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带来,赵英亲自过去,将剑架在方氏脖子上:“叫你的人都住手,不然我杀了她!”

方氏本人不明就里,头上罩着的黑套子摘开,血腥味瞬间充斥鼻间,视野里一片一片的红,哪哪都是死人尸体……她差点直接翻个白眼晕过去,身体瞬间就开始颤抖。

刀光剑影,尸山血海,狼狈的别人,狼狈的自己,这是从内宅里从来没遇到过的场面。

所有的人都很脏,衣上,脸上,铠甲上,不是血水就是灰尘,唯有远处骑在马上的裴明榛和阮苓苓最干净,仿佛他们才是异类。

这样的场景方氏没经历过,但不过脑子就能明白,她现在是被压为人质了,赵英拿她来威胁裴明榛。听着赵英带着怒气的低吼,看着裴明榛面无表情的脸,颈间剑锋寸寸欺近怎么都躲不过,方氏心都凉了。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救她?

早年她曾对裴明榛下手,这些年走过来心思也一直在,只因余姨娘那个贱人在侧虎视眈眈,她不好动作,便改了想法,利用裴明榛来牵制余姨娘,左右宅子里想让裴明榛死的不只她一个,余姨娘按不住动手了,她还能白捡个好处……一晃过了这么多年,裴明榛除了少年时受了些苦,一直未伤筋动骨,看起来一家和乐,可他心里真的什么都不明白么?

不,他知道,他都知道,待到一天总会算总账。

阮苓苓无父无母无亲族,无任何势力可仗,来到裴家不敢出格不敢生事,乖乖巧巧一看就是个听话的,她便想撺掇阮苓苓和裴明榛一起,毕竟有了这样的妻子,未来无势可借,前程又有多光明呢?谁知裴明榛就是那么厉害,还真看上了阮苓苓,阮苓苓也并不是她以为的没主意好拿捏,事情不如预期,她便接了邵锦淑过府……来来去去,她做过多少事,暗里下过多少绊子,阮苓苓无知无觉,什么都不在意么?

不,她一定在意,她不在意,裴明榛都会在意。

方氏觉得今天死定了。

裴明榛和阮苓苓同她有仇,恨不得她死,怎会相救?

可能笃定自己快要死了,不想在最后时刻留在世间的只有狼狈,方氏心跳竟然渐渐平稳,面色慢慢变的从容,冷笑一声,带着嘲讽:“指望他们两个救我,世子可是太天真了。”

“是么?”赵英声音拉长,看着远处面无表情的裴明榛,眼梢一挑,剑尖往里半分,一道血线伴着淡淡血腥味传了出来。

刺刺的有点疼,方氏反倒不怕了,微微昂着首,大有你继续的意思。

赵英没等来动静,眼睛眯起:“看来裴家很有意思啊,可不像外头说的那么和谐美好。”

方氏还冷漠反击了:“世子也和外头形象大相径庭呢。”

家里一团糟,她认,一局棋走到现在几乎全是输面,她也认,可她的儿女姓裴,她眼下还是二房主母,再怎么狼狈,也不能叫别人看了笑话!

“裴明榛啊裴明榛,你可真是让人失望,你二婶性命堪忧,不求饶不后退,为护你都骂人了,你竟不愿意救她?”赵英啧啧两声,眼光刀子一样射向阮苓苓,“怎么,怀里抱着的心肝宝贝重要,长辈不重要?”

裴明榛表情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大事最为关键的时刻,你不帮你父铲平道路,只在这边胡闹,孰轻孰重,世子心里看来也很会掂量。”

这话刺的赵英额角青筋一跳,但他忍住了,并很快大笑出声:“说的这么无情,其实不还是不敢动?没关系,为了让你好好考虑,我还请来了另外两位客人,来人,带上来!”

裴文信和裴明伦被推了上来。

方氏神色剧变。

“一个丈夫一个儿子,来来,你们都好好劝劝裴明榛,只要他按我说的做,方氏全须全尾还给你们,否则——”赵英假模假式叹了口气,“你们一个成了鳏夫一个没了娘,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裴明伦看到方氏颈间血线,眼睛就红了:“娘——”

他试图扑到方氏身前,被人拦住了。

赵英:“你救不了她,不如求求你大哥?”

裴明伦很慌,前所未有的害怕涌上心头,根本没有办法思考,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下意识跟着别人的话,真的求裴明榛了。

“大哥!我求求你救救我娘,她脖子都流血了,这么下去肯定会死的!”他冲裴明榛跪了下来,“我长这么大没求过你什么,只要你救我娘,以后……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只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裴明榛皱眉,仍然没有说话,只眸底滑过一丝寒意。

裴明伦怕的不行,开始砰砰砰磕头:“大哥你救救我娘!我知道你可以的!求你了!”

方氏看着儿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以为她们的母子情分早已淡去,儿子对她充满了怨恨和责怪,早就不是一条心,可没想到到了这一刻,儿子仍然愿意为她……她早知道,她的儿子是个孝顺的,根子是好的,是她一直以来急于求成,总是怪他没出息,是她一直在强求……

裴文信和裴明伦就不一样了,站在一边一个劲叹气,一脸苦大仇深,不说话,别人问话他就捂脸,看起来伤心的不行,其实是等着别人替他做决定,总之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最伤心最无辜的那个人。

他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方氏太明白,丈夫是放弃她了。

裴明榛……算了,她对这个人从不奢望什么,别人凭什么要救她,在她做过那么多事以后?

她只是心疼她的儿子,切切看着裴明伦:“我儿莫哭,人在世间都是要走的,没什么好怕,早晚都有这一遭,只是娘走了,以后没人再护你,你更要站得笔直,心智坚定,未来好好过日子,娘不求别的,只求你过的好……”

裴明伦嘴唇都咬出了血,眼睛通红:“娘!”看着方氏颈间沾着血丝的刀锋,他实在受不了,继续求裴明榛,“大哥,我求你了——”

他声音悲戚,连带着气氛都变得悲凉。

阮苓苓感觉有点微妙。她偷偷看了裴明榛一眼,这男人嘴唇紧抿,眉锋凛冽,眸底有暗色起伏,显眼动着什么心思,但这场面他不好说话,似乎怎么说都是错。

她心里转了转,干脆自己站出来:“二弟这话说的可不对,”她一边说话,一边示意裴明榛身边的人,把裴明伦扶起来,“你哥就是你哥,比你大几岁,本就该站得高站的稳护得住弟弟们,弟弟有点事求一求怎么了,不丢人,何至于此?”

她声音温柔,带着长嫂的关怀,说这话时还在人看不到的角度,快速朝裴明伦眨了眨眼,安抚又威胁,一脸‘天有兄嫂撑着呢不许捣蛋’。

裴明伦有点迷糊,但莫名的,感觉有点暖,第一次有了‘阮苓苓是长嫂’这样的认知,哥哥嫂嫂好像不会放弃他娘?

这样就够了……

裴明伦跟着别人的搀扶站起来,袖子擦了擦眼角,不敢再瞎胡闹,生怕坏了兄嫂的事。

阮苓苓没让赵英说话,赶在他前头开了口:“不是我说,世子这招有点卑鄙啊,明的打不赢,就用妇孺来威胁,还是个男人呢,就不觉得羞耻么?你这样,就算以后大事得成,谁敢继续跟你干?”

赵英直接视线越过她,看裴明榛:“裴明榛你是死了吗找个女人来出头?你家太子的基业不要了?”

裴明榛还没说话,阮苓苓又怼了回去:“所以你爹死了吗你就敢这么干?不怕回去被你爹打屁股?哦也是,你爹可能也回不去了,打不了你的屁股。”

赵英出离愤怒:“姓裴的!你家是女人说了算么!”

万千视线下,裴明榛竟然还真的点了点头:“满足妻子的一切要求,本就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怎么世子竟然做不到么?”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特别的暧昧,对峙士兵神色绷不住,气氛眼看不严肃了起来。

赵英脸色一黑:“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不就是女人,都娶回家了还抬这么高!”

裴明榛煞有其事点头:“就因为娶回家,从此相伴一生,福祸一体,患难与共,才更要好好尊重对待。”

他的话音拉的很长,似乎在表明心意,又似乎在引导着什么。

阮苓苓心里想的多,视线关注四方,很快就发现,士兵们神色有变化。

也是,高官权贵家中妻妾成群,习惯了被女人围绕的感觉,无视轻慢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在场大多是年轻士兵,多未成亲,对此抱有幻想,态度也很不同。

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干活,娶个媳妇很不容易,别人愿意嫁过来那绝对是福气,自然要好好尊重对待,别的时候也罢,赵英这话并不会引起大家厌恶,但这种时候……

裴明榛的话明显更拉好感!

阮苓苓马上接着说:“夫君也太高看某人了,就他这样,怎么可能有妻子,哪个女人会愿意嫁?是好男人都死光了,还是生了重病不受虐不舒服,追求什么不好,追求哪天为了‘大事’,被他押在阵前放弃生命?”

“他不怕遗臭万年,别人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呢。”

阮苓苓一边说着话,一边眼色疯狂暗示裴明榛身后的向英:小长随,干活!

向英不敢不听大少奶奶吩咐,可主子没表示之前,他也不敢动,只拿眼角小小的觑裴明榛,见裴明榛点了头,这才朝阮苓苓行了个礼,利落转身,悄悄退出了人群。

阮苓苓看回赵英,继续说话:“好教世子知晓,你们男儿有血性,我们女人未尝没有胆气,死就死,没什么大不了,我便敢在此说一句,若我注定死在今日动乱,只要是为了守护百姓,死的再透,也是我阮苓苓的荣耀!”

“只是我们女人的命也是命,不能这么憋屈的被斩杀在阵前,只因要全了你卑鄙无耻的威胁。有些事我们女人尚且不齿,不成想你这男人真敢干的出来,怕是没什么日后青史留名的野心,眼下也不必多绕弯子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只问一句,世子如此,到底想要什么?”

赵英:“我要你男人——”

“那不行,我男人只能是我的!”阮苓苓义正言辞。

赵英好悬一口血吐出来:“老子还没说完呢!谁要你男人了,我是要他来当人质换了方氏,把太子的安排全部交待出来!”

“还不是想要我男人?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们这些大猪蹄子坏的很,嘴花花什么都好听,过了翻脸就不认人,别人我不管,我男人不能受罪,不能随便往别人那里去,他要是敢——”

说到这里,阮苓苓回头,一脸危险的警告身后丈夫:“我告诉你裴明榛,你今天少跟我扯什么大义,气节,我是女人不懂,也不管,你就给我乖乖的在这不许动,敢往赵英那边挪一分——我就休了你,听明白了没有!”

小姑娘看起来凶巴巴,实则是在用姐的方法保护他,她可以是悍妇,他不能是忘恩负义之辈。

裴明榛心知远远没到那个时候,可听到这样的话,看到这样的小姑娘,心里仍然很温暖。

“嗯,都听夫人的。”

赵英感觉很魔幻,裴明榛这样伏低做小任女人踩在头上,都不像个男人了,下面竟然没一个人嘘他瞧不起他,反而一脸敬重?

所有人都疯了么?

也是今天的事变化莫测,一时上一时下,心脏早已不堪重负,赵英气急,也顾不上什么套路策略,直直冲阮苓苓吼:“那我要你——”

阮苓苓立刻板起脸:“呸!你小心说话啊,我夫君可是在这里,当心他杀了你哦。”

这一会儿的工夫,长随向英消失在视野,又重新出现,她看到了,他离方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着就到了!

她立刻转换口气,摸着自己肚子:“让我换人质也不是不行啦,只是我肚子里已经有裴家的骨肉,二婶说过,比起我,她疼爱这个更甚,怕是舍不得我涉险,只能自己委屈了。”

赵英一看是机会,声音立刻扬高:“话说的再好听,还不是想要别人替你牺牲?怎么看起来,我倒像给你提供了一个公报私仇的机会,听说你同你二婶很是不睦——”

阮苓苓:“这你就是不懂了,宅门深院的事,女人闹闹小脾气,你真想知道?”

赵英冷笑:“我倒是想听,你敢说么?”

气氛至此,重新紧绷,所有人视线齐齐集在阮苓苓身上。

阮苓苓表情突然大变:“咦定南王怎么来了!”

众人视线齐齐在她身上,她这样一喊,所有人不由自主跟着她转头,视线齐齐往远处看去。

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定南王?

话说,这位裴夫人,真的认识定南王么?

与此同时,长随向英开始行动,猛的跳到方氏面前,手中早就备好的短剑刷刷两下,砍了挟制住她的人,大手一捞,抓起她就跑!

他力气奇大,速度也很快,一瞬间的工夫,兔起鹘落,已到了裴明榛的队伍。

至于裴文信和裴明伦,早在他动作的当时,被裴明榛前锋军同时抄进,入了自家队伍。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

赵英气疯了:“贱人!你又来这一套!”

阮苓苓笑容明媚:“我也觉得很神奇,一模一样的招数连中两次,全无提防,你身为定南王世子,是怎么做到的?”

赵英:“给老子上——我要杀了她,我要弄死这女人!”

他倒是想,裴明榛不会允许。

人质问题解决,再没有可犹豫的东西,所有人齐齐动作,激战重启。

本来打了一会儿,小郡王小郡主令北辰三人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累,赵英玩人质一招,他们正好顺便歇歇,现在休息够了,当然打的更卖力,更爽快。

这一次,必不叫对方好过!

陇青梅已经后悔了,她就不应该来这!但想走已来不及,圈子太大,她根本冲不出去。

范武就更憋屈了,仇没报了,自己还可能会折在这里!

赵英……赵英没别的想法,就是后悔,只有杀出升天,才能抹平这份屈辱!

裴文信很有些慌张,虽然躲在人后,还是害怕对方冲上来,抓着把不知道谁的刀发抖,什么都顾不上。裴明伦看着骑在马上的夫妻就有些羡慕了,大哥大嫂的感情真好,不知道这种相守,他能不能梦想一下?

方氏捂着脖子,整个人都是晕的。

脖子上的伤不重,只一道血线,按住了连血都不会再流,她只是……很震惊,竟然得救了,还是因为阮苓苓?

这对夫妻难道不讨厌她吗?

“讨厌啊,怎么不讨厌,”不知道什么时候,阮苓苓二人已经来到了她面前,“所以以后在家里,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你作妖,我仍然会反抗,会想办法打你的脸,但今天,我们救的不是你,也不是裴家名声,而是京城子民,今日不管是谁受制被威胁,我们都会想办法救,这是我夫妻做人的道德底线,与其它无关,你也不必挂怀。”

方氏怎么能不挂怀?

她不是个好人,为了自己利益可以做很多事,手早就脏了,可这样……让她以后怎么面对阮苓苓?

“太子大捷,定南王已束手就擒,尔等还不住手!”

“太子大捷,定南王已束手就擒,尔等还不住手!”

“太子大捷,定南王已束手就擒,尔等还不住手!”

就在这时,太子出现了,带着从城外抓捕的定南王。

这是阮苓苓第一次见到定南王,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老头,头发灰白,脸上皱纹丛生,许是反抗拒捕,他发散衣乱,看起来极为狼狈,哪里有点宗室贵人的威严?

赵英一看到自己爹,眼睛就红了:“父王!”

定南王阖眸叹气:“放弃吧儿子,他们全都是骗咱们的,大将军方烈根本没被发配边疆守城,带足了人马在城外静扎埋伏,就等着我们起事……”

赵英手中长剑掉在了地上。

完了,一切全完了。

阮苓苓全懂了,眨了眨眼,看向裴明榛:“你们……竟然准备了这么多?”

细作名单是假的,太子失势是假的,裴明榛打入天牢也是假的,连大将军方烈被攻讦,竟然也顺势而为,明面上‘调走发配’,实则带大兵暗潜……

刚刚所谓的动乱,允许这么久,大概也只为了抓齐细作,收集所有证据,将定南王派系一网打尽。

裴明榛轻轻环住阮苓苓,唇角可见的勾起:“所以——你男人棒不棒?”

阮苓苓:……

还真是棒棒哒的呢。

“我好累,”既然已经没事了,不必再担心安全问题,阮苓苓放纵绷紧的精神,瞬间就有点困,靠着裴明榛打了个呵欠,“想睡觉。”

裴明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我在。”

阮苓苓也真的彻底放松,在他怀里睡了过去,没看到战争最后停止,太子过来了,还调侃了裴明榛,小郡王三人更是,又是调侃又是笑话,裴明榛脸皮还是那么厚,一副‘我是妻奴我骄傲’的样子,半点不害臊。

太子很细心,让人备了马车前,裴明榛把阮苓苓抱进马车,转道回裴家,接下来的事都没再管,太子本人带着小郡王几人,做了所有之后的扫尾工作。

裴文信裴明伦方氏也一道回了家,只是这路上各人心情……不一而同。

定南王谋逆大罪几乎立刻定下,证据确凿,圣上震怒,一天下了十数道圣旨,该杀的杀,该诛的诛,朝堂上也跟着进行了一次大清洗,气氛肃然,与往日不同。

裴家……也很安静。

阮苓苓一觉醒来,又是活力满满,肚子里揣颗小包子根本不影响其他,管家管的风生水起,有条不紊。

方氏没有再作妖,这次得救是阮苓苓和裴明榛的功劳,当然她会遇到这场祸事,也是因为这两个人,她一时恼恨,一时又有些羞愧,心情就有些矛盾,暂时无法排解,只得按兵不动。可跟儿子的情分,没法不考量。

经此一事,裴明伦似乎悟到了什么,不接受说亲,暂时也不想成亲,不知怎么的,往裴明榛书房钻了一下午,就说要出去走走,顺便读读书经经商,也不知道裴明榛怎么和裴文信说的,裴文信竟然答应了。

三个男人想法一致,裴明伦动作坚决,容不得别人反对,方氏还能怎么办?为了岌岌可危的母子情,只能答应了。

女儿已经出嫁,儿子又不在身边,她就算有余力筹谋,又为了谁?

方氏这一回,是真的安静下来了。

随着谋逆大罪的落幕,论罪的论罪,有功的自然也得表功,裴明榛这最大的功臣,因其履历能力都极其出色,朝廷破格提拔,他成了新的六部尚书,史上最年轻的尚书。

裴家更加繁花鼎盛,门庭若市。

一切公务理顺,终于没那么忙时,阮苓苓身子也越来越重,即将临盆。

裴明榛看着她越来越大的肚子,睡觉翻身都很辛苦,目光越来越敬畏,也根本不敢往别处去,随时都在她身边守着,等闲不出家门,连公务都搬回了家。

阮苓苓是真的很辛苦,水肿,尿频,走动不便,所有孕后期的毛病她都有,有时也很想暴躁发脾气,可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想想反正也快卸货了,再熬一熬就好。

裴明榛就想各种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写小情话,编小故事,送小礼物,以前用过的招全部使了,没用过的也学习尝试着使用,倒让日子温馨了不少。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阮苓苓看着书案上的熟悉的字:“这是……诗经?”

她也算读过书的人了,这几句还是看过的。

裴明榛拉住他的手:“夫人就没看出点别的?”

阮苓苓又重新把字读了一遍,眼睛突然睁大嗯:“这首诗里面竟然有我们的名字!”

榛是他,苓是她!

她竟从没注意过!

“就知道你没发现,”裴明榛亲吻她的手指,“以后要记得了,这是属于我们的诗。”

阮苓苓是真的有点感动,这首诗存世久远,不可能是为她们写的,但她们的名字能嵌进一首诗,还是这么浪漫这么美的句子,怎么不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