊胆战,惊叫道:“不行了,要塌了!”又喊:“叫人拿锄头和铁锹来,从旁边挖个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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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8章 绝境(给jwpapa和氏璧加更)

方瀚海看了这一会,否决道:“不行!隔近了挖容易引起震动,且不好使力;隔远了来不及。若是用绳子将三块大石套住,上面使人拉住,使其不能下落,其他小些的石头纵然塌下去,也可阻一阻,不会有大碍了。”至少没有性命危险。

郭大全问:“怎么套?”

方初涩声道:“没法套!”

这一会工夫,他脑子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也没想出万无一失的办法。因为那空档在正中间,还有些倾斜,便是用绳子捆住他们往上直吊,也很容易碰到木头或者石头,引起坍塌。

倒是适哥儿这顺着圆木往上爬的法子还靠谱些。

也不知当初那贼人是怎么把韩非花放下去的。

韩非花爬到一半的时候,韩希夷、谢吟月、夏流星、周巡抚等人都得了消息,一窝蜂地赶来后园子,还有大批衙役,手里拿着绳子、铁锹、锄头等赶来。

方瀚海见了,忙回身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拦阻道:“都不要过来!把绳子家伙给我舅兄带过来。都别乱动!”

夏流星,谢吟月,还有周巡抚等人,他都不放心。

这个时候,哪怕是一点点的意外,都会造成方家难以承受的后果。

谢吟月不知那边情形,哭道:“非花!我的女儿!”

方瀚海挡住她,怒喝道:“你闭嘴!”

他恨透了,方无适若不是为了救韩非花,怎会身陷险境?

韩希夷深知方瀚海心思,更有一层:方无适是听了谢吟月的求助,才想着出来找非花的。谢吟月放着那些大人不求,却去求一个小孩子救她女儿,用心何在?先前觉得她疯了,现在连他也感到不对。

他拽住谢吟月不许她上前,一面紧张地对方瀚海道:“方伯伯,我去瞧瞧,大家一起想办法。”他不会对方无适不利的。

方瀚海果然道:“你可以去。要轻点。”

韩希夷令锦绣看住谢吟月,然后才过去了。

夏流星见这样紧张,主动维持现场,严肃对众人道:“大家都不要轻举妄动。”又诚恳对方瀚海道:“本官也去看看。看完了就回来,说给大家听,让众人帮着出主意。”

正说着,那边一声“娘”,韩非花爬上来了!

小女孩看见韩希夷,哭道:“爹,救无适哥哥…”喊完,又回身爬在洞口,对下面叫“无适哥哥,你快上来!”

而方初则大喊“儿子!!”声音悲怆惊恐。

他的担心成了现实:

刚才韩非花上来时,碰歪了一根木头,令本就岌岌可危的架构不堪支持,一块石头往下滑了一尺,恰好将进出的空档堵住,现在以适哥儿的身材也出不来了,他被彻底封在下面。

郭大全死死拉着方初,回头高叫“快来人!”

方瀚海再也顾不得,叫严纪鹏“看好了他们”,然后旋风般转过身,跑向洞口,尚未到达,就惊慌问:“怎么了?”

难道石头砸下去了?

等到近前看清下面情形,他双腿一软,跪倒在洞口,身子不住颤抖,被巨大恐惧攫住心神,连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韩希夷到近前,看清了方无适的险境,也是手脚发软。

他先命韩非花“去你娘那儿”,然后坚定道:“我下去!”

方无适救了他女儿,哪怕舍了这条命,他也要把他救上来。

方初转脸看向他——韩希夷见他脸上都是泪,心中一惊——恶狠狠道:“你住口!你有这好心,不如去问你那好妻子,为何要对无适说那些话?她什么居心?”

韩希夷沉痛道:“一初,先救人要紧。”

方初越怒了,道:“我叫你住口!”

他难道不知道救自己儿子吗?

他难道还贪生怕死吗?

若能用自己的性命换儿子上来,他不会皱一下眉头,早下去了。可是,他下不去,甚至不能动一动,只能站在上面眼睁睁地看着,等着儿子不知何时被落下去的大石砸成肉饼。

这种心情,当真比酷刑还折磨人。

方瀚海后来的,不知之前发生的事,听方初这话内有文章,虽疑惑,也没心思和工夫问,只顾盯着孙子想法子。

郭大全忍住焦躁告诉韩希夷:“不能下去!这些东西不能碰。刚才你女儿上来的时候,只身子歪了一下,胳膊碰了一下,那块石头就掉下去卡在那儿,把那个出口堵死了。”

也就是说,方无适用自己的性命换了韩非花的命。

韩希夷冷汗直冒,还要拼命克制恐惧想主意。

郭大全还在怨怪他:“唉,你女儿怎不会爬树呢?要是我们家的孩子肯定不会这样,再多几个都爬上来了。”

韩希夷痛定思痛:为什么没教女儿学爬树?

方初不能再等下去了,强忍紧张和方瀚海商量道:“父亲,必须要动手了。叫他们在旁边挖地道,不管来不来得及,先挖,不然等决定了再挖,更加紧迫。再把绳索放下去,让无适缠在腰上,顺着那根木头往上爬。爬到那个地方,那块石头就在他头顶上。一旦坍塌,叫他把石头往旁推,我们在上用力扯,也许能躲过…”

方瀚海略一想,点头道:“就这样!”

不管行不行,都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他便急速命人行动起来。

方初又对下喊:“儿子,别怕,爹马上救你上来!”

救了韩非花,适哥儿孤单单地站在下面,顶着两个可爱的包包头,仰面来回打量那些石头和木头,心想:怎么上去呢?

若救了别人,自己却被砸成肉饼了,可不倒霉?

他若死了,人家不但不会夸他,还会骂他蠢货。

不行,他一定要活着上去!

他是聪明的适哥儿,方家长孙,方初和郭织女的儿子,他爹和他娘都是出类拔萃的人,他坚决不做蠢货!

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凝神之际,他听见上面乱糟糟的吵嚷,爹总喊“儿子别怕”,大舅舅这样说,爷爷又那样说;还有许多人在远处乱叫乱问,还有人哭,又有人喊“快挖”什么的,弄得他五心烦躁。

他气得喊道:“别吵了!烦死了!吵得我都不能想办法了!”

上面一下子安静下来,方初呆呆地看着他,郭大全等人都僵住身子,生恐动一下就会影响到洞下的孩子。

适哥儿听见安静了,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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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9章 婚约

他盘腿坐在泥地上,委屈地噘着嘴,鼓着腮帮子,仰着小脑袋,呈三百六十度旋转,凤眼眼珠骨碌碌转,来回打量头顶上方的木头和石头,使劲想脱身的主意,一面用小手无意识地抠着绣花鞋的鞋帮。

这花鞋是如棋的,他脚肉厚,穿着有些夹脚。

他想得出神了,又觉得脚挤得难受,就把鞋子都脱了,赤着两只白嫩嫩的小脚丫,开始用手揉脚丫子,一边揉一边想:怎么上去呢?

脑子里似乎划过一道亮光…

上面,方初轻声叫“儿子?无适?”

适哥儿怔怔抠脚丫,不出声。

方初赔笑道:“儿子,咱们来商量下:到底怎么上来才好。你先说…”儿子发了拗性子,他不敢强他,只能鼓励和引导。

方瀚海也道:“你说了爷爷来评评。”

这回适哥儿听见了,却觉得爹惊跑了自己的主意,不满道:“我还没想好。爹,你别吵!”

方初闭嘴,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身上早已湿透。

适哥儿继续抠脚丫、苦思冥想。

夏流星过去看了一趟,也觉情势危急,忙回来将洞内情形告诉众人,要大家群策群力想主意,救人要紧。

众人议论纷纷,这个说这样,那个说那样,都不妥当。

只有周巡抚畅快不已,心道这小崽子被砸烂了才好,才解气。

他也不走了,就等在那看适哥儿下场,看方家父子焦急。

夏流星喝问那衙役,为何让方无适一个小孩子下洞?

那衙役哭丧着脸道:“不是小的要他下去,是他自己要下去的。小的劝他等等,等小人去叫人来救韩姑娘。可他说来不及了,怕石头掉下去砸坏了韩姑娘。又说那洞口小,只能小孩子下去,就是大人来了也没用,还得他下去。他就下去了。”

夏流星问:“那木头不是你们放下去的?”

衙役道:“是,是方家小少爷和小人放的。”

夏流星皱眉道:“那他为什么还要亲自下去,直接叫韩姑娘自己爬上来不就完了?”现在倒好,下去一个,上来一个,白忙活。

衙役道:“是这样的:我们发现韩姑娘的时候,她被捆着手脚,嘴里也塞了布,丢在洞底,不能动也不能叫。方小爷说,他下去解了韩姑娘,再和她爬上来,很容易的。他就下去了。小人拦不住,又怕出事,才急忙回去叫人。半路上就遇见了方大爷…”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夏流星又问:“他怎么知道韩姑娘被关在这?”

衙役道:“他说他刚到陈家的时候,到处找地方藏身,无心中发现那几捆柴下有洞。之前他没想起来,后来听大人们说,贼人断断来不及把韩姑娘送走,肯定还在陈家,他就到处找。到这里才想起这儿有个洞,正好碰见我和李二在搜查,就拉了我们来看。”

谢吟月搂着韩非花,靠在一棵桂树下,和锦绣帮非花涂药——她不敢带非花离开——将夏流星和衙役的对答听在耳内。

她止不住后怕、恐惧:若不是她疯魔了坚持相信方无适,非花将会被埋葬在那洞底,成为一堆枯骨,不知要多久才会被人发现。

她看向地洞那边,思绪极度混乱。

茫然间,她失去了人生的坚持和方向。

今天的事对她冲击太大了!

她知道前世方无适救了非花,可听说是一回事,亲身体会又是一回事。前世她问二小是如何逃出来的,二小只告诉她是爬出来的,她还以为他们是从哪间屋子窗户爬出来的呢。所以刚才找不到非花,她首先想到问方无适,觉得他一定知道非花藏哪。方无适却说不知道。她不肯信,才疯了一样求他,口不择言。

她没想到,非花会被丢在这样一个洞里。

她亲眼目睹女儿命悬一线,然后方无适将她从死亡的泥沼中拽出来,自己却陷下去了,方初还在旁看着,她只觉心惊肉跳。

她浑身颤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紧张。

上完药,她紧紧搂着女儿,想从她小小的身体里寻求依靠。

非花被她搂得太紧,感觉很不舒服,使劲挣扎了两下,动了动,仰面道:“娘,我想去看无适哥哥。我担心哥哥。”

谢吟月双臂一紧,加大了力量。

“不,别去!”她惶恐道。

她害怕极了:若方无适不能上来,方家父子会不会抓住非花扔下洞,让她给方无适陪葬?她不敢让女儿过去。

正在这时,洞里传来了适哥儿的声音。

适哥儿胡思乱想了一会,始终不得主意。

他觉得,再不上去那石头木头都要塌了,他都听见轻微的摩擦声了,那是木头们在抗议,说自己支撑不住了,快来个人帮一把…

适哥儿也不是傻大胆,其实心里也发憷,一发憷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之前在厅堂上谢吟月对他说的话。

他便对上喊道:“韩叔叔,我救了你女儿,你要把她嫁给我。这是韩婶婶说的,不能不算数。”

在这紧要关头,他居然惦记娶媳妇。

众人愕然,若不是情势危急,不知会笑成什么样。

让他们更愕然的事还在后头——

方初要稳住儿子,不管不顾道:“算数!算数!”

一面示意郭勤晃动绳索,并催儿子把绳子系在腰上。

韩希夷也颤声道:“韩叔叔答应你,把非花嫁给你!”

两人就这么在洞边定下了儿女亲事。

适哥儿又想起什么,又朝上喊道:“要是我死了,非花妹妹要一辈子为我守节。要竖一座牌坊,就像我娘那样的。”

韩希夷斩截道:“那是当然!可是适哥儿你一定不会死的,快把绳子捡起来,绑好,慢慢往上爬…”

若方无适真死了,韩非花还有可能嫁人吗?

这辈子,她只能与青灯古佛相守了!

可是适哥儿一个小孩子,怎会想到这些呢?难道他真与非花有情缘,所以一见她就喜欢,宁愿以命换命?

韩希夷心如刀绞,百感交集。

他不知道,适哥儿去绿湾村外祖家,看见郭家院门口那两座御赐牌坊,听人说那贞节牌坊是他娘专门为他爹请造的,情义的象征,他就记住了。在他心里,这次他若死了,够格竖座牌坊。

在这紧要关头,他净想些、说些不符合他小孩子身份的话,纯粹是下意识地舒缓紧张恐惧心理,而非真心惦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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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最后一天,适哥儿专场:高呼求订阅、求推荐、求月票!原野嘀咕:谢吟月说什么你们都信啊?我才是作者!人家明明在给她挖坑的说(捂嘴)…适哥儿救非花一节是注定要发生的,就算谢大不求适哥儿,最后他也会想起来那个洞。至于适哥儿为何没像前世一样顺利上来,而被封在洞底,坑娃的是他爹和爷爷舅舅,因为他们紧张担心,才害得韩非花发挥失常碰歪了石头。至于两小结亲的可能,你们觉得,就凭方初教两儿子维护娘亲的劲头,等适哥儿知道谢吟月差点害死清哑后,还有可能吗?另插一节前世剧情:韩非花是个优秀出类拔萃的女孩子,前世就是她凭着幼时记忆确定适哥儿是方家儿子,阻止其母陷害适哥儿,最后更以生命为代价替母亲偿债。所以,原野非救她不可!

第850章 脱身

这些荒唐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方初心上,令他痛断肝肠,泪如雨下——他一连两次让儿子在自己眼皮底下遭遇危险,愧为人父!

儿子若有万一,他将如何面对清哑?

他疯狂喊道:“无适,你不会死!快把绳子系好!你爬上来,爹再丢一根绳子下去,你把你头上那块石头套住,我们一起使劲,连石头和你一块拉上来!”紧要关头,他终于想起一个较为妥当的法子。

这法子唯一的缺陷就是:适哥儿套石头的时候,一不小心碰松动了它,不等套住就“哗啦”塌下去,他照样会被砸中,生死难料。

主要是适哥儿太小了,毫无抵抗那大石的力量。

方无适尚未回答,就听方瀚海咬牙切齿道:“适哥儿放心,若你有万一,爷爷必要韩家丫头给你陪葬,让她哪来的回哪去!”

刚才他听牛二子简要说了谢吟月之前向方无适求助的情形,这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他孙子会跑出来找韩非花,又为什么适哥儿不顾危险下去救人。他一个小孩子,哪知轻重!

所以,他此刻对谢吟月充满了恨意。

韩希夷和谢吟月齐齐一震,一声不得出。

谢吟月搂着韩非花的指关节发白。

她面色严峻,强烈的危机令她冷静下来,静静地想了一会,将非花扳过来面对自己,轻声道:“去,对哥哥说,他最聪明,一定能想出办法上来的。他先前被人捉了,不就自己逃回来了吗!要他静下心来好好想、用力想,一定能想出来办法。”

相比在场众人,她更愿意相信方无适自己。

方无适前世能带着韩非花逃出去,今生也一定能做到。

所以,她要韩非花去鼓励他、激发他。

韩非花点点头,站起来,吧嗒吧嗒跑过去。

她趴在洞口,用软软的声音对下道:“无适哥哥,你是最最聪明的人,一定能想到办法上来。哥哥先被人捉了,怎么跑的?”

方无适见了她很高兴,站了起来,道:“我呀,我用簪子把那人扎晕了,我再拿了他的钥匙开锁,我就跑出来了…”

一面说,一面从袖内抽出藏着的木簪,给非花看。

非花从缝隙中见了,夸他好聪明,叫他好好想主意。

方无适先还仰面笑着,忽然低下头去。

背再多书,都比不上亲身实践一次。

他先为韩非花的夸赞沾沾自喜,但很快就发现:这夸赞是那么的虚浮无用、不切实际,再夸,也阻挡不了头顶上的石块下滑。等他被石头砸成肉饼时,他所为的“聪明”就成了讽刺。

他止不住地感到失落,还颓丧。

为了掩饰这颓丧情绪,他低下头,噘着嘴用木簪在洞壁上无意识地乱戳,戳得洞壁上泥石纷纷往下落,很快就挖了一个深坑。

方初等人在上面叫他、催他系绳子爬上来,可是他一声不吭,仿佛等死一般,连韩非花叫他也不理了。

方初如同在炼狱中煎熬,简直要崩溃了。

“儿子,你跟爹说句话!”他悲伤地哄着。

“祖宗!小爷!你快点系上啊!”牛二子叫。

“无适,别怕,爬上来,爷爷在这接你。”方瀚海鼓励。

“适哥儿,你是男子汉,表哥相信你一定能上来!你试试。你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你娘还在家等你吃饭呢。”郭勤勉力加诱哄。

“适哥儿,韩叔叔相信你一定能行。”韩希夷也鼓励。

当适哥儿从洞壁内挖出一块碗大石头后,发现里面泥土潮湿,有水沁出,他脑中灵光一闪,先前飘忽的念头忽然就回来了。

他激动地仰面喊道:“爹!我想到了!”

方初有一刹那的呆滞,居然不知接话。

韩非花高兴地问:“哥哥想到办法了?”

适哥儿用力点头,道:“是!用水,把水灌进来!就像《射雕英雄传》里面的欧阳克那样,用水把石头推开…”

《射雕英雄传》是什么?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但是,方初瞬间明白了。

这是清哑给孩子们说的故事。她的叙述水平不好,只能一节一节,说个大概情节。方无适崇拜英雄,每晚都缠着清哑要听。

若是将这洞里灌上水,那方无适便可借助水的浮力,不但自己浮上来,还能在石块坍塌时,推开它们,避开致命的打击。

想通后,方初转身大喊道:“叫人挑水来,越多越好!”

方瀚海立即告诉严纪鹏,严纪鹏分派,霎时几十个人就奔出后园子。夏流星再传令,又一批衙役也参与了,一二百人借用了附近人家的水桶去挑水。很快,几百桶水挑进后园子。

那时,郭勤又想出一个主意:丢一把小锄头下去,让适哥儿自己在洞壁角落挖坑,只要挖得够他躲进去,石头砸下去就伤不着他了。

方初道:“就怕没挖好,就已经坍塌了。”

郭勤一想,可不是吗,这也很危险。

于是,还得灌水。

等水来的工夫,方初偶一回头,看见周巡抚对身边随从嘀咕,目光扫过来,很不怀好意,他心一紧,眼中闪过凌厉光芒。

心下一转,他想到一个主意。

正好牛二子挑了一担水进来,他便低声吩咐了一番。

牛二子便撂下水桶,拉着牛三子匆匆又跑出去了。

半路,他兄弟抢了方家下人两担水,再次进园,故意慌忙慌张的样子,嘴里还喊“借过借过!我家哥儿等水救命呢,让开让开!”

直直地冲着周巡抚就去了,一面把两手水桶提了起来。

“哗啦”一声,他撞在了周巡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