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嬷嬷的脸色刹白,吱唔着半晌没有说话,婉清眼睛一眯道:“说实话吧,不然,你那把老骨头也承受不住几十板子,为了点东西丢了命,还真不值得。”

韩嬷嬷头汗如浆,眼里终于浮出一丝惧色来,但她硬挺着,不肯说话。

老太君脸一沉,挥手就让两个粗使婆子将她拖了下去,欧阳落衣还想求情,但老太君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落衣,我记得韩嬷嬷原是你父亲屋里的人,后来,离儿的娘出嫁,你们欧阳家各房都送了个丫头给离儿的娘,韩氏与你爹爹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啊,她对你,可是比对离儿不要真心一些呢。”

欧阳落衣听得脸色一僵,那说请的话,就再也开不了口了,外面传来沉闷的板子声,一会子房妈妈来说,韩嬷嬷已经被打晕了,老太君道:“给她泼浓盐水,看这老货说还是不说。”

婉清听得心一颤,老太君还真够狠辣的,伤口上泼盐水,那痛就要加重好几倍啊,老太君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难道她也猜出一些什么了?

她正等着韩嬷嬷受不住后,招出些什么时,房妈妈进来说道:“老太君,韩嬷嬷说,只对世子爷一个人说。”

上官夜离听了就闪身出去,外面韩嬷嬷遍体鳞伤,下半身被打得血肉模糊,见上官夜离过来,她虚弱地抬起眼眸,眼中带了一丝眷恋和苦笑:“爷,你…你过来,奴婢只告诉你一个人。”

上官夜离便附下身去,耳朵贴在韩嬷嬷唇边,韩嬷嬷越说,上官夜离的脸色就越发的铁青,终于,他气得将韩嬷嬷一推道:“你果然是有问题的。当初,我娘的死,你也有一分吧。”

韩嬷嬷眼里滑出一滴泪珠来,苦笑道:“老奴也是没有法子,老奴的家人都在欧阳府里,为了东西,老奴不得不听命于堂舅老爷,爷,老奴才命不长久了,只求爷一件事,落衣她…她也可怜,舅老爷如今也就只有这一条根苗在,你可一定要护着她啊,欧阳家,只剩下你们几个了,不要再相互残杀了,好吗?”

上官夜离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求我,你连我娘亲都敢害,我又为什么要护着她…”

韩嬷嬷无力的伸出手,想要抚摸上官夜离的脸颊,但是,却怎么也够不着他的脸,“爷…当年,奴婢只是个下人,想要害死夫人,又哪有…一个人,怎么能办得到,如果不是有人在奴婢身后撑腰,不是有人使了人来帮奴婢,再加上那场大火,引走侯爷,奴婢怎么能成功?爷你以后一定要…防着…”正要说完时,就见老太君从屋里冲了出来,韩嬷嬷身子一僵,就晕了过去。

老太君见了就道:“可还有一口气?”

房妈妈忙上前探了探韩嬷嬷的气息,感觉气若游丝,但还没有死,对老太君摇了摇头,老太君便道:“先送到屋里去,好生医治她,看来这老货还有些话没有说完,离儿,她说的,可是有关于你亲娘的事情?你可要使人看好了她,看她究竟还与哪些人勾连在一起了,你娘亲死得蹊跷,我也一直在查,却总查不出线索来,以前只觉得她是个最忠的,她又做得稳妥,竟是一点破绽也没查到,她如今肯对你说,也了了我多年的一桩心事。”

婉清在老太君身后,听她这一番话,总觉得老太君像是在漂清自己似的。

果然抬眼看去时,就见上官夜离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猜疑。

第九十五章

婉清在老太君身后,听她这一番话,总觉得老太君像是在漂清自己似的。

果然抬眼看去时,就见上官夜离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猜疑。

韩嬷嬷被拖进去之后,欧阳落衣走到上官夜离身边,幽怨地看了上官夜离一眼道:“夜离哥哥好无情,嬷嬷再如何,也是哺育过你的人,人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她虽是奴才,但对哥哥的心,却是再真不过了,就算她犯下大错,你也该念着曾经的情意,宽恕一二才是啊。”

上官夜离听了微垂了头,眼中隐有痛色,只是神情仍是冷峻,声音也是硬呲呲的,但还是带着一丝伤感:“你也说了,她只是个奴才,是奴才,就要守着奴才的本份,一个奴才,如果成天妄想着往上爬,为了往上爬而不顾人伦道德,心思狠毒阴险,那她做事时,又岂会有真心?这些年,我也敬她重她,把我身边的事情都交托于她,甚至她待娘子不够尽心,我也没有太过强责于她,只要她不存害人之心便可,却是纵得她越发的不知天高地厚了,敢当着我的面,顶撞娘子,而今天这一顿打,更是将她以往所作所为全都几十板子打了出来,这样的奴才…万死难辞其咎。”

欧阳落衣听得怔忡,大眼里滑落一颗泪水,哽噎道:“她虽有小心思,耍了些手段,但是,她…她的心还是向着夜离哥哥,想夜离哥哥好的…”

“你不用再说了…”上官夜离一抬手,阻了欧阳落衣的话,转头向婉清走去,欧阳落衣轻咬丰唇,深深地看了上官夜离一眼,眼中泪如泉涌,一拧头,转身向韩嬷嬷屋里走去。

婉清看她哭得真切,比之先前在上官夜离面前的凄切之情更甚,不由微眯了眼,也跟着走了过去。

欧阳落衣一进屋便扑在韩嬷嬷床前,抓住韩嬷嬷的手哭道:“嬷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找你要那些东西的,如果不是我任性,你又怎么会…怎么会被伤成这样?”

韩嬷嬷虚弱地睁开眼,慈爱地看着欧阳落衣,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怪小姐的,不过就是几样玩意儿罢了,那些个东西,原本就是老奴留下来给小姐你的,如今不过是先拿一两样出来而已,却不知…少奶奶她…是老奴大意了,小姐,老奴是待罪之身,你还是…还是回去吧,以后不要总来这里…”

欧阳落衣听得了哭得更伤心了,艳丽的俏脸哭得如雨中娇花,“嬷嬷,你不要这么说,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着以后能够奉养嬷嬷到老的,可是,如今…如今夜离哥哥…他…”

“你也别太伤心了,爷他是不知道当年的真相,还误会着你,以为小姐你是真嫌他有病…所以才…”

婉清在屋外听得真切,心中更是疑惑,听欧阳落衣的语气,她应该早就知道韩嬷嬷手中掌着不少财物,而且这些财物怕是当年欧阳夫人留下来给上官夜离的妻子的,只是韩嬷嬷自己有了私心,只想上官夜离娶了欧阳落衣才好,没能如愿,就大胆将东西私匿了起来…

她转身正要走,却看到上官夜离就站在自己身后,婉清默然,越过上官夜离而去,上官夜离反手便捉住她的手道:“娘子,她们的话,你听听便可,不要当真。”

婉清反握住他的手道:“当不当真都无所谓,我已经是你名媒正娶的妻了,她们存着这些心思,只要你心中坦然,我就不会多想。”

上官夜离紧握婉清的手道:你岂是我名媒正娶的,当初,为了能娶到你,我费尽了心思,就算我有些做得不好,但对你的这颗心,你难道看不明白吗?“婉清听了默然无语,良久,才看了眼韩嬷嬷的屋子道:”方才韩嬷嬷说,当年落衣也是不得已才与你解除婚约的,你…不想问个究竟么?或许,事情确然是真呢?“上官夜离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气道:”事情是真是假,于我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当年,我就只是当她妹妹而已,婚约也是父母之命,那时又年少,并不懂得自己的真心…娘子,我们不要再说这些无谓的人了好么?“婉清看他眼里有些疲倦,不由莞尔一笑,挽了上官夜离的手道:”我要是再说下去,你是不是认为我在无理取闹?“上官夜离最阵子难得看到她笑,此时悄然而笑,有如静莲初绽,美得极至,而那笑容又带着一丝跳脱俏皮,美丽又可爱,看得上官夜离呼息都为之一窒,忍不住揽住她,抚上她的俏脸,附身下来,正要亲吻,婉清抬指便顶在婉清的额头,将他的脸撑开,嗔道:”亏你还有这心思,刚才还瞧着你伤心难过呢,你且说说,才韩嬷嬷都对您说了些什么?“上官夜离眼里闪过一丝伤痛,回头对茗香道:”你去找几个人,好好守着韩嬷嬷,不可让她再有任何闪失。“婉清听了小声对上官夜离道:”我瞧着韩嬷嬷还有些话没有说完,你怎么不去问个究竟呢?或许还有些你不知道的秘密藏着呢。“上官夜离眼中的伤痛更甚,深深地看着婉清道:”还用她说么?她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娘子你也应该猜出来了吧,你只等着,这几天,韩嬷嬷这里肯定会发生些事情。“婉清见他有了计较,便没有再问,与他一同回了屋,一进门,上官夜离便对婉清道:”娘子定是好奇韩嬷嬷究竟对我说了些什么吧。“婉清正色地点了点头道:”自然想知道啊。“”娘子,你还记得父侯给你的那张图么?“婉清听得诧异,疑惑地问道:”就是父侯说,其实没什么实用的传家之宝吗?“”对,就是那半幅图。“上官夜离点头道。”那你的意思,另半幅图就在欧阳家?而欧阳夫人就是因为这另外半幅图而死的?“婉清问道。”另半幅图,以前确实是属于欧阳家的,不过,如今应该已经在皇宫里了,皇上也把靖宁侯府的这半幅也拿过去了,你手里的那半幅,不过是个拓品罢了。“”啊,拓品,那也就是说,这半幅图已经是废的了?“”也可以这么说,其实现在,手中有整幅图的除了皇家,欧阳两家也同样都有,只是,那个宝藏不能只有图就能挖掘得到的,它还须要一个密码钥匙开启宝藏大门,而那个钥匙就在我给你的那块玉佩里面。“上官夜离眼神悠远地看着窗外稀疏摇曳的树影说道。”钥匙?没那个钥匙就打不开门吗?用炸药也不可以?“婉清听了好奇之极,感觉自己像在呼一千零一夜的神话故事一般。”听说那个宝藏里设有机关,只要有人强行开启大门,宝藏就会自行爆炸,谁也得不到里面的宝物。“上官夜离皱着眉头回道。”这样啊,可是,这块玉,我怎么看也看不出里面有什么钥匙啊,晶莹惕透得很,一点东西也没有啊。“婉清听了将那块玉佩拿了出来,细细查看,只觉玉质纯粹,触手可温,除了能看出是块绝顶好玉之外,还真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上官夜离听了点点头道:”莫说是你,我自己拿着看了十几年,也没瞧出什么秘密来。“”欧阳家会突然灭族之祸,是因为这张藏宝图吗?“婉清拿着玉佩在手中摩挲,不解地问道。”当年,皇上亲自向上官和欧阳两家讨要那张藏宝图,老太君很会审时度世,将图拓下后,还是把真图交出去了,而欧阳家的族长却是用假图上交,被皇上查出来后,就将整个欧阳家查抄了,一族几百人,几乎全都死在那场浩劫里,我娘亲是一早就嫁出来的了,所以,才算免于非难,皇上那时也没料到我的外公会正的将宝图和钥匙交给我娘亲,所以,娘亲初嫁的一两年里,皇上看在上官家还算忠心的份上,并没有如何为难我娘亲,但没有不透风的墙,最终娘手上有另外半张宝图的事情还是被皇上知道了,老太君当年为了保住整个上官家,逼着娘亲把那另外半幅交给了皇家。“老太君这样做也没错,整个大周天下都是皇上的,他想要什么,作为臣子的,对不给么?不过,皇上既然已经将两幅藏宝图都拿到手里了,为什么欧阳夫人还是被人害死了呢?

上官夜离似乎看出了婉清的疑惑,接着说道:”让皇上没有想到的事,他拿到了两幅藏宝图,却无法打开宝藏,后来才知道,原来宝藏是有特定钥匙的,谁也不知道那片钥匙在哪里,皇上也无可奈何,此事就此搁浅了。“婉清听了更加疑惑了,不解地问道:”皇上拥有天下,为什么在这么在乎所谓的宝藏呢,非要从臣子手里抢夺不可?“上官夜离听了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当年欧阳和上官两家都是以经商起家,商人嘛,就算有再多的财富,地位却不高,也不可能会对皇家产生什么威协,而前朝末代皇帝残暴无德,高祖皇帝那时候就起兵造反,那时,家祖最先辅佐高祖皇帝,后来,欧阳家族也学家祖一样,出了不少钱财资助高祖,高祖登基夺位之后,便封家祖和欧阳家的族长为侯,两家也至此脱离了商人的贱籍,成为了名符其实的世家大族。“”这不是很好吗?那宝藏又是怎么回事呢?“婉清不解地问道。”那时,家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上官家虽然被封为侯,但是,若想要子孙长久富贵下去,还是离不得一个钱字,而且,当年的高祖皇帝虽然在两家的资助下成功夺得天下,却也对两家的财力有了一定的了解,更是担心商人太过有钱,会对他的大周皇室产生威胁,便很是觊觎两家的财产,家祖猜透高祖的心思,便与欧阳家一商议,将两家最值钱的财宝全都埋起来,既让高祖皇帝死心,又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笔巨大的财福,以备不时之需。“”怎么可能,就算你们两家是商人,也不可能会有那么大的财富,听你这样一说,两家几乎是可以富可敌国了?“婉清仍是不太相信上官夜离的那一番话:”再说了,只是一些财宝而已,皇家犯得着花那么大的心思想要夺走么?“上官夜离听得微微一笑道:”以前我也不是很相信,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们两家的祖先所掌握的,不止是金银财宝,而是一项特别能生财的技术,听说有着点石成金的功效,皇家要的,当然就是那项技术,只要能得到那项技术,就算国家再穷,再遭受天灾,也不愁没有银子用了。“”点石成金?这也太玄乎了吧,天下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本事,相公,你不会也相信吧,这可是怪力乱神呢。“婉清不屑地说道,她来自现代,从来就不相信这些神鬼之说。”的确是点石成金之术,当然,其实就是冶练技术,练出来的也并不是金,而是另一个东西,据说在海外,那种东西比黄金还值钱,那种技术非常复杂,没有两家祖先制造的特定设备和工具,是根本就不可能冶练得出来的。那个宝藏里埋着的,就是这套设备和两家的财宝。“原来如此,怪不得皇上会如此看重那个宝藏,不过,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上官和欧阳两家人不干脆把这项技术送给皇家算了呢,怀揣着这样的生财之道,而又不为皇家服务,不是自招杀生这祸么?”我听老太君说,那项技术有违天道,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如果让那项技术流传于世,恐怕会祸及大周后世子孙,所以,两家祖宗才宁愿将宝藏埋了,也不愿意献给皇上,留下藏宝图,也是怕子孙后代混不下去时,再将之打开,用那技术赚取一定的财富之后再行封闭。“上官夜离又补充道。”这样的话,还算说得过去,只是为什么那外钥匙会落在了欧阳家的手里,而不是上官家呢?“婉清又问道。”听说两家祖法当年将宝藏埋好之后,就约定过,由两家共同保管这笔财富,每家拥有半张藏宝图,这是家族里都知道的事情,但那片启门的钥匙,则只有当家的族长一人知道,族中其它人是并不知道的,而且,钥匙也由两家轮流保管,每二十年轮转一次,只要家族还算富裕,就不可以随便动用那笔财富。“”那也就是说,当年欧阳家的族长保管了那片钥匙不少年头了,终归是要再转给上官家的,所以才把钥匙当作陪嫁之物给了欧阳夫人吗?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钥匙上的密秘应该两家族长都知道才是啊,为什么你拿了钥匙这么些年了,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启呢,侯爷似乎也不知道?“婉清还是觉得有些疑云没有解开,继续问道。”这其中出了些变故,钥匙上的秘密不是代代相传,而是两家族长间互传,而那一年,我爷爷突然死了,还没有来得及将密码传授给我父亲,这样,知晓钥匙秘密的,也就只有欧阳族长了,而那时,正好皇上又对两家施压,非逼得两家将宝藏交出来不可,老太君不经欧阳家的同意,就将图纸上交了,欧阳族长坚守着祖宗的规矩,死也不肯将那半张图交出来,更不可能把密码传给父亲了。“上官夜离又补充道。”所以,也就是说,全天下有可能只有你娘知道钥匙的秘密,所以,那些人才处心积虑的想要从你娘那里挖出秘密,所以,你娘才死于了非命?“上官夜离的脸色就浮出一丝沉痛来,眉眼间染上了悲伤之色,”我娘,不是被皇上害死的,而是,死在另一些势力手里,不过,也确实是因为那片钥匙才死的。“婉清沉默着,将整个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也基本明白了,欧阳夫人之所以早死,就是因为她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又不肯轻易说出来,所以,才遭来了杀身之祸,只是不知道当年的侯爷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看侯爷第一次见郁心悠的表现也能猜得出,侯爷对欧阳夫人应该是有真感情的。

应该不会是侯爷下的手才是,而上官家,在没有得到密码之前,也应该不会杀死欧阳夫人才对啊,为什么她还是英年早逝了呢,难道真的只是难产?而现在,那个钥匙的秘密是不是随着欧阳夫人的去世,再也无人知晓了呢?”韩嬷嬷告诉你的应该不是这些内容吧,这些个东西相公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婉清半挑了眉,问上官夜离。”是的,她告诉我,当年,我母亲自己命不久矣,就将她的很多值钱的东西全都藏在一个地方,由韩嬷嬷保管,等我成亲之后,再将那些东西传给我的娘子,但是,她却不喜欢娘子你,成亲那么久,她都没将东西交出来,反而随便的拿了几样给落衣,而且,当年我娘之所以会难产,就是她动的手脚,亏我娘还那样信任她。“上官夜离说话时,眉宇间的哀伤更浓,秀长的眉头紧蹙着,似乎并不想回忆那些事情。

婉清不由有些心疼他起来,被一个最信任的人欺骗,心里的感受肯定是不好的,何况,这个人还是与他有着母子之情的奶娘。

婉清正要安慰他几句时,就听坠儿在外头敲门道:”少奶奶,顾府来人了。“顾府这时候来人做什么?婉清不由诧异地看向上官夜离,上官夜离也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婉清出得门来一看,果然是个面容相熟的婆子,以前在林氏跟前也算是得力的,不由诧异,那婆子一见了婉清出来,忙行了个礼后道:”明儿就是二小姐的出嫁之人,老爷和太太请三姑奶奶今儿回门子一趟,一是为了庆祝三姑奶奶荣封诰命之喜,而则是三姑奶奶嫁出来,也有些日子了,应该回回门子,与姐妹们叙叙。“说起来,婉清出嫁之后,就没有回去过,三日回门的规矩倒不是她忘了,一时上官夜离的身体原因,再者则是,她也确实在忙着,又不喜欢林氏,所以一直没有回去。

看到那婆子拿着大老爷的名贴,她眼睛一热,那场宫变太过危险,顾大老爷应该是很担心自己的,如今自己被封为一等郡主,顾老爷肯定心怀宽慰,很想见自己一面才是。再加上,婉清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存孝了,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学得怎么样了。

对那婆子道:”也好,你且先回去,我收拾收拾就来。“让方妈妈给那婆子赏了二两银子,那婆子就高兴地回去了。

上官夜离听说婉清要回娘家,脸上就露出一丝不自在来,微垂了眼眸对婉清道:”娘子,我同你一起去吧。“婉清听了嗔他一眼道:”我出嫁三天时,你就该随我回门的,今天你再不去,小心我爹爹不认你这个女婿了。“上官夜离听了眉宇间扬着笑意,提了婉清的手就往外走,婉清不解地问道:”你干嘛啦,我要收拾东西呢,总不能就这样空手回去吧。“上官夜离笑嘻嘻的将她往外面拖,边拖边道:”自然是不能让你空手回去的,你随我来就是,总能让你高兴就是了。“婉清无奈地跟在他身后,被牵着出了清远居的门,一路往园子里走去。

让婉清诧异的是,上官夜离竟然带着她一直走进了枫林里的那个废弃的院子里,那里曾经关着那位神秘的王嬷嬷,院子外头曾经有很多护院把守着,但现在一看,那些守卫却一个也没在,废园外对冷冷清清的,杂草疯长,将通往院子里的路都差点掩去了。

看来,这里很少有人来才是,上官夜离带自己到这里来做什么?”相公,上回我就是在这里看到的王妈妈,那时,她是被关在这个屋子里的,你真的不知道王妈妈这个人么?“婉清指着一间屋子对上官夜离说道。

上官夜离脸上闪过一丝阴戾,抓紧婉清道:”我怎会不知,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有王嬷嬷这么一个人,但韩嬷嬷说,就是王嬷嬷当年害死了我娘,所以,我一直就不喜欢王嬷嬷,起先我只是以为王嬷嬷是犯了事,才被父侯关在这里的,为此我暗中调查过父侯,总认为父侯当年也作过对不起我娘亲的事情。按说,一个下人,如果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应该早就被打死了才是,但王嬷嬷却只是被关着,我就想,父侯可能想在王嬷嬷嘴里知道我娘的秘密,所以,就没有轻举妄动,只在暗中查探,查找一些父侯害我娘亲的证据,结果,后来我才发现,王嬷嬷并不是父侯羁押的,而是…另有其人。“”那你查出来,究竟是谁羁押了王嬷嬷没?现在王嬷嬷又被关到哪里去了?“婉清听了皱了眉头道,她那天,亲眼看到是侯爷身边得力的人把王嬷嬷押走的,当时也怀疑是侯爷。”没有查出来是谁,我现在把王嬷嬷救走了,放在一个稳妥的地方养着,但是,也不知道那些人给她用过什么药,现在王嬷嬷一直是昏迷着的,醒不过来,半死不活的躺着,我与在也束手无策,娘子,哪天我带你去见见她,或许,你能救醒她呢。“上官夜离拉着婉清往院子里的另一个更加荒废的屋子里走去。”这个园子,以前是我娘亲的一个偏园,每年秋天枫叶红的时候,娘会到这个园子里住一阵子,后来,娘去世后,这个园子就废了。“上官夜离边走边说道。

这间只是个偏房,里面还留有一些旧家俱,上面虽然蒙了厚厚的一层灰,但还是看得出,那些家俱的样式,做工,包括木质都是上很精良精美的。

上官夜离看着脏乱的屋子,脸神越发的阴郁起来,眼眶有些发红,婉清心中他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那个没见过一面的娘亲,她温柔地抚了抚他的手背,柔声道:”相公,别难过了,要是婆婆在天有灵,也不想你这样的。“上官夜离狠声道:”父侯口口声声说如何舍不得我娘亲,对娘亲的感情有多深,可是…“他哽着声,并没有往下说,婉清明白,一个男人若真的对自己的妻子痴情一片,又怎么舍得让妻子生前住过的屋子如此荒废,又怎么会让妻子用过的东西脏乱破败下去?

还有韩嬷嬷,拿起欧阳夫人留下的财物来,倒是欢快得很,却连夫人住过的屋子和家具也不肯稍加打理一些,哪怕扫扫灰尘也是好的呀。”相公,婆婆最想看到的是你能健康快乐的生活着,这些事情,她不会在意的,只要你我的心里永远记着婆婆就行了。“婉清柔声安慰道。

婉清的话让上官夜离心情舒畅了很多,他柔柔地看着婉清道:”嗯,只要你和我永远把娘亲记在心里就好了。“说着,脚步就变得轻快了些,带着婉清绕过一个大立柜,打开柜后的一个暗门,就看见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暗屋,里面罢放着很多精致的东西,就如同一个小仓库一样,从金银首饰到古董,到平日赏玩石印书画,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婉清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精美的东西,她倒是到宫里去过几次,但每一次都是提心吊胆的,从没有认真欣赏过宫里的摆设,而且,眼前这些东西是自己的婆婆留给自己的,欣赏时的心情又不同了一些,有种一夜暴富的怔忡和惊喜,更多的,还是感动。”娘子,你自己瞧瞧,选两个物件儿拿回去,当作回门礼好了。“上官夜离开心地看着婉清闪闪发亮的眼睛,他喜欢这样的婉清,在他面前,她半点也不掩饰自己对这些东西的喜爱,那一脸惊喜和略带小财迷的模样,让他觉得可爱极了,财富能让有感觉踏实,让人觉得安稳,不用担心生计艰难,生活有物质保障,婉清的表情上官夜离一种自豪和满足感,忍不住就揉了揉她的额发,指着一屋子的华美物品说道。”由我选吗?随便选哪一个都可以?“婉清咬着指头,大眼扑闪扑闪的在屋里每件东西上打着转儿。”嗯,这些都是娘留给你的,以后你就是它们的主人,你想要什么都行。“上官夜离捏了捏了她的鼻子说道。

婉清伸手摸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一脸的不舍和心疼,”不行,这个东西以后咱们可以放在里屋,烛火容易闪动,对视力不好,以后就用这个照明了。“说完,又拿起一座珊瑚摆件看了又看,仔细抚摸着,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拿起一阵,又放了下去,放下去,又拿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算了,这个太女气,要是放在爹爹屋里,太影响爹爹的英勇形像了。“说罢,又拿起一个做工精巧的雪玉白菜,更是有不释手,兴奋地拿着上官夜离道:”相公,我以前看过国宝档案,这个东西可是老值钱了,你看,这颗白菜做得多憨啊,像极了土里长着的,哇呀呀,这应该是顶极的翡翠吧,这一颗,得值多少银子啊,婆婆还真有钱哟。“上官夜离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嗔道:”娘子,时辰不早了,你就快些选一两个吧,一会子还得让方妈妈过来,把这些东西都造册,以后就都搬到你的库房里去,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欣赏。“”可是,我每个都舍不得啊,怎么办?“婉清一脸肉痛地看着上官夜离随手拿着的两件玉饰,嘟囊着道。

上官夜离听了就叹了口气道:”娘子,以后,咱们还可以有更多的宝贝的,你相信我,不靠娘的这些遗产,我也能让你成为一个小富婆的。“婉清听了大眼更加清亮,伸了手就环住上官夜离精壮的腰身,头埋在他的怀里道:”嗯,我相信你的,不过,相公,你的蛊毒真的没事了吗?上一次,那个刘元凯又激活了你身体里的蛊虫,你…“”放心吧,我现在的身体不是越来越好了吗?“上官夜离有些愧疚地看着婉清,”从嫁给我起,就一直让你过得战战兢兢,不是受欺负,就是担心我的身子,娘子,以后不会再让你过这样的日子了,你且看着吧,我会让你过得扬眉吐气的。“婉清听得心中发苦,虽然她不知道上官夜离会如何让她过得扬眉吐气,但他肯这么说,也说明他还是明白她心里的苦,明白她厌倦的是什么,好吧,且再相信他一次,再携手走了段路,也许,前路真的就很光明了呢?毕竟,这是她曾经真真动心过,真心爱过的男人啊,哪里就真舍得弃他而去?”嗯,我相信你。不过,相公,咱们出去吧,拿些银子回去就好,这些东西每一样我都舍不得,一个也不想送给别人。“婉清拉着上官夜离往外走,上官夜离听得怔住,明明就是来选东西的,她却一样也不拿:”娘子,拿两件好点的吧,这样你也有脸面一些,岳父可是读书人,你拿些黄白之物回去,他肯定不会开心的。“”那把皇上赏我的东西选两件去,那可是宫里出来的,爹爹一定不敢嫌弃。“婉清不由分说就把上官夜离拽了出去,让上官夜离将暗屋的门锁好复元。

上官夜离听得怔住,这屋里的东西虽然大都很珍贵,但也不是样样都是最好的,皇上对婉清倒是大方得很,赏的都是珍品,要说她财迷,却肯将圣上赏的东西拿来送人…”娘子…“上官夜离一把将婉清拥进怀里,漆黑的眸子灼灼地看着婉清,像是要穿透她的内心去一般:”你…是不想把娘的东西拿出去送人是吗?你…是怕我心里难受对吗?“婉清被他猜透了心思,不自在的别开眼道:”谁说的,我就是财迷舍不得好不好。“看他眼神越发的幽暗,忙小声道:”那是婆婆的遗物,每一件都是婆婆的心意,我又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什么要动婆婆的东西?相公,这些东西咱们就先存着,等咱们没办法了,再用吧,我希望,这些东西我永远也不会用动,最后,传给咱们的儿女们去。“上官夜离眼里就跳出一簇耀眼的火苗来,眼中的火热像要将婉清融化一般,重重的点头道:”嗯,留给咱们的儿媳去。“两人轻快的回到屋里,婉清先吩咐方妈妈,将暗屋的开门法子告诉了她,让她带几个婆了去清理造册,再使几个人去清理打扫废园。

方妈妈诧异的应下了,又把自己备好的几分回门礼单拿给婉清看,婉清看方妈妈给林氏的东西占了大头,对玉姨娘却只是很普通的一分东西,便道:”玉姨娘如今肚子大了,吃的东西就不要添了,再多拿三百两银票来,外加一个紫金锁,给她的孩子吧。“方妈妈听了皱了皱眉道:”这样一来,姨娘的那份可就比大太太的那份还要重了,少奶奶,这可不合规矩。“婉清听了微挑了眉道:”就算我把全部身家都拿回去送给大太太,妈妈以为她就会对我好一些么?就会对存孝好一些么?如今爹爹已经对大太太心寒了,屋里的事情大多都由姨娘在打理,存孝如今还小,大太太眼里可是容不下他的,若是没个人在府里照看着,存孝的日子就会很艰难,我若把姨娘看得同太太一样重,姨娘心中定然存着感激,也会对存孝好一些。我在府里也就少些牵挂。“方妈妈脸色有些羞愧,点了头道:”少奶奶如今是长大了,很多事情比奴婢想得还要透彻一些,奴婢这就开箱子拿东西来,哦,碧草这几日都没怎么吃饭,少奶奶要回门子,要不要问问她,看她肯回去看她的老子娘不?“婉清听了就叹了口气,碧草的事情一直拖着的,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办才好,眼看着她的肚子就会大,就算自己在府里强势的护着她,可有些观念早就深入人心,未婚而孕是多大的丑事?碧草嘴里说得轻松,实际心中还是很苦的吧。

一转头,她看见上官夜离正在与平安说话,平安的眼睛不时的向屋里张望,似在找着什么,婉清便走过去道:”平安,这几天怎么看到你到院里来?可是你老子娘给你说亲了?“平安听得一怔,俊秀的脸色立即窘得红了:”少奶奶又打趣奴才了,奴才年纪还小呢。“婉清听了就很婉惜的哦了一声:”哦,这样啊,我原还打算把我屋里的丫头配一个给你呢,既然你还小,那就算了。“平安听得眼睛一亮,冲口就道:”奴才谢少奶奶恩典,奴才…虽然还小,但亲事也可以议了,奴才就是舍不得爷,不想离开爷才那样说的。“婉清听了心里就有了计较,故作平淡地问平安道:”我也是看你是爷跟前得力的,做事又稳妥,所以才想把跟前的人许给你,但这事也得你情我愿不是,强扭的瓜不甜,我屋里的人也不多,就看你自己对谁有意思,我也好给你说合说合。“平安的俊秀的眸子就更亮了,小脸红得像只大苹果,着蹭着脚吱唔道:”那个,少奶奶…好久不见碧草姑娘,也不知道她…“”碧草不行,她身子不好。“婉清毫不犹豫地否决道。

平安一听就急了,也不管上官夜离就在跟前,往前走了两步道:”碧草怎么不行?她怎么了?病了吗?求少奶奶好好治她…“婉清还真不知道平安竟然真的对碧草有这心思,想想也是的,以前自己总带着碧草出门子,上官夜离就带着平安,碧草在外面等人时,就跟平安两个呆在一处,两人常在一起闲话斗嘴什么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有些情意,只是,碧草倒底是怀了孩子,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了贞操,还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平安只怕再喜欢,也会介意的吧。”碧草她…也不是病,只是…“婉清斟酌着,要如何告诉平安才好,结果,上官夜离却是板着脸先开了口:”平安,你若真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用心疼她,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只要她本性是良好的,你就应该用心接受她,接受她的全部。碧草她,曾经为了救你家少奶奶,被别人害了,如今…怀着身子,爷我也不逼你,如果这样了,你还是喜欢她的话,就让少奶奶作主,给你们把这事给办了。“平安听得震住,睁大着眼睛半晌敢没回过神来,大眼里全是失望和痛惜,婉清看了心里就有点发寒,原来就算是身份如平安这样的家奴,也是一样的看不起没有了贞操的女人啊…”还是算了吧,碧草也未必会肯呢,她那性子倔得很,平安,这事你在这里听了,就在这里了,可不许在外头胡说。“婉清说完,就转身往屋里去,平安却是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一脸坚决和真诚地说道:”少奶奶,奴才愿意娶碧草姑娘,那个…孩子我也接受,爷还没有子嗣呢,奴才倒是先当爹了,爷你就嫉妒我吧。“婉清没想到平安说得如此轻松,眸子紧锁住平安,想在他脸上看出一丝的异样出来,平安的眼眶果然有些红,刚才窘红的脸如今已经变得苍白,但眼神却很坚定,看婉清一副不相信他的样子,平安急了:”少奶奶,奴才的亲爹早死了,奴才的娘是带着奴才嫁给现在的爹的,奴才的爹对奴才很好,虽不是亲生的,却胜过亲生,等奴才比对弟弟和妹妹都要好,奴才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没爹的孩子,奴才只是担心,只怕碧草姑娘看不起奴才这个身份,以她的品貌,给哪个正经主子作小是完全可以的。“婉清听得感动,没想到平安有这样的身世,心里更觉放心不少,鼻子微酸的对平安道:”平安,碧草也是个心气高的,她说过,这辈子都不给别人作小,你若是真喜欢她,以后可一定要对她好,她也会成为一个很贤惠的好妻子的。“”少奶奶…我…“婉清的话音未落,就见碧草从后堂转了出来,眼圈红红的,婉清被她吓了一跳,呐呐的问:”碧草,你…你一直在后堂?“天啊,若是刚才平安亲口拒了这门亲事,那碧草听了,不是更伤心么?幸好,幸好,她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胸,惊魂未定地看着碧草。

碧草声音微颤地过来握住婉清的手道:”少奶奶,你对奴婢的心,奴婢明白的,谢谢你,奴婢嫁给平安。“婉清听了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心情也轻快了好多,这阵子碧草的事情一直像块大石一样压在她心里,一直不得纾解,今天总算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法子,帮碧草解了危机。”平安,谢谢你的一番好意,谢谢你肯给我这个名份。以后,你若有了真心喜欢的,我可以让出位子,成全你们的,我只要…只要我的孩子有个正式的身份就行了。“碧草转过头,认真的对平安说道。

平安听了就看了上官夜离一眼道:”碧草姑娘,快别这么说,我也就是一个奴才,也只能给你这样的名份,你…你不要嫌弃就好。“碧草听了也看了上官夜离一眼,正正经经的给上官夜离施了一礼道:”谢谢爷,奴婢知道,若不是爷,奴婢这一关…真难过得去,爷放心,奴婢以后会更加用心的服侍少奶奶的。“上官夜离听了脸色竟然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微闪了眼去睃婉清,婉清立即明白,刚才的这一切是上官夜离安排好了的,看平安的样子其实还是有些不自然的,肯定是上官夜离早就给平安下了令,也给了承诺的,不然,平安也不一定会接受碧草,虽然有些婉惜他并非出自真心,但现在也只有这个法子能平息流言,让碧草名正言顺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了。

这事宜早不宜迟,婉清立即让碧草和平安双双给自己的上官夜离磕了个头,算是给了个简单的仪式,一会子让碧草把头发梳了,自己就好带她回顾家去。

一会子碧草和平安就可以夫妻的名义跟自己一同回门,顾府里就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碧草了。”一会子回顾家,再给你们在顾家摆两桌席面,让碧草的老子娘脸上也有光一些。“婉清拉着碧草往屋里走,又赏了平安五十两银子,让他去买些东西去看望碧草的爹娘。

说起来,不该办得如此草草的,只是婉清知道,碧草早就很想家了,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回门子,而她现在又是这副模样,自然不好回去,如此一来,既可以解了碧草的思家之苦,又免去了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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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洒在地上的毒,毒的是她的身,还是他的心?相思泪成双,有情似无情,一错再错三错,究竟是错,还是缘?

第九十六章

平安备好了马车,婉清让碧草坐在后头那辆马车里,平安亲自赶着那辆马车,自己和上官夜离坐在前头,到了顾府大门,门子远远地看到靖宁侯府的马车来了,就立即转身进去报信,马车刚停下,就见大老爷急急地迎了出来,上官夜离跳下马车,伸手将婉清扶了下来。

婉清忙上前给大老爷行礼,大老爷忙扶住她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就不要行大礼了。”

婉清却执意地将礼行完,“爹爹,不管女儿地位如何变化,您永远是女儿的父亲,向父亲大人行礼是应该的,女儿不孝,出嫁这么久才回娘家,让父亲您牵挂了。”

大老爷听了眼中就有些微湿,叹息一声道:“孩子,爹知道你很忙,不怪你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上官夜离上前去给大老爷见礼,大老爷只是微抬了抬手,态度很淡,并不如婉清想像中的热络,婉清有些诧异,大老爷不动声色地回头道:“你姨娘身子重了,不能到前头来迎你,一会子你跟着金嬷嬷进去吧。”

金嬷嬷早就立在一旁,听了这话才上前来给婉清行礼,婉清记起自己出嫁前曾答应过金嬷嬷,会把她带到靖宁侯府去的,但自己一直没有回门,这件事情就耽搁了,也不知道金嬷嬷在府里过得怎么样?不过,大老爷能请了她来前面迎自己,应该还是过得不错的。

“多日不见三姑奶奶,您越发的清朗贵气了,姨娘早就盼着三姑奶奶您回门子呢,二爷也是每日都翘首盼着,找老爷闹过几回,说是要去侯府看您,老爷看秋闱在即,硬是没让。”金嬷嬷细细絮叨着,却让婉清听得心中暖暖的,却发现,金嬷嬷只字不提林氏,倒把玉姨娘当成了当家主母一般,她不由诧异,但大老爷在,她也不好当着面问。

大老爷按规矩,带着上官夜离去了前院,而金嬷嬷就带着婉清往玉姨娘院里走。

还只走到半路上,迎面就看到婉清扶着林氏走了过来,婉清抬眼看去,只见林氏憔悴苍老了很多,原本一双眼睛还算秀美,如今眼角却爬满了鱼尾纹,两鬓间白霜轻染,光洁的额头上也是布着细细的条纹,脸色枯黄,倒像是大病过一场是的,只是眉宇间却越发的凌厉了。

她正站在十字路口上,一边是去她的院子的,另一边,侧是去玉姨娘的屋,她似乎早就等在这里了,看见婉清过来,林身微佝的身子挺直了一眼,抬起下巴,摆着一副当家嫡母的架式,等婉清上前行礼。

婉清今天来,除了贴身带着碧草和坠儿外,还另外带了八个粗使婆子,她如今是一等郡主,出门子时,应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婉清似笑非笑地唤了声:“母亲,好些日子不见,您身子可好?”话语说得客气,却并不打算行礼。

林氏脸色阴沉:“你还真是忘本呢,嫁出去才几天,当了世子夫人就连嫡母也不敬了么?见了嫡母还不快快行礼?”

林氏果然还当她是以前的小庶女,是她曾经捏在手里的一颗任她拿捏的棋子啊,一进门,果然是要给她下马威的,婉清听了不由笑了,睃了一旁的坠儿一眼。

坠儿似笑非笑地上前道:“大太太好没道理,见了我家郡主不说行礼,还出言不逊,来人啊,教教大太太怎么行宫里,大太太这辈子怕也没进过几次宫,不懂宫里的规矩呢。”

林氏听得大怒,对婉清喝道:“你个不孝女,虽说你现在贵为郡主,可是你毕竟还是顾家的女儿,哪有在自个儿的母亲面前摆诰命架子的,说出去,也不怕别人说你嚣张跋扈,数典忘祖,忘恩负义么?”

一旁的婉丽听她说得过份,忍不住就扯了扯林氏的衣袖,让她不要往下说。

林氏一下子几顶帽子压了下来,婉清不由笑出声来,懒懒道:“朝中规制如此,便是本郡主如今的婆母靖宁侯夫人,见了本郡主也要按制行礼,母亲,你想违抗礼法么?”

说完就扬了声对身后的婆子们道:“平日坠儿对你们是不是太宽容了?她发的话,你们都不听的?”

身后的婆子都是靖宁侯府的,平日里在靖宁侯府的地位低贱,这会子随着少奶奶到了顾家,就有些止高气扬,把自己高看了一眼,坠儿发话时,她们就跃跃欲试,但毕竟林氏是婉清的主母,婉清没有发话,她们还是有些介意,如今一听婉清如此说,便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冲了上来,两个婆子一边一个去押林氏,另外两个就去拖婉丽,林氏的贴身嬷嬷王嬷嬷在一旁看得发呆,一时急了,张了手拦在林氏前头,但人还没摆开架式,就被靖宁侯府的一个婆子揪起领子一拽,随手就扔在了一边的草地上。

林氏大哭起来:“你…你好大的胆子,敢以上犯上,不孝不悌…”

但很快就被那两个婆子摁在了地上,按住她的头就往地上磕。

婉丽倒是老实,一直低眉顺眼地并不做声,婆子上前时,她已经自动跪下来,给婉清行礼了。

金嬷嬷在一旁看着林氏被婉清的婆子按着头,咚咚地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唇角就带了一丝快意的笑。

林氏再抬起头来时,头发散乱,整个人更加憔悴脏乱了,只是眼里的怨毒比先前更甚了,咬牙切齿地骂婉清:“好个猖狂的小蹄子,莫要忘了,你弟弟还在府里头,总有一天会让你来求着我的。”

婉清听得脸色一沉道:“母亲,爹好像已经不让你当家了,你还记得当初进宫救四妹妹时,你拿了多少银子填出去?如今顾府的家底子都被你耗得差不多了,你以为,你还能像从前一样作威作福么?如今大哥没有回府来,爹爹的官位虽然上去了,但是四妹妹这一次,差一点又给顾家惹来灭顶的灾祸,若不是我,你现在怕是都到了牢里,真正忘恩负义的人是你,母亲。”

林氏一听婉清说起那日的银子,神情就更加疯狂了,猛的想要冲到婉清面前来撕打她,“你还有脸说银子,你和婉容那贱蹄子一样阴狠毒辣,把我的钱都骗走了,让你父亲痛打了我一顿,你…你们这两只白眼狼,我白养了这么些年,我要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贱蹄子。”

婉清没料到林氏如此疯狂大胆,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放软身段,还要像以往一样想要打压自己,她更思量着,要不要再给林氏一点教训时,就见一个玄色的身影闪了过来,林氏的脸上脆生生的挨了一巴掌,而林氏的身子则飞了起来,再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嘴角浸出血迹来,婉清定睛看去,就见上官夜离像浑身散发着刺骨的冰寒,稳稳地站在自己的身边。

婉清唇边就带了笑,自小就受尽了林氏的折磨,早就能林氏心怀痛恨,但碍着林氏嫡母的身份,她不好做得太过份,刚才让林氏磕头,不过是全了朝中的礼制,就算传出去,别人也说不得什么,但是如果自己真动手打了林氏,那意思就完全不同了,人家真的会说自己得势便猖狂,一旦成了郡主,连嫡母也随便打,到时,御使还不对自己口诛笔伐了去?

如今由上官夜离来教训林氏就好多了,虽然也不合礼制,但这个社会对男人总是宽容得多,加之上官夜离又是外臭名在外的,便是继母宁华他也打过的,何况一个小小的林氏,再加之他现在只是挂了个二品的闲职,并没有实职,所以,风头倒不如刚成为一等郡主的婉清盛,御使也不像盯着婉清一般地盯他,所以,这件事就算传出去了,也只能是茶余饭后的一点淡资,对上官夜离产生不了太坏的影响。

林氏被打得鼻青脸肿,看着气势冷厉的上官夜离,她终于有些害怕了起来,被王嬷嬷扶起来后,就老实得多了,站在一旁再不开口。

上官夜离横了她一眼道:“我家娘子是看在岳父的面上才回娘家一趟的,你若再如从前一样的欺凌她,我不介意将你打残了,并上报宗人府,告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大老爷这时也跟了过来,上官夜离来得太快,大老爷一时没跟得上,这会子见林氏被打得躺在地上,眼神黯了黯,对一旁的王嬷嬷道:“不是让你守好她,不让她出门的吗?怎么又出来丢人现眼了?”

林氏怨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毫不示弱的骂道;“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你找的好女婿,头一趟回门就对我这个嫡母又打又骂,耀武扬威,这还是顾家教出来的女儿么?没得丢了书香世家的脸面。”

婉清发现林氏的双目赤红,眼神虽然凌厉,但神情有些呆滞,整个人都有些疯痴,她不由皱了皱眉,林氏不会真的有点神经错乱吧,明明已经落到了弱势,怎么还如此强硬?

正说话间,果然看到不远处急急地赶过来一个年轻人,看着与大老爷有几分相似,却不知是谁?

那年轻人很快就冲了过来,一看到林氏狼狈地坐在地上,头发散乱,鼻青脸肿的,顿时瞪目欲裂,一把扶起林氏,对大老爷道:“爹,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娘亲,她可是你的元配正妻啊。”

大老爷见那个年轻人过来,脸色缓和了一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存仁,你娘如今真是魔症了,你…还是扶她回屋去吧。”

林氏一见自己的儿子来了,一下就扑进儿子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爹,究竟是怎么回事,娘好好的,怎么被打成这样了?”顾存仁皱着眉头,一转眼,看到婉清在,微微打量了眼婉清,疑惑地问道:“你是三妹妹?”

婉清点了点头,并没有对他行礼:“小妹见过大哥,不知大哥何时回府的?”婉清只是点头,并不行礼,脸色便有些沉郁,但他生得儒雅俊秀,一派书生之气,虽不高兴,言语却还客气:“昨日就回来的,原是让爹接了妹妹和妹夫回来叙叙的,没想到,妹妹倒先和娘闹起来了。”

婉清听了就笑:“大哥误会了,我并没有与娘闹,我难得回门一趟,娘一见了我就骂,我家相公看不得我受欺负,自然是要来帮我的。”

存仁听了便看向上官夜离,两郎舅第一次见面,气氛就很是紧张,上官夜离闲闲地站在大老爷身边,对大老爷一拱手道:“既然我和娘子并不受欢迎,岳父大人,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岳父以后有什么事情,仅管吩咐小婿就是,我家娘子嘛,还是少回娘家的好,没得有人还当她是个没娘的孩子,找准机会就拿捏和欺负她。”

大老爷一听就急了,忙道:“难得回家一趟,怎么着也得用过饭了再回,存仁,让人扶了你娘进去,你随你妹夫一道去前头书房里吧。”

顾存仁听了就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美艳的少妇带着几个丫环婆子正缓缓从不远处走来,那少妇一见林氏这个样子,眼圈儿就红了,关切地过来道:“婆婆,您怎么…成这样了?可是摔着了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林氏是被打成这样的,但那少妇却很乖巧的说林氏是摔的,只这一句话,就把场面上的尴尬给揭去了不少,顾存仁便对她道:“才娘睡得胡里胡涂的,把三妹妹看成四妹妹了,就发了顿脾气,可欣,你扶娘回屋歇着去吧。”

顾大少奶容可欣听了便向婉清看了过来,微湿的美目中泛起笑意,礼貌地向婉清行了一礼道:“臣妇顾容氏见过郡主。”

这还是整个府里的人,第一个主动上来给婉清行宫礼的,婉清见了不由微挑了眉,看着顾大奶奶,这个女人很懂得审时度势,见机行事,她可不是个简单的,她这一回来,只怕不只林氏的当家权拿不回去,就是玉姨娘只怕也难在府里继续坐大了。

“可是大嫂么?快快起来,自家兄妹,何必行此大礼。”婉清温婉地笑着扶起顾大奶奶,顾大奶奶依势起来,含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再是自家兄妹,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废的,要传出去,可是对郡主大不敬呢,相公,你说是吧。”后头一句是对顾存仁说的,看来,刚才她离得并不远,这里发生的事情,怕是看去了不少。

顾存仁脸色有些发青,但听了顾大奶奶的话,还是很规矩的给婉清行了一礼,沉声道;“三妹妹莫怪,我一时还没有习惯,礼数不周之处,还请谅解。”

婉清看他还算识时务,便不与他计较,也还了一礼道:“大哥不必客气。”

顾大奶奶见了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对婉清道:“厨房里正在做饭,三妹妹既然回来了,就没有不用饭的道理,明儿二妹妹就要出嫁了,姐妹几个也难得再见面,不如好生聚聚吧。”

林氏自从儿媳妇过来后,脸上的戾气就消散了不少,见顾大奶奶一味对婉清退让,脸色就有些不甘,顾大奶奶便拉住婉丽道:“四妹妹如今也是越发的清瘦了,婆婆,你就算心中再是不豫,也虽再当着四妹妹的面发作了吧,没得又让四妹妹伤心。”

说着,便使劲对林氏使眼色,林氏这才不甘的别过脸去,顾大奶奶便亲亲热热地拉住婉清道:“走吧,先到我屋里喝杯茶吧,你侄儿才满月,三姑奶奶你还没见过吧,一会子我抱他来认认咱们家的这个郡主姑姑,将来他长大了也有个贵亲倚仗不是?”

她这样一说,婉清还真不好拒绝,回娘家原就是来看望顾大老爷的,闹得太凶了,也让顾大老爷难过,便笑了笑,跟着顾大奶奶往她住的院子里去,顾大奶奶边走还边细心地吩咐人道:“去看二爷下学了没有,下学了也请到我屋里来,三妹妹怕是好久没见过二爷了,心里正惦记着吧。”

婉清听了就越发的觉得这个大嫂细心体贴,办事周圆了。

那边婉丽和王嬷嬷就扶着林氏走在前面,顾大奶奶就故意放慢了些脚步,叹息一声对婉清道:“三妹妹,我也知道你的苦,难得回次门子,就被婆婆排宣了一顿,幸亏你是嫁得好,自己有本事,挣了这么贵气的身分回来,妹夫又是心疼你的,能压得住她,可是我呢,我嫁进顾家也有好几个了,好不容易为顾家添了金孙,一回府来才知道,整个顾家被弄成了个空架子,府里的老底子卖的卖,典的典,铺子庄子就没剩几个了,也亏得我还有些嫁妆,不然,诺大个府底,还不知道要怎么支撑下去,可大太太还三不两时的要闹上一场,我才回来一天,就找你大哥哭了三回了,都是为了四妹妹…”

说着,她的声音就有些哽咽,拿了帕子试泪道:“三妹妹,你以后有空了,还是多回家几趟吧,也帮嫂子撑撑腰,嫂子想整顿整顿这个府里,又怕名不正,言不顺呢,如今大太太只顾着为四妹妹的事闹,玉姨娘拿了权又不肯放,一心只把钱往她自己兜里扒,二爷正在长身子,以后还在娶妻生子,大爷又被闲置了,至今还没有给个实职…府里再这么着下去,可真要揭不开锅了呀。还得请三妹妹帮着想想办法才是。”

婉清这才明白,顾大奶奶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客气热情了,不过想想也是,她作为顾家的长媳,婆婆强悍霸道又自私,而姨娘也是个厉害狡滑的,最难受的是婆婆还把诺大个家业给败得差不多了,只是为了一个不争气的妹子,这让她如何不气?想重顿家业,却又谈何容易?

自然就想攀上自己这根高枝了,为她撑腰助威了。

婉清脸色就挂了笑,也懒得绕弯子:“大哥哥的事,倒不是很难,康王如今管着吏部,我家相公与康王又是发小,只是打声招呼的事,只是,大嫂,我最惦记的就是存孝,如今母亲是越发的昏溃了,我也没什么时候常回门子,存孝的事情,就要烦劳大嫂多多看顾了。”

顾大奶奶一听婉清这么爽快就应下了顾存仁的差事,立即笑嫣如花,对婉清就更加热情恭敬了,忙不迭地回道:“三妹妹你放心,只要嫂嫂我一日在家,就会护住二爷一日,保证不会让二爷受半点委屈,以往就听说三妹妹最是心善贤德,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婆婆是糊涂了,有这么好的姑奶奶,不知珍惜善待,反而还想法子为难你,三妹妹你就当她老溃了,不要与她计较。”

婉清听了她的保证,便松了一口气,想着一直没看到婉容,便问道:“怎么没看见二姐姐,可是还在屋里绣嫁妆?”

顾大奶奶听了眼里就含了一丝怒气,冷笑道:“她哪里会老实地呆在这里待嫁,从我回来,就见过她一面,一大早又去了寿昌伯府,人还没嫁呢,就不顾羞耻的往婆家跑…”

婉清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怨忿来,就试探着问道:“二姐姐的嫁妆可都打包装箱了?我今儿来,还打算给她添箱的呢。”

顾大奶奶就冷冷道:“她怎么会不打好包呢,成天找人看着呢,在自个家里,也跟防贼似的防着,把自个儿家人当成什么了?”

这倒是婉容一惯的作风,婉清想起前次在比武看场上的,婉容像是有预见一般的率先离场,心里越发的怀疑那场宫变与寿昌伯是有关的,最让她奇怪的是,寿王出了事,寿昌伯府却安然无恙,虽然慕容凌云最后倒戈背叛了寿王,但寿昌伯就没有参与吗?

从那一次婉容中毒事件起,婉清与婉容的关系算得上是调和了,姐妹二人后来也算得上是交好一阵子,但后来,因为救婉丽的事情,两人关系又僵了下来,而婉容一惯的虚伪和自私也寒了婉清的心,她再也不奢望这几个和血缘的姐妹会真心相待了。

她突然心念一动,对顾大奶奶道:“大嫂可清楚,母亲为何会把家里弄成空架子?”

顾大奶奶听了脸色就有些沉郁:“我也问过婆婆好几遍,她只说是为救四妹妹,把钱都花光了,我问得急了,她就发脾气,就要冲出去找二妹妹拼命,又骂三妹妹你…”

说到一半,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妥,忙闭了嘴。

婉清明白,她其实也是怀疑自己也吞了顾家的钱的,她笑了笑道:“说起来,那天的确是我救了四妹妹出宫的,母亲也确实给了我不少钱,不过,那天我只花了不到一万两,把剩下的三万两全数还给了爹爹,这事大嫂若不信,可以去问爹爹的,当时我还劝爹爹,不要再把当家权给母亲了,不然大哥大嫂回来,府里还真会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的,不过,那先进宫去救四妹妹的是二姐姐,我出来了好一阵子都没见着二姐姐,后来我想问她来着,可是她好像对我有气,不肯与我多谈,这事也就罢了。”

顾大奶奶听得很仔细,脸上果然越发的沉郁起来,握了婉清的手道:“三妹妹,多亏了你告诉我这些,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咱们家的钱都填到那个坑里去了呢,怪不得,二妹妹那般用心地护着她的嫁妆,原来如此呀。

爹爹既然还拿回了不少钱,我心里也踏实多了,以后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艰难,只是不知道爹爹手里的钱如今还在不在他手上…”

言下之意是怀疑顾大老爷把银子都偷偷的给了玉姨娘吧。

这种话,婉清就不好接了,这是顾家内部的事情,在顾家,她所牵挂的就只有顾大老爷和存孝,其他人要如何,她没有气力去管。

说话间,她和顾大奶奶就一同到了屋里,在花厅里坐下后,顾大奶奶就让人抱了豪哥儿来,给婉清看,豪哥儿才一个多月大,小小的五官还皱在一起,不过,顾存仁和顾大奶奶的遗传基因好,豪哥儿的眉眼俊秀可爱,再加上粉嘟嘟的模样,婉清忍不住将熟睡中的豪哥儿抱在了手里,顾大奶奶神情有些紧张,但还是干笑着把豪哥儿放在了婉清的怀里,婉清亲了亲豪哥儿的小脸,让碧草拿了个紫金长命锁送给豪哥儿。

顾大姐姐看着豪哥儿安然无恙的回到奶妈手里,又接过沉甸甸的紫金锁,脸上的笑容就亲切多了,一个劲的说着好话儿讨好婉清。

那边的林氏却是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瞪着婉清,那眼神就要吞了婉清似的。

婉丽不时地在她身边扯着她的衣袖,现在的婉清神情婉顿,容颜憔悴,再也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没有了当初的娇蛮霸道,她还不到十五岁,属于这个年纪的浓丽在她脸色已经看不见,整个人都显得萎顿和畏缩,她发现婉清看过去时,微抬了抬眼,就立即垂下眼眸,像是害怕与婉清对视一般。

但婉清还是清晰地看到婉丽眼底的的一抹恨意,她的心骤然一紧,警惕地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