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最让夏小舟揪心的,最让她揪心的是,司徒玺那么恨严栋,同时也恨他自己,他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做出什么跟严栋两败俱伤的事来?
不行,她一定要尽快找个时间,背着司徒玺,约了严栋出来,好好谈一谈,让他约束好他自己和严家上下所有的人,以后都不要再来招惹司徒玺才是。他现在之所以一直隐忍着,估计与她之前那一番解劝有关,如果严家的人以后都不再招惹他,事『情』极有可能至此便了了;但若严家的人再来招惹他,充当了引爆他之前所有隐忍的导火索,后果就不是她所能预测更遑论控制的了!
第二天是礼拜五,因为施若素约了优驰的竞标组长打高尔夫,公司就夏小舟一个人坐镇,所以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才算是消停下来。
一消停下来,她立刻想到了联络严栋的事,可是翻遍手机才发现,她竟然没有严栋的号码,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联络他。想想也是,之前她就一直对严栋乃至严家的每一个人都没好感,而后者要么直接联络司徒玺,要么直接“请”她去面谈,她根本没有想过也没有机会留他的联系方式。
可问题是,她现在急需联络他,不然她就只能去途经严家的必经之路上堵人了!
夏小舟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了陆清鸣。
陆清鸣是除了高宣以外司徒玺最亲密的兄弟,自打高宣离开c城之后,他更是成了司徒玺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司徒玺不论公事还是『私』事,都颇为倚重他,他应该知道严栋的联系方式才是。退一万步讲,即便他不知道,他也一定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要得到严栋的联系方式,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一定得事先跟他说好,让他不要在司徒玺面前走漏了风声。
夏小舟当即拨通了陆清鸣的电话。让她高兴的是,陆清鸣竟然真的知道严栋的联系方式…对此他的解释是,在道上混的人,最关键的一条便是要消息灵通,不管是谁的信息,都要尽可能的保留下来,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用上;而且他还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她,便答应了在司徒玺面前为她保守秘密的事。
挂断陆清鸣的电话,夏小舟深吸一口气,暗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拨通了严栋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了起来,“你好,我是严栋。”正是属于严栋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夏小舟清了清嗓子,说道:“严将军您好,我是夏小舟,我有几句话想要跟您说,您看您什么时间方便?”
严栋显然没想到夏小舟会主动给他打电话,沉默了片刻,才答道:“我随时都有空。”
“那明天下午三点,我们在某某路的‘一茶一座’见面,您看行不行?”夏小舟想了想,明天是周末,但依照司徒玺的习惯,即使是周末,他也会去公司转转,要在下午三点左右支开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于是主动定了时间和地点。
“好,明天下午三点,一茶一座,不见不散。”严栋重复了一遍时间和地点,才收了线。
次『日』起来用过早饭后,司徒玺果然说有事要去公司,大概要下午五点以后才能回来,让夏小舟好好在家休息,晚上他下班后,再回家来接她出去吃饭。
此言正中夏小舟下怀,她当然是一口应下,送他出了门后,便上网码字兼聊天打发起时间来。
好不容易时钟指向下午两点半,她换好衣服,抓起包包乘电梯下了楼,打了车便直奔“一茶一座”。
因为彼时并非上下班高峰期,路况极好,夏小舟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便已抵达“一茶一座”。她都已经来早了,没想到严栋却来得更早,她才刚走进“一茶一座”的大门,就看见之前曾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古秘书已经等在那里,一看见她进来,便迎上前来打招呼:“夏小姐,您来了,将军在楼上等您。”
夏小舟点点头,“那就请古秘书带路吧。”跟随古秘书上了二楼。
古秘书轻手轻脚旋开包厢的门,见严栋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低声说道:“将军,夏小姐来了。”
严栋闻言,睁开眼睛,缓缓点了点头:“请她进来。”
古秘书便对着门外的夏小舟做了个“请”的手势,“夏小姐,请。”待夏小舟进去后,又非常识趣的轻手轻脚拉上了门。
“夏小姐,请坐。”严栋对着自己对面的椅子比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动手给夏小舟斟了一杯茶,“新沏的普洱,味道还不错。”
夏小舟坐到他对面,顺势端起茶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才点头道:“唇舌生香,回味无穷,果然好茶!不过,我今天约严将军出来,却不是为品茶而来,而是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跟将军您说说。”
严栋说道:“夏小姐有话但说无妨。”眼底有期待一闪而过,夏小舟忽然主动约他,难道是司徒玺那边愿意松口了?
思忖间,耳边已传来了夏小舟淡淡的声音:“在说正事之前,我冒昧的问将军一句,您戎马一生,说一不二,治下有方,手下人一定都对您口服心服,言听计从吧?”
严栋怔了一下,显然不明白夏小舟为何会忽然问这样一个问题,但仍点头答道:“的确如此。”言谈神『色』间不乏骄傲与自得。
夏小舟看在眼里,扯唇无声的嗤笑了一下,才淡淡说道:“我看未必吧。严将军既然说手下人对您言听计从,那为什么您之前明明就已答应过我,以后都不会再打扰我们的生活,您手下的人却依然在打扰我们?还是说您出尔反尔,后悔之前曾答应过的话了?”
“夏小姐这话什么意思?”严栋被她问得一怔,不过随即便明白了几分,“是不是老太太…我的家人,又背着我找过你们了?”眉头一下子皱得紧紧的,脸也拉了下来,有种慑人的威严。之前为了怕司徒玺不高兴,他本打算在他和夏小舟的婚礼上送去一份大礼的,结果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他说了不再打扰他们的,当然就再说到做到,哪怕心里会难受,他也一定会言出必行,却没想到,老母亲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背着他动手脚!
夏小舟笑了笑,不答反问:“严将军既然知道严老太太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为什么不多加注意?”
严栋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说道:“没能约束好家人,是我的不是,不过我想先知道,老太太这次又做了什么?”
“严老太太其实也没做什么!”夏小舟嘲讽一笑,“只是派了几个人回司徒玺当年的老家,逢人就打听‘严家二夫人’的坟墓在哪里,她还有没有什么家人,家人又在哪里,还想要去当年我婆婆的旧宅,取几样旧物,葬回你们严家祖坟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话虽然说得轻巧,言谈神『色』间的嘲讽和忿然却显而易见。
严栋一听,便明白老母亲的用意了,必定是想先将司徒玺母亲的骸骨迁入祖坟,来个先斩后奏,也可以说是让他先看看他们的诚意,到时候再要说服他回严家,可能『性』至少能大上几分!他先是恼怒,继而便无奈起来,司徒玺的态度都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了,老母亲为什么就非要这么执『迷』不悟呢?
耳边又传来夏小舟的声音:“对了严将军,今天我约您出来,除了告诉您这件事以外,提醒您注意约束一下您的家人之外,还有一样东西想给您过目。”说着从手提袋里取出那本司徒玺母亲当年的『日』记,缓缓推到了严栋面前。离开镇子之前,她便已经想好一定要将这本东西拿给严栋看看,让他一辈子良心不安,让他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一直到死的那一天了,所以她有意背着司徒玺,将这本东西给带了回来。
“这是?”严栋满眼的诧异,但仍接过本子,信手翻了起来。下一秒,他已赫然呆住,然后便忽然发了疯似的,一目十行,速度极快的一页页翻起那本东西来。
【128】 良心的谴责
夏小舟好以整瑕的品着茶,间或闲闲看一眼严栋五颜六『色』、痛苦万状的脸,心里则满满都是对他的幸灾乐祸,活该,谁叫你当年始乱终弃,害得我婆婆母子两个活得那么艰辛,最后还害得她投河自尽的?一千个活该,一万个活该!
这几天她趁司徒玺不在家时,已将那本破旧的『日』记前前后后翻过无数遍了,对上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几乎已是耳熟能详,当然能大概猜到严栋此时的感受。因为那本『日』记不但记录了司徒玺母亲在他离开之后的辛酸血泪,还记录了当年他们在一起时的甜蜜时光,他从前面看到后面,先是跟着『日』记一起回味当年的甜蜜,再去『体』验后面的艰辛屈辱,巨大的落差对比之下,他不愧疚自责得恨不得杀了自己才怪!
夏小舟猜得不错,严栋此刻确实愧疚自责得恨不能杀了自己!
虽然之前已经经由夏小舟之口,知道了司徒玺母子当年过得颇为艰辛之事,但具『体』怎么个艰辛法,光凭夏小舟寥寥几语,严栋毕竟想象不出来。
不过现在他知道了。
此刻,他只觉得像是被人忽然掐住了喉咙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心也像是被人用铰刀铰烂了一般,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了。
他是猜到了『女』子年纪轻轻便未婚生子一定不会好过,光是舆论的压力都足以压垮她,但他没想到的是,『女』子不但要承受『精』神上的巨大压力,同时更要承受物质和生活上的巨大压力。他以为『女』子的父亲是村长,她本身又是教师,家境在那个贫穷的小山村算是上等,她的生活至少应该是无忧的,他无论如何没想到,『女』子会被其父逐出了家门!
眼见对面的人面『色』灰白,呼吸困难,夏小舟一点不觉得同『情』,反而有些坏心的火上浇油道:“严将军看见上面的泪迹了吧?您不知道,那时候我婆婆的眼睛已经不太好了,听人说是哭得太多了的原因,可是我们大家谁都没有看见她哭过,我猜她一定只在记『日』记时才偷偷的哭,您说对吧?”
严栋的脸因为她这一番话,而攸地更加灰白,整个人一瞬间就老了几岁似的,再也不复之前的威严刚『硬』,坚不可摧!
他以手掩面,急促的喘息了几下,才低不可闻的说道:“夏小姐忽然约我出来,将这本东西给我看,一定有你的用意,请直言…我什么都答应!”
夏小舟略带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才点头说道:“我的确有我的用意。”
声音渐渐变得沉痛起来,“这本东西,司徒玺也已经看过了,他心里的愧疚和自责,一点不比您少。他甚至觉得,如果没有他,婆婆根本不会那么早死,他甚至觉得,他就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但是因为我的原因,因为我劝他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不应该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仇恨上;我劝他即使是杀了你,婆婆也再回不来,他自己还会因此而赔上一条命;我还软『硬』兼施的让他答应我,一定不能扔下我一个人…所以他一直隐忍着,压抑着。”
“如果您和您的家人自此都不再招惹他,他压抑一段时间,自己想通了,那么事『情』便极有可能至此了了;但如果您的家人再去招惹他,充当了引爆他之前所有隐忍和压抑的导火索,后果只会不堪设想,弄到最后大家两败俱伤,你死我活,都不是没可能。我虽然不在乎您和您家人的安危死活,但我丈夫却是我在这世上最『爱』最亲的人,我有责任有义务保护他不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今天我才会特意约了您出来,就是想要得到您一句最后的保证,无论是您,还是您的家人,以后都不会再去打扰我们,希望这一次,您能真正说到做到!”
“我答应你。”严栋沉默了片刻,才低声答道。
夏小舟却还不放心,又补充道:“您之前两次也都答应我答应得好好的,但之后依然出了状况,我虽然信得过您,却信不过严老太太,所以我希望这一次,您能真正的约束好她及她手下的人,那么,我和我丈夫都将感『激』不尽!”
严栋灰败着脸,双目无神的点头:“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约束好老太太,再不让她的人去打扰你们!”
“谢谢严将军,希望这一次,是我们最后一次讨论这个问题,再见!”夏小舟不再看严栋,以这样一句话做了他们这次见面的结束语后,便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包间。
走出“一茶一座”的大门,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夏小舟心里一片轻松,现在,她把包袱扔给严栋了,哼,就让他带着巨大的愧疚和自责,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吧!
至于司徒玺心里的包袱,她一定会用柔『情』和温暖,让他渐渐将其甩掉,然后跟她一起,尽『情』享受以后幸福快乐的每一天!
夏小舟前脚刚回到家中,司徒玺后脚便回来了,见她已然换好了衣服,抚着下巴笑了笑,打趣道:“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去吃大餐?”
“呃,是啊!”夏小舟怔了一下,忙回神跟着开玩笑道,“你都不知道为了你这顿大餐,我连中午饭都没吃呢!”心里暗道好险她先他一步回来了,不然他该怀疑了。
司徒玺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想吃什么菜?『日』本菜?韩『国』菜?还是法『国』菜?”
“不要,不要,都不要!”他每说一样,夏小舟就摇一次头,最后说道:“这么冷的天,当然只有吃火锅才是最好的享受,我们去吃火锅吧?”
司徒玺想了想,摇头道:“不行,你现在不能吃太过辛辣的食物,还是吃别的吧。”中医可是再三叮嘱过要忌口的。
夏小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儿,撅着嘴不『情』不愿的说道:“那好吧,吃别的吧。”
司徒玺见她一脸的不高兴,忙笑着安慰:“我答应你,等你生完宝宝后,我一定带你去四川吃最正宗的火锅,好不好?”
夏小舟一脸愁苦的点头:“好倒是好,可问题是,我现在连怀都还没怀上,等生完之后,岂不是要到猴年马月去了?而且生了一个你肯定还会想二个,生个二个又会想三个,可以想象未来五到十年以内,我是别想再吃火锅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司徒玺的眼角眉梢都因为她这一番话,而染上了笑意,只因他知道她虽然满嘴都是抱怨,实则心里也是很愿意为他生孩子的。他低头轻咬了她的嘴唇一下,才笑道:“那我们就努力点,三年抱俩,五年抱仨,争取让你五年后就能吃上火锅!”
他们最终选择了口味比较清淡的粤菜,一顿饭吃得开心而温馨,吃完之后索『性』就将车子扔在饭店里,打算让司机明天来开,他们自己则沿着江畔,手拉手散起步来。
昏『黄』的路灯下,司徒玺的嘴角一直带着笑。他虽然不常笑,但笑起来却极为好看,像极了破晓的天际,沉寂中依旧带着光亮,冷峻中暗敛着夺魄的神采。
以致夏小舟虽然每天都看见他,此刻依然看得呆住了,还是他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低笑着说了一句:“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来,脸上立刻浮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不过还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看他看得呆住,“谁叫你这么好看的,害我看得呆住!哎,你说你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实在是太没天理了,还要不要我们这些生了大众脸的人活啊!不行,我得到韩『国』整容去,不然再过上两三年,我们再一起出去时,别人铁定说我是姐!”
司徒玺被她夸张的表『情』逗得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单手抬起她的脸,一边用拇指若有似无的擦着她的脸颊,一边用低沉中带了几分沙哑的声音说道:“小舟,你其实不用这样费尽心机逗我开心的,你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我答应你,我会慢慢好起来的,跟以前一样好,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这几天她对他的迁就和小心翼翼虽然不露痕迹,但他依然感觉到了,他不喜欢她这样,他希望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毫无保留。
只是一想到毫无保留,他随即便想到自己这几天以来对她的保留,他不由暗自苦笑起来,正是因为他先对她有所保留了,她为了顾忌他的『情』绪,所以才跟着对他也有所保留起来,他有什么资格不喜欢她这样呢?看来他得尽快跟严栋做个彻底的了断才是,那样他们的生活才能恢复到之前的平淡、温馨和幸福!
步行回到家中,已是九点多了。
因为司徒玺的那句‘我答应你,我会慢慢好起来的,跟以前一样好’,夏小舟以为他已经在尝试着放下心结了,所以一回到家,便心『情』大好的换了浴袍去卫生间洗澡。她决定了,一定要尽快给他们的家添一个小小舟,或者是小小玺,对,就从今晚起,开始努力!
将浴缸注满热水,再撒上几滴玫瑰『精』油,夏小舟眼角带笑,微红着脸,正打算去楼下拉了司徒玺上来一块儿洗个“鸳鸯浴”。没想到刚走出卫生间,就看见他大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她的手机,“李未荷打来的。”
“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儿吗?”夏小舟一边嘟哝着,暗忖下次见了李未荷,一定要跟她好好算算今天被她打断“好事”的账,一边接过电话,按了接听键,“未荷,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那边久久都没有声音。
夏小舟有些急了,忙问道:“未荷,你怎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说话呀,你快说话呀!”
又是片刻的沉默之后,那边终于传来了李未荷的声音,“小舟…顾明川他妈妈死了,七点多的时候死了,呜呜呜…是我害死她的,我好害怕,也好后悔,呜呜呜…”声音几不可闻,还夹杂着细碎的哭声。
“死了?”夏小舟大吃一惊,声音也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度,就算前天她去看望顾母时,她的『精』神看起来不大好,而且以她的身『体』状况,也确实再活不了多久,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啊!
她的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耳边又传来李未荷带着哭腔的声音,“小舟,我心里好难受…我为什么就不能再多等一段时间呢,我为什么一定要选在现在这个时间呢…是我害死他妈妈的,我是杀人凶手,我难受死了,小舟,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夏小舟想到之前她曾说过是因为得知顾母罹患癌症,‘人命关天’,她恨的是刘娉婷母『女』,顾母却是无辜的,所以才将她的计划暂时推迟了,以免顾母因儿子短时间内再次离婚,而再背上身『体』以外心理上的负担,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顾母依然因此而提前去世,也难怪她心里会不好受。
她想了想,捂住听筒征求司徒玺的意见:“顾伯母提前去世了,未荷觉得她有责任,希望我过去陪陪她,可以吗?”
司徒玺刚才已在电话里将事『情』的经过听了个七八分,他一下子想到了当初李夫人的提前去世,虽然当时他和陆清鸣都知道后者没几天好活了,但当后者因为他们的原因而提前离世时,他们心里依然很不好受,所以他很能理解李未荷此刻的心『情』。他沉吟着说道:“我跟你一块儿去。”
夏小舟点了点头,松开听筒问李未荷道:“你现在在哪里?我们马上过来。”
那边李未荷报了一个地址,夏小舟默记在心后,才挂断电话,换起衣服来。
趁她换衣服的空隙,司徒玺拨通陆清鸣的电话,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跟他说了一遍,然后约他一起去李未荷那里。他虽然理解李未荷的心『情』,毕竟跟她算不上多熟,而且他也没有安慰别的『女』人的习惯,所以眼下最适合安慰她的人,非同样理解她的陆清鸣莫属。
夏小舟并不知道司徒玺叫上陆清鸣还有这个原因,只单纯的以为他是在为陆清鸣制造机会,点头说道:“叫上清鸣也好,未荷这会儿正是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清鸣口才好,心又细,有他在,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夫妻两人驱车直奔李未荷说的那个地址,到得那里时,刚好看见陆清鸣的车也到了。停好车,彼此打过招呼后,三个人直奔电梯间而去。
到得李未荷说的地址门外,夏小舟当仁不让站在了最前面敲门。
几乎是她的手刚一摁上门铃,门便应声开了,李未荷憔悴的容颜也随之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估计从挂断电话开始,她便一直在等着她了。
“你们…”李未荷显然没想到司徒玺和陆清鸣会一块儿来,怔了一下,才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她的脸『色』很是苍白,眼睛也是又红又肿,看得出来刚刚哭过,让夏小舟看得有些不忍,抬起手臂拥着她的肩膀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我们放心不下,所以都来了。”趁机四下里打量了一圈,发现是一套『精』装过的两居室,不过看起来几乎没什么人长住的迹象,看来应该是她一个临时的居所。
刚一坐到沙发上,陆清鸣已先迫不及待的问起来:“你还好吧?”深邃的双眼里盛满了担忧和关心。
李未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而看向夏小舟,才闷闷的说道:“刚给你打电话那会儿,我心里真是难受死了,这会儿虽然好了一些,依然很难受…我总觉得自己是刽子手,杀人凶手…我心里很害怕,也很内疚,我将来会不会遭报应?”她说着说着便语无伦次起来,眼角也有泪水渗出,她忙张开双手,捂住了脸,肩膀一抽一抽的。
夏小舟暗自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任由她哭了一会儿,『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之后,才放柔了声音说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记得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时,还说是那对母『女』先找上你家大门的,就算是因为此事而导致了…现在的结果,也与你无关啊,你又何必这样自寻烦恼呢?”
真要像这样追究责任,那她不也一样有责任?如果那天她没有去医院探望顾母,刘娉婷便不会大吵大闹,就不会因此而惹得顾明川动手,也就不会惹得她们母『女』直接找上李家大门去,被李未荷抓住这个机会了!虽然刘娉婷和顾明川的问题早就已经存在了,但毕竟还缺一条导火索,她如果不去,这条导火索不就不会被点燃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李未荷听,“如果只是因为这样,你便自责成这样,那我岂不是要自责而死了?”然而她心里并不觉得自责或是愧疚,只是觉得有些难过罢了。
李未荷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她这一番话而好起来,她抿了抿唇,片刻才低声说道:“你不知道,昨天和今天,我都去了医院…”
得知了李云博和刘母都逼着刘娉婷跟顾明川离婚,而后者却说什么也不肯离婚的态度之后,李未荷猜到刘娉婷一定会去医院哀求顾明川不要跟她离婚,于是第二天一早便趁李云博上班去之后,偷溜出家门,打着探望顾母的幌子,去了医院。她要亲眼看着刘娉婷哀求顾明川,她要让她刻骨铭心的知道,被人破坏家庭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她前脚刚去到医院…当然,以的是顾明川朋友的名义探望顾母,还没跟顾母说上几句话,果然刘娉婷后脚便来了,一来便哀求顾明川不要跟她离婚,说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她以后一定会改,求他看在他们过去的『情』分上,看在孩子的份上,千万不要跟她离婚。
顾明川满心以为事『情』已经在朝着自己预料的最好方向发展,李未荷一早来探望顾母便是最好的证明,即便李云博这会儿很不待见他,但他相信以后者对大『女』儿的疼『爱』程度来看,接受他只是迟早的事,于是当然对刘娉婷的哀求无动于衷,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坚持要离婚,而且当即便要跟她一块儿办手续去。
刘娉婷刚来病房看到李未荷也在时,已是窝了一肚子的火了,只是为了尽快挽回顾明川,所以才当没看见她一样罢了。这会儿被顾明川毫不犹豫便一口回绝了请求,她自是怒上加怒,指着李未荷的鼻子便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连自己亲妹妹的老公都抢,这世上男人都死绝了吗?还是你就那么喜欢做人人唾弃的小三儿?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李未荷对此报以优的微笑,“亲妹妹?不好意思,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并没有亲妹妹。”那个“亲”字,被她有意咬得极重,“至于说到‘人人唾弃的小三儿’,貌似你们母『女』两个才是个中翘楚、家学渊源吧?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有意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小得只够她们两个人听得到。
刘娉婷气得半死,转而拉着顾明川说道:“老公,这个『女』人只是想要报复才会跟你在一起的,她不是真心想要跟你在一起的,他根本就不『爱』你,你不要被她骗了啊!”
顾明川当然不相信她这明显是挑拨离间的话,他相信李未荷是真心『爱』他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李未荷不是真的『爱』他又如何,他不也一样不『爱』她?他想要的,只是李市长光明正大的『女』婿的名号而已,有没有『爱』『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依然说什么也要离婚。
刘娉婷本来就还『爱』他,而且她好不容易才得到顾太太的名号,好不容易才让她的孩子没有像她当年那样,从小到大都没有爸爸,当然是说什么也不肯离。
一个坚持要离,一个说什么也不离,不大的病房简直是一下子吵翻了天。
关键时刻,顾母发话了,她一边咳嗽,大口喘息,一边说道:“这婚不能离!孩子还那么小,真离了婚,孩子怎么办?后爸后妈怎么比得上自己的亲爸亲妈?”
又劝李未荷,“闺『女』儿,你长得这么漂亮,条件这么好,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下,为什么偏偏要找上我儿子呢?不怕告诉你,我这个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真跟了她,迟早都会后悔的,还是趁现在还来得及挽回,尽早抽身吧,省得将来后悔莫及!”刚才李未荷和刘娉婷争吵时,她只听得了一知半解,因此并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更想不到李未荷只是为了报复,只当她是被自己儿子骗了,所以才开口劝她的。
顾明川没想到关键时刻拖自己后腿的,竟然会在自己的母亲,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指着刘娉婷,对着顾母没好气道:“妈,您不是很讨厌她吗?而且她一向不尊重您,那天还对着您大吼大叫,我跟她离婚,也是为了替您出一口气啊!”
顾母说道:“我是不喜欢她,而且现在依然不喜欢,我只是可怜我那还没见过面的小孙子罢了。谁能保证你跟她离了婚后,你将来的老婆会对我孙子好?她再不好,也是我孙子的亲妈,为了我孙子,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你们离婚的!”
顾明川没想到关键时刻母亲会不同意,刘娉婷也没想到此时婆婆竟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虽然她的理由不那么好听,但只要她有这个态度,她已经很高兴了。她当即看顾母比自己的亲妈还要亲,心里更是决定,一定要趁此机会挽回顾明川,他总不会连自己亲妈的话也不听吧?
李未荷在一旁见双方胶着起来,礼貌的跟顾母道了别,又跟顾明川说了她明天还会再来后,便先行离开了医院。她相信顾母最终一定会站在顾明川一边,同意他和刘娉婷离婚的,毕竟顾明川才是她的儿子,亲生儿子和一向不喜欢的儿媳妇,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再者,即便顾母不同意,她相信顾明川依然有办法,他如果连这点应变的能力都没有,也不可能会混到今天了!
果然傍晚她就接到顾明川的电话,说顾母已经被他说得有松动的迹象了,让她放心。她并不关心顾明川是怎么说动顾母的,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小小三儿已经受到惩罚了,接下来该怎么惩罚惩罚老三小三儿呢?
第二天李未荷又是一大早便去了医院。让她意外的是,刘母很快也抱着那个属于顾明川和刘娉婷的孩子来了医院,指着顾母便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是你儿子对不起我『女』儿在先的,你现在倒还有脸来阻止我『女』儿跟他离婚,我告诉你,这个婚,我『女』儿是离定了,至于孩子,本来就是你们顾家的重,休想我『女』儿再管他!”
【129】 又生事
刘母一边骂,一边将孩子扔到了顾母的病『床』上,也不管会不会磕着碰着孩子那里,反正是他们顾家的种,等『女』儿一跟顾明川离了婚,便再与自家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刘娉婷因为有了顾母的支持,昨天回家之后,『情』绪看起来很是不错,一点不像是去谈离婚的,反倒像是碰上了什么好事一般。这样的『情』况,自然第一时间引起了刘母的注意,她想起早上逼『女』儿去医院跟顾明川谈离婚时,她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于是软『硬』兼施的逼问她,终于从她口里得知了顾母支持她不跟顾明川离婚的事。
刘母当即便气炸了,好你个老不死的,明明是你儿子对不起我『女』儿在先,现在你居然还有脸来阻止我『女』儿跟他离婚,拖累我『女』儿,看我明天不骂死你!
有了这一层认知,对着原本还算疼『爱』的外孙子,刘母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起来。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之后,便抱了孩子,背着还在睡觉的『女』儿,出门打了车直奔医院而去,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顾母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个“亲家”,跟第一次见到刘娉婷一样,她本能的不喜欢。但毕竟她把她一直都想见的小孙子给带了来,看在小孙子的面上,顾母依然好脾气的跟她打招呼,“亲家,明川这次是做得不对,我已经说过他了,我相信他会改好的。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而且孩子又还这么小,亲家你就不要再跟他计较了吧,啊?”
没想到刘母却不买她的账,冷笑着不屑的说道:“亲家?谁是你亲家!我『女』儿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这辈子才被你那个不是东西的儿子哄上了手,幸好现在她终于觉悟了,决定趁早『脱』离苦海了,谁还跟你是亲家?你也不看看你那副寒碜样,配不配做我亲家!”
顾母被她气得面『色』发白,大口喘气,正想说点儿什么,恰好顾明川来了,一听得这话,便上前对着她冷冷说道:“您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好,我妈还在病中,请您放尊重一点!”
刘母一看到顾明川,就想起了当初他向自己求娶刘娉婷时说过的话‘我以我母亲的名义发誓,将来一定不会辜负了娉婷母子的,请伯母务必相信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便骂道:“当初可是你亲口跟我说一辈子不会辜负娉婷的,还以你母亲的名义发了誓,如今你却言而无信,也难怪上天报应到你那个老不死的妈的头上,让她得了癌症,可见老天还是有眼的!”
骂着骂着,不经意瞥见站在一旁双手抱『胸』,满脸淡然看好戏的李未荷,更是怒上加怒,转而又冲着她开火:“你霸占了你爸爸这么多年,让娉婷从小没有爸爸就算了;你从小像个公主一样,娉婷却受尽白眼,苦不勘言也算了;现在你还连她的老公都要勾引,你可真是有够不要脸的,跟你那个死鬼老娘有得一拼,难怪她不得善终,得癌症短命死了…哎哟,你竟敢打我…”
话音未落,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声,她的脸上已着了一掌,不用说出手的人正是李未荷。
李未荷不屑的看着刘母,冷冷说道:“你还觉得自己挺可怜无辜?你当初既然敢『插』足别人的家庭,与有妇之夫生下孩子,就应该做好受尽世人唾弃的准备,这个世上三观不正的人毕竟占少数,像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人,也占少数!还有,你若敢提我妈妈,我告诉你,我听到一次打一次,不信,你就试试!”
本来她就比刘母高了半个头,这会儿一张脸冷若冰霜,就更显得气势十足,以致刘母一时间竟忘记捂脸,更忘记要反击了。
就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刘娉婷提着一个保温盒进来了,一进来便说道:“妈,我炖了乌『鸡』汤,按照您说的,只放了盐和花椒…”
话没说完,忽然发现不只她恨死了的李未荷在,她自己的母亲也在,半边脸还红红的,两个人看起来应该正对峙着,至于顾明川,则站在李未荷身侧,一副随时随地会护着她的样子。
来之前想好要心平气和先搞定顾母的念头,立刻飞到了九霄云外去,刘娉婷连保温盒都来不及放下,便上前挡在刘母面前,对着李未荷不屑说道:“我还没和我老公离婚呢,你就迫不及待的上赶着来倒贴了,你可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李未荷正眼不看她,只是淡淡瞟了一眼身旁的顾明川,“川,我不想看到这对母『女』,你让她们立刻消失!”
顾明川本来也不想看见刘娉婷母『女』,现在“『情』人”又发了话,当然更是言听计从,对着刘母和刘娉婷便冷冷说道:“离婚协议书我会让我的律师送过去的,现在,请你们立刻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