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高架,顾从礼给曹姨打了个电话。
他几乎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更何况他刚从那边过来,曹姨接起来,有点诧异:“怎么了?落下什么东西了?”
顾从礼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没什么。”
他挂断电话,开下高架,往相反的方向走。
他的曾经和过往,半点都不想让时吟接触到。
*
顾从礼确实没什么熟人在阳城,就算有,也早就不联系了。
所以,当他带着两个女人进了家五星级酒店的时候,再次,受到了前台的瞩目,甚至来联系到了大堂副经理。
顾从礼黑着脸,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冷若冰霜来形容了,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三间,随便什么房。”
前台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三间是吗,请出示身份证件。”
时吟趴在前台,拽过林念念的包,翻出她钱包里的身份证以后,又翻出自己的,递给前台,然后就不动了,直勾勾的看着她。
前台小姐姐职业化的微笑在她灼热的注视下几乎挂不住了。
时吟刚刚哭了一路,眼睛还红着,此时却笑眯眯地:“小姐姐,你真好看哟。”
“……”
微笑:“谢谢,您也很美。”
顾从礼抓过房卡,塞进旁边帮忙扶着林念念的女服务生手里,把林念念交给她,又转身和大堂经理再三确认了情况以后,才带着时吟上电梯。
过程中,时吟始终稳稳地站在旁边,垂着头,很有耐心的等着。
进了房间,她也不动,安静地站在门口。
隔壁是服务生半背着林念念进了房间,这家酒店的服务毋庸置疑,不需要担心,顾从礼回手关上门,咔哒一声轻响。
漆黑的房间里一片安静。
顾从礼抬手,插房卡,开灯。
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开关,忽然被人按住。
时吟手附在他手背上,人凑前来,很轻的嘘了一声:“不要开灯,我给你看个宝贝。”
黑暗安静的,封闭的房间,某些东西开始发酵,顺着之前被撕破的缺口探出头来。
眼睛适应了黑暗,顾从礼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面前的人,俯身靠近,额头抵着额头,轻声问:“嗯?什么宝贝。”
“你等一会儿,”她慢吞吞地垂下头,将他手里的她的包包拉过来,在里面翻啊翻,翻了好半天,抽出一个小盒子来。
时吟把包随手丢在地上,美滋滋地把盒子捧到他面前,眼睛亮亮的:“给你的宝贝。”
顾从礼没说话。
她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长方形的盒子塞进他手里,软声说:“我也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了,你不要说我没有给你,我准备了的,是你吓我,谁让你吓我,”她语无伦次,说的话乱七八糟,仰着头,下巴抵在他胸口,可怜巴巴地扁着嘴看着他,“就我给你了,念念没给你,我对你好,你要管我。”
声音被醺得软绵绵的,吐息间缭绕着酒气。
缺口被撕得粉碎。
猛兽冲破牢笼。
顾从礼随手把盒子放在旁边鞋柜上,抬手按住她后颈,垂头咬住柔软的唇瓣。
时吟呜咽了声,抬手推他,直往后缩:“疼……”
他仿若未闻,单手捏住她推他的手腕,长腿前抵直接把人摁在墙上,另一只手扣着纤长后颈往上抬,牙齿一寸一寸咬过唇瓣,而后探入,酒气被搅散。
动作完全不温柔,近乎于撕咬的一个亲吻。
时吟惨兮兮的呼痛声音全部被吞吃掉,只留下低低呜咽,口腔被卷得发麻,唾液顺着唇角溢出。
她无意识的吞掉口腔里不知道是谁的唾液,发出一点点细微的,吞咽的声音。
顾从礼动作顿住。
下一秒,她舌尖被人狠狠地咬住,搅开。
淡淡的铁锈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时吟疼得一抽,整个人被摁在墙上往后缩,手腕挣了挣,挣不开。
她脑子里晕乎乎一片,人像是踩在云上,软绵绵,张开嘴来想要呼吸,却让他的动作更加方便了。
顾从礼轻而易举、无止境地攻占城池,呼吸的声音越来越沉重清晰,像是无法被满足的,饥渴而狂暴的困兽。
她避无可避,干脆放弃了挣扎,身子整个软下来,任由他按着,轻轻地,生涩而小心地,探过去主动碰了碰他闯进来的舌尖。
顾从礼停了两秒,睁开眼来。
小姑娘的眼睛湿漉漉的,安静又可怜地看着他,舌尖凑过来软绵绵地勾了下他的舌尖,讨好似的舔了舔。
像是在讨饶。
梦境和现实重合了。
顾从礼不知道,少女尖锐锋利的雪白獠牙是不是就隐藏在她玫瑰色的唇瓣之后,引诱他越陷越深,然后杀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血液从身体里流失的声音。
他放开她的唇,灼热的唇瓣落在她耳畔,舌尖轻轻地舔上她的耳尖,沿着耳廓一路向下,含住柔软的耳垂研磨。
“顾老师……”她缩着脖子想躲,沙哑软糯,带着一点点哭腔的绵长声音。
顾从礼舔上白皙脖颈,啃咬薄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时吟,”
他气息滚烫,嗓子喑哑,“你先惹的我,你别想全身而退……”
第45章 予死予生(2)
受邀去实验一中的时候, 顾从礼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后来走的时候,他觉得也就这样了。
遇到了一个有点麻烦的小姑娘, 长得挺好看,很缠人。
除此以外, 时吟没给他留下什么太深的印象。
顾从礼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就是这么一个, 本来应该“没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的小姑娘,等他真的去回忆, 发现关于她的一切,他全都记得。
笑的时候,哭的时候,手足无措的时候,倔强又固执的时候。甚至第一次见到她时, 少女在黑夜中的顶楼, 手里提着昏黄的灯盏停下脚步, 转身望过来的那双眼睛。
漫长无边的黑夜里,她是唯一的光。
明明是她先来招惹他的,可是现在她想逃了。
顾从礼怎么可能放手。
无论如何, 她都逃不掉。
昏暗的房间里,顾从礼唇瓣贴着她颈间薄薄的皮肤,顺着动脉轻轻咬出齿印,轻而易举将她提起来往床边走。
人倏地腾空, 时吟轻轻叫了一声, 熊猫抱着竹竿一样四肢下意识缠到他身上。
姑娘头埋在他颈间, 双手撑着他肩膀, 凑到他耳边,悄声问道:“你是我的竹子吗?”
“不是,”他咬她唇角,声音沙哑压抑,“我是你男人。”
他下口太重了,毫不留情,时吟疼得呜呜叫,挣扎着把他推开,委屈地瘪嘴:“我是熊猫,我不要男人,我要竹子。”
顾从礼垂头从上至下看着她,轻声:“没有竹子,我要不要?”
时吟深陷在里面,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你是我的寒塘冷月。”
顾从礼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下一秒,突然侧过头去,用脸颊蹭了蹭柔软的枕头,咯咯地笑:“我躺在云里了。”
她不老实地颠了颠,柔软的床垫跟着弹动。
顾从礼对这个酒店的床很满意。
“你在云里了,”他耐心地说着,将她散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垂眸,低声问,“喜欢我吗?”
时吟侧着头不看他,侧脸的线条美好,露出莹白的耳朵,声音低低的,轻不可闻:“喜欢……”
“真听话,”顾从礼笑了,轻轻亲了亲她耳垂,柔声诱哄,“想要我吗?”
她不说话了,啜泣似的长长“唔”了一声。
和梦境里,她躺在他身下时的声音几乎重合。
无法克制,也不想忍耐,见到她的那一瞬间,理智筑成的心理防线,会全数崩塌。
顾从礼抓住她的手腕翻上头顶紧扣,一手按在纤细的锁骨,从鬓角开始,一寸一寸向下吻过去。
灼热灵活的指尖挑开上衣边缘,触碰腰线,绕到平坦的小腹。
下一秒,顾从礼顿住,抬起头来。
身下的小姑娘侧着脑袋,人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皱着眉,气息有些重。
看起来像是快要睡着了。
似乎是被亲的有点不舒服,她的手在他大掌的桎梏下像只小鱼一样动啊动,动啊动,细腰扭了扭,躲他钻进衣摆里的手。
顾从礼松了手,从她身上翻下来。
她抬手,挠了挠被他亲的痒痒的耳朵,又揉了揉下巴,长腿往旁边一伸,翻了个身,侧过身来,脑袋整个埋进蓬松的枕头里,嘤咛了声。
顾从礼坐在旁边,看着她细长的腿几乎占了大半张床,大咧咧地横在那里,月光下白得像瓷。
他长长地吐出口气,单手捂住半边眼睛,垂下头去,低低骂了句脏话。
*
时吟这一觉睡得很沉。
凌晨三点多,她浑浑噩噩地爬起来,坐在床上,茫然的看着周围昏暗陌生的环境,一时间有点分辨不清状况。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我刚刚干了什么,现在几点了,等等等等——一系列问题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屁股慢吞吞地往后蹭了蹭,靠在床头坐了一会儿,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头一侧,看见窗边沙发里坐着个人。
黑乎乎一团的人影,银月照耀在他英俊冷漠的脸上,长眼,薄唇,下颏的线条带着凌厉的棱角感。
在月光下愈发的阴森渗人。
时吟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尖叫含在嗓子眼。
静了几秒,才发现,他在睡觉。
顾从礼斜着身子靠坐在沙发里,头微仰着,脖颈拉长成一条线,凸起的喉结锋利。
时吟缓慢地,一点一点蹭到床边,伸长了脖子看他。
这个男人真好看。
动态好看,静态的时候也好看,像幅画。
空调温度开得适中,稍微有一点点干燥,房间很大,窗边沙发离床有一段距离,时吟看了一会儿,脖子发酸,又坐回去。
她思考着要不要把他叫醒,就这么坐着睡到早上,起来肯定会浑身酸死。
她舔了舔嘴唇,舌尖唇瓣一阵咝咝啦啦的疼。
时吟:“……”
她几乎没有过喝酒喝到断片儿,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多少要注意一点的。
这次她这么肆无忌惮的放任自己,其实想想看,好像就是因为有顾从礼在。
发愣的功夫,沙发里的人忽然睁开眼来,仰靠着的头抬起。
浅棕的眸在昏暗的灯光下颜色很深,微皱着眉,开口时声音微哑:“醒了?”
时吟手指按在刺痛的下唇唇瓣上,坐在床上,愣愣看着他。
“要水吗?”
她点点头。
顾从礼单手按住后颈,脖子转了转,站起身来,到旁边柜子前抽了瓶矿泉水,走到床边,开了壁灯,水瓶拧开递给她。
时吟渴得狠,嗓子干干的,小声说了声谢谢,咕咚咕咚灌了小半瓶,才长舒了口气。
他接过来,盖子拧好,放在旁边床头柜上,侧头垂眸。
小姑娘跪坐在床上,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样子,和几个小时前挂在他身上问“你是我的竹子吗”的傻样子截然不同。
都说女人喝醉了媚。
到她这儿就只剩下傻了。
最可怕的是,她傻乎乎发酒疯,胡言乱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他都觉得她像个妖精一样在勾引他。
顾从礼觉得自己无药可救。
沉默了片刻,他开口:“睡吧。”
时吟没动,身体看起来有些紧绷,也不抬头看他。
顾从礼以为她在怕。
他眼眸微沉,后退了一步,淡声说:“我在隔壁,有事叫我。”他说着,转身要走。
刚走出一步,手指被人轻轻地拉住了。
温软细腻的小手,力度轻轻的,拽着他的一根食指,往回扯了扯。
顾从礼脚步顿住,回过头来。
时吟抿着唇,抬起头来看着他,声音很轻:“我记得的。”
心脏里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缓慢炸开了,迸发出很小很小的火星。
“记得什么?”他轻声问。
她别开视线,抬手捏着他指尖捻了捻:“就……都记得。”
话音刚落,顾从礼摁着她肩膀将人重新压进床里,单膝跪在床沿,垂头看着她:“那继续?”
时吟差点没被口水呛着,抬手推他,扑腾着往外钻:“不继续了不继续了,这也太快了!你当做这事儿也像赶画稿一样吗!”
顾从礼低低笑了声,头已经低下来了,深深埋在她颈间。
男人温热的呼吸熨烫着她皮肤,时吟痒得直缩脖子,整个人都僵硬了。
半晌,他抬起头来,温温热热的唇落在她眼睛上:“那慢点,再等等你。”
她眨眨眼:“我没卸妆,你把睫毛膏都吃进去了。”
“嗯,我也吃得差不多了,不差一点睫毛膏。”
时吟红着脸,推着他脑袋把人推起来,瞪他:“为什么咬我,很疼。”
“想咬,忍不住。”
何止想咬,甚至想把她拆了吞进去,将她整个人都揉进骨血里。
顾从礼重新垂头,亲了亲她唇瓣上被咬破的地方,才直起身来,把旁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睡吧,明早过来叫你。”
时吟“噢”了一声,人在被子里面转了个个,重新枕到枕头里,被子拉过头顶,声音被盖住,闷闷的:“晚安。”
“晚安。”男人淡淡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是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时吟从被子里面钻出来,看着天花板,发了一分钟的呆,忽然拽过旁边的枕头捂在脸上,很小声的尖叫,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