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听完这一切，林初彤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疼，为了程永宁而疼。
她能够理解程永宁心中的那份沉重与复杂，上一辈子人的恩怨落到程永宁的头上像个死结一般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
对生母怀念会无时无刻的让他想起生父种种令人无法原谅的所做所为。
不接受便代表着这份仇恨永远都无法解开，而接受则是对于生母的一种背叛。
这种内心上的挣扎与折磨比什么都令人绝望，她都不知道这么多年程永宁是如何背负着这些走过来的。
林初彤默默地看着程永宁，她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够为他做些什么，她只知道这会她的心里很难受。
“傻丫头，别难过也别担心，我没事。”
程永宁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抱了抱一脸为他难受不已的林初彤，反过来安慰怀中情绪敏感无比的小丫头。
揭开心头的伤疤肯定会疼，可为了眼前的小丫头，他却什么都不会在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对着的是林初彤，所以当他将憋在心头这么多年的秘密吐露出来后，心中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看着他的小丫头为他一脸的痛惜，一颗心理是被那样的爱怜填补得满满当当。
“宁哥哥，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还有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林初彤反手紧紧抱着程永宁，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而他也永远都不会只是一个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变故
从程永宁那儿回来后，林初彤觉得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将一个人放到了心上。
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陌生而兴奋，那种带着敬重、感激、怜惜、关心混合到一块的情感，让程永宁在她心中的地位上各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准备的说来，从前她虽然也很是信任程永宁，但更多的是源自于合作者的心态，源自于将其当成将来最大后盾的一种理怀的支持。
而如今，她当真已经彻底将其当成了这个世上最亲最重之人，发自内心的接受，不关乎其他外在利益因素。
至于程永宁到底是谁的儿子，这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程永宁是谁就行了。
不论将来程永宁想做什么，她都会毫无条件的支持，就好像程永宁对她毫无条件的付出与帮助一样。
回到林府后，林老夫人直接让人将她叫了过去，问起了今日在清平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
这是林初彤头一回去这么重要的地方，所以对其表现林老夫人自是极为在意。
见状，林初彤也没隐瞒，直接将自己与云诗音以及秋家小姐等人所发生的争执道了一遍，同时将清平长公主单独召见她了提了一下。
当然，关于庆昭帝的出现，她自然一字未提，更不曾说与程永宁相关的事。
听到林初彤的讲述，林老夫人先是担忧，而后知道淳青县主当众相护并处罚了云诗音与秋家小姐后，老夫人明显转忧为喜。
对于云家，如今老夫人也并不怕他们，毕竟云家再如今也不敢跟沐亲王府对着干不是。
那云诗音明显是因为妒恨才会故意为难孙女，却没想到反受辱，这可真叫做一报还一报。
再听说清平长公主竟然单独召见了林初彤，一时间更是激动不已。
“彤姐儿，快跟祖母详细说说，长公主见你后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呀？”
“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她与秦姑姑是故交，听说我是秦姑姑的学生，所以特意想要见见我。”
林初彤又将后来清平长公主派人送给她的几样饰物取了出来呈给林老夫人看：“这是长公主赏赐的，请祖母过目。”
林老夫人看到那几样宫中御赐的饰物，更是喜笑颜开，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这说明长公主对你是极为满意的，满意就好满意就好，这些既然都是长公主赐你的，那你就好好收着便是。”
得知孙女又因为秦钰的原因而入了长公主的眼，林老夫人是满心欢喜，如此一来这孩子在贵女圈里的地位必定是扶摇直上，到时连带着整个林家都会跟着受益。
果然，林老夫人想得没错。
没过几天，京城里头原本那些不利于自家孙女的谣言一下子便散了个空，转而取代的是不少人对林初彤棋艺与率真的夸赞。
相反，那云诗音与秋家小姐的所做所为自然成为了京城新笑谈，更成为洗清林初彤名声的一大垫脚石。
而除此之外，清平长公主府对于林初彤的维护当然是更重要的一点。
毕竟，连淳青县主都亲自认可维护的人，甚至于清平长公都亲口夸赞赏赐的人，又怎么可能是那等品行不端的呢？
这般一来，林初彤算是彻底将之前不好的名声给洗了个干净。
后来林初彤又一举赢得了三德棋社本年度比赛的头名，于是乎这名气也就在这个圈子打得更响。
同时，除了林初彤本人以外，林家最近也收到了不少来达官权官联络感情的邀请请柬。
这让林老夫人更加对孙女儿满意无比，整个林家亦跟着快速融入到京城这个大大的圈子之中，看上去前程一片光明。
而不管外头如何轰轰烈烈，林初彤倒是始终如一。
看完手头上的书信后，她不由得露出一抹开怀的笑容。
这是刚刚从徐阳送来的信，很快大舅舅便会亲自护送外祖母过来京城长住一段时日，为她的及笄礼以及亲事帮忙做准备。
她没想到外祖家会这么快便过来，而且外祖母竟然亲自前来，心里头顿时暖意四起，高兴无比。
“小姐，老夫人真的要来了吗？”宛如同样兴奋无比，再一次的询问着。
她原本就是钟离老夫人身旁服侍的，后来才被送到小姐身旁，如今知道老夫人要亲至京城，自然欢喜无比。
“嗯，再过几天就要到了。”林初彤直接将信递给了宛如：“大舅舅说了，他们会一直住到我成亲后才回徐阳，反正京城这边也有钟离家的宅子，一直有人看护打扫，随时都能入住。”
“真是太好了，老夫人真是疼您，那他们今年过年都要在京城过了。”
宛如看过信后连声说道：“老夫人这是心疼小姐，怕小姐受委屈，所以才会亲自过来帮着替您打理及笄礼跟成亲这样的大事呀！”
“是呀，他们都是最疼爱我的。”
林初彤点了点头，外祖家将她看得比亲孙女还要重，这份恩情有时想想也真是无以为报。
眼看没多久便快到年底了，正是最忙的时候，外祖母与大舅舅为了她的事连生意都能放到其次，可见她在外祖一家的心中有多重要。
这一世，她必定要想方设法让钟离家避开前世的灾祸，绝不能让他们重复前世的悲惨结局。
之前，她给大舅舅写信示警，显然得到了大舅舅的重视，所以这次大舅舅前来京城，除了帮她操办及笄礼与亲事外，暗中同样也还要解决这么件大事。
正想着，秀竹进来禀报道：“小姐，老夫人请你现在便过去长春园一趟。”
“知道老夫人具体有什么事吗？”
林初彤见状，随口询问了一句。
秀竹压低了些声音道：“过来传话的下人什么都没说，不过奴婢倒是打听到一点风声，好像是跟六小姐有些关系。”
六小姐不就是林初霞？
听到这话，林初彤的脑子顿时闪过一丝疑问。
不久前，墨玉才告诉她林初霞失踪不见了，难道这会已经找到人了吗？
亦或者是又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无耻至极
得知消息之后，林初彤自是没有耽误，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带着墨玉与宛如一并去了长春园。
刚踏进院子，便看到林庆涛的两名长随在正屋外头守着，看这架式便知道此时林庆涛定然也是在屋子里头的。
果然，进了屋后，林初彤一眼便看到了寒着一张脸坐在那儿一声不吭的林庆涛。
当然，除了林庆涛以外，林老夫人的脸色亦难看到了极点，反倒是许久不见的林初霞施施然站在那儿，看上去精气神好得紧，一点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模样。
林初彤暗自揣测着，却是并没有显于色，如往常一般上前给林老夫人见了礼，顺便也叫了一声那便宜父亲。
至于林初霞，她并没有主动招呼，如同没看到人一般直接忽略掉。
原本应该呆在家庙里的人，后来突然失踪，而如今完好无缺地回到了林家，这里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恐怕只有林初霞才清楚。
而林初霞的神情明明确确的告诉着所有人什么叫作有恃无恐，也怪不得将林庆涛与林老夫人气成那般模样偏偏还真没动其半点汗毛。
“彤姐儿快些坐吧，怎么穿得如此单薄，天气愈发寒凉，你当多加注意身子。”
林老夫人同对林初彤时，面色明显缓和了一些，示意其落座还不忘关心地叮嘱道：“快些喝几口热茶去去身上的寒气，免得着了凉。”
“多谢祖母关心，孙女无碍。”林初彤谢过之后，还是依言端起一旁的热茶晚了两口。
“彤姐儿，你六妹先前犯了错送去家庙清休了一段时日，如今倒也知道错了，眼看着便到年底，加之大房人丁本就稀薄，是以祖母做主将你六妹妹给接了回来。”
林老夫人下意识地询问道：“彤姐儿，你不会因此而心生不悦吧？”
眼见老夫人压根没提之前林初霞私自逃离家庙一事，而是直接说人已经改过自新接了回来，林初彤倒真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站在那儿的林初霞。
这姑娘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引得祖母都主动替她百般遮掩？
“祖母说笑了，六妹妹回不回来自是有祖母的考虑，孙女并无其他心意。”
林初彤面色不改：“若是祖母担心这个的话大可不必，还特意唤孙女来单独解释一通，实在是折煞了孙女。”
“没有不悦便好，祖母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林老夫人早就已经看不清这个孙女儿的心思，以是见其言辞之间并无不虞，倒也觉得这副老脸多少还是有些用处。
眼见林老夫人与林初彤之间这般旁若地人的寒暄，林初彤倒是一副等不及的模样，竟是直接出声催促道：“祖母，您刚才与父亲答应我的事，是不是可以跟五姐提呀？早些谈妥咱们也都能各自早些安心不是？”
说话之际，林初霞挑衅的目光还不忘扫过一旁的林庆涛以及林初彤，那架式完全不像是刚从家庙受了罚回来，反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样的林初霞更是让林初彤觉得怪异无比。
再反看林老夫人与林庆涛的反应，两人虽然面色瞬间阴沉，恶狠狠地瞪着林初霞如同恨不得将其活活撕了，但偏偏还真忍下了这口恶气，竟是没有谁出声驳斥林初霞。
气氛怪异到了极点，而林初彤则恍然间有所领悟。
看来，怕是林初霞手中拿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竟是生生制约住了林老夫人与林庆涛了，否则又怎么可能如此。
而且，听林初霞的意思，这中间还牵挂到了她的身上，合着不知不觉间，她这是又让人给惦记上了？
“六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祖母与父亲答应你的事，要与我来提？”
事既关已，林初彤自然不会再避而不提。
她淡淡地打量着林初霞，心中猜测着眼前一脸不屑地少女到底有什么为依仗。
呵呵，真是好笑，竟然能够让林家老夫人与大老爷如此老实听话，看来可不是什么好把柄，这林初霞去了一直家庙倒是出息得不行了。
“五姐姐有所不知，刚才父亲与祖母的确答应我一件事，不过成与不成还得看五姐姐的意思。”
林初霞笑得一脸春风：“初霞终归还是不好意思直接跟五姐姐提，还是让父亲或者祖母同五姐姐说道吧。”
片刻之间，林初霞便将话题抛了出去，并且压根不必任何人示意，自行找了个座位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全然没给在场任何人面子。
如此一来，林老夫人与林庆涛的脸色自然更黑了，但两人却是生生忍下这口气，并没有当场朝林初霞发作。
“母亲，此事还是由您来说吧。”
林庆涛终是发了话，别开眼没有去看林初霞，似是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生生上前将林初霞给弄死。
林老夫人见状，眉头紧皱却也没有办法，只得看向林初彤，很是轻声细语地商量道：“彤姐儿，是这么一回一事。你看霞姐儿与你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好歹你们也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比起外人来自是要亲近得多。所以祖母想着，等你出嫁时，祖母让霞姐儿做你的陪嫁，跟着你一并嫁过去，将来你也能多个帮手。”
林老夫人这话里头所谓的陪嫁当然不是指普通的陪嫁丫头，所谓的多个帮手也不是帮着干活，而是拉拢未夫君的妾氏。
是以，当听到这番话后，林初彤整个人都呆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出自于自己祖母嘴里的话。
“祖母，您这到底是做贱霞姐儿还是做贱我？亦或者是做贱咱们整个林家？”
她惊得无法形容，或者说已然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林家不是最重面子吗？
这回怎么会提出如此无耻的要求来？
且不论她愿不愿意，你也得看看人家男方同不同意呀！
敢情还想嫁一送一？这还没成亲就把手伸到人家的后宅里头，也不顾嫡长女的颜面，更别说另一庶女了！
林初彤简直觉得林老夫人这绝对是魔症了！
“彤姐儿…彤姐儿你千万别生气，先听祖母把话说完。”
林老夫人一张脸此刻也是羞耻到了极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此事祖母也知道极不应当，特别是对你不公平。只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之前霞姐儿差点出了意外，幸得高僧搭救，还给她批了命，说是只能这样才能化解劫数。更主要的是，这不仅仅是霞姐儿的劫数，更是咱们林府的劫数。所以彤姐儿，祖母也是没有办法，但凡有一点办法也绝不敢这般委屈了你，委屈了咱们整个林家的女儿。”
一通话说得是动情动理的，只差没直接抹眼泪了。
林初彤看得头晕，却是心中叹息，记忆中曾经给过她美好印象的祖母当真已经不在了。
“祖母觉得您所说的理由堵得了将来那些耻笑我林家的悠悠众口吗？”
林初彤面无表情，反问道：“祖母以为，男方知晓这样的安排后，又会对我做如何观感？所谓的劫数又是什么劫数？祖母觉得我是三岁孩童竟是会轻易相信这样的话吗？”
“彤姐儿…”
林老夫人一听顿时急了，连忙想要解释。
不过，林初彤明显不想多听那些可笑的谎话，再次说道：“此事祖母还是与我说实话比较好，总之我是不会答应的，除非你们自己有那本事同意让沐亲王的义子也一并纳了霞姐儿，不然休想让我来替任何人背上这样的耻辱与笑话。”
“放肆！”
没等老夫人再次出声，一旁的林庆涛却是忍不住大声斥责起来：“彤姐儿，你这是什么态度？”
“父亲难道除了会迁怒于我，就没有其他半点担当了吗？”
林初彤冷笑驳斥道：“别拿什么高僧、劫数这些荒谬的东西来糊弄我，难不成你真觉得我是那么蠢的人？霞姐儿今日敢对您与祖母这般要求，让你们在她面前忍气吐声伏小做低，那自是说明她手里有你们什么把柄，逼着你们不敢不从罢了！”
这话一出，林庆涛与林老夫人顿时震惊无比，随之而来的是说不出来的羞耻、恼火与复杂。
但林初彤当真已经失去了对这些所谓亲人最后一丁点的耐心，既而自嘲笑道：“我的脾气想必父亲也是清楚的，谁要是毫无底线的来踩我辱我，那我宁可不嫁！到时，父亲可别拿什么孝字来压我，反正脸都已经被人给丢光了！”
“你！！”
林庆涛气得不轻，这个嫡长女是一天比一天脾气硬气性大。
虽然今日这要求的确是比较过份，但这个不孝女竟然开口就这般不留情面的顶撞，让他原本就气得吐血的心更是千疮百孔。
“好啦好啦，父女两都好好说话，冷静些莫因争那口气弄得如此难堪！”
林老夫人心力憔悴，却不得在这个档口出声打圆场，不然以林初彤的性子，只怕真的会一下子就撕破所有人的脸面，弄得再无回转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