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绡没再理会他。
这时,锦衣突然伸手将潋绡的梳子夺了过去:“我来帮姐姐梳头!”
潋绡依旧只是不动声色。
“哦,对了,还有簪子,还给姐姐。”
她也只是轻轻抿了抿唇。
锦衣拿着梳子,倒是十分小心翼翼。只可惜,从来没替人梳发过,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潋绡“啊”地惊呼了声时,他赶紧放开了梳子,跳了开去。
她转过去头瞪了锦衣一眼时,他只是讪讪地一笑,做了个鬼脸便逃了出去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时,锦衣却还是没有回来。
潋绡已经觉得倦了,想要休息了。
刚想出去找找,他便推门进来了。
“姐姐,你看,这个花很好看啊,喜欢吗?”锦衣扬了扬手里的那朵花,形似莲花,掌心大小,纯粹的蓝色,蓝得有些诡异。
潋绡却是脸色一变,一阵恼怒,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呃?怎么了?”锦衣也发现不对劲了。
见潋绡没说话,锦衣吞吞吐吐地接着说道:“这花长在山崖上,好难摘哦,费了我不少工夫呢!”
这话似乎让潋绡一下火了,喝声斥道:“我真是吃错药了!居然带你来这里!这花…这花我费了多少心思才养活的啊!”
锦衣这才明白过来,但也只是笑着吐了吐舌,回道:“反正摘都摘了,姐姐找个花瓶来插上啊。”
潋绡禁不住叹道:“你怎么就这么爱摘那么些花啊!”
锦衣却是回得理直气壮:“谁叫姐姐喜欢啊!”
这让潋绡一下哑口无言
“好累哦,想睡了。”锦衣忽然说道。
潋绡自然是懒得理他了。
可是,她一个没留神,却突然被锦衣一拽,两人便躺在了床上。
“我要睡姐姐这里!”语气倒有几分蛮横的味道。
潋绡禁不住轻斥了句:“放开我!”
“不放。”锦衣反而是一翻身,手臂箍着她的腰,眼一闭就打算睡了。
“起来!”潋绡略有些恼怒地喝了声。
他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睡在一起了,潋绡禁不住有些不自在。
锦衣却是闷声笑了两下,道:“我睡着了。”
这让潋绡禁不住眼角一跳。
可是,一瞬间,她忽然地沉静下来,想到昨夜还在宫里,依旧清晰记得锦衣的睡容。今夜,竟已经出了那个地方,惟有身边的那个人仍是锦衣。
于是,心忽然地软下来,没再挣扎。
而锦衣或许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呼吸渐渐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潋绡禁不住转头看了看他,轻轻一笑。
随后,她也渐渐意识模糊下去,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可是,突然之间,本该睡着的锦衣却是睁开了眼,目光清亮,不见半分睡意。
他只是看着潋绡的脸,轻轻柔柔地笑着,眉眼之间,目光深处,染尽了笑意。
他忽然轻轻地在她唇上一吻。
锦衣是怕惊醒她,所以真的很轻很轻,几乎是有些战战兢兢的动作,也许根本算不得一个吻。
可是,他却是笑得那样欢喜。
就那样笑着,入了梦乡
无端夏梦,一晌贪欢。
谁又忍惊醒那梦里欢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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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一晌贪欢
潋绡醒来的时候,锦衣已经不见了。按照他向来的习惯,估计又是出去练剑了。
等到潋绡出了屋子时,锦衣正好进来,手里提着剑,额角已渗出薄汗。
看到他手里的剑时,潋绡还没问什么,锦衣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
“姐姐,这剑借我用哦!”
潋绡只是看着他,沉默了会,才轻抿着唇,说道:“你还真有本事,藏那么好都被你翻了出来。”
“哈!姐姐藏得再好,锦儿也能轻易找到!”说话间,眉眼轻扬,神情带着分明的自信。
潋绡瞪着他,沉声问道:“老实交代,拿剑的时候,有没有顺手牵羊?”
“什么也没拿啊!”锦衣回得十分认真。
“真的?”潋绡却是不信。
“反正我已经知道怎么进那密室了,想要什么,随时可以去拿啊。”这话,锦衣倒是说得脸也不红一下。
“那些都是我的东西。”潋绡几乎是一字字地念出来。
“知道啊,那些都是姐姐的,也就是说,都是我的啊!”
潋绡忽然觉得,跟他争论这些的自己,真的很傻。
于是,潋绡选择无视眼前这个人,越过他,便往林中走去。
“啊!姐姐去哪啊?”锦衣自然是立刻跟了上去了。
“你不饿吗?”潋绡只是随意问了句。
“是哦,早上我翻了半天也没找出可以吃的,药倒是有一大堆,不过我不敢吃。”锦衣抱怨着。
“我又不常住这里,自然不会备下食物了。”
“所以啊,我就摘了些果子来。”说着,锦衣便不知道从哪掏过一个小布袋来,随手从里面掏出一枚青色的小果子,递给潋绡,道,“姐姐先吃几个果子吧。我已经尝过了,很甜的。”那神情,倒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潋绡禁不住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哪摘来的?”
“嘿嘿,秘密!”
“秘密啊…”潋绡只是眯起眼,诡异地一笑,问道,“我教你怎么进出这黄泉林吧,就明天好了。”
“好啊。”锦衣有些兴奋地应道,“不然还真是不方便呢!”
潋绡依旧只是笑了笑,说:“恩,明天教你。”话微顿,却是突然又加了句,“不过啊,明日复明日。”
锦衣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疑惑地投去一眼。但下一瞬间立刻理会了她的意思,禁不住眉眼一横,有些恼怒地重重地哼了声,一副不想再理她的神情。
潋绡却是乐得清静,也懒得开口了。
可最后还是锦衣熬不住,凑过去,软着声唤道:“姐姐,现在就教我吧。大不了,这些果子都给姐姐就是了!”
那后半句话,可真是让潋绡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横了他一眼。
那边,锦衣却是笑得没边没迹。
“姐姐,我们这是去哪啊?”
潋绡不理他,锦衣便又问一遍,她还是不回答,他便继续问,一遍一遍,他是当玩儿了,潋绡听着就跟念经一般,耳朵渐渐听烦了。
这才无奈地回答道:“出了林子,往后山走,山脚下有个镇子,我一般都是去那买东西的。”
“哦~~~,知道了!”锦衣一副十分夸张的神色。
“啊!”可突然他又是一声惊呼。
那是潋绡突然抬手朝他头上敲了一记。
“姐姐干嘛突然打我啊!”
潋绡却是灿烂一笑,回道:“没什么,手痒,再加看你不顺眼。”
锦衣立刻嘴角一撇,闷着声,状似委屈地说道:“仗着自己是姐姐就欺负我!”
潋绡却是恍若未闻,只是自言自语道:“没事长那么高干嘛,害得我手要抬那么高。”此时的锦衣,早已经比潋绡高出大半个头了。
“真不讲道理!”锦衣突然一吼。
潋绡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回了句:“那也是跟你学的。”
“哼!”锦衣别过头去,不愿再说话了。
不过,片刻之后,却是突然诡异一笑,退了一步,刚想往旁边跨过去,立刻被潋绡一把拽住。
“玩够了没啊?还没出黄泉林,别乱走!”
“知道了。”这回,锦衣倒是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
“锦儿一定听姐姐的话,所以啊,姐姐也要赶紧把这黄泉林的破阵之法教给我啊。”
“好,我知道了。”潋绡倒是应得干脆,如果没有后面这两个字的话,“明天!”
这时,他们正好出了林子,潋绡的话,让锦衣一阵恼,独自就往前走了。
等他渐渐走远了,潋绡才遥遥地喊了句:“走错方向了。”
“姐姐!”白影如烟,缥缈似风,转瞬之间已回到了潋绡面前。
这回,锦衣倒没再辩什么,只是双手绑着潋绡的手臂,瞥了她一眼,一哼声,又别过头去。
潋绡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没再和他闹了
他们来时骑的马,早已经放走了。
所以,此时也只能步行。
不过,有锦衣摘来的果子垫垫饥,倒也不觉得饿了,所以就一路慢慢地朝那个小镇走去。
可是,走着走着,锦衣却是渐渐缓下了速度。
潋绡知道他顾虑什么,于是说道:“没关系的,这镇上,不会有人去探究你的来历的。”
锦衣禁不住轻咦了声。
潋绡解释道:“住在这里的,很多都是退隐江湖之人。他们不希望别人认出他们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去管别人的闲事了。”
“难道那里就是碧落城?”锦衣忽然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知道啊。”潋绡却是回得有些轻描淡写。
“九天碧落,幽冥黄泉。碧落城与黄泉林,是江湖中最诡异的两处地方。前者是谁也找不到它的所在,后者是明知在眼前却无路可走。”锦衣随即叹了句,“却没想到,原来这碧落城也与姐姐有关联啊,难怪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了。一定又是姐姐摆下了什么古怪阵势。”
潋绡只是轻笑了声。
“那你对这碧落城知道多少?”她稍稍起了兴致。
“那里住着的到底是哪些人,我了解了大半吧。不过,仍是不知道它到底在哪。”
“不错嘛,还挺厉害的!”能掌握住这镇上有些什么人,可不是随便谁就能做到的。这话,潋绡倒确实是有心赞他。
锦衣自然也是听明白的,禁不住一笑。
之后,两人再往前走时,却突然间听到隐约的刀剑之声传来。
潋绡禁不住皱了下眉头。锦衣朝她看了看,握紧了手里的剑
沿着山路继续前行,等到可以见到远处的人影时,潋绡与锦衣便隐进了林中。
这时,潋绡突然取出一颗药来,说道:“这可以暂时改变你眼睛的颜色。为防万一,你还是吃了吧。”这双蓝眸太惹人注意了。
“这种药也有!”锦衣禁不住惊讶地一叹,而后干脆地吃了下去。片刻之间,眸色竟渐渐暗下来,一双蓝眸,变成了沉沉墨色。
潋绡轻轻一笑。那药,可是她花了很多时间才配出来的。当时只是觉得,也许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然后,两人收了气息,渐渐靠近那些人,才发现是一群灰衣人正围攻四个蓝衫青年,但那四人之中有一人已经受伤,没了再战之力,只能由旁人护着。
而那些灰衣人明显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且招招狠毒,分明是要赶尽杀绝。
这情势,一眼便看出高下来。但那三个蓝衫青年各执长剑,攻守兼备,手下功夫也不俗,而且看那三人进退之间的招式,似乎是一种剑阵。若非如此,那些灰衣人怕是早已得手了。
“看他们的武功和打扮…”微一沉吟,锦衣便轻声一语,“是流火阁与碧落城。”
潋绡闻言禁不住弯了弯嘴角,道:“锦儿对这江湖事,了解得可真多。”
“朝廷虽不插手江湖纠葛,但不可能放任不管的。了解清楚江湖上所有势力的深浅,是必须的。”
潋绡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锦衣又接着说道:“那些灰衣人,隶属流火阁的战楼,顾名思义,很简单,就是负责打架的。至于那四个蓝衫人,该是碧落城里阆风巅的人。”锦衣露出一抹微笑,“阆风巅的主人,便是碧落城城主。虽然名为城主,但并不会干涉碧落城所有人的生活。城主唯一的责任便是保护碧落城不被外界发现,所以,一旦出现叛徒,泄露碧落城的信息,阆风巅的人便会出现。”
此时,潋绡却似乎是轻叹着说道:“原来,你连阆风巅都知道啊。他们从来不会向外人表示身份的,你居然能查到这份上。”
“姐姐是不是开始佩服锦儿了?”忽然地璀璨一笑,锦衣那语气,倒是带着几分炫耀的味道。
如此有些孩子气的神态,让潋绡禁不住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出了宫,脱了束缚,他是越发没个正经了。
“是啊!好佩服啊——”潋绡横了他一眼,随即却是推了他一把,“不过啊,总是见你独自练剑,这会也让我真正见识下吧。”
锦衣顺势现了身形,同时说道:“他们啊,连让我练练手都不够格呢!”神色张扬。
随即突然一句:“但是,我帮哪边啊?”说话间,身影已经朝那边飘过去。
“随便。”潋绡只是无所谓地一句
锦衣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那边两群人的注意,都是在怀疑他是哪一方的援力。
而答案瞬间揭晓。
长剑出鞘,银光漫天,那样森冷的凛冽杀气,透着迫人的寒意。
剑光过处,血如雾,素衫缥缈,形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