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你前世还不是被我放倒了。”杨小姣一想起这事就挺得意的。

“嗯哼,我那时是被下药了,要不然怎么便宜了你。”云凤章说着,不停地吻她以示安慰。

“哼。”杨小姣即便吃了他也不会嘴软,到最后仍然冷哼连连。

两人小吵之后,杨小姣又对那种药起了好奇心,“你说这种药滋味究竟如何?药效如何?”

云凤章无奈地望着她,用手指点着她的红唇,戏谑道:“我们还用得着吃那种药吗?你不是一看我就…嗯…懂?”

杨小姣埋首在他的胸前格格笑起来。

这件事后,张美辰成了过街老鼠,受到人们的唾弃不说,杨小娟是见一回打他一回。每次围观者都是拍手叫好。

但是谁也没料到的是,这个张美辰没多久就托人向杨家提亲。

杨小姣听到这个消息,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这世上真有人会挨打成瘾的吗?

云凤章倒不显惊诧,他淡淡道:“这个张美辰就是个欠打的料。”他一辈子的妻子是城中有名的悍妇,经常提着菜刀追杀到青楼。当时的张美辰还拿此事跟云凤章套近乎说,“你看咱俩是同病相怜,人在龙凤,却娶了这么个悍妇。”

云凤章当时对他是嗤之以鼻,“你拿我跟你相提并论就罢了,能不能别作践我的夫人,她跟你妻子不是一路人。”

这话传到张夫人耳朵里,气哼哼地来找云凤章算帐,最后还是小姣出面摆平了她。也不知道小姣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反正从那以后张夫人对她是心服口服。

张美辰向杨家提亲的事成了一桩笑谈。

有人打趣杨成说,他家真和张家成了,他家里可就热闹了。家里的水果和砖头都不用买了。大女婿是掷果盈车,二女婿是掷石盈车。

这张美辰对这门亲事还挺上心,甚至专门来找云凤章和杨小姣两人。

他摇摇扇子,洋洋自得地对杨小姣说道:“云夫人,你们姐妹俩真是交了好运,有幸被本城的两大公子看上,这下不知该有多少姑娘为此伤心难过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怒吼,“姓张的,你有完没完。”

就见杨小娟又怒容满面地冲过来了。

张美辰见状仍是拔腿就跑。

云凤章苦笑一下,又让人去跟上。

杨家到底还是没答应张家的提亲。

杨小娟的拒绝理由很简单:“他不但人丑,还丑得没自知之明。”

据说张美辰气得险些晕倒。

杨小娟的名声又盛了一层。

但她的婚事仍悬而未决,杨小姣就劝爹娘让一切顺其自然,该来的缘分自然会来到。

过了几日,杨小姣就发现府里又多了两个生人。云凤章笑着让人两人上来拜见夫人,原来他们两个就是云府的另外两个侍卫,云伽和云过。

云凤章对云过说道:“云过,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云过说道:“属下中途接到公子的书信和画像一直在闽越之地访查,最后在一位过路客商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他说他见过画中的人,那人是一位客商的养子,如今回东海老家奔丧去了。属下又赶了过去,那人与画像确有几分相像,属下又问他幼年的事,他说他记不清楚了,只仿佛记得自己有两个妹妹,有一个非常好看。属下本想带他回来,可惜他生了重病,实在无法成行。属下将留下些钱财他托付给邻居照料,这才赶过来,想请夫人派个可靠的人去认一认。”

杨小姣又惊又喜,几欲喜极而泣。

她又问了云过关于那个男子的其他事情,年龄相貌各种都符合,那个男子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哥哥了。杨小姣急欲和家人分享这个消息,当下就让人回杨家报信。同时也做好打算,要带着她娘亲自去认一认。

杨小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等她再注意到云凤章时,就发现他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

“你怎么了?”杨小姣不解地问道。

云凤章勉强一笑,突然问道:“小姣,你真的要去东海吗?”

杨小姣理所当然地道:“自然要去,小娟还要照顾爹和打量茶楼,娘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云凤章脸色发白,他试探着商量道:“我派人去不行吗?或者我跟着去也行。”

杨小姣怔怔地看着云凤章,起初不理解,他为什么对自己要去东海有那么大的反应,仔细一想,继而明白了什么。

她一脸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温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这一次跟上次不一样了。有些事我们必须要面对,该来的是躲不过的。”

云凤章紧紧地回抱着她,喘息道:“小姣,我怕…”

次日,杨小姣就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家人,全家自是喜出望外。

杨成的腿脚不方便,自然是要钱氏前去认亲。杨小姣和云凤章陪着她去。

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但无论杨小姣怎么安慰云凤章,他仍是忧心忡忡,抑郁不乐。

晚上的时候,杨小姣窝在他的怀里好声安抚,“陈姝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别担心了,就算有意外,我也一定会回来,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嗯。”云凤章紧紧地抱住她,恨不能和她融为一体。

黑暗中,他的唇寻到她的唇,发了疯似地辗转轻咬深吻,一次又一次,杨小姣被他亲得喘息连连,浑身发软。他亲够了,又要挣工钱,这次挣得最多,共得了十文钱。

次日清晨,两人自然而然地起晚了。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懒地起床。

他们刚起床,忠伯就来禀报说,云家大哥和大嫂来洛城了,此刻正在前厅等着。

第六十二章 家人(下)

两人闻言不由同时一怔。云凤章的神色更是变得古怪而复杂。

忠伯动了动唇,语气谨慎地劝道:“二公子,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大公子和大少夫人远道而来…”

云凤章沉吟半晌,浅浅一笑,道:“忠伯,我明白。”

忠伯略略松了口气。

等忠伯离开后,云凤章轻轻握了杨小姣的手,温声说道:“小姣,走,咱们去见见大哥大嫂。”

他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杨小姣笑笑,也没有多问。她换了身正式点的衣服,化了淡淡的妆。平常的时候,云凤章肯定会凑到镜前兴味昂然地看她梳妆打扮,顺便捣捣乱。今日的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杨小姣此时倒是对外面的那对夫妻充满了好奇。也许看到了他们,有些事情就有答案了。

两人并肩走出房间,来到客厅。

忠伯正跟一个中年男子说话,旁边坐着一个身着玫红色衣裳的妇人。

“大哥…大嫂。”云凤章慢慢走过去,叫了一声。

客厅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四人彼此互相打量着。

云凤章的大哥名叫云鹏举,年纪约有四十上下,身材胖瘦合宜,面容端严,他的长相在普通中人算得上英俊,但和云凤章一比,顿显平庸无奇。

而他身旁的金氏则显得十分引人注目,她看上去约有三十出头,身量微丰,五官明艳俏丽,一双桃花眼含情带嗔,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她年轻时肯定是个美人。

杨小姣上前叫了声大哥大嫂。

云鹏举略略打量了一下杨小姣,冲她点点头,叫了声弟妹。尽管他掩饰得极好,但杨小姣还是他的眼中捕捉了一丝诧异和失望。

云大嫂金氏则放肆得多,她看着杨小姣时,一双妙目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和挑剔。

金氏爽脆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讽刺,“哟,这就是弟妹呀,没想到二弟千挑万选竟挑了个这样的。”

云凤章的眼睛停留在杨小姣身上,微微一笑道:“我从来不曾挑选,而是一直在等着她出现。”

金氏干笑一声,没话找话似地接道:“哦,是吗?二弟离年几年嘴头倒变甜了。”

这时,云鹏举接过话头跟云凤章攀谈起来,两人无非是说些家乡的事,族中的事。两人一点也没有多年不见的亲人重逢时的那种激动和喜悦,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疏远和尴尬。

末了,他用略带复杂的声音道:“前些日子,我突然梦见了爹娘…唉,你抽空带上弟妹回乡祭拜一下爹娘吧。”

云凤章道:“本来要带小姣回去的,不料中途出了点意外。”

看样子,云鹏举也听说了,他望着弟弟,叹息道:“你还是跟从前一样总是招蜂引蝶。好在,你也成亲了,心也该定下来了。”

杨小姣敏锐的注意到云凤章的身子不禁微微一僵,她连忙接道:“大哥初来洛城,可能不太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事情是这样的…所以,这不是凤章的错,凤章从来不曾招惹那个谢静雅,我们两个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金氏十分先是认真地聆听着,一双眼睛是不时在云凤章身上时不时流转。

当听到谢静雅服毒自尽时,她不禁“啊”了一声,“二弟,这么说,又有一个女人为你而死了。哎呀,真是造孽。”

云凤章脸色略变,他的目光倏忽变冷,随即又担忧地看了一眼杨小姣。

云鹏举也是一脸紧张,不住地向金氏使眼色。金氏却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继续谈笑。

杨小姣担心地看了一眼云凤章,一语双关地问道:“凤章,你要不要紧,要不要回房休息会?”

云凤章勉强一笑,轻轻摇摇头。

杨小姣看着两人,继续劝道:“没事,你回房吧,大哥大嫂不是外人,不会介意的。”

云鹏举也劝云凤章回房休息,同时,他也起身告辞。

杨小姣倒是热情留客。

金氏似乎有意留下,但云鹏举却借口与朋友有约,坚持要走。

云凤章倒没有特意挽留,两人一起将客人送出了门。

金氏慢慢腾腾地走着,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园子,漫不经心地道:“这园子大体建造得不错,就是有些地方破坏了整体和谐。”杨小姣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她淡然说道:“自家住的园子,又不是给外人看的,当然是按照自己的口味来。”

“那倒是。”金氏笑呵呵地敷衍了一句。

四人边走边说话,云凤章跟他大哥倒还好,虽然疏离客气但还算和谐。

杨小姣跟金氏简直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有含义或者都有陷阱,好在杨小姣并不上她的当,她也懒得跟她纠缠。云凤章有时也会适时插几句嘴,但云凤章一插嘴,金氏就会愈发来劲。

杨小姣和云凤章终于把两人送上了马车,目送他们拐过弯后,才同时叹了口气,相视苦笑一下,携手回家。

“辛苦了你,小姣。我大嫂那人有些难缠。”

杨小姣笑道:“没关系,偶尔一回倒能吃得消。”幸亏分了家,不然有这么个妯娌他们肯定彼此都得少活几年。

云凤章牵着杨小姣的手,默默地往回走,他在考虑、思索着什么。杨小姣觉得他似乎有话要说,她也不催不急,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园中百花竞艳,彩蝶翩飞。阳光洒在园中的鲜花和草木上,满眼的明艳在光芒闪烁,扰得人眼花缭乱,不知该看向何处。

两人慢慢踱步,一直走到了草地上。那是他们最喜欢的地方。

云凤章走到坡顶坐上,杨小姣跟往常一样,走过去坐到他腿上。

云凤章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我家乡的那个女孩,我跟她什么也没有,只是路过她家时渴了敲门要了一碗水喝。半年以后,听说她病死了,他家里人在她房中发现了我的画像,非说是我害死的。”

云凤章有些紧张地问道:“小姣,你信吗?”

杨小姣柔声道:“我当然信,你说的一切我都信。”云凤章心口松了口气。

下面的话,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云凤章酝酿良久方才开口,“下面的是关于我大嫂的。”

“嗯,你说,我在听。”

云凤章声音低沉缓慢,“我是父母的老来子,他们生我时年纪很大,我八岁时他们先后离世,我一直跟着大我十八岁的哥哥生活。大哥在成亲前其实挺好的,成亲后有好几年也很不错。”

云凤章说到这里,不由得停顿一下,声音里也夹杂了一些苦涩,“大嫂初进门那几年,对我特别尽心。我也一直敬她如母。只是后来、后来大哥因为要打理家业,时不时外出,我十五岁那年…”云凤章说到这里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杨小姣其实早已猜到结果了。他大嫂长那样一看就像不安于室的样子,而且他大哥长年在外,她的夫君又如此招人,种种因由加在一起,出了那种事也就不足为奇。

云凤章咬着唇,挣扎半晌,最后咬牙说出了真相:“那天,她故意遣走家仆,借着酒意挑拨我。我当时的心情真的难以形容,既震惊又恶心又不知所措。我思量良久,决定告诉大哥,没想到,没想到她竟恶人先告状,说我喝醉了调戏她。”

时隔多年,云凤章说到此事仍是怒意难减。

杨小姣抱着,轻拍了他几下以示安慰。

云凤章平复一下心情,飞快地把剩下的事情说完,“最可悲的是大哥相信了她。骂我不知羞耻,然后请族长来分家…就是这些事,我都说完了。”

杨小姣拍着他的背部,安抚了好一阵子,等他心情完全平复下来,才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你大哥跟陆蕴一样,他们明知道真相是什么,但他们都选择了自欺欺人。我猜大哥对大嫂的情份一定非同一般吧?”

云凤章点头:“大嫂年轻时是我们那里远近闻名的美人,大哥费了一番心思才娶到她。”

杨小姣笑道:“所以你看明白了,若是你大哥选择相信你,那么他的那个家就散了,还被人耻笑。为了维持那个家,为了挽救自己的自尊心,他一定不能相信你。不是你不好,也不是你不值得他信任,而是这样做更符合他的利益。”

云凤章静静地看着杨小姣,凝视着她那双闪烁着明慧光芒的眸子,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又不知该说那句话好。

杨小姣望着他,继续说道:“凤章,你现在抛掉过往的一切,原谅他们。”

云凤章有些意外地望着她。

杨小姣狡黠一笑,“有时原谅别人不是我们因为我们大度,而是要放过自己。放下这些事,它们就再也伤害不了你了。陆蕴的话为什么能伤你至深?就是因为你还没彻底放下那些事。”

想到陆蕴,想到那番话,云凤章不由得再次苦笑。

“其实,你看大哥大嫂过得也并不开心,一个守着躯壳过日子,一个求而不得心有不甘。一对可怜人而已。咱们原谅他们,但从此不再相见。这样就行了。”

“这样就行了。”云凤章缓缓重复着这句话,心头不由得莫名一松。

这一晚,杨小姣为了安慰云凤章,使出了浑身解数。

事后,她又有些不安地问道:“你会不会因为从前的事情而抵触欢风情万种的女人?我是不是有时太荡了?”

云凤章忍俊不禁,“你哪里算得上风情万种?”

杨小姣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和挑衅,最后她直取黄龙,但是宣而不战,云凤章他被她折腾得浑身难受,最终只得承认错误。

“娘子,你是风情万万种。”

第六十三章 蛟龙山

云鹏举和金氏只是路经洛城,并未久留。

期间,云凤章和杨小姣招待两人在家中吃了一顿饭,气氛仍有些尴尬怪异。私下里相处时,金氏总忍不住拿话刺杨小姣。每当这时,杨小姣总是绵里藏针,巧妙还击,既让对方落不着便宜,又不至于当场翻脸。如是几回之后,金氏见她不好招惹,倒也安份了起来。最后两天,气氛比之前融洽了许多。

金氏一反常态,弟妹长弟妹短的,接着又以一副过来的姿态,语重心长地劝道:“弟妹啊,你还年轻,不懂男人的心思。这男人啊,没一个不花心的,尤其是二弟长成那样,这以后…唉,我劝你早做打算,在身边收几个得力的姐妹笼络住他的人和心,省得他把外面那些香的臭的都往家里扒拉。我娘家有个小表妹…”

杨小姣笑道:“大嫂家中事忙,顾好自己家就行了。不必替我们操心。实话告诉大嫂,相公仅够我一个人用的,实在没法分给别人。”

金氏撇撇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杨小姣再不容她转回这个话题,一通话把她绕得头昏脑胀,她也只好将话硬憋了回去。

还好这夫妻俩只呆了几天,中间还要抽空去走访同乡。四人相处时间并不长。云凤章答应说处理完家中的事后,就回乡祭拜父母。

送走大哥大嫂后,两人便开始着手准备去东海的事。

云凤章为此做了周全准备,侍卫随从增加了二十多人。这阵仗把钱氏吓了一跳,他们只是去认个人而已,根本没必要如此大费周折。但看女婿坚持如此,她也不再说什么。

杨小娟看姐夫如此紧张这次行程,便自告奋勇道:“姐,其实我去也一样的。”

杨小姣却有别的思量,其实她也想弄清上一世自己为什么会失踪。她问了云凤章,云凤章说他当初用了酷刑审问陈姝什么也没问出什么来,反正她就是在姣龙山上一个电闪雷鸣之夜无端消失,他动用了所有的人力寻找数年,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前世如此,那今生呢?这件事不彻底解决,始终会像悬挂在他们夫妻头顶上的利剑。与其躲避,不如迎面直上,查清楚原因,毕竟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

解决了它,便也解决了云凤章的一块心病。

尽管,他极力隐藏,但她还是能感觉他心中巨大的不安全感。或是午夜梦回时,或是清晨初醒,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总是习惯性地先摸摸身边,再叫一声她的名字,听到她的应答,他才放心地抱着她继续睡去。有时两人身处情潮巅峰,快乐到极致时,他也会怀疑这不是真的,是在梦中,他让她咬他作记。每到这时,杨小姣先是好笑,继而便是鼻头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