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笑开来,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没再回店里。

两个苹果放在包里,第二天去店里分给了则冬和阿彬。

一进门阿彬是要哭的表情,南珍问:“干嘛?失恋还是挨揍了?”

阿彬指着仓库门告诉南珍:“则冬哥受伤了。”

南珍惊了,忙过去看,见则冬侧躺着,一直自己给自己揉着后腰。

“这是怎么了?”南珍问他。

则冬没表示。

“能坐起来吗?我带你去医院吧,走!”

他淡淡摇了摇头。

阿彬拉着南珍出来说:“昨天下午雨太大,后面漏雨挺严重的,正好落在烤箱那个位置,你打电话回来时则冬哥不让我说,我们俩就自己补房顶,我在下面递工具,有客人来买蛋糕我出去了一下,就剩则冬哥自己一人踩在梯子上,等我回来的时候则冬哥就躺地上了,好一会儿起不来。”

阿彬说着说着就哭了,南珍捏他脸:“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阿彬捂着脸:“我则冬哥可疼了,还不让我给你打电话!呜呜呜!”

南珍突然想到,昨天,她跟则冬说:“有事,很忙。”

***

南珍端着一杯温水进去看则冬,他的身上难得有味道,她看不见伤在哪里,只能知道他给自己揉了药酒。

“喝点水好不好?”她问。

则冬摇摇头。

南珍有不好的预感:“你是不是坐不起来?”

他干脆闭上眼不理她。

“我看看,伤哪儿了?”她的手摸到则冬之前揉的地方,见他皱了皱眉。

“很疼吧?”她问了个废话。

“想吃点什么?”她心里不住地自责,都说了要罩着他的,却让他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则冬摇摇头,表示什么都不想吃。

南珍顺手把手机放在他床头,出去张罗吃的。

正巧这时姜维的短信来了,跟南珍说:雨大,如果出门就别穿高跟鞋了,危险。

署名是姜老师。

是那天来店里点了一客炒饭的姜老师。

昨天南珍出去时,他也想提醒她别穿高跟鞋,危险。

则冬反扣了手机,却又有短信进来,姜维说:就知道你不会回复,没关系,我可以等。

不一会,南珍端着碗米汤进来了,怎么劝则冬都不肯吃,南珍说:“你不吃我生气了啊,要带你去医院打针了啊!”

则冬轻轻的,将她的手机递过去。

南珍疑惑的翻过来看,看见两条短信。

额,她昨天忘记把这个人拉黑了。

在南珍的店里,下雨天几乎不会放音乐,因为南珍喜欢听雨落的声音,要是大雨,豆大雨点拍在玻璃上,啪啪啪的,很好听。

房间里两人都不说话,只能听见雨声,则冬想翻身,南珍帮了一把,他就整个人趴着,南珍看不见他的脸。

雨下的天都暗了,久久,南珍说:“他说喜欢我。”

则冬睁开了眼。

***

她的身边根本没有能说话的朋友,就算是尤凝,她也不愿去对她诉说。

只是不想让好友觉得她过得不好。

而又为什么会跟则冬说这些呢?

大概是下雨的天人多思愁。

南珍笃定,她很放心,他不会说出去。

不是因为不能说话而不说,就算能说话,则冬也不会乱嚼舌根。

南珍爬过去看则冬,则冬迅速闭上了眼。

“你不会觉得我烦吧?”南珍问。

则冬慢慢将脸侧过来,看着南珍。

“他在追我。”她说。

则冬根本搞不清这些人世间的情爱,从前在书中读得,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可南珍为什么看起来那样的悲伤?

南珍说:“他的爸爸是我的小学老师,他现在也是老师,他说以前就见过我,可我一点都不记得,他还是我哥哥的同学,好像是关系很好的那一种。”

南珍说:“也不知道阿婆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一直为他说好话。”

南珍说:“我怎么就不记得了呢?我其实记忆力很好的啊!”

则冬拿着手机戳了戳她:“所以,你的重点是什么?你还要说多久废话?”

南珍卡壳了,暴躁道:“重点是他在追我啊!”

则冬还是听不懂。

“我,我是寡妇呢。”南珍垂下头。

“我们国家的法律没有禁止寡妇再嫁,你不要立贞节牌坊。”则冬安慰道。

南珍再也坐不住,从他的床单滑到地上,整个人恹恹的,开始说那些她从没有跟别人提起的事情。

***

她说:“则冬,我以前有一个哥哥,叫宋权。”

“哦,我不是我哥的亲妹妹,后来有一天,他要娶我,我同意了。我只是想留在那个家里,大概不管是谁,只要能给我一个家,我都能答应。”

“但他死了,在我们婚礼那天。”

则冬安静的听着,听她说到这里就停了。

他趴在床单上,伸手正好可以摸到南珍的脑袋。

南珍把头埋在手臂里,过去的一切如这场台风,每次想起,都将她吹得东倒西歪。

忽然,感觉头顶被人摁了摁。

则冬脸上淡淡的,像在摸小狗。

曾经,那些小动物处在极端恐惧之下影响到了实验数据,他就会这样摸一摸它们。

被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温度这样抚*摸过后,它们通常都会安静下来。

南珍居然也在风雨飘摇中安静了下来。

她没有再说什么,阿彬敲门进来,问需不需要帮忙,南珍已经站了起来,端着米汤水说再去热一遍。

从头到尾,则冬在扮演一个树洞。

作者有话要说:赶脚姜老师略微抢镜!萌萌,要挺住!

今天祖国生日,我字数略多,很不错吧~~

请一定收藏一下这个文,谢谢!

☆、(2)

则冬伤了腰,南珍叮嘱他要多休息,可隔天,就见这人爬起来做事。

南珍凶巴巴:“不缺你一个!”

也不知这家伙怎么给自己揉的,今天居然能站起来走路了,还真神。

则冬看南珍不高兴,就乖乖回房间去躺着。

中午南珍端来鸡汤,看他那可怜样就忍不住埋怨他:“你怎么这么笨啊,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你个子那么高怎么就能摔成这样!”

则冬不吭声,快快的喝汤。

南珍吼他:“烫不烫啊你!”

他才缓下速度。

南珍越想越不对劲,出来后逮着阿彬询问:“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阿彬一直不肯说,南珍威胁他:“我会扣工资的告诉你!”

阿彬终于吱吱呜呜的说了出来:“那天有人来买蛋糕,好像是你邻居,一直跟我打听你的事,话说的有点难听了,后来……后来则冬哥就摔了。”

南珍明白了,再去看则冬时,问他:“昨天你想帮我出头对不对?”

则冬点点头。

南珍有些意外。

从第一次见则冬,他就是那种世界末日了都与我没什么关系的个性,唯独挂心的就是后院那几盆花草,可这样的人,居然要为她出头。

南珍眼睛酸酸的,十几年的街坊邻居总是看她笑话嚼她舌根,可认识不到两个月的这个男人,却会维护她。

他还不会说话呢,他想怎么维护她?

南珍带着鼻音:“笨蛋。”

则冬静静看着她。

“你是笨蛋吗?”

他摇了摇头,一脸我很聪明的表情。

“那你想怎么替我出头?”

“我可以跟那些人讲道理。”他靠在床*上打字。

他说:“人类是高级动物。”

南珍拿走则冬的手机,说:“以后不许这样了,不需要,我不怕别人说,你也不必在意。”

则冬看着她,眼神里说的是:其实你在意的。

南珍看懂了,她说:“我不在意。”

***

陈阿婆原本盘算的挺好,趁着下雨天让南珍多跑跑学校,跟姜老师多交流交流,那感情,肯定嗖嗖地飙升!

可汀城的这场台风没领悟到老人家的好意,在下过几场雨后,很快便放晴了。

天格外的蓝,太阳格外的猛烈,咖啡馆瞬间被小姑娘包围起来,买冷饮的队伍排了老长。

南珍笑眯眯的打着算盘,看她家穿白衣的招财猫。

则冬将打包盒递给客人,被问:“咦,这个瓶子好可爱哦,多少钱?”

则冬摇摇头。

下午时,瓶子前就被贴了张小纸条:非卖品。

于是人们就知道了,店里的帅哥和桌上的玻璃瓶,都是店主的所有物。

南珍在傍晚接到陈阿婆电话,问能不能去接阿宝。

南珍望望外头,这个点钟的气温还很高,太阳恋恋不舍地不愿回家,水泥地板嗤嗤地冒着热气,人们走在路上活像一块块煎盘上的猪肉。

陈阿婆年纪大了,这怎么受得了!南珍立马应下,抓起车钥匙就走了。

果然,校门口外站着姜维和阿宝。

阿宝仰头问南珍:“南珍姨,我可以吃冰棍吗?”

南珍买了两根冰棍,跟阿宝一起吃的津津有味,姜维没得到冰棍,站着一旁笑。

南珍越看他越不顺眼,凶他:“笑什么!”

姜维说:“南珍你就像个孩子。”

屁!南珍心中咆哮。

姜维说:“你以为拉黑我就没事了?”

南珍当然知道拉黑姜维没什么作用,这不,她还是得来学校,还是得碰见他。

南珍才不理他,牵着阿宝就要走,姜维拦着她:“晚上没什么事的话,一起吃饭好么?”

阿宝特别机灵,拽着南珍不走,说:“南珍姨我饿了,我们让姜老师请客吧!”

南珍直接把阿宝抱起来扔进车里,转头对姜维吼:“你别做得太过分!”

姜维摆摆手,“开车慢点,咱们改天再约。”

南珍本来对姜维这人是没什么意见的,但一次次被逼着这么见面,这人还特淡定,好像她就得跟他怎么着是的,这让南珍现在特别反感姜维。

姜维说:“南珍,就是个小孩子。”

南珍把车开出去,轰了一屁股车尾气让姜维吃。

阿宝玩着安全带问南珍:“南珍姨,你不喜欢我姜老师啊?我们语文老师就喜欢我姜老师呢!”

南珍没想到会从孩子的嘴里听见这么劲爆的八卦。

阿宝在南珍鼓励的目光下越说越带劲:“我们语文老师情人节的时候给姜老师送巧克力了!大家都看到了!”

***

因为阿宝喊饿,南珍就把孩子带去了店里,则冬端着一盘松饼过去,高高大大的身影整个盖过了小阿宝。

阿宝咦了声:“南珍姨,这个大哥哥是谁?”

一句话把辈分说的让南珍很不爽。

南珍说:“阿宝,要叫叔叔。”

阿宝摇摇头,“是哥哥。”

南珍:“……”

孩子们总是喜欢漂亮干净的东西,阿宝冲则冬咧嘴笑,露出一嘴秃秃的牙龈,则冬看着这个小孩,不知该怎么回应。

阿宝问他:“哥哥你有多高?哥哥你好高啊!”

他不知道这个哥哥不会说话,以为哥哥是在思考自己到底有多高。

他又问:“哥哥你小时候吃了什么?我阿婆说要多吃青菜才会长高。”

童言童语的,却让则冬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他在十五岁以前,并不能随心所欲的吃自己喜欢的食物,只要对某样东西显露出一丁点的好感和兴趣,那个东西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小的时候住的地方有一只大狗,是看守他的人养来解闷的,但看守人不给狗狗吃东西,那只狗瘦成了皮包骨,整天恹恹的趴在地上,他就偷偷将自己的饭菜省下来喂给狗狗吃,渐渐的,狗狗长胖了些,每次见到他还会汪汪汪的叫。

他很开心,这是他与狗狗的秘密。

可这个秘密很快便被看守人发现了,他亲眼看着那只大狗,他忠诚的朋友,被一刀砍死。

那晚,他的饭食里多了一道肉,吃到最后,他在盘底找到了一截有些变形的骨头。

那是某只动物的腿骨。

他不敢吐,只能等监视他进食的人离开后才跑去催吐。

看门人的那只狗曾经被困兽夹夹断过后腿,他认得那伤口。

***

所以,关于小时候,则冬不愿去细想。

从那次以后,他命令自己不去喜欢任何东西,不对任何东西放置自己的感情。

久而久之,他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会笑,不会哭,不在乎。

阿宝见哥哥迟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跳下椅子站在则冬腿边比了比,冲着南珍惊呼:“南珍姨我都到你腰了,怎么才到哥哥大腿?”

南珍:“……你一定要这样比较才开心么?”

则冬后退了小半步,因为阿宝的手指碰到他的裤子。

本是习惯性的动作,但阿宝不明白原因,就觉得这个好看的哥哥不喜欢他。

阿宝想确定一下,再靠过去一些,果然,则冬又后退了小半步。

阿宝小小声地倔强:“我也不喜欢你。”

则冬却不明白,刚才还很开心的小孩,为什么突然瘪了嘴巴,要哭要哭的模样。

他疑惑的寻找南珍要答案,南珍摸着阿宝的小脑袋说:“所以要叫叔叔嘛!”

什么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