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的眼泪就刷地流出来。
就像四年多以前一样。
“这句话你本来四年前就应该跟我说了。”
他点头。
“当时我以为我们俩要共同走上巅峰了，我还跟你说以后我一定站得很高，会配得起你，不让任何人有对我们指三道四的机会。”
他点头。
“但是我现在确实走上巅峰了，你知道我拿了多少奖投了多少资手里有多少钱吗？你却变成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中年大叔了。”
他点头。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你知道你当年的罚款都谁给你缴的吗？元二给了，我这几年可都一分不差还给他了。所以你不但身无分文，还身欠巨债。”
他笑着点头。
“可是我四年前答应过你，如果你现在求一求我，我就再考虑一下你，刚才你已经求过了。”
他连眼眶都红了。
霍江河还在扑簌掉眼泪：“你欠着我那么多钱，我感觉你反正也还不了了，以前又答应过你，那我也不能太吃亏，就言而有信的勉强同意你卖身抵债好了。”
元东升总算不再点头，上前一步扶着她脑袋深深吻了下去。
四周一片喝倒彩的声音。
“这么多年利滚利，一个啵啵就妄想打发我们是不是有点太轻巧啊？”唐朝大美人义正言辞地道，“我觉得你们欠我们一场床戏。”
元嫣忽然从背后拿出什么东西递到刚刚一吻定情的元东升眼前：“为了不让你找关系还没到位不能做那种事的借口，道具我们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元嫣拿在手里的是一枚闪亮亮的钻戒。
元东升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但是刚刚被他亲完的心上人也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那还有什么犹豫的，别说一贫如洗，就是刀山火海也得上啊。
接过钻戒，元东升顺势单膝跪下，那动作溜得就跟他这几年练习过千百次似的：“五年前第一次意识到我爱上你的时候，就再也没想过要娶别人。”
“当年你拿影后，本来我是准备好了要跟你申请转正，然后象征性谈谈恋爱就赶紧求婚把你圈回家的，谁知这一耽搁就是这么几年。”
“以前你说要很努力往上走，争取配得上我，但是你一直配得上全世界最好的，可是我现在却是个一无所有的老男人，好像是我配不上你了。”
“但我还是爱你，这么多年没有停止过爱你。”
“以后我也会努力的，因为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我们俩在一起，想要推开我自己上。”
“我知道我缺失了你人生中最重要的几年，知道目前我们一点不配称，知道我还要花很多时间来重新适应生活，知道大概跟你也还有很长一段磨合的路要走，知道我应该等一切准备好以后再来说这句话，但是我还是得说——”
“全世界最漂亮最可爱的霍江河小姐，”他仰头，看着她亮若星辰的双眼，“我现在只有一颗爱你的心，钻戒估计都是你自己出钱买的，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买钻戒的钱以后我会还给你的。时间拖长一点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先预定彼此，然后中间慢慢来。”
霍江河扑哧一笑：“这次确定了？再也不后悔了？”
元东升赶紧摇头表忠心。
伸出手，看他慎重无比为自己戴上戒指，霍江河狡黠一笑：“那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了，我是不是可以对你人生拥有完整的决策权了？”
元东升吻了吻她戴戒指的手：“我的荣幸。”
“那真是太好了。”
下一刻，霍江河右手抄起桌上完整的蛋糕完整的扣在刚刚向她求婚成功的老男人头上，咬牙切齿道：“王八蛋！从现在开始好好享受你的福利吧！时间拖长一点慢慢来没关系是吧？你会知道这个时间到底有多慢！”
“居然敢让我等你这么多年，你也好好尝尝这个滋味吧！”
“你50岁之前能结婚都算我输！”
美貌绝伦的霍大明星嚣张又铁齿，偏偏眼中闪耀的却是不容置疑的幸福光辉。
元东升拿掉头上的蛋糕盒，起身抱住自己即将要一起度过漫长的十年婚前观察期的准老婆再一次深深吻了下去：“遵命，我的影后大人。”
至于是不是真的要观察到元叔叔50岁再考虑结婚，唉…霍影后什么时候赢过她家的元先生呢？
关于见家长
热闹过后，总是要该干嘛干嘛的。
众人庆贺了生日见证了求婚闹完了洞房…啊呸！是凑够了热闹，晚点也就各回各家了，独独还留在元东升新鲜接手的咖啡厅里的，只剩元旭日元嫣和霍江河。
倒不是想四人组一台麻将桌子单独叙旧，而是…纠结元老板晚上的住宿问题。
毕竟元总当年是倾家荡产入狱的。
说起来这家由元旭日总裁、元嫣大明星和霍江河影后共同出资的咖啡厅虽说算不上大，但开辟个住处必然也问题不大，偏偏却没有。
要说原因嘛，当然因为装修设计都是霍影后亲自来盯的。
所以元老板晚上睡哪里？
元旭日说：“当然去我那里了，现在你人也回来了，我得把你的东西该还给你的都还给你，晚上咱俩就通宵清账吧。”
元嫣说：“回家吧，白天是特殊情况，我提前跟爸妈打过招呼，但是他们肯定也想尽快见到你，估摸这会儿都还等着你呢。”
元东升入狱这四年，元家父母彻底从高位退下来，剩下的两兄妹也有点一夕懂事的意思，几年下来关系倒处得比从前亲密许多。
霍江河没说话。
但她想什么，元东升又哪里要她说出口才能知道，无非就是舍不得人，偏偏又清楚放人回家见爹娘这件事不能有任何意见。
静静看她半晌，元东升才握住她手轻声一笑：“今天我跟她回去。”
不止霍江河霍然抬起了头，元旭日跟元嫣也是各自撇嘴。
“一会儿我给爸妈打电话，”元东升又道，“跟他们说明天我带着人一起回去。”
霍江河连眼珠子都给震惊到僵硬了。
“也不用这么猴急吧？”元嫣跟自家老大唱反调的习惯不管是过去五年还是五十年，大约想改掉是没指望了，“好歹让双方都先准备准备，整得就跟明天见完家长立刻就要去领证似的。”
“急吗？”元东升微微一笑、
急吗？
元嫣忽然怼不出来第二句了。
四年多五年前就该好好谈恋爱好好见家长好好领证的人，拖到今天，怎么也不能说一句急。
元东升于是拉着霍江河起身：“那就这么决定吧。”
当老板的都准备走了，另外两个自然也不能坐着不起身，元嫣起身时低声嘟囔了一句：“以为天天被人管制着，好歹学得民主一点呢。”
“然而还是一样独裁。”元旭日面无表情把这句吐槽接完。
兄妹俩讲话是一点顾忌都没有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最清楚他们老大内心有多强悍。
避讳这四年多的一切？不存在的。
一直到坐上车，改变了驾驶位与副驾位置的元东升才盯着貌似一心一意开车的某人笑道：“怎么？你真的需要时间准备？那我往后推几天？”
霍江河没说话。
车停下来等红灯的时候，她才突然道：“不用推后，我准备很多年了。”
看着她认认真真到近乎战战兢兢的侧脸，元东升不知怎么就很想笑：“刚才我说我开车，你非得自己来，放松点，我系好了安全带的。”
霍江河抽空横他一眼：“老家伙，现在我也是能照顾你的。”
哪怕只是开车这种小事。
元东升一颗心忽然就软的跟泡在温水里似的，半晌笑了一声：“你准备了这么多年，也没提前上门去拜访一下你公婆？”
一直到下一个红灯处，霍江河才回答他：“我一边准备，一边等你。你现在回来了，那我也准备好了。”
元东升忽然不确定了。
他原本以为，那件事他和霍江华可以瞒着霍江河一辈子，现在他欠下的债也算还过了，以后安下心来宠着她，不必她承担任何负担。但是她那么聪明又敏感，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这些年一直在准备的…是等他回来带给她原谅和释然的理由吗？
心情一时涩一时甜，元东升半晌才笑道：“那就明天？”
“嗯。”车子停进自家车库里，霍江河转过头冲他甜甜蜜蜜一笑，“明天我就正式上门拜见公婆。”
关于距离
霍江河如今的住处是一幢独栋的别墅，无论从地段、安保各方面来说都挺符合她如今身价，两人进门时她解释道：“我不是非得住大房子，就是时不时就被记者跟着，住公寓的话不太方便。”
为什么解释这么看似多此一举的一句话呢？
因为当年元东升比她现在身家还多出十倍的时候，住的也只是普通的公寓。她倒不是觉得元东升会误会她，就是情不自禁的，自己的每一件事都想要跟他好好的解释一遍。
元东升却是笑着揉了揉她头发：“傻样。”
两人进门之前，霍江河忽然回过头指了指对面绿植：“其实刚才元二元三说的都是屁话。”
元东升挑眉。
霍江河撇了撇嘴：“那两货都住这个区，你就算听信了元二的花言巧语，今晚还是会回到这里来。”
元东升哈哈大笑。
但是这一些真心的愉悦，在两人进门之后却很快就不见踪迹了。
将近五年不曾接触的看不见的距离，终究还是露了形。
就比如白天霍江河逼着人求婚时何等的意气风发毅然决然，可到了此刻，两两相对，那点一再掩饰却切实存在的局促无措终于再掩藏不住。
霍江河爱元东升。
等了他五年。
五年来没有一秒钟不想他。
等到他的第一秒就是把他跟自己牢牢绑在一起，想着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迫使他们分开。
可是这没有他的孤独的五年毕竟还是真实存在过的。
霍江河咬着嘴唇，想哭。
元东升笑了笑，想着缓解一下气氛，于是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
按了一下，两下，没反应。
元东升：“…”
霍江河默不作声走到他旁边，接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元东升轻咳一声：“时代在进步。”
霍江河回卧室去拿她提前就给元东升准备好的家居服时，元东升坐在沙发上准备给父母打个电话。
手机是元旭日白天见面就给他的，某某水果最新款。
又是一番尬操作。
元东升从前虽说也不是那种热衷电子产品、跟潮流的人，可自己居然这么落伍的想法，这还真是生平头一回产生。
霍江河衣服拿过来以后，坐在他旁边，夺过手机手把手地教他。
她就像跟谁赌气似的，在这过程中一声也不吭，脸沉得快要滴出水。
打完电话霍江河去厨房烧水，元东升拿着衣服去洗澡，没两分钟就叫霍江河名字。
霍江河赶过去的时候，元东升被冷水浇了一头，正哭笑不得瞪着出水开关。她去调热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元东升站在她身后，偏偏就像看穿了她似的，伸手准确地擦掉她脸上源源不断落下来的水珠：“多大点事儿，哭什么，惹我心疼呢。”
他身上湿了不好抱她，霍江河被他手碰到的一瞬间，却终究是转身投入了他怀里，痛痛快快哭出声，边哭边道：“我好生气，好委屈…我心疼的快要死掉了！”
“什么死啊活的。”元东升失笑，伸手搂住她，不时轻吻她头发，“不就跟不上时代嘛，我本来也比你大这么多，落伍是正常的，过些天适应了就好了，别哭了，乖。”
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霍江河气的、委屈的、心疼的远远不是他的跟不上时代，而是他这本该意气风发却身陷囫囵的五年，而是五年前的每一个人都走到更远更高的地方去了，唯独当初站在最高处的他却退到了后面。
霍江河那么爱元东升。
霍江河怎么舍得？
可是有些话，注定两个人谁也不可能明明白白的说清道明。
“别怕，我们之间的隔阂，这五年的距离…我白天不是说了嘛，别怕，我很快会追上来的，我会解决这些，你等等我就好。”元东升依然抱着她。
霍江河却哭着抬起头，哽咽道：“我不等你…我要跟你一起！你休想让我再等你。”
元东升眼里的神采全是柔的，抱着她，只是说：“别怕。”
他怎么这样呢？
明明失去了五年自由的是他。
明明刚刚重新呼吸新鲜空气的是他。
明明跟不上时代的是他。
明明受委屈的是他。
他怎么这样一直对着她笑，一直安慰她，一直不在意这些所有的只疼她呢？
“我不怕，我爱…我爱你…”霍江河心里又疼又甜翻江倒海，抽抽噎噎地表白，踮起脚抬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关于领证
有一件事，霍江河从二十岁就一直很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