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回抽了抽嘴角,要不是因为刚才这几个家伙在身边,她没法甩脸色闹出尴尬,否则她绝不会跟黄鼠狼同桌而坐。

可惜这只黄鼠狼突然转了性,将自己的脾气收敛了又收敛,厚颜无耻地闯进了孙回的视线里三四次,起先买来一堆零食和衣物,被孙回肉痛地扔还给他后,他又重新拿出了银行卡。

这天夜色幽幽,孙回被宿管阿姨叫了下来,终于竖起了头发怒道:“谭东年,你脸皮厚的可以浇墙,我跟你没关系了,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他俩在外人看来就像小情侣吵架,昏暗的小路上看不清谁是谁。

远处的公寓楼某层,符晓薇、谢娇娇和蔡茵唯排排站,举着用来偷窥男寝的望远镜偷窥起了那两个人,谢娇娇啧啧称奇:“想不到啊想不到,三角恋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孙回身上。”

符晓薇和蔡茵唯目瞪口呆地点点头。

谭东年再次压抑住火气:“别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不想想你以后怎么办?我说包养你了吗?我是说照顾你,没让你出卖肉体!”

孙回怒了,涨红着脸吼了一声,狠狠踹上一脚,被谭东年利落躲闪后她再接再厉,口不择言地怒骂:“你骚扰我四天了,我忍你很久了,你给我滚,要不然我报警,我让你有脸!”

谭东年被踹到了草丛里,脚下被树枝连连绊倒,他真想把孙回狠狠打一顿,眼看着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听见动静往这里张望,谭东年终于怒不可遏,拎起孙回的胳膊胳膊就将她往车里拽。

两人力量悬殊,孙回却绝不是轻易妥协的个性,她正打算丢开脸面吼出一嗓,突然就被幽幽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了。

“我来的不是时候?”孙迪抱臂站在车旁,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又阴又恨,看了一眼谭东年,又将这样的视线落在了孙回身上,孙回倏地僵硬。

☆、第34章

江大的夜晚并不冷清,远远的空地上搭着高高的演出台,不知是哪个学院在举办活动,音响的声音震得旁人的心脏也跟着晃动。

孙迪和谭东年坐在车里,看向远处五颜六色的舞台灯光道:“我们离婚居然已经三个月了。”

谭东年一直在看后视镜,后视镜里的孙回躲在一颗树后,鬼鬼祟祟探头探脑,时不时地跺两下脚,似乎在躲避草坪里的虫蚁。孙迪斜睨了他一眼,笑了一声:“怎么,才离开三分钟,这就舍不得了?”

酸溜溜的话刺得谭东年耳朵疼,他收回视线,冷声道:“怎么,离婚了你还管得着我?”

孙迪磨了磨指甲,她刚修过美甲,花了整整三个小时,水钻嵌在上头精致耀眼,犹如她恢复单身后的焕然明丽,“管不着你,我管得着她!”

谭东年嗤笑,讶然道:“管她?她在外头三个月,你管过她?”

孙迪一怔,心头的矛盾愈发张裂,恨意和愧意将她的表情拽得微微扭曲,她勾着嘴角,不紧不慢道:“那也是我们孙家的事,你要是想做善事,那还真选错对象了,回回已经有了相好,同居了两个月!”

谭东年一愣,转头看向孙迪,舞台灯光幻化在她的脸上,阴森郁郁之气蔓延,他似乎不认识面前这个同床共枕两年多的女人,谭东年不可思议:“孙迪,我以为你只是虚荣功利,没想到你对自己的亲妹妹也能这么狠,你在我面前装了两年,在她的面前装了十年!”

孙迪猛地瞪视他,双眸似乎都凸了出来,“我装?我一毕业就进了你的公司,为你劳心劳力,看着你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在你累的时候替你分担所有的事情,结婚了,这才结婚多久,你就在外头弄出一个彭昕,我孙迪不是嫁不出去,我是瞎了眼才喜欢你,我厚着脸皮不肯离婚是我在装?谭东年,你根本就是在找借口!”

谭东年厉声打断:“够了,你装什么深情无辜,你非要我把你那张存折甩你脸上?”

孙迪颤了颤,呼吸顿滞。

谭东年一次把话说清:“当年你费尽心机把我谈的几个女朋友弄走,暗中打听我所有喜好来迎合我,装单纯装善良,我不是不知道,我看着你演戏,娶你是为什么?因为你当得起我谭东年的老婆!”

孙迪刚为这话喜出望外,泛白的面色还未来得及恢复红润,又听谭东年冷冷道:“可惜你千不该万不该,受人钱财来监视我!”

孙迪僵了僵,眼眶一涩,噙泪道:“东年,根本不是这样,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了解?那笔钱我真的可以解释,但真的不是什么监视,为什么要监视你啊,是不是?跟你结婚以后我真的是对你一心一意,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谭东年点点头,“我相信你,因为让你做这事儿的人,现在正在蹲监狱!”他倏地一笑,“孙迪,你的表哥还有几年出狱?”

孙迪张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酝酿了半天的眼泪终于落下,耳边是谭东年低低沉沉,犹如鬼魅般的话,她的心脏随着一字一句跌落深渊,谭东年最后道:“两年前可以说你无知,两年后你还摸不清这当中的利害关系,你要我说你什么?我跟你离婚,给你一大笔钱,无非是看在我们从前的夫妻情分,你如果还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客气!”他又瞥向了后视镜,眉头舒展道,“至于回回,你们一家子都不待见她,不如就交给我了,我待见!”

这场谈话在晚会的压轴曲目中结束,校园十佳歌手在上头谈吉他独唱,台下掌声烈烈。

谭东年把孙回从树后头揪出来,见她眼神愣怔,一直盯着车子驶离的方向,不由蹙眉:“回魂!”

孙回呆呆道:“我姐姐……就这么走了?”

谭东年勾了勾唇,睨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停车位,说道:“走了,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将银行卡递到了孙回面前。

孙回吸了一口气,用力打掉面前的手,转过身就要往宿舍跑,谭东年眼疾手快拦住她,一把将她拽了回来,“你有完没完,这是给你钱不是给你炸弹!”刚说完,突见孙回双眸水润,眼一眨,又垂下头默不作声地挣了挣。

谭东年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行了,这真是你姐姐给你的,你一个人在外头吃什么喝什么?”顿了顿,他又道,“还是你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孙回继续眨眼睛,好半天终于把眼泪逼退,思绪还停留在车子绝尘而去的那一刻,孙迪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来找谁,她是不是想说什么?孙回脑中一团乱麻,一时松了警惕,突然就被一只手擒住了下巴,只见谭东年不悦道:“我不管你现在跟谁在一起,回头把关系弄弄干净,少学那些艺校里乱七八糟的作风,别以为没人管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孙回一愣,随即甩开他的手,火冒三丈破口大骂:“关你屁事,不三不四?对,你又三又四,你的四还翻个倍,你三八!”

谭东年肺都要气炸了,好像活生生的短命十年!

孙回又伤心了,返回宿舍后咬着毛巾唉声叹气,室友交头接耳脑补剧情,也不敢上前问话,免得偷窥的事情不打自招。

孙回咬完毛巾还不够,双休日回家后又咬起了筷子,食不下咽的模样让何洲心疼坏了,大半夜又煮了一晚酸辣面哄孙回吃。

孙回吸着面条口齿不清道:“下次辣椒可以多放一点!”

何洲欣慰道:“好!”

吃完面条,孙回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倒在何洲怀里,何洲揉着她的肚子替她消化,试探道:“跟同学相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孙回舒服得咕咕叫,气焰嚣张道:“谁敢欺负我,不要命了!”

何洲笑了笑,揉揉她的肚子,又去揉她的下巴,听孙回发出舒爽的咕噜声,过了片刻,待孙回睡着了,他才敛去笑容,将孙回抱去卧室,又走到屋外打了一个电话给符晓薇。

符晓薇起先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肯说,出卖朋友会遭天打雷劈,可下一秒她立刻希望天快来打她,雷快来劈她!

符晓薇激动道:“真有他的消息?你快告诉我!”

“你先说!”

符晓薇咬了咬牙,老实交代,只不过她没说什么三角恋,只说有一个社会精英连续四天来找孙回,何洲隐在黑暗中不声不响,挂断电话后他发了一张照片给符晓薇。

照片模模糊糊,背景里的网吧人满为患,有一个人穿着一件羽绒服,正朝网吧外走,似乎看见了什么,脖子转过四十五度,恰巧就被监控摄录下了模糊的正面。

那间网吧是东英网吧,熟悉的装修仅此一家,上头显示的日期是前年的十二月三号,符晓薇捏紧手机,黑黝黝的寝室里,屏幕上的微光闪疼了她的眼。

那头谭东年虽然被气到了,却还是边气边让人去打听孙回到底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搅和在一起。谭东年憋着一口气,这口气从孙回揪住他的头发痛下狠手开始,从孙回见他就跟见鬼一样要逃开始,从孙回对他百般嫌弃开始,谭东年对她恨得牙痒痒,一边骂她白眼狼,一边又想她委屈的可怜样,一边还想她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惨状,这股混乱的思绪在消息打听来时终止了。

“……欠了高利贷,高利贷老大把她带走了!”

谭东年呆若木鸡。

双休日两天,孙回在手机的不停震动中度过。

她的新号码只有同学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让谭东年拿了去,她头一次接起电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他,一听见那道阴森的声音,她立刻掐断了电话,在这之后,她对那串号码时刻保持警惕,同时提防着其余陌生的号码。

这一切异状逃不过何洲的火眼金睛,他趁孙回上厕所时迅速翻了翻她的手机,将那串号码列入了红色警报区域。夜里他旁敲侧击数次,孙回却自作聪明地掩饰了过去,何洲怒得不动声色,怒得笑里藏刀,照旧好吃好喝伺候她,摸着孙回的脑袋低低道:“乖!”

孙回乖乖地蹭了蹭他。

返回学校,孙回课业忙碌,十一月有计算机二级考试,十二月有英语四级考试,一月中旬又有陆陆续续的期末考,她抓起笔杆努力奋斗,誓要拼到这学期的奖学金,蔡茵唯见她这样用功,更加打起精神啃书本,谢娇娇见孙回都这样用功了,她也咬牙放弃了各种约会,抱着新买的笔记本电脑练习编程题目,只有符晓薇像是一个孤魂野鬼,游走在寝室和网吧,脱离了她们的世界。

孙回没有电脑,学起来有些吃力,跑机房跑得勤快了,渐渐认识了一些校友,有几人正巧是计算机专业,孙回套了几句近乎之后就顺杆爬,不浪费一分一秒请教题目,那几个男生乐于助人,偶尔还买被奶茶请她喝,大家一边学习一边聊天,没多久就建立起了一份友谊,和孙回称兄道弟,相约有空一起打篮球,见识见识孙回所说的球技。

孙回懊恼了,她是把投篮机前的技术安在了篮球场上头,且那技术不是她的,是何洲的。

她还没懊恼多久,谭东年又冒出来了,以孙回拒接他的电话为名,怒气冲冲跑来质问,孙回自然不理会他,谁知谭东年慢条斯理道:“打你这么久电话你不接,有事通知你也不行,你姐姐离开南江了,知不知道?”

孙回愣怔在原地,见谭东年笑了一声:“她让我看着你,可惜你不识好歹,宁可跟不三不四的人混一起,也不肯接受我的好意!”

孙回呆滞地返回寝室,捏着手机枯坐一天,连相约打篮球的事情也忘记了,谢娇娇被派来带话,结果只能两手空空地跟那些男生说:“变石头了,下次吧!”

孙回这颗石头闷声不吭,茶饭不思,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何洲开着一辆皮卡,皮卡上罗满了行李箱包和各种柜子家具,车子在学校门口鸣了鸣笛,何洲探出窗外:“回回,上车!”

孙回好奇道:“去哪里?”

“新家!”何洲一笑。

☆、第35章

孙回坐上了皮卡,威风凛凛地随何洲前往所谓的“新家”。

她闲不住,一路上都在动着嘴巴,一会儿问这辆皮卡是哪里来的,一会儿又问新家是怎么回事,见何洲只淡笑不语,她又觉得无趣,开始研究车内构造。

十分钟后车子驶进一栋小区,孙回东张西望,指着刚刚经过的超市道:“我们每个礼拜都会去那家超市买东西,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搬到这里来了吧?”

何洲终于捏了捏她的手,车子拐过两道弯,停在八栋前,“就是这里,我们住八楼!”

水苑阁距江大七八分钟车程,平日乘公交车大概花费十几分钟就能到达,附近是大学城一带的中心区域,大型超市、连锁餐饮、连锁KTV、购物广场和商贸城都集中在此,是学生们购物逛街聚会的首选地。

水苑阁的地下车库十分空旷,讲话都能有回音,孙回拉着何洲的手紧跟步伐,不一会儿就坐进了金色镜面的电梯。

电梯停在地上一层,何洲带着孙回往外走,这里没有楼道门,有的是包围式的玻璃自动门,门外就是一片小湖,湖上搭着木板台,台上是木质桌椅。

何洲指了几处地方让孙回熟悉环境,最后才回到八楼。

客厅并不大,精装修,家具齐全,进门就能看到阳台,大门边是洗手间,洗手间的边上是厨房,再然后是两间门对门的卧室,俩卧室中间是一间小小的杂物房,总面积大约是一百多平。

何洲叫了几个小工帮忙把那些箱柜抬了进来,支走他们后才对孙回说:“租的房子,一次性|交了三年房租,你从宿舍里搬出来,以后放学就直接回家!”

孙回摸着质地高档的家具,惊讶道:“搬出宿舍?”她在宿舍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搬出来?

何洲拉着她走进主卧,拍了拍柔软的床垫,说道:“住在这里不好?上学放学也方便,坐公车也就十分钟,条件比你的宿舍好多了。”

孙回眉头微拧,环顾四周精致的装修,说道:“我没想过要搬出来住。”

何洲静默片刻,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这不需要想,住家里天经地义,有好的环境为什么要浪费?”

孙回一愣,何洲又道:“你不是要计算机考试了吗?我昨天买了一部台式电脑,明天就能送来,这里环境好,你复习效率能提升,拿奖学金更容易!”

孙回心动了,谁不贪图享乐,更何况何洲为了她竟然把家搬到了这里,她不可能因为舍不得室友而拒绝何洲。

夜里她站在阳台上赏景,高档小区内的假山树林一览无遗,八栋八楼是一个吉利的数字,连视角也极佳。

孙回从未想过自己会住在这种地方,这里房价不菲,租金更不可能便宜,四个多月前何洲还只能吃馒头榨菜,四个多月后他已经能开着皮卡,带她入住这样的房子,孙回崇拜道:“何洲你太厉害了!”

何洲从背后搂住她,跟随她的视线,扫过面前的高楼,清幽的环境里听不见一丝杂音,只有微风拂过时偶尔传来一些绿色植被的晃动声。

他注视远处天际,中心路上不乏霓虹探照,隐隐约约能见到朵朵白云浮动。他能俯瞰楼底,平视星月,怀拥佳人,轻嗅暖香,何洲垂眸凝向兀自兴奋的孙回,不自觉地贴上她的小耳朵,低低道:“以后会有更好的!”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真真正正拥有一片属于他们的,禁止任何人踏足的领地!

孙回要搬出宿舍,这个消息让寝室众人振奋不已。

大二开始不再有宿管员查房,自由度提升,符晓薇时常夜不归宿,若是符晓薇要搬出去,谁也不会吃惊,可偏偏是看起来爱打爱闹,实则乖乖巧巧的孙回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谢娇娇惊得下巴都掉了。

孙回小声道:“你们可别到处去宣传,我床不拆,就这么放着,要是隔壁宿舍的小美女发现我不在,你们就说我去打工了,要熄灯以后才回来,或者就说我跑家里去了,知道了吧?”

那三人齐齐点头,谢娇娇忍不住道:“是同居吧?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同居!”

孙回抿笑不语,背上书包挥挥手,告别好姐妹去享受起了二人世界。

何洲的皮卡登记在公司名下,黎秋生曾将一辆名车指给他,偏偏何洲拒绝了,黎秋生只当他为人低调不重视虚名,事实上是何洲打算经常接送孙回,担心车子太显眼会遭人诟病。

这辆低调的皮卡果然无法引起别人的注意,孙回坐了一个礼拜,谁也没有往车里张望,倒是听说有校友开跑车来上学,让人围观了好几天。

孙回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饭,跟何洲说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偶尔也问何洲的工作情况,何洲笑道:“老板不拘一格,不看中学历我才能有机会!”

孙回赞同点头,在她看来学历并不能代表什么,尤其体现在何洲的身上,比如他的计算机水平。

起因始于三天前,何洲早晚两次接送孙回,夜里把她关在家中,白天偶尔打一个电话盯梢,想获得的信息没有获得,偏偏让他发现了其他的异状。

同年级计算机系有几个男同学与孙回走得极近,尤其是一个名叫丁卓祥的男生,电话里讨论了一会儿计算机二级的试题,片刻后就聊起了周末的活动,爬山、桌球、唱歌,让孙回三选一。

孙回还在犹豫的时候,何洲突然在她背后说:“回回,礼拜六我们去看电影?”

孙回一愣,结果到了礼拜六,他们也没有看电影,何洲把她关在卧室里,从最基础的编程内容讲起,将几个代码重复数遍,又随手做了一个计时器和小球滚动图,图案比课本上的漂亮,孙回有了兴趣,又翻着书本做了几道色彩渐变的题目。

其实这些内容并不难,对于计算机系的人来说小菜一碟,不过孙回平时鲜少玩电脑,去网吧也只聊企鹅,因此对她来说确实有点难度,死记硬背总归不奏效。何洲变着法的提起孙回的兴趣,又教她掌握技巧,说的比老师详尽,态度方面更是老师无法比拟的,又是水果又是薯片的伺候她,孙回吃饱喝足,知识点也全都灌进了脑中,立刻就将计算机系的一帮男生抛到了脑后,有了何洲这本百科全书,哪里不懂点哪里!

孙回的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家教的时间合理分配,抓紧时间学习,勤快地做家务,偶尔帮何洲捏捏肩膀捶捶背,何洲酒醉回来后她又递上一杯清茶,两人每晚都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吃东西聊天,偶尔在月亮底下亲吻,时间一晃而过。

孙回又一次拿到家教工资,存进学校门口的柜员机,看了一眼自己的小金库后心满意足,计划着有时间再去找一份兼职,她对未来信心满满,斗志昂扬。

蹦蹦跳跳的往回走,手机响了起来,孙回一看号码,好心情立时消散,响了一阵后她终于接起,电话那头的谭东年道:“你姐姐让我交给你的东西我还没给你!”

孙回小声应了几句,走到宿舍区外的大门口,正见谭东年的车招摇地停在那里。

坐进车里,谭东年递给她一个纸袋,孙回翻了翻,里头是她从前放在复式公寓里的衣裤,还有她那张被父母拿走的银行卡。

谭东年说道:“卡里已经存了一笔钱,这回你该信了?”

孙回一言不发,捏着衣服和银行卡呆呆坐着。

下午最后一节课已经结束,宿舍区外熙熙攘攘,学生们成群结队涌进一家家的店铺,噪音都被阻隔在外,车内的世界静谧无声。

谭东年也静了下来,只一直盯着她,脑中不停想着孙迪那句“她已经有了相好,同居了两个月”。谭东年尤不敢信孙回真的跟了黑社会老大,她才二十岁,大大咧咧还没长熟,怎么会真的有人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回回。”谭东年低声道,“当初是我不好,不该这么对待你,我跟你姐姐的事儿不该连累到你头上,现在我就想对你补偿,你年纪还小,不能走错路,好好读书,将来毕业以后有份好工作,就算没有爸妈你也能活的好,是不是?没必要意气用事害了自己,我跟你姐姐现在也算讲和,大家见面还是朋友,我照顾朋友的妹妹也是理所当然。”

孙回仍旧垂着头,小声回道:“不用你照顾……”声音弱弱的,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

谭东年微漾,又低声说:“那我不照顾你,你也不能糟蹋自己,搬出那个地方,我给你重新找个住处,你们家欠高利贷多少钱,过几天我去替你们还了,你乖乖回家!”

孙回不言不语,摸着衣服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好半天才突然开口:“我姐姐还说什么了?她去外地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她侧过头睨向谭东年,淡淡质问,“是不是因为你?”

谭东年眉头一蹙:“她是成年人,什么选择对她有利她就做什么,我自认还没这个本事来左右她的决定,你姐姐的性格你也清楚得很,现在的问题不是她,是你,你必须要离开那个人!”

孙回哂笑,刚想开口说话,眼神突然一转,投向了窗外,微张着嘴表情惊讶。谭东年顺势转头望去,正见车门外堵着一人,他慢慢将视线往上滑,只见来人穿着一件黑色外套,捏着即将吸尽的香烟又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后将手指一松,碾熄落在地上的烟蒂,阴沉沉的视线似乎投在他的脸上,又好像越过他,落在孙回身上。

不过短短几秒,谭东年还没反应过来,那人突然迈开大步,绕过车头,直接立在副驾驶外,手往门把上一掰,车门随即被打开,随着气流携进车内的是一股浓浓的烟味和莫名的气势汹汹,孙回被大力拽了出来。

谭东年走下车,喝道:“你什么人,放开!”说着,就冲了过来。

何洲将孙回一搂,面无表情地盯着谭东年,态度再清楚不过。谭东年视若无睹,朝孙回命令:“回回,过来!”

孙回看看谭东年,又看看何洲,对何洲小声道:“他是我前任姐夫!”

何洲一笑,看着谭东年,却对孙回说:“走了,回家!”

他转身就要走,谭东年立刻超上前拦住他,拽向孙回的胳膊就要抢人,可还没碰到他,突然就有一道厉风闪过,随即手腕传来剧痛,谭东年叫了一声,握住被手刀劈落的手怒道:“狗东西!”趋前一步,立刻就挥起了拳头,何洲也立刻抬起了胳膊。

却不想两人中间突然插|进一具小身体,孙回张牙舞爪挡开手臂,踢着两条腿逼退谭东年:“你敢动手,你敢!”叫嚣了几句又立刻转身抱住何洲,压着他往后退了几步,“你别打架,给我回去!”

凶巴巴的模样确实唬住了那两人一时半刻,谭东年面色黑沉,厉声道:“你给我过来,你就是跟这种黑社会混一起?”他狠狠盯向一言不发的何洲,笑了一声,“也不过如此,威逼利诱小姑娘?高利贷这玩意儿这么有意思,不如我跟你玩玩儿,看看这个不受法律保护的东西,能不能让你进监狱!”

何洲倏地勾唇,将孙回一搂,低头看向她,忽视谭东年后面一句,只问:“我威逼利诱你了?”

孙回猛摇头,谭东年立刻沉了脸,只听何洲云淡风轻道:“就算我威逼利诱她,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你去报警吧,报警了她也跑不了!”说罢,搂着孙回就往一旁的皮卡走去。

谭东年立刻跟了几步,却见孙回挣开何洲,钻进轿车里抱出纸袋,又拉着何洲的胳膊快步向前,转头对谭东年道:“你回去吧,别来找我了!”

谭东年顿觉一盆冷水狠狠泼来。

回到家中,孙回盘腿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扭头瞄一眼阳台。

何洲站在阳台上抽烟,回来后一句话都没有说,风景似乎格外吸引人,他已吹了许久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