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单青吃完饭,庄淇去厨房洗碗,单青倒了杯水放在单馨面前,面无表情地说:“说吧。”
“我想请你去杭州做一下配型。”女人很聪明,从单青对她的态度来看,就知道这个儿子对她已经没什么感情。用命令的语气对一个差不多等于陌生人的单青说话,这简直是自取灭亡。她很快组织了自己的语言,让自己显得有诚意一些。
“我儿子,得了白血病。医院里没有适合的配型,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下。”单馨平静地说,仿佛在陈述一件事情。“单青,我走投无路了。”
庄淇洗完碗走了出来,擦了擦手手给单青倒了杯水说:“要是走投有路,您也不会来找他。当初您说了那样的话,现在却又主动来找单青。合着您幸福的时候,就把单青给甩开。您不幸福的时候,就让他去弥补你的幸福。要是别人跟您说有这么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幸福把自己的儿子扔在角落里十年不闻不问,而等她又一个儿子得了病时,她却主动来找她第一个儿子求帮助…您是编辑,您如何写这个故事?”
庄淇说话的语调挺平缓,但是话里字字带刺,单青知道他生气了,摸了摸他的手,对他笑了笑。后者一直绷着个脸,反手握住了单青的手。他是真生气了,单青是他的宝贝,但是单青的母亲却把他当做“器官库”。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冷血的母亲。再不济,单青都是她亲生的。
单馨脸色变了变,有些发白。进门看她们俩一起吃饭时融洽的样子,就已经猜到了单青和庄淇的关系。怪不得那次见面,庄淇会对她说那样的话。
庄淇的话在单馨听来,刺耳无比。精明如她,向来口舌伶俐似刀剑,她能在收到这样一个故事时将那个母亲批判得体无完肤,但是现在,这个母亲是她,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单青却说了一句:“好,我答应。”
单馨的目光骤然落在了单青的脸上,心中豁然一松,整个人都要晕倒了一样。
庄淇脸色一变,转头看着单青默默地说:“你认真的?”
没跟他说话,单青站起来对单馨说:“什么时间?”
单馨赶紧站起来,已经没了女强人那般的从容,她说话都有些结巴:“能尽快早么?清清的病已经…”单馨没有再说,她听出自己声音里的哽咽,闭上眼睛缓了一会,笑了笑说:“谢谢。”
单青嗯了一声,说:“不客气。”
目的已经达到,单馨也没再多留,转身自己开门走了。
单青也没受这件事影响,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转身的时候,却见庄淇绷着脸看着他。单青笑了笑,过去坐在了庄淇的大腿上,伸手扯了扯他的脸说:“你这是干嘛?”
他竟然还问干嘛,庄淇扯了扯单青的脸颇有些无力感:“你说干嘛?你这么做是为什么?跟我说理由,不然我不会让你去的。”
他是心狠的人,向来是别人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别人。别人对他好,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别人对他不好,他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单青是不知道单馨当时说了那样的话时,他心里是有多么愤怒和心疼。
单青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说:“她没做到母亲应尽的职责,是她的错误。我不能因为她的错误让我的行为准则也有了偏差。我现在对她做的,对陌生人也会做。对了,你开始的时候说了那一番话,你们俩人是不是见过?”
庄淇沉默了,他不想提那样的事让单青伤心。他却不知道,单青现在已经很坦然了,对于父母,他已经当做陌生人来看。他们说过的话,对他来说已经谈不上有什么伤心不伤心的影响了。
见庄淇不说话,单青吻了吻他的唇角:“你生气?”
“是觉得不值,你对什么人都这么好。”庄淇抱着单青说。但要是他对什么人都不好的话,他就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单青了。
“我不是对什么样的人都这么好,我对人好也分尺度。这次她只是让我配型,如果说要我贡献一个肾的话,我绝对不会同意。我像是那种没有原则的人么?”
“特别像。”庄淇笑起来,“对我好到没原则。”
摸了摸他的脸,单青笑着露出两颗虎牙道:“全天下,只有对你没原则。”说完,单青站起身来出门说:“我去上课了。”
庄淇:“…”
其实他的激动澎湃之心还没有表达来着,要不要跑这么快?
单青去上了一上午课,单馨发短信跟他说了医院的地点,他去校长室请了三天假。校长边给批假边说:“三天后正好端午节放假,你这故意的吧。”
冲着老校长笑了笑,单青没有说话。每一个文人都有一种伤风悲秋的感怀,他也是。单馨说她在杭州。他就想和庄淇一起去看看,能让他说出“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这首诗的荷花,是不是依旧开得那么娇艳。
中午回了家准备收拾东西,刚打开门,单青的大腿就被抱住了。低头一看,郝佳佳正仰头冲着他笑。心里一阵高兴,单青把郝佳佳抱在怀里,捏了一把她肉嘟嘟的脸笑着调侃说:“怎么昨天刚走,今天又来了。”
客厅里,陶琳正在喝茶,听他这么说,她笑起来说:“佳佳,咱们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谁说不欢迎的?”厨房里的庄淇赶紧跑出来。抬头一看,单青正冲着自己笑,庄淇又笑着退回了厨房。
陶琳看着庄淇这么居家的形象,啧了两声道:“这男人不错啊,你真是让我羡慕死了。”
没跟她贫,单青说:“中午一起在这吃饭吧。”
“不了。”陶琳摇了摇头说:“我是来送佳佳的,我下午还有面试呢。对了,我表姐昨天晚上接到紧急通知,又要出国几个月,她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又把佳佳扔给了我。我这还面试呢,你们帮忙看着孩子啊!”
陶琳这么一说,郝佳佳撇了撇嘴:“怎么把我当包袱似的。”
揪了揪小面瘫的鼻子,陶琳挎着包站起来说:“都把你当宝贝呢。我先走了。”
送陶琳出去的时候,单青跟她说:“我要去杭州,带着佳佳没事吧。”
“没事。”陶琳不在意地说,“小姑娘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今天早上去我家就拉着我说要来你这。”
郝佳佳比刚来的时候要活泼得多了,肯说自己想要什么了“你去杭州干什么?”陶琳问。
单青也没有隐瞒,把今天早上单馨来的事情告诉了她。陶琳听完,沉默了一会说:“单青,别太软了。”
抬头看了她一眼,单青笑:“你觉得我像软柿子么?”
陶琳一笑,捏着他的水泥脸笑着说:“行行行,你特硬。”
“你最近…相亲了么?”单青问。
陶琳耸了耸肩,特无奈地说:“在家被我父母逼,在外面被你逼,你们能不能让我喘口气先干事业啊?”
单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陶琳最后抿了抿唇,说了句:“咱们俩这样就挺好的。”说完,姑娘转身走了。
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单青进了门,郝佳佳递给他吃了一颗QQ糖。糖是陶路的,陶路最近拔牙,所有的糖都被陶琳打包收拾给了郝佳佳。叮嘱她少吃点,郝佳佳面无表情地说:“我还没掉乳牙,坏了也没事。哪像陶路,坏了还得补个。”
揉着她的脑袋,庄淇出来了,他今天自告奋勇要做菜,单青也就随他去了,大不了只吃米饭。庄淇布置着桌子,瞥了一眼单青问道:“你刚才和陶琳在门外讨论什么?又硬又软的。”
单青刚要回答,抬头却见庄淇眼中在戏谑的笑着,当即明白过来庄淇想什么去了,单青的脸瞬间面瘫。
“是QQ糖么?”庄淇憋着笑看着单青面瘫。
“QQ糖有些硬了的,放进嘴巴里过一会就软了。”郝佳佳经验老道地说。
单青:“…”
庄淇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说:“那与某样东西恰好相反啊。”
郝佳佳问:“什么东西?”
看着郝佳佳一脸迷惑的模样,庄淇闷笑不语,单青心中狂咆哮:当着小孩子的面,能不能纯洁点啊喂!
庄淇的厨艺在进步,这次做的饭虽然不怎么可口,但是好歹能下咽。吃过饭,庄淇已经订好飞机票,两人收拾好行李,打包带着郝佳佳去了机场。
到了杭州,两人没在多停留,就去了医院。
病房外,单馨正抱着一个光头小男孩,男孩大约六七岁的样子,正冲着单馨发脾气,使劲挣扎着想从单馨怀里逃脱,脸上满是怒气。
“你放开我!”小男孩叫林清,刚才想去外面玩,被单馨给抓住了。化疗完,头发掉光了,林清的脾气也暴涨。根本不喜欢让单馨管着。这孩子性子烈,单馨怕他出事,去哪都跟着。林清今下午是彻底爆发了。
单馨抱着林清,任凭他挣扎着,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着地面在发呆,等单青过去叫了她一声,单馨才抬起头,眼球上满是血丝,为林清的病,她操碎了心。
“你们来了。”单馨松了胳膊,林清一骨碌跳了下来,扭头看了单青一眼,小眉头皱成了疙瘩,转头又跑了。
单馨担心地叫了一声“清清”,林清没理他,单青的喉结动了动。
庄淇将怀里的郝佳佳放了下来,让她去追小光头,看着郝佳佳的背影,庄淇说:“先去做配对吧。”
郝佳佳去外面的时候,林清正站在一丛冬青前撕叶子,小脸上挂着落寞。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平板,林清厌恶地回头,正看到郝佳佳的面瘫脸。
郝佳佳问:“要不要玩切水果?”
平板有辐射,林清已经好久不玩游戏了。脸上的厌恶消失,小男孩高兴地说:“要。”
将平板收回包里,郝佳佳面无表情地说:“不给你玩。”
林清:“…”
见林清扭头不理她,郝佳佳说:“你真像我们家的猫,它叫八妹,别扭起来也跟你似的。”
“我是小男孩,别把我跟母猫比。”林清不满地说。
“它是公猫啊!”郝佳佳说。
瞥了他一眼,林清嘟囔了一句:“那还差不多。”像猫怎么了?猫咪多萌啊?夸个人都不会直接夸么,非要把我跟猫咪比。
“差多了。”郝佳佳认真地说,“八妹是没有蛋蛋的太监猫。你只是没有头发的光头蛋而已。”
林清:“!!!”
被小姑娘这样调戏了,林清真心快哭了。本来他就因为没有头发这事闹了一通了,被这么个漂亮小姑娘说自己没头发,林清当即哭丧起了脸:“我就是没有头发的光头蛋,关你什么事!”
伸手要摸摸林清的头,林清别扭地扭开,郝佳佳笑起来:“光头蛋很可爱啊,我摸摸。”
林清:“不给摸!”
郝佳佳:“我摸摸嘛!”
林清:“那只准摸一下…你还摸…喂!”
单青去做了骨髓配型,一般一个小时就能做出来。但是恰巧医院的设备坏了,结果只能等明天。单馨送单青去医院门口的时候,又对单青说了句谢谢。
单青又应了一声,说了句不客气,一家三口坐上出租车去了预约的酒店。
将东西放好,两人拿着旅游指南在看明天去哪里玩。正在这时,庄淇的电话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庄淇接了电话,按了免提。
叶宇冷清的声音传了过来:“玩够了么?该回来了。
第54章
在旅游指南上的目光转移到了庄淇身上,单青合上了书。庄淇也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是爸让我回去的么?”
手里灵活地转着笔,叶宇嗯了一声说:“你现在大概乐不思蜀了吧,七月份要准备摄影展冲击‘艾森’奖,老师让我提醒你一下。”
“嗯,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说过这事。”庄淇说,他当时就和舒先森说了会回去,当时舒先森还说要给他找个帮手,是找的叶宇么?“你怎么会…”帮我,庄淇没有说完。
“‘艾森’奖得一次就够了。”叶宇突然笑了笑,“我当时参赛的目的不过是想打败你,证明我比你强。但是现在想想,证明我比你强,真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叶宇不是一个肯低头的人,但是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他和庄淇分手,他想让庄淇挫败,让庄淇彻彻底底喜欢上自己,不想再是柏拉图式的恋爱。谁料,庄淇回国后跟自己说一句“我可能不是真的爱你”后就和单青在一起了。
分手是他提的,但是他只是骄傲性子犯了而已,他是爱他的。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恋人比自己差,所以他提了分手,是想让庄淇变得比自己强。可是,叶宇错了。他没想到在摄影上,庄淇的心比他还傲。
这次,庄淇没主动回来哄他,事情却按照与他想得截然相反的趋势发展。他一个电话打来,一句话击碎了所有的心理防线。叶宇坐不住了,但是他仍旧是自信的。可是当林未回来跟他说了庄淇对他做的事情后,叶宇按捺不住了。
荷兰是个自由宽容的国家,这养成了庄淇散漫随意的性子,他很少这么认真,做出求婚这样的事情。放佛不知不觉间,他离着庄淇越来越远,又或许,他们两个人就从来没有亲近过。
“嗯,现在还不到六月中旬,等我忙完这几天就回去。”庄淇掐算了一下时间说,末了,添了一句:“谢谢你的帮忙。”
“好生疏的一句话啊。”叶宇感慨道,然后认真地说:“庄淇,在你最爱的摄影上,能帮助你的,只有我。”
哈哈笑了一声,庄淇应了一声道:“行,等我回荷兰给你带中国特产。”
心一松,叶宇抿唇笑起来说:“我要吃糖葫芦,不是端午节快到了么,粽子能带吗?”
“单青,你会做粽子么?”庄淇问单青,后者点了点头。庄淇对电话里的叶宇说:“单青会做,我领着他一起回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叶宇缓冲了好大一会才没让自己扔东西,手里的塑料盒都被手捏变形了。咬了咬唇,叶宇强迫自己笑了笑说:“嗯,单青真是万能的。”
面无表情地看了庄淇一眼,单青对电话里说:“我也会做糖葫芦。你还想吃什么,我去学。”
“不了。”叶宇拿笔敲了敲桌子,门外有人进来,叶宇说:“我先忙了。”说完,挂掉了电话。
叶宇挂掉电话,“砰”手里的手机砸在了墙上。新助理罗旭看着地上的手机碎片默默地在心里感叹:一个月已经摔坏两部手机了,真是钱多了烧的。
他还没感叹完,叶宇说话了,声音依旧冰冷。
“今晚,我去你家。”
罗旭:“…”
挂掉电话,庄淇过去环抱住单青的腰,捏了他脸一把说:“我想吃糖葫芦,明天给我做吧。”
面瘫着脸继续看旅游指南,单青说:“我不会包粽子也不会做糖葫芦。”
庄淇惊讶:“那你刚才说你会。”
切着水果的郝佳佳说:“他故意的,就是不想让电话里的人吃到糖葫芦和粽子。”
听完郝佳佳的解释,庄淇哈哈大笑起来,狠狠地亲了一口单青道:“你这是在吃醋啊?”
“没有。”单青说。
你才吃醋,你特么全家都吃醋。
两个人继续窝在一起看旅游指南,杭州在这个季节是个很美妙的城市,蒙蒙细雨中园林郁郁葱葱,整个城市的感觉都是清新自然,沁人心脾。
刚挑选了几个景点,庄淇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是谭海,庄淇接了电话。
“喂,庄淇,外公半夜突然发病进医院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庄淇外出采风的时候去外公那里几次,老爷子声若洪钟身体康健,怎么说住院就住院了。一家三口没在啰嗦,收拾好东西直奔机场,火急火燎地赶去了外公那里。
一路上,庄淇都提心吊胆的。给表弟打电话,说外公是突然昏厥。送了医院后,老爷子现在还在急诊室里没有出来。大舅不想让他担心,所以只告诉了谭海,没想到谭海却告诉了他。
外公老是这样,怕耽误他的工作,平时想他了就打个电话听听声音,也不说让他回家看看,老是提醒他抓紧找个媳妇结婚,他还等着抱外孙。每每这个时候,庄淇都会跑去乡下和外公住几天。外公一直坐在村口,见到他后,脸上挂着满脸褶子嘿嘿笑着,还不忘埋怨他工作忙就别老往这里跑嘛。后来大舅才告诉他,老爷子最近老去村头溜达,那天已经在村头大树下等了大半个中午了。
以前他在国外的时候,老爷子没盼头,现在在国内了,就老想着这个最喜欢外孙能天天和他在一起唠家常。
单青察觉到庄淇的紧张,握住了他的手。
到了医院的时候,外公病房内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庄淇拉着单青还没进去,就听到了外公洪亮的声音。庄淇心一放,脸上挂着宽松的笑容进了门。老爷子正不顾众人劝阻要下床,见庄淇过去,眼睛里先是一喜,然后又转头埋怨庄淇他大舅。
“又不是什么大病,怎么把淇淇也叫回来了?”
“不是大舅告诉我的。”庄淇过去扶住老爷子让他重新躺下,笑眯眯地说:“先睡一觉检查检查,咱们明天一起回家。”
心满意足地躺下,外公笑眯眯地拉着庄淇的手问:“你这咋有时间来这呢?马上要回去么?”
“端午节放假,能在这待好几天呢。”单青笑着说。
外公转头看了单青一眼,单青跟小时候比已经大变样,老爷子琢磨了半天没认出来,单青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单青。”
“哦,青青啊!”老爷子一拍脑门,想起来了。看到单青领着郝佳佳,脸上挂了愁容。
“你看看,人家比你小都领着孩子了,你这什么时候结婚啊?”
两人对视一眼,皆没有说话。这时候,郝佳佳跑到老爷子床前趴上去亲了老爷子一口,甜甜地叫了一声:“老外公。”
“哎!”老头子的注意力马上被眼前被眼前的小包子给吸引了过去,老当益壮地抱着郝佳佳问:“几岁了?”
“五岁了。”郝佳佳老老实实被老爷子抱着,甜甜地说:“老外公,乡下有什么好玩的吗?”
“老外公明天领着你去粘知了!”老爷子被小姑娘叫的心都化了。
话题就这样被郝佳佳给转移了,两人皆是挑眉笑了笑。
在医院里住了一晚上,确定身体没事,外公膝下的子子孙孙们陪着老外公出院了。
郝佳佳已经夺得了老外公的万千宠爱,回去后,外公就领着小姑娘出去粘知了了。外公刚出院,大家不放心他自己出去,庄淇和单青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知了在村里的树上已经成片成片的了。小时候,庄淇和单青也玩过。将面揉成团,然后洗成特别粘的面筋,站在长竹竿头上,对准知了的透明翅膀快准狠一粘,知了就被粘在面筋上瞎扑腾了。
四个人扛着两根竹竿,拎着小桶去了外公家后面的那片杨树林。杨树林里蝉鸣声起,特别聒噪。老外公拿着长竹竿,动作利落,不一会,郝佳佳提着的小桶里就装了半桶知了。而单青和庄淇却有些手忙脚乱,两个人许久没有粘过了,粘了一中午,才粘了十几个,被郝佳佳刮着鼻子取笑。
粘完了知了回家,表弟媳将知了剁碎了煎了鸡蛋饼,郝佳佳拿着鸡蛋饼吃的满嘴是油。单青和庄淇坐在她身边,旁边是表弟媳家六个月大的孩子。郝佳佳看着那小娃娃啃手指,问单青:“你们俩会不会去捡个孩子养着啊?”
掏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嘴,单青问:“去哪捡?”
“老外公说今天晚上带我去摸知了龟,他说那个林子里晚上有娃娃哭,让我别害怕。我一点都不害怕,真要是有孩子的话,我去捡回来给你们养。”小姑娘嘬着手指认真地说。
看着郝佳佳,单青心中有一股感动在游走。庄淇笑着抱起郝佳佳,戳着她的面瘫脸笑着说:“你是从哪里捡来的啊?”
特鄙视地看了庄淇一眼,郝佳佳说:“你得了吧,别以为我是小孩子就好骗,我是我妈妈从肚子里生出来的。”
庄淇挑了挑眉,歪着脑袋说:“那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捡啊?”
从庄淇怀里跳下来,郝佳佳爬到单青身上特别慎重地对他说:“单叔叔我告诉你,你千万别被庄叔叔给骗了。生孩子可疼了,你千万不要给他生。”
身后的庄淇已经哈哈笑了起来,单青哭笑不得地捏着郝佳佳的脸:“谁告诉你男人也能生孩子的?”
“海马爸爸都能生孩子,你为什么不能?”郝佳佳歪着脑袋问。
“对,他能。不过不是我让他生的,他是自己愿意的。”庄淇还在笑,单青一巴掌拍过去,庄淇赶紧捂住了嘴。
一家三口玩得欢,并没有发现,在堂屋里侧听到他们说话的老爷子抽着烟袋,眉头锁成了疙瘩。
知了龟是蝉的幼虫,可以卖可以自己吃。这个季节,知了龟泛滥。摸知了龟是个全村型的娱乐活动。之所以说这是个娱乐活动,是因为干完了一天的农活,吃饱饭拿着手电筒去林子里溜溜达达地摸着,还和旁边的人说着今年的天气和收成,倒真的挺自在的。
外公这个年纪的人,对村子里哪片山上有几个泉眼都知道,当然不会去找那种大家都知道的杨树林。抱着郝佳佳,他们去了村西头特别僻静的一片树林。
开始跟郝佳佳说有孩子哭,不过是吓她一吓,要是小姑娘害怕,他就不领着她来了,谁料小姑娘却兴趣盎然。
单青和庄淇拿着手电筒跟着外公,听外公说着怎么摸。外公精神矍铄,步伐齐整,郝佳佳又是爱玩爱闹的性子,不一会,单青和庄淇就落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