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官顿时一怔，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军长。
公司买过来居然还是为了送给夫人。
这么默默的风格，实在不像他。
“什么？”夜爵神色一凝，沉声道，“她什么时候提交辞职的？”
夜盛栩道，“就刚刚，一个小时前。”
一个小时前，也就是他刚离开不久的时候。
夜爵夹着烟蒂，冷峻的脸上无一丝的平静。
他根本没有让她辞职的意思。
甚至他刚才的退步，没有纠缠的从她办公室离开，也是因为庄素刚刚提起辞职。
她如果真的不想看见他，没有必要因此从这里离开。
夜爵心口紧得发疼。
他不肯去将离婚的最后一步完成，也因为心里知道，事不过三。
不会再有所谓的以后。
她在这家公司，和夜盛栩，和沈安然，都已经是她跟夜家最后的瓜葛。
如果这些她全都不要了，那他们之间最后的关系就真的彻底斩断了。
夜盛栩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有挽留的，但婶婶这次态度很坚决啊。她甚至开始准备出手手里的股份期权。当初她无限期的休假，也没有这么彻底过。小叔，你又做了什么玩这么大？”
夜爵紧抿的薄唇，片刻才动了动，“阻止她，对你来说不是很难吧。你说过素素在公司的地位和决策举足轻重，不是能够轻易离职的人。”
“她说过会交接好所有工作，争取在大嫂婚礼之后全部交接完。不过小叔，阻止她出手股份不难，但她大不了就是不卖了，我也不可能将她绑在这里工作。你懂我意思吗？”
夜盛栩比谁都不想让庄素离职。
他这个总裁大多数时候只是挂个名，真正很多决策性的事，都是庄素在背后处理。
庄素也算是他在公司里最信任的人。
所以夜盛栩字里行间的鼓动小叔好歹做点什么。
他是没办法改变庄素的决定了，唯一有可能改变的，只有小叔。
第1397章 妈咪，男人之间不能亲来亲去（1）
夜盛栩等了片刻，电话断了。
“军长。”李副官始终难改掉这个称呼，见他挂了电话，存疑的脸看着他，问道，“您…是不是想起了点什么了？”
夜爵不语，抬眸看向窗外的大厦。
高耸入云的大厦顶端，庄素办公室的位置。
“您…怎么知道您家老爷子一直想让三少爷锻炼锻炼？”李副官抱着一丝期待。
不只是因为这句的怀疑，也因为听出军长这种举动，似乎并不是打算出现在夫人的生活里。
军长只有失忆之前，才会做出这么“狠心”的事情。
夜爵开了车门，漫不经心道，“猜的。”
他长腿从高底盘的军车上垮下。
对那个失忆的谎言，他甚至已经没什么心思再多说什么。
如果素素真的要离开他，那么他除了回去，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夜爵重新进大厦才得知庄素已经走了。
随后收到手下的消息，庄素的车子刚刚从停车场开出去。
夜爵低眸看着消息，最后还是没将她去向问那么清楚。
*
飞机抵达瑞士时，夜小九仍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站在沈安然身边。
前来接机的阵仗不小，一行金发碧眼的北欧人一开始目光都聚焦在沈安然和夜盛霆身上。
等看见旁边那个孩子，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去。
乌黑乌黑的眸，那张五官端正的小脸，比欧美宝宝还要精致。
且看上去虽然年纪小，但举手投足都是极好的教养和气质，丝毫不逊色他们王室的小孩。
偶尔的一抹笑容，仿佛让人看见天使。
夜小九一脸淡定，看见这些外国叔叔阿姨退成两行后，前方下车的男人，面孔十分眼熟。
那不是…舅舅？
不对，上次妈咪已经纠正过了，叫叔叔就行了。
夜小九还没出声，看见叔叔走上前，就感到身边一股寒意。
他悄悄的瞥了一眼爸爸。
“夜总。”时慕深视线移向夜盛霆，俊庞上挂着一贯绅士的笑。
而后者，脸上仿佛结了一层霜。
时慕深瞥了眼他们后面随队的保镖等人，笑了声，“安然说权当度假两天，有必要这么防范？”
沈安然挽着夜盛霆的手臂，率先道，“就当是安心吧。”
时慕深视线从两人紧挽的手臂上移开，伸手，“那就请上车吧，老先生在等你。”
沈安然穿着没收腰的长裙，加上她本来偏瘦，小腹被挡着。
但熟悉她的人，稍微留意还是能看出那一点裙下轻微的隆起。
他笑意不变，到夜盛霆和沈安然上车后收了笑。
她确实是怀孕了，裴承司说得没错。
“先生，您要上车吗？”
时慕深抬了抬手，让那辆车子先走，“我坐后面的车。”
*
男人望着车窗外，夜小九坐在两人中央的位置。
眉头有些狡黠的扬了下，侧过头对沈安然小声，“妈咪，爸爸是有多讨厌时叔叔啊。”
沈安然早就注意到某人的小情绪，上飞机起就预料得到这次行程可能看他三天的臭脸。
还能一脸不悦的告诉她，他吃醋天经地义。
第1398章 妈咪，男人之间不能亲来亲去（2）
沈安然抬眸看着男人冷若冰霜的侧脸，刚才还有对时慕深无声的警告。
只是这个醋怕是要吃个没完。
他需要的甚至不是她的解释，毕竟这种事没什么好解释，已经是单纯看见对方就不爽。
这种毫不掩饰的情绪，幼稚得让她又无奈又好笑。
她对夜小九小声道，“那你去哄哄他吧。”
夜小九一听见让他哄爸爸，大睁的眼睛流露几许不大情愿。
他可是通过“威胁”爸爸，才得来这次出来玩的机会。
否则依爸爸的打算，他就只能乖乖在家里等着他和妈咪回来。
这趟福利，完全是建立在爸爸的被威胁上。
而爸爸显然是个不喜欢被威胁的人。
所以他怎么可能哄得好爸爸，大概爸爸看见他，心情更差了。
夜小九果断的摇头，一脸我还是个宝宝，不会哄人的样子，“还是让爸爸自己冷静冷静吧。”
“你就去亲他一下。”沈安然又悄悄的跟他说了句。
夜小九顿时拒绝得更果断不带犹豫，“妈咪，男人之间不能亲来亲去。我嫌弃！”
“小直男！”
当初夜小九明明还是个会去想方设法哄爸爸，在爸爸面前刷存在感的孩子。
现在父子俩经常暗地里互相吃醋后，他就彻底将这个任务扔给她了。
每次惹到爸爸不高兴，总是跑回来告诉她，“妈咪，你去哄爸爸吧。”
然后就坐等一个脸色多云转晴的爸爸回来。
沈安然知道他肯定听得一清二楚，脸往旁边凑了点，眸子带着一抹清清润润的光看着他，“老公，转个头好不好？”
夜盛霆视线从窗外移过来，黑眸对上她视线。
下一刻，脸上被温温软软的唇碰了下。
随即腿上就是一沉，一个小肉包子被放上来。
夜小九被沈安然抱到他腿上，一脸懵逼的听见亲妈说，“亲就我帮他了，现在你儿子想要个抱抱。”
夜小九一脸问号，他说过？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刻。
夜盛霆倒是没有将他拎到一边，等到下车的时候，反而将他亲自抱下来。
男人一只手抱着夜小九，另只手牵着沈安然。
三人和谐的一幕得引来别墅不少佣人的注视。
时慕深眸子微微闪过一抹幽暗，像是被那个画面刺痛了一刻。
他下了车走上前，冷而削薄的唇缓缓弯起，“慕老先生在别墅等，考虑到几位长途跋涉，准备了一些中餐，都是合安然口味的。”
“这就不必了。”夜盛霆睨了他一眼，“我们已经提前定好了餐厅，是我儿子喜欢的。”
沈安然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小九提前在网上看了家餐厅，我想到这边不是吃饭的时间，以为慕先生会需要休息…”
她也是在上飞机的时候，才知道这俩人不按常理的居然确定了到瑞士的第一餐吃什么。
后来想到，多半还是因为不放心，不敢让她乱吃东西。
时慕深温言一笑，“没事，慕老先生平时饮食都是固定配餐，确实无法跟你们共进午餐。既然另有安排的话，我让厨房将餐撤了。”
第1399章 是夜太太，不是沈小姐
沈安然和夜盛霆刚随佣人进去，就听见一个清亮欢悦的女声老远的传来，“慕深！”
她抬眸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看见一个二十多的亚裔姑娘推着轮椅正从花园进来。
轮椅上坐着的男人头发花白，身上绑着仪器，看的出身体状况很不好。
他朝着沈安然这边笑了下，轮椅随着女人渐渐靠近。
时慕深脸上那抹浅笑温温淡淡的，瞥了一眼推轮椅的女人，这才对轮椅上的男人尊敬地道，“父亲。”
慕哲笑了声，端详了会沈安然。
时慕深道，“这位就是慕老先生，先前跟你提过他老人家身体不太好，所以一直留在瑞士养病。”
沈安然有些震惊的看着轮椅上的老人，愣过后才道，“您好，我是沈安然，是…郑韵的女儿。”
她虽然早就从时慕深口中知道这位老先生身体不大好，但没想到他不仅需要靠轮椅代步，身上还要随时戴着仪器。
且似乎看上去不止是腿脚不方便，而是整个身体都没有正常人那么灵活，能动的幅度很小。
她忍下心里的错愕，给慕老先生介绍了夜盛霆和小九。
推着轮椅的女人目光又转向时慕深，再才抿着笑看向沈安然，“沈小姐别担心，老先生最近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错了。前不久还专程吩咐我，说想看看你演过的电视剧。老先生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演员。”
夜盛霆抬起眼皮，不冷不热地纠正，“是夜太太，不是沈小姐。”
女人原本言笑晏晏的样子，他泼冷水的一句后，才怔了怔，“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因为看见她资料的时候，一直都是看见沈安然这个名字，所以…”
时慕深含笑道，“夜总，珊珊算是安然的粉丝，就算现在知道她是你太太，口头称呼一时没改过来也情有可原。何必那么计较？”
“真的对不起。”黎珊珊连声道歉，“是我不懂规矩。”
轮椅上的男人语气严肃了几分，“珊珊，下次注意。”
黎珊珊一脸不安，低下头，“下次不会了。”
时慕深淡笑道，“珊珊在这边照顾父亲久了，很多人情世故也不是很懂，夜总海涵。”
一句简单的称呼，道歉了几次。
见夜盛霆不再多说什么，黎珊珊才松了口气，依照着老先生的吩咐，推他上楼。
电梯上了三楼，黎珊珊推着慕哲进了书房。
夜盛霆这回没跟着沈安然，她独自跟慕哲上楼。
慕哲给黎珊珊指了个方向，才淡笑着打量沈安然道，“你跟曦儿果然长得像。可惜，当初如果我知道还有你的存在，你就能跟曦儿一起长大了。”
“老先生，我有些问题。”
慕哲抬了抬手指，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黎珊珊按照他的指示，将手里的照片递给沈安然，冲着她笑了下。
她一接过那张老照片，立刻认出上面的人。
“这是郑家的合影！”
慕哲点了点头，“是啊，认得出哪个是你妈咪吗？”
沈安然看着照片里第一排的女孩，眼眶有点泛红，抬起头，“请问您是…”
第1400章 当初
她对妈咪的记忆可以说是等于没有了。
绝大部分对她的了解都是通过爷爷和照片。
小时候，每次她看见沈欣被父母各种宠爱就会想，如果她妈咪还在那该多好。
可惜这种可能好像永远都不会发生。
她只能抱着唯一的一本相册，从头翻到尾。
看着照片里温柔娴静的女子，她怎么也不相信那些闲言闲语的话，说她妈是个疯子。
怎么可能呢。
她虽然对妈咪没有什么印象，但看着照片时就觉得，这就是她所能想象的，妈咪最美好的样子了。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个疯子。
“说起来，我算是你舅父。”慕哲慢悠悠的解释。
沈安然放下照片，抬起头打量着他，“可是，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唯一的舅舅，在郑家破产的那年就已经被逼自尽。”
那时候她才刚出生，这些事情全靠听说。
只知道她记事的时候，郑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舅舅被逼自尽，外公外婆打击下重病住院，没熬太久。
而她妈咪，也因为舅舅的打击早产。
这些事甚至不需要爷爷告诉她。
维城商界老一辈的都知道。
慕哲点头，“是，我知道这件事。那时候我早就被逐出郑家，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郑家的动荡，大概那一次也不会回去。回去的时候，正好你妈咪早产。”
“逐出郑家？”
大约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些事情早就释怀。
慕哲说起这些也极为平静，笑道，“是啊，我本来是郑家的养子，你外公是我父亲的弟弟。我对郑家的财产本来也没什么所求，但你外公仍然一直防着我，直到找到机会将我逐出郑家。”
沈安然似乎听说过这么一件事，知道舅舅是在外公生病后强行扶上位，给他清除了很多障碍。
奈何舅舅并不是经商的料，短短几年就让郑氏走到尽头。
想来慕老先生，当初就是被清扫的障碍之一吧。
“我早年跟你妈咪关系还不错，当初她独居在牧山的别墅里生了你和曦儿，大约也是知道郑家倒了之后，你父亲也一定会跟她离婚，怕女儿日子不好过。可惜也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我临走前送来的女儿只有曦儿。甚至你妈咪死后，我都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女儿。”
“我听阿深提过你这些年的事，沈家那位老爷子对你还算不错，但你还是吃了不少苦。那些年我也遇上了一些麻烦，在你妈咪过世后，就再也没有留意过沈家的事了。如果早知道…”
慕哲摇了摇头，叹气。
沈安然看见老先生神伤的样子，本想出言安慰几句，看见他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
“老先生！”
黎珊珊忙一边稳住他，一边对沈安然道，“没事，老先生该吃药休息了。我找护士来，你先出去吧，只是一点老毛病。”
她说着就按了铃，马上有护士进房间来。
沈安然在门口听见慕哲没事后，才重新下楼。
没逗留多久，因为慕哲需要休息，不能再见人，沈安然和夜盛霆才从别墅离开。
他们刚一走，时慕深步伐淡定的走上楼。
黎珊珊步子轻快的出来，“慕深，他们走了？”
第1401章 在夜盛霆面前怂什么怂（1）
时慕深看了眼已经送回卧室的人，“刚才怎么回事？”
“没什么，该说的都说了。”黎珊珊一改刚才对慕哲紧张的样子，语气轻松，“我看她多半是信的。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她来这里，有什么好见的。”
时慕深面色沉冷，“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做好你分内的事。”
“我是在提醒你。”黎珊珊认真的说，“你应该知道这件事一旦泄露出去，会有什么后果。你明明可以告诉她，老先生不知道她的存在就好。”
时慕深扫了她一眼，黎珊珊才闭了嘴。
她知道他一贯有自己的理由，不需要别人的质疑。
可凡事都要小心的好，如果真被沈安然发现这个慕老先生根本就是假的，又传了出去。
那慕氏的人，包括慕哲从前的老部下一定会借机发难。
黎珊珊单是想一想，都为他，以及自己捏把汗。
她见时慕深神色没什么异样，才继续说，“我猜他大概也不想在这种容易出错漏的事情上多说，所以刚才才装病。总之，最保险的做法，还是他们不要见面了。就当这次的事传出去是证实慕哲没问题，让她离开瑞士吧，绝度不能让她发现不对。”
“你认为她会发现什么？”时慕深淡淡冷冷的反问，“她本来就没见过父亲。”
“我知道，可是她身边那个男人。”黎珊珊想起夜盛霆，哪怕只是回想，都觉得那个男人随便一个眼神就是威压，“他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为什么他也会来？”
时慕深嗓子里轻嗤了一声，没回答，朝着卧室里走。
夜盛霆为什么会来，他根本不意外。
他步子停在卧室门口，没敲门，直接推开房门。
已经躺在床上的“慕哲”还是一副昏睡的样子。
“可以睁眼了。”时慕深嗓音泛着一点凉意，人已经走到床边，低眸看着他，“犯病这种事，还是少来几次。”
病床上的人，脸上也早已没了刚才的那副神伤。
“不犯病，我可不知道后面还能不能说得下去。”男人一副松了口气的口吻，“编故事这种事，说得越多，越容易出错。”
时慕深眼神里已经没有一丝的尊敬，冷睨的目光里，不加掩饰的一抹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