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8)

南珍又来到了那个车站,他们决定坐火车回去。

站台上还是人来人往,南珍紧紧攥着则冬的手,静静站在原地。

她太安静了,则冬有些不习惯。

他低头去看,南珍正好也在看她。

两人相视一笑,南珍很快便将头侧过去看长长的铁轨,则冬还是在看她。

看秋风吹起她的头发,看她白莹莹的耳垂,看她有些落寞的侧脸。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南珍没有回头。

过去的那十天好像是个梦,从老天爷那里偷来的梦。

如果梦不醒该有多好?

则冬望天,这个时节的天空湛蓝如最纯粹的颜料,好似最上乘的丝绸面料,一望无际。

他从那个世界逃走的意义,在这一刻重新找到定义。

是为了像这样,属于两个人的自由。

火车鸣笛驶入站台,带走了这里的南珍和则冬。

他们分开出门,在火车站碰头,回来时也一样,下车后就再也没牵过彼此的手,一前一后,慢慢走出站台。

出站口长长走廊上的每一个广告灯箱,南珍也都一一记住了。

好快啊,为什么汀城车站的广告灯箱那么少?

南珍在摩肩接踵中找寻则冬,人群中,他最为高挑亮眼,即使是背影,也能叫人倾心。

忽然,南珍拨开眼前的人朝他跑去,在拥挤中拉住了他的手。

则冬一顿,手指细细摩挲这突然闯进来的小手,他认得的,这是南珍。

他没回头,只是这样,借由地下通道的昏暗和淡漠繁忙的人群,多偷片刻的温存。

南珍不看路,只看她与他相连的手。

***

还没怎么注意,就到了站口。

是则冬先松开了手,没有回头,直径走出去。

南珍垂眼站在原地,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眼里原本只有自己的脚尖,但很快,却又停下一双浅色男鞋。

则冬回来了。

他冒险在这样的地方,摁了摁南珍的头。

南珍再抬起头时,脸上就挂着了笑。

则冬无奈,怎么办?他一点也抗拒不了这样的南珍。

她太可怜了,她要的是那么少。

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呢?

就算被人看见又怎样?

南珍,可以的,只要你开心。

重新笑起来的南珍摸了摸头上的大手,与他说再见。

再见,

在店里见。

一起回来,却分开回家。

阿彬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人,都快不会说话了,哆哆嗦嗦小声问:“则冬哥?”

则冬放下背包,拿出一串在五台山开过光的佛珠送给阿彬。

阿彬再次哆哆嗦嗦:“给我的?”

则冬点点头。

他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机会能这样,赠送什么给朋友,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很好。

他越来越活得像个人了,真好。

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真好。

阿彬开心得不知道怎么才好,小小心心的戴上佛珠,尺寸是那么的刚刚好。

则冬见他喜欢,也挺高兴。

阿彬抛下一室的客人当做则冬的小尾巴,一个劲的说:“则冬哥你不知道啊,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你电话怎么关机了?我可想你了,还好还好,你只走了十天零十八个小时。”

则冬笑了,把一旁的阿彬看呆了。

在离开汀城以前,他的则冬哥还只是那个偶尔弯弯唇角,笑起来很奇怪的则冬哥啊!他什么时候学会这般好看的笑了?

阿彬捂着心口再次被倾倒,缺氧地离开仓库,要一个人静一静。

刚走出去,却看到同样远行的他家老板……也回来了!

阿彬喃喃:“你们俩怎么约好似地一起走一起回啊?”

一句无心的话说的南珍心虚,大声囔囔:“怎么,不行啊!”

则冬听见她的声音,走出来看,听见南珍有模有样问他:“回来了?家里没什么事吧?”

则冬点点头。

阿彬最开心,说:“你们都回来了,真好!”

南珍一时没说话,又听阿彬感叹:“哇哦,则冬哥你的发型好帅!”

无声地,南珍骄傲挺胸。

则冬看见了,又露出一个笑容,听见南珍淡淡地表示:“一般般么,也没有多好看。”

***

阿彬却不同意,一个劲强调:“超级帅好么!南珍姐你太没眼光了!”

南珍不耐烦的挥手:“走开走开,干活去!不许偷懒!”

阿彬摸着他的佛珠闪到一边陶醉去了,则冬经过吧台,没有停留,去后院给他的小花浇水。

小花也被阿彬照顾得很好,长高了不少,摇曳着身姿冲则冬打招呼。

则冬给它换了个更大的盆,好让根须能有足够的空间生长。

南珍坐在吧台里算账,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中午时她直接从后厨里装了饭菜送去医院。

在医院也一直看手机。

可无论她怎么看,手机就好像坏了似的,没有一点动静。

南珍冲冲赶回店里,一眼看去出了则冬店里没有其他人,她拉着他躲进仓库里,深深拥抱。

太磨人了,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则冬先是一怔,随后拥住她,侧脸贴着她的侧脸磨蹭。

南珍喃喃:“阿彬呢?”

则冬摇了摇头,意思是没关系。

南珍放松下来,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没有说出口的思念,则冬全部都知道。

他用手指在她的背后写字:“你还好吗?”

南珍突然察觉,他用的是右手。

“恩。”她这样回答,没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因为曾经有过那样亲密的时光,所以突然这样疏远她很不适应。

门口有风铃响,阿彬在外面说:“则冬哥,我给你买了烤地瓜哦!”

南珍愤愤地:“这个讨厌鬼!”

则冬宠溺的亲了亲南珍,哄她出去一块吃新鲜出炉的烤地瓜。

阿彬看则冬和南珍一起从仓库出来,一时哑巴了,立在那里不会动。

则冬自然的接过东西,分给南珍半块。

一切都太自然太淡定了,阿彬觉得自己实在是言情小说看多了。

南珍拿走则冬的那半块,什么都没说就去了后厨,很快便端来一份双倍芝士加甜烤地瓜。

则冬用勺子一勺一勺舀着吃,等他吃完,阿彬也想通了,老板一定是怕则冬哥撂挑子不干才这么关心他想要留住他的,恩,一定是这样!

***

回来后,南珍为了发泄内心的郁闷和打发空余的时间,一头钻进厨房里研制秘密武器,连试吃都不肯给,直接让则冬押车去给她的那些老客户送样本。

南珍从上次车祸后就一直没有再做酒店订单,这回雄心壮志前去,笑眯眯着等待结果。

结果当然是好的,南珍觉得自己最近真心事业感情都顺利到了一个境界。

南珍重新拿回了那些酒店的蛋糕订单,并且因为这次研发的新品,还能涨一些价钱。

则冬一直好奇,在车上时捏着南珍的手让她多做一些。

南珍为此骄傲了两天,终于磨尽了某人的耐心,晚上打烊后被关在后厨里嘴对嘴好好教育了一番。

没有开灯的厨房里,只有烤箱和冰箱的显示灯还亮着,微微弱弱的光线变成了最好的催化剂,南珍的整片后背都压在冰凉的冰箱上,她觉得冷,抱紧了则冬。

则冬缠着她闹蛋糕吃,这是他做过的最幼稚的举动。

但他知道南珍喜欢这样,那就足够了。

南珍最后被他亲得咯咯笑,只好答应。

则冬见状就把人放了,可南珍却坐在店门口给连香玉打电话说:妈,尤凝老公出差去了,我晚上在她家陪她一晚上。

则冬站在吧台那里,听南珍讲完电话,笑着飞扑过来。

他张手接住,南珍踮起脚尖咬他:“现在就做给你吃啊,好不好?”

则冬问她:“你真的不回家了?”

南珍说:“难道还有煮的吗?”

则冬默默不作声,烤蛋糕并不需要一个晚上,剩下的时间,怎么办?

这里是汀城。

这晚是南珍回来后最开心的一晚,她可以不回家,可以陪着则冬,可以与他在一起。

她将烤好的蛋糕端进仓库里,看着则冬吃完。

南珍捂着嘴打哈欠:“好困。”

则冬站起来拿外套:“走,我送你回去。”

他是认真的。

南珍一时又气又羞,她这样是为了谁啊?他为什么又这样了!

则冬问:“还是把你送去尤凝家?”

南珍坐在床上不起来:“我哪里都不去!”

则冬不说话了,就站在她面前等着她。

南珍仰起头时满脸涨红:“你到底在怕什么!”

则冬的眼神很沉,他在怕什么?该怎么跟她说?

南珍气死了,抓起包就往外走,她再也不要理这个家伙!

则冬没有去追,怕自己忍不住会答应她。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阿彬,什么都不知道还穷开心,他们俩是撇下你一起去玩儿了,傻孩子真是实心眼~)

恩,下一章内什么~~

☆、第45章 (9)

南珍气鼓鼓的回家,手机埋在枕头里看都不要看,她难道不可爱不漂亮不能令他心动吗?为什么每一回都要这样推开她!

可当时间慢慢流逝,南珍的想法却变了。

她一直知道的,则冬这样做是在保护她。

有哪个男人愿意推开自己的女友?有哪个男人不愿意在浓情蜜意时斯磨相守?

那天在浴室里,则冬不是不动情的,南珍可以感觉到。

他都是为了她好。

南珍越想就越能体谅则冬的苦心,时间过去越久就越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对他发脾气。

夜深了,她翻出手机,里面有一条短信。

“别生气了,好不好?”

则冬独自坐在床上,删了又打,打了又删,不知要说些什么南珍才能消气。

最后还是一句笨笨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等了很久,南珍都没有回短信。

则冬睡不着,捧着手机上网找资料。

在搜索引擎里打出: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他所得的一切知识都是从书里来,可是书里并没有教导恋爱学科。

网上倒是有千百种方法,其中一条格外显眼:扑倒。

扑倒?

则冬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不能赞同。

于是他决定明天要给南珍买一束花,红玫瑰,网上说女孩都喜欢红玫瑰。

***

这一夜,南珍忍得非常辛苦,终于熬到凌晨三点,她踮着脚尖经过宋福七和连香玉的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出去。

这个点钟的气温让南珍哆嗦了两下,脑子一下子变得格外清醒。

她要去菜场,买刚刚捞上岸最新鲜的海虾给则冬做一盘他最爱的海鲜炒饭。

那样就能和好了吧?南珍甜蜜蜜的想。

虽然还很早,但等着买虾的人已经有很多,每个人手里拿着个小牌,南珍听说今天捞到的货很好,决定待会儿不管价有多高,一定要买下来!

南珍正认真看货,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低头一看,好吧,上次差点要打架的那个女人就排在她前面。

南珍庆幸自己今天出门穿了高跟鞋,可以非常藐视地低头看人。

“看什么看,想挨揍吗?”南珍问。

那女人有备而来:“我查过你,你不就是死了男人的那个南珍么!你的事全汀城都知道,狂什么狂!”

“所以你到底知道我什么事?”南珍玩着手里的号码牌。

那个女人也不竞拍了,转回身来跟南珍说:“你是个破鞋。”

话音刚落,南珍的高跟鞋就踩在了女人的脚趾头上。

女人很吃亏,因为她穿的是一双单薄好走的布鞋,脚趾头狠狠被钉在地上,疼得直叫唤。

“你给我松开,松开你这个破鞋!”正骂着,两手就抓住了南珍的头发。

女人打架不外乎抓头发这一招,谁忍得了疼谁就胜。

南珍憋着眼泪不许自己哭,十分善用高跟鞋往女人肚子上踹。

她以前跟则冬说过的,她打架从来没输过。

一开始只是小动静,大家都忙着买东西没怎么关注,后来是那女人吼了一嗓子:“要死人啦,要打死人啦!”

南珍也想喊,可她不敢,因为一喊就会哭。

她以为自己会赢,却没想到那女人家就住附近,一嗓子吼来了帮手。

***

上次是龙虾,这次是海虾,南珍和这个女人总是要打一架的。

她趁帮手没来又狠踹了几下,女人吃痛松开手,南珍觉得自己脑皮都快被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