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秀惊叫一声,忙上前来扶住他。

很快,街道两旁就围了许多人,指指点点。

沈寒秋赶过来,拉住郭大全,对韩希夷道:“韩家去谢家下聘了。你不知道这件事?”

韩希夷茫然,又恐惧道:“我不知道。”

沈寒秋冷冷道:“听说已经定了。”

韩希夷再顾不上和郭大全解释,他不敢相信,想起清哑下落不明,若她得知此事会是什么心情?正如郭大全所说,这是极大的羞辱!他翻身上马,发疯一样抽打马屁股,一路横冲直撞,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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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一赶,再挤出一更。

第482章 决心

沈寒秋将郭大全扯回酒楼,劝道:“他并不知情。”

郭大全问道:“这有差别吗?”

沈寒秋哑然。

是啊,从结果看,没有差别。

他也觉得棘手不已。

韩希夷没有去谢家阻止。

若他是这样的人,之前阻挠韩高两家亲事时,也不会劝高云溪出头拒绝亲事了。凡有可能,他总会给女孩子留三分颜面的。

他回了韩家。

韩家下聘,请了冰媒,韩总管带人去的。

韩老爷韩太太都在家。

韩希夷直闯进父亲卧室,“扑通”一声跪下,问道:“父亲,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太太正喂韩老爷吃药,吃完了,又漱口。

一切都弄妥了,才命婆子将碗盘撤下,将屋里伺候的人都带出去了,掩上房门,只留他父子母子三人。

韩老爷这才轻声道:“为了什么,你不明白?”

韩希夷面现痛苦之色。

韩老爷又问:“若郭姑娘不在了,你是不是要随她去了?”

韩希夷流泪道:“父亲就算要为儿子定亲,也不该定谢大姑娘。谢家和郭家有恩怨,父亲难道不知?儿子之前苦求郭姑娘不得,转脸就和谢大姑娘定亲,这不是羞辱郭家吗!”

韩老爷严肃道:“郭家的恩情,我韩家不会忘记,这并不说明韩家娶谁要经过郭家同意。别说是郭家和谢家有恩怨,就算两个生死仇家最后结亲的也不是没有,怎么你反执迷不悟?”

韩希夷道:“请恕儿子不能从命!”

他也不和父母辩解了,辩解也无用。

韩太太问:“你想怎样?”

韩希夷道:“我要退亲!”

韩老爷原靠在床上的,这时坐正了。一字一句道:“你要退亲?好啊!咱们就拿方家做例子:你若是能狠下心断手出族,我便亲自去谢家退了这门亲,不用你出面!”

韩希夷惊叫道:“父亲!”

韩老爷冷酷追问:“你可能做到?”

韩希夷摇头,悲伤道:“儿子不是做不到,儿子不能这么做。若这么做了,对父亲是大不孝,对谢大姑娘更是残酷打击。儿子不能这么做!父亲。你为什么要这样逼儿子?我曾经谴责方兄太决绝。你要逼儿子也做这样的人吗?”

韩老爷道:“你就是做不到!”

韩希夷怔怔地看着父亲。

韩老爷道:“方瀚海为何要儿子断手,我不清楚;但是,我要你断手出族。是试验你的决心。我没看错,你决心不够!听人说,当初方瀚海提出这条件,方初可是连想都没想。眼不眨就把手给剁了。和他比,你决心不够…”

韩希夷听了这话。一阵头晕目眩。

韩老爷继续道:“…你决心不够,若娶了郭织女,定没有好结果。郭织女经此一劫,就算安然归来嫁了你。你和她,甚至你们的孩子,都要承受世人轻视和侮辱。一开始。你定会全力维护她。等最初的热情消退后,考验就来了。哪怕是夫妻间很平常的闹别扭。在别人是情趣,放在你们之间也会成为大问题:你会想,你为她付出了这许多,她不该再挑剔你;她也会想,你一定在心里瞧不起她,后悔当初的选择了。于是,隔阂一点点产生、加重,直至不可收拾,夫妻离心。等美好的感情被消磨殆尽,那时候,你真的就后悔了!”

韩希夷喃喃道:“不,不,不会这样的!”

韩老爷道:“肯定会这样!”

韩太太拭泪道:“我们作为长辈,比你想得远:与其走到那一步,不如退一步,在心里记住她。这不是我们背信弃义。你想想:便是我韩家女儿遇见这等事,也只有送进庙里修行一个下场。更有甚者,以死证明清白都是正常的。谁还敢奢望嫁人?”

韩希夷听到“进庙”“以死证清白”等语,脑海中浮现那个安静的女孩儿,身子不可遏制地一阵痉挛,不顾一切大声道:“不!我绝不会这样轻易就放手的!我要救她!”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方初的勇气?

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背负那么多?

为父亲考虑了,为谢吟月考虑了,那么清哑呢?

所有人都考虑到了,只伤害了她!

不,不,绝不能这样选择!

可是,他要斩断手掌来证明自己的决心吗?

他颤巍巍地抬起左手,踌躇、煎熬。

韩太太紧张地盯着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韩老爷却微微合目,静静不置一词。

最终,韩希夷大叫一声,起身冲了出去。

韩太太叫道:“希夷…”

韩老爷道:“随他去。”

韩太太担忧道:“可是老爷…”

韩老爷轻声道:“没事的。”

知子莫如父,想必他这会子去找谢吟月了。

但韩老爷早和谢明理说好,不怕他去。

韩希夷的确想找谢吟月,想对高云溪一样,把她约出来,当面和她把话说开,让她出面退亲,这样便可两全了。

但是,谢吟月没有见他。

她派了锦绣来告诉他说,叫他安心等候,说她也为这门亲事吃惊,正竭力劝说父亲和母亲,要他们解除和韩家的婚约。

韩希夷听后,心里觉得安慰了些。

似乎,这事比预想中的要顺当。

他想,谢吟月是骄傲的,她知道他对郭清哑的情义,定不愿趟这浑水,所以他便安心等候她主动解除婚约。

“当务之急,是救出郭姑娘。”他想。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逛着,不想回家,也无心商务。

只有小秀一个人跟在他身后。

不知不觉,他走到田湖南街槐树巷,看到了郭家。

他站住出神,仿佛她没遭遇这一劫难,正在家中坐着,他就要前去拜访她,给她送花,送书画,和她聊天说笑。

他终究没有进郭家。

昨天晚上他还有勇气去敲门,今天他却没有了。

他往田湖方向行去。

在柳堤上,他遇见了方初。

方初可不是巧遇他,而是刻意找他来的。

两人对面站住,互相盯住对方。

方初先开口,质问道:“你真和谢大姑娘定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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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谁更狠?

韩希夷心中难受极了,却不肯在他面前认输。因为看见方初,他便想起父亲对自己的评价“和他比,你决心不够”,他便无法容忍。

因淡淡讥讽道:“这不正是你期盼的吗!”

方初愤怒道:“不是!”

又道:“我想这不是你自己的决定。你应该会退亲吧?”

韩希夷道:“你希望我退亲吗?”

方初斩截道:“我希望不希望不重要。你必须退亲!”

韩希夷道:“你就这么恨她?这么希望我再给她致命一击?”

他口里的“她”是指谢吟月。

方初道:“你正在给郭姑娘致命一击!”

韩希夷心中一痛,再说不出话来。

方初问道:“你不忍心退?”

韩希夷道:“我不如你狠!”

他当然想退亲,却下不去手违逆父亲,伤害谢吟月。

方初冷笑道:“不,你比我更狠!你敢说你不忍心退亲是善良?简直自欺欺人!你正在残忍地伤害郭姑娘。你就像当初江明辉一样,因为不忍和软弱,把伤害留给心爱的人。”

韩希夷也冷笑道:“你不狠?你退亲就没有伤害人?”

方初铿然道:“至少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不管外人怎么看,我自己都觉得问心无愧,能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你呢?你觉得你自己问心无愧?能对得起你的良心?你可以不娶郭姑娘,却不该在她最艰难的时候退缩,这与那些嘲笑她的人有什么两样?这是落井下石!你更不可以与谢吟月定亲,这是对郭姑娘的羞辱!早知如此,你为什么不在我退亲后就上谢家提亲?为什么要去招惹郭姑娘?”

他说了与郭大全一样的话。

韩希夷心里并不想辜负清哑。更不想与谢吟月定亲,他本就在为这个问题烦恼难受,面对方初咄咄逼问,他更火大。因也质问道:“那你呢?既要退亲,当初为什么要去招惹谢大姑娘?”

方初大怒道:“我说不能比!对谢吟月,我问心无愧!你若一定要把她们的情形相提并论,那也随你。韩希夷。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

说完。愤然越过他,大步而去。

圆儿和小秀也对视一眼,擦身而过。

“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

韩希夷呆呆地站着。脑中不断回荡这句话。

他胡乱想道:“指责我?你也会跟我一样。即便已经被出族,你也会遇到来自方氏一族的阻挠,阻挠你和郭姑娘在一起。”

方初会像他一样被阻挠住吗?

他希望方初被阻挠住,这样。他们就成了难兄难弟了,他也不孤不独了。甚至和方初同病相怜了。

可是他不用猜测,便觉得方初不会被阻挠,不仅因为方初的性情,还因为他已经被出族了。无人可以约束他。

他便羡慕起昔日好友来,羡慕他没有牵绊。

如今,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谢吟月身上。希望她像高云溪一样,主动出面退亲。这样一来,他便在伤害最小的情形下解决了此事。

“等我退了亲,你才知道是你错了。太过决绝,伤人伤己,非人子所为,更非仁义手段。”他在心底对方初道。

揣着这样的想法,他往谢家别院走去。

走一阵才想起,刚刚之前他才派人找过谢吟月,她让他等待。

他便叹气,觉得这时光忒难捱,明明才一个多时辰,他却觉得过了好久好多天一样,为什么问题还不能解决?

他想了一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就近找了一处茶楼,要了笔墨,给谢吟月写了封信,阐明自己对郭清哑的心意,和退亲的决心。

他写道:“…兄昔日也曾倾心于妹,然情感一事不能随心,无法‘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兄与方兄乃至交好友,见妹与方兄琴瑟相合,渐放下此段心事。后来兄又对郭姑娘渐生情愫,心中再容不下别个女子。若娶了妹妹,恐怕会贻误妹之终身。兄成罪人矣…”

写罢,命人送去谢家,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再说方初,疾走了一段,不知不觉脚步慢下来。

夏日傍晚的气息又燥又闷,使他脑子越发混乱,又愤怒,便在湖边草地上坐下,想静一静。

一坐定,眼前便浮现她笑的模样,说“太坏了你”。

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看见她像上次一样畅笑。

就算救回她,面对这一切,她还能笑得出来吗?

他心痛难忍,狠狠揪一把身边野草。

“哪怕所有人都离弃你,我也不会!”他坚定地想道。

回到小石桥居处,他刚在书房坐下,圆儿便来告诉说,夫人请他去西厢说话,他忙过去了。

这“夫人”就是前两天他带回来的那位夫人。他问她来历,她不肯说,只说时机到了会告诉他。他也没强求,便安排她住在西厢。

夫人坐在西厢窗下,见他来了,问道:“外面情形如何?”

方初在她对面椅上坐了,低声将韩家和谢家定亲的事说了。

夫人听后,沉默一会,方叹息道:“女子名节大如天,韩家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只是心急了些。他们想借助韩老爷病下台阶,却落了行迹,倒不如等郭姑娘回来,再根据情况做决定来得稳妥,最起码不会被人说落井下石。”

方初道:“也不该与谢家定亲。”

夫人道:“韩老爷和太太想是觉得,谢大姑娘可以替代郭织女。更有甚者,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促成此事,让他们以为和谢家定亲,可以抚慰儿子失去心爱人的痛苦。”

方初对韩希夷的怒气直往上冲——

他倒是受了抚慰了,却把伤害留给无辜的清哑!

夫人见他脸色阴沉,道:“我猜这是谢大姑娘的手段——”方初垂眸,他早就知道是她了——“她一心想把郭织女从云端拉下来,被万人践踏,被当做鬼怪烧死。谁知慈恩等人都为郭织女出头,后面又来了个明阳子,眼看郭织女就要脱身,她便谋划了掳劫郭织女,使她身败名裂、为世俗所不容,还要她被心爱的男人抛弃,经历锥心之痛。”

方初道:“不是她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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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他俩谁更狠?

第484章 祖母

夫人瞅他道:“哼,你太心软了。是不是对她还有情?否则,这么一目了然的事,怎么还为她开脱?”

方初道:“我说不是就不是!掳走郭姑娘的是夏流星。明阳子还没到时,郭姑娘就已经失踪了。”

夫人道:“那也是他们合谋的。”

方初依然摇头。

夫人轻蔑道:“你这人真奇怪:一面决绝退亲,一面却剁了自己的手掌——我宁愿你剁了谢大姑娘的手掌;一面对谢大姑娘不耻,一面又处处维护她。可笑之极!”

方初淡漠道:“我就事论事。”

他太了解谢吟月了:凡谋划都会将自己置身事外,绝不会亲自涉足,让人无迹可寻,哪怕明知那些事是她主使的,也找不出证据。

这样的谢吟月,怎会参与掳走郭姑娘呢?

就算计划再万无一失,她也不会伸手的。

她不会给人留下这样的把柄!

夫人冷笑道:“不管是不是她,我都不会让她好过!哼,我讨厌耍心机的女人,讨厌一切阴谋诡计!我喜欢郭织女。那孩子太单纯了,比当初的我还要单纯。他们要她身败名裂,我偏要他们算计落空。任他们千般谋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凭空冒出。”

方初警惕问:“你想做什么?”

夫人道:“横竖与你不相干。”

方初道:“你要插手郭姑娘的事,就与我相干!”

夫人厉声道:“我说不与你相干就不与你相干!这是我自己的事,而且我也不会阴谋害人。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理昭彰、因果循环,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我!”

方初定定地看着她。问:“你到底是谁?你说你是欧阳明玉,那谢大太太又是谁?你们谁是欧阳明珠?”

他带回这样一个人,当然不会听之任之,他已经打听到:欧阳明玉的孪生妹妹叫欧阳明珠,十七岁那年病死了。

谢大太太和眼前的夫人,必定有一个是欧阳明珠。

若有意外,除非她们姐妹不是双胞胎。而是三胞胎。

那也太神奇了。几乎不可能。

但不管怎么说,这女子肯定和谢家、和欧阳家有莫大的关联,只是怎么又被囚禁在夏家庄子这么多年呢?

夫人冷声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方初问:“为什么?”

夫人道:“这是我的事。不与你相干!”

方初无奈,又道:“你说到时候,指的什么时候?”

夫人道:“正要你帮忙留意:钦差大人什么时候给姓夏的定罪。”

方初道:“好,我帮你留意。”

才商议定。就有人来回:方家那边派人请,说是老太太和大老爷来了。叫大少爷赶紧回去。

方老太太,就是方初祖母。

夫人听后,看着方初道:“你的麻烦来了。”

方初神色淡然,毫不惊慌。

他吩咐了一番。便带着圆儿去了方家。

方家别院,原本因为住的人少而显得空荡荡的,现在方老太太等一干人突然到来。显得拥挤起来,根本住不下。方老太太听说方初的院子空着。便让严氏别收拾正屋了,说她就住三孙子那儿,三孙儿若回来正好,他们祖孙住一处好说话。

方初在这一辈孙男中排行第三,所以老太太这么说。

严氏为难,想方初这么大了,跟老太太住一块也不合适啊!

可是老太太发过话后,就命方纹和林亦真姐妹带人去整理行装、布置屋子,她则将方瀚海夫妻叫进里间,又将丫鬟仆妇都遣出去,这才放下脸,一派威严,对着方瀚海就是一通训斥。

她道:“你当家这些年,长大出息了!”

方瀚海忙跪下,赔笑道:“娘先歇口气,要教训儿子,等歇一晚上精神了再来。儿子也不敢瞒着,把所有事都告诉娘。”

这番话不但没有令老太太消气,反而勾起她一腔怒火,质问道:“你不敢瞒着?你瞒得我日子还少了!瞧瞧你干的好事:把自己儿子手剁了,还赶出族,你还是个人吗?”

又冲严氏道:“你不是厉害的很吗?怎么由着他胡来?”

方瀚漫是个忠厚老实人,觉得二弟此举定是为了方家利益,然这样做实在无情,也叹道:“二弟,这件事你实在太不该了。”

严氏跟着方瀚海跪下,只流泪,也不分辨。她巴不得方瀚海被婆婆训斥,但他们是母子,她是儿媳,要恪守妇道,即便心里有天大意见也不能在此时火上浇油,却也没有劝阻。

这就够了,表明她也受了委屈。

虽然没有仆妇在旁,方瀚海还是觉得很尴尬。

因道:“母亲,当日我言辞确实苛刻了些,但由此也可看出:一初的心意有多决绝。既如此,儿子不能不为他将来考虑打算。”

方老太太道:“要他断手出族,是为他打算?”

方瀚海点点头,很认真,丝毫不见敷衍。

方老太太“呸”了一声,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为儿子打算?你要是打算了,他现在能在外漂着?再者退亲的事也办得糊涂:要是谢大姑娘没错,你让一初陪她一只手,就能平息她的怨愤?就能让外人不指责方家?一派胡言!谢家只怕更怨恨一初。要是谢大姑娘有错,那我方家退亲就天经地义,管他外人怎么说!”

方瀚海痛心道:“母亲,我并非真要他断手,当时之所以提出那样的条件,只是为了试探他退亲的决心和对郭织女的情义。既要让谢家看到他这决心,也让郭家看到他这决心。我原想:谢大姑娘见他退亲之意坚决,应该主动退亲才是;若谢家宁可让一初断手也不肯退亲,我便要重新估量谢明理和他女儿了,也会再做打算。结果那孽子听了我的话想都没想,就把手给剁了,我是拦都拦不及。——这是多大的决心!儿子当时心疼难忍,知他定是对谢大姑娘失望之极,才如此决绝。儿子决定倾方家全族之力,也要帮他娶到郭清哑!”

方老太太红了眼睛,颤声道:“他一只手都没了,郭家能看上他?”

第485章 感激

方瀚海道:“郭织女在流言漫天的情形下,都没有回避他。”

接着,他将方谢两家退亲后,郭家种种反应、郭织女种种反应都细细说与母亲听,“韩家虽然一直有求亲意思,郭家始终没答应。”

若他知道清哑曾对方初说“你连手都剁了,真要费这么大的心机欺骗我,我也认了。”这样的话,恐怕会更加觉得自己算无遗策。

严氏也心中一动,似有所悟。

方老太太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何不先退亲,再慢慢图谋,总好过要他断手。若是我方家,是怎么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一只手残废了的人。总之,就是你没脑子,所以才弄巧成拙!”

方瀚海道:“这不都是一初当年帮谢二姑娘,和郭家结了怨嘛。若不用非常手段,郭家和郭织女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他的。至于说手残了,那郭织女不同寻常女子,只要看清一初决心和真心,是不会在意这个的。端看她几次退亲,就可以知道了。”

方老太太蛮横道:“我不听!你分明是做错了事,为了敷衍我,才想出这一篇话来。有什么比我孙子的手更重要?”

方瀚海道:“你孙子一辈子的幸福呢?”

方老太太问:“什么意思?”

方瀚海道:“方谢两家纠葛,别人只看到谢大姑娘受的伤害,怎知我儿子心里的痛!闹得这样结果,若是随便为他娶一门亲,他这辈子都不会开心的。与其这样,不如破釜沉舟,让他得偿所愿。郭织女的人品样貌和才干。都值得他付出,也值得方家付出。”

方老太太没词了。

可是,她心里终究不能接受方家能力卓著的孙子少了一只手的事实,耿耿意难平,觉得方瀚海强词夺理、推卸责任,还想斥责他。

忽然她道:“你还想娶郭织女呢,现在她人呢?”

这下。换方瀚海不吱声了。

他也知道清哑失踪的后果。正头疼呢。

不是头疼如何决定——他已经做出决定了,和韩老爷一个想法,方家也同样不能娶不清白的女子为媳——他是头疼如何打消方初娶郭清哑的念头。因为方初绝不会放弃清哑的。

方老太太便振振有词地责道:“你说的那些,眼下都不用再说了。一初这手算是白白断了。我方家宗妇,绝不能是一个失去名节的女子!任她有多大的能耐也不行!”

方瀚海避重就轻道:“一初被出族了。”

方老太太道:“你马上让他认祖归宗!”

方瀚海也有此意,忙道:“是。”

又踌躇道:“可是要一初放弃郭织女。恐怕…”

方老太太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时候怎么不拿出长辈作派了?你要他断手的时候不是威风的很吗!”

方瀚海咕哝道:“你孙子那性子,你还不清楚吗!”

严氏也担忧不已,愁眉不展。

她很痛惜清哑。却也觉得此事无可转圜。

当下,老太太叫儿子媳妇都起来,一起商议此事。

商议结果。都觉得不能硬来,需缓缓图之。

等方初来后。方老太太亲眼看了他断手,比之前感受又不同,那真是挖了心肝一样,再也不管任何情由,一边哭,一边痛骂方瀚海。

一屋子的男女老少都被她引得哭了。

方初百般安慰祖母,道:“当日父亲提那条件,另有深意,是孙儿冲动愚钝,未能及时领会,所以才造成这后果。”

方瀚海听了倒愧疚起来,暗自伤感。

方老太太道:“他有什么深意?他就是糊涂!”

方初忙道:“祖母千万别这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父亲若不是为了我好,怎会舍得那样对我。我如今很感激父亲呢。”

方老太太道:“你傻呀,还感激他?”

方初正色道:“是真的。”

众人听了都疑惑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