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像我所认识的其他佟佳家的女孩。你看得太清楚,想得太清楚,清楚得让人感到害怕。人还是糊涂一点才好,才不会痛苦。”

  

  “福晋,看得清楚才能把自己放在自认为最合适的位子。痛苦,来源于自身,说句不好听的话,是自找的。而且你越痛苦,你的敌人会越开心。福晋想想您的自苦谁会怜惜?是你的亲人,而不是你的仇敌。所以只有每天过得比前一天更好,更舒心,你的敌人才会难过。”

  

  “像你这样没心没肺地过日子?” 乌拉纳喇氏终于用帕子掩住了自己的嘴,轻笑出声。

  

  “没心没肺?”佟淑兰很无辜地眨了眨双眼,然后看向自家丫环:“有吗?”

  

  小翠忙低下头。

  

  “还没有?你的日子过得舒心的连皇上都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福晋记得很久以前王爷提过这档子事儿。

  

  “皇上都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淑兰同学的感觉不是受宠若惊,而是奇怪,康熙爷虽然比不上自个儿那个败家子孙子那么爱玩,但也不错了,很会安排自己的娱乐活动,怎么会羡慕她这个超级宅女?“淑兰惶恐。”这不会就是皇上老爱点她的名,娱乐他自己的原因吧,见不得她清闲?好小气的皇帝哦!怎么都没有人提醒她这一点?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闲来看看书,逍遥自在。这话说的,谁听了不羡慕,不嫉妒?连我听了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佟淑兰忙把头低下了。这话什么时候说的?她是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虽然她一直就在努力过着这种生活。“福晋您这是能者多劳。”

  

  “得了,我这是赶鸭子上架,没法子的事儿。”

  

  “福晋,您又说笑了。这天下哪儿来像您这么漂亮的鸭子。”

  

  噗……,乌拉纳喇氏被茶水呛了一下,厅里的丫环婆子的肩都是一耸一耸的。对佟佳氏淑兰的愧疚,看到新生儿,想起自己早夭的弘晖的伤感,都被一点点化解了,她们似乎又回到了过去。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如何能让人不喜欢。既然彼此的身份无法改变,那么就尽可能的在其他方面补偿她吧,乌拉纳喇氏暗自作了决定。

  

  而且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了,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尽可能得给佟淑兰最好的。以致没多久,各府都在谣传雍亲王妃拉拢庶福晋佟佳氏,对抗育有独子的李侧福晋嚣张势头的事情。吓得李氏胆战心惊,对二位福晋频频示好。

  

  整件事就小翠看来,最后得利的人好像是馨晨苑里所有的人!

  

  因为佟淑兰不喜欢人多,所以在搬进建好的圆明园后,福晋给了她一个大院子,没有增派人手,但要求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被淑兰婉拒之后,乌拉纳喇氏退了一步,只要求拿苑子里光线最好的屋子作书房,其实就算她不说,淑兰也会那么做的。而书房里所有的装潢、东西都要是最顶级的,不容淑兰拒绝,因为福晋说了,书房是王爷和她共用的,王爷用的东西当然是要最好的。

  

  而且这个苑子紧靠后湖西岸,紧挨着圆明园中唯一专设的养鱼区,在它四周建置有馆舍,中间开凿大水池。因为福晋听说小姐爱吃新鲜的鱼,所以特意将这处苑子给了淑兰住。不过有传闻,据说是在建圆明园初期,雍亲王就特别向总设计师要求要有一个专门养鱼的区域。

  

  至于苑名“坦坦荡荡”,果然是小姐会取得名字,没有一点文艺气息,小翠再次暗叹,然后寄希望于王爷能想个诗情画意点的名字,没想到,雍王爷是一句话也没说,大笔一挥,匾额就挂在了苑门口。

  

  至于李侧福晋,就小翠看来,她似乎有些忌惮自家小姐,在看到福晋的动作后,更是小心翼翼,不时示好,这黄白之物被自家小姐用来宴请苑子里的仆役或是放贷(像以前一样,查明真伪后,借钱给真正需要的人,然后让他们按自身的情况,慢慢还,不算利息。),按照小姐的说法是拉拢人心。鲁泰和朱兰泰两个人知道后也来蹭过好几顿,因为泰格是苑子里的花匠,鲁泰参加筵席还说得过去,可是这朱兰泰来凑什么热闹?油腔滑调不说,每次来还吃得特别多!每每想到这里都会让小翠咬牙切齿,心疼小姐的钱!下次应该提议小姐找个名目向朱兰泰额外收费的!

  

  看来这谣言有时候也是有点用处的!

年糕发酵

  悠闲的日子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晃过了。在雍王府又增添了两个保障名额,两位格格填补了最后两个侧福晋的位子之后,圆明园的某个角落的怨气似乎更浓了。(大清朝规定,亲王可以有一位嫡福晋,四位侧福晋,皇上亲赐的侧福晋不在限额之内。)

  

  佟淑兰最常见的戏码就是全家大聚餐的时候,年侧福晋在一头哀怨地看着三个小阿哥,然后又瞅着胤禛,而另一头,李氏见了故意挺高了生产后更见丰满的□,一脸得意之色。

  

  另外两位新上任的侧福晋钮祜禄氏和耿氏可能是在府里呆的时间也长了,并不怎么闹事。就算是一下子从格格升到了侧福晋,她们对佟佳氏还是很恭敬客气的。事实上,佟淑兰对这两个大清国最有福气的女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说不上嫉妒或是羡慕。毕竟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而且每次想到乾隆这个败家子,淑兰同学的感觉就是不爽!康熙败光了国库,那还情有可原,看他大半辈子都在打仗,撤三藩、收台湾、平叛乱的,就算是出巡游玩,他老人家也顺带公务,比如下江南时查看水利,去塞外时联络各部落感情等等。再看看这小乾子,在他阿玛好不容易把几乎空了的国库填满之后,又是怎么被他败光的?好在生他的人不是自个儿,不然某兰是连觉都要睡不好了。

  

  圆明园一处上空,固定乌云常年不去,全府的人是见怪不怪,不过最近园子的西面,靠近鱼塘的地方也升起了淡淡的黑烟,这就是大事情了!要知道佟佳氏庶福晋可是公认的好说话的人,虽然嘴巴有时候毒了一点,但也都是在有人欺负到她头上的缘故。于是人人争相奔走,四处打听,一问之下恍然大悟。

  

  “原来是那朵乌云,自个儿没本事生儿子也就罢了,还不让别人过省心的日子。”这是李侧福晋的原话。

  

  想想也是,现在四位侧福晋三个有了小阿哥,就算年氏再怎么受宠也是表面风光。在他人眼里,她的地位硬生生就是矮了一截。说句难听点的话,不能下蛋的母鸡有什么用?在加上她那容易遭人嫉妒的美貌,更是罪加一等。所以很自然的,年氏就想到了处于同一状况的佟佳氏淑兰,要知道如果她找其他三位侧福晋,大家地位相同,无论她说什么都是自讨没趣儿,不像佟佳氏,两人处境相似,而且又是庶福晋,就算年氏说了什么过头的话,佟淑兰都只有听着的份儿,不然事情闹大了,倒霉的只会是佟佳氏淑兰,说不定这反而称了年侧福晋的心。这就是快乐与人分享就会变成两份快乐,悲伤与人分享就会变成半分悲伤一样,有些人自己不快乐也见不得别人快乐。

  

  第一天,年侧福晋拜访了“坦坦荡荡”,佟淑兰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很恭敬地让人奉上茶点,然后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听年氏在客厅散发自己的幽怨之气。在经历了一整天恐怖的精神折磨之后,头昏脑涨的佟佳氏在年氏前脚刚离开,后脚就跟着让人送了一张纸条给福晋。

  

  当晚晚膳过后,乌拉纳喇氏一脸难忍的笑意,将纸条用手指轻移到了胤禛面前。雍亲王有些讶异地看了自家福晋一眼,打开了纸条,看了两眼,他的眼角不由自主微微抽动了几下。

  

  纸条上写着:“恭请福晋呈递王爷示下。今儿个年糕突然发酵,气泡沸腾,酸气四溢,妾受其困扰整日有余,头晕目眩,食美味如同嚼蜡,呜呼哀哉。妾身叩请王爷务必将此年糕仔细咀嚼吞咽,确保没有任何气泡酸味殃及无辜,此乃妾之大幸。再次叩谢! 佟佳氏淑兰。”

  

  “年氏去找淑兰的麻烦?” 胤禛问到。

  

  “一整天。她并没有坏规矩,只是说说话而已,我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说让年氏别到佟佳氏那里去闲磕牙吧。”

  

  “我知道了。”当晚,胤禛夜宿年侧福晋住的“牡丹亭”。

  

  听到这个消息的淑兰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只可惜她这口气松得还太早。门外通报年侧福晋到访,佟淑兰当下垮下了双肩,连通报的人都对庶福晋露出了同情之色。

  

  这次接待的规格降为了清茶一杯,不过年氏不以为意,有了一整晚的滋润,她的怨妇情绪减轻了许多,显然今儿个是来炫耀的。当然,她说话不会那么直接,而是以同情淑兰的语气说的,并且不时提及再过不了多久自己一定会再次怀上王爷的阿哥等等。

  

  小翠在一旁暗自腹诽:我们家小姐不知道过得多逍遥,哪用得着你来同情!可惜的是,正如年氏想的,她是侧福晋,所以屋里的人也只有听着的份儿!

  

  等年氏走后,小翠大为不满:“小姐,侧福晋这算怎么一回事儿?爷没去她那儿过夜,她来散怨气,爷去了,她来炫耀。”

  

  “可不是?我本来还以为她今儿个会在床上躺一整天的。以侧福晋的身体状况,今儿个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难道说王爷身体不行了?没听说啊。”

  

  “没有。今儿个有人看见王爷,精神头还很好。”小翠保证到。

  

  “那就是王爷没有努力耕耘,真是太偷工减料了!难的我还特意写了一张纸条给他!他居然给我去那里纯睡觉,过分!”

  

  “小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万一年侧福晋天天来,那可怎么是好?”

  

  “天天来?”佟淑兰的脸也严肃了起来,想想这种恐怖的可能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而且福晋也没有办法训斥侧福晋,因为侧福晋没有做任何违规的事情。”小翠就事论事。

  

  “惹不起就躲呗。”佟淑兰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通知看门的,如果是年侧福晋,就说我不在,如果她一定要进门等,我们就从后门走,找个地方看书还不容易。如果天下雨,索性就到书房看书,这书房可是和王爷共用的,就算是侧福晋,没有特许也不能随便入内的。要吃什么、喝什么就直接从窗口递。至于说给侧福晋的茶水,都免了,给杯温水就好。就说,听说年侧福晋体弱,不敢乱给吃喝的,茶,性凉。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就给杯白水了。免得万一吃出什么问题来,要我们苑子的人背这黑锅。”

  

  “小姐,这样好吗?而且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啊,这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不然你有什么好的点子?你都看到了,我写条子给王爷,他都只是在做做样子,一点都没有干真活儿,帮真忙!”说到这里,佟佳氏淑兰的嘴不由地再次撇了撇。

  

  小翠低下了头,喃喃道:“小姐的口才不是很好,难道说……。”

  

  “口才好是一回事儿,那也要有机会,才能借题发挥。你该记得她是侧福晋,我是庶福晋,很多话都是不能乱说的。”

  

  “是。”于是,小翠开始了耐心的等待,等待一个可以让年侧福晋不再无聊到没事儿到“坦坦荡荡”串门的机会。

爬窗事件

  开始几天还好,年氏在听了门卫的回报,说佟佳氏不在院中后,就离开了。可后来,也许是感觉到了佟淑兰在躲她,又或是听到下人风闻某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出屋子。前者是害怕,后者是不把她这个侧福晋放在眼里。为了论证自己的猜测,年侧福晋在再次听到了“坦坦荡荡”的门卫相同的答案之后,让丫环告诉看门的,让他给佟佳氏带个口信,‘明儿个年侧福晋来访,让佟佳氏庶福晋别出门。’她倒要看看这个佟佳氏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是怕了她?如果是怕了她,听到这个口信,明儿个佟佳是定然会乖乖留在宅子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