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张俊美的脸,不止好看,而且捯饬的干干净净的。只不过,瞧他眼睛却有些发红,看起来好像很久没休息了。
“孩子呢?”开口,喉咙里却诸多嘶哑,自己也没什么力气。
“放心吧,好好的呢,如今还在睡觉。对了,是个男孩儿。”手罩在她脸上,轻轻地抚摸,元极一边轻声道。
“能不能把他抱来给我看看?”男孩儿,倒是也好,免得日后长大受这种苦。生孩子,简直就不是人做的事儿,太疼了。
“等他醒了可好?你现在身体虚弱,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你晕了过去,根本没办法吞咽,我强行的灌了你两碗止血的药,才算止住了血。而且,孩子太大了,你下身被撕裂开了,你现在不能动。”抚着她的头,元极说着,语气也逐渐加重。
他没表现出来太多,可看得出他是已经急过了。
“我说怎么这么疼呢,原来如此。”真的是如同躺在钉板上,她想挪动一下,可是又不敢动。蓦地,她忽然想起来,“我昏睡了多长时间?”
“两天。”拿过侍女送来的水杯,元极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喂她喝水。
喝了两口水,喉咙也舒服了些,看着元极,她忽的笑起来,“孩子长得像谁?”
元极不由得也弯起薄唇,“像我。”
“瞧你这表情,好像还挺骄傲似得。”笑的有些用力,牵扯的下半身也跟着疼,她也立即止住了笑。
“觉得很神奇,明明在你肚子里那么久,却长得像我。”抓住她的手,元极低头靠近她,一边轻声道。
“若是长得不像你,才会出问题呢。不过,他身体可健全?”这个,是最初元极一直担心的,她也隐隐的担心过。
“健全,一切都正常,放心吧。”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元极亲了亲她的额头,让她放心。
侍女们端着饭菜缓缓的走进了房间,随着侍女进来的,还有一个熟悉的人,居然是乔姬。
一眼看到床上的人,乔姬便笑了,“小栀,你可算是醒了。”
“乔姬?你何时赶来的?”听到乔姬的声音,秦栀却是一诧,看来自己睡得太久了。
“我两日前便到了,你诞下小少爷没过半个时辰,我就来了。可谁想到你居然睡过去了,而且一直睡了两天。”走到床边,乔姬看了看元极,若有似无的叹口气,“世子爷,小栀已经醒了。眼下也就是喂饭喂药的事情了,由我来做吧,世子爷去休息片刻。”
“是啊,看你好像一直没休息似得,你去休息吧。我也没什么力气,不会乱动的,更不会下床。”秦栀看向他,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可不是假的。
“好,你得听话。药有些多,还很难吃,但必须都吃了才是。”元极微微颌首,最后摸了摸她的头,才起身离开。
看着元极离开房间,乔姬才坐到椅子上,挥挥手要侍女将饭菜送到床边来,她一边将秦栀的头垫高一些。
“我睡了两天,发生了什么?看元极的样子,我倒是不敢再多问了。他说我流了很多的血,我现在也的确觉得很无力,脑子里昏昏的,看,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就连深呼吸时,都觉得力气调不上来。
乔姬点点头,“你的确是流了很多的血,我来时,你还在流血呢。撤出去的床单都在往下滴血,吓死我了。幸好世子爷有天机甲的秘药,给你灌进嘴里才管用。”
听她说,秦栀也不由得叹口气,“你去看过孩子了么?是否正常?”元极的回答肯定是经过考虑的,为的便是安抚她,不希望她担心,情绪有波动。
“正常,全身上下都好好的,没有任何的不同于常人。要说不寻常,倒是也有,就是,除了出生之时小小的哭了两声之外,就再也没哭过。这种哭法儿和别的孩子不同,所以大夫们也检查过了,说是小少爷的喉咙有些红肿。孩子这么小不能服药,便要奶娘服食,通过奶水来治疗,今日大夫检查,倒是说这喉咙的红肿消了许多。所以,你不要担心,这是能治疗的。”乔姬端着碗,喂她喝粥,一边说道。
“没想到,还是生来带疾。”但幸好是能治疗的,也算是万幸了。
“你就别担心了,那么多大夫呢,都在时时刻刻的盯着呢。倒是你该顾好自己的身体,流了那么多血,多吓人。”那孩子在乔姬看来没什么问题,身体健全,长得也好。
“我还好,总是能休养回来的。就像以前那样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应当很快就能好了。”对于自己,她倒是不担心。而且这种不适,已经不算什么了。想起那时经历的疼痛,她就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她忍不过去的。
乔姬看着她,却是不由得笑了起来,“其实,我觉得你受的这些苦,也不算白白自己付出。有个人,还在一直为你担心。”
“你说元极?我知道啊。”眼睛是红的,一瞧就是担心她担心到没睡好。
“你不知道的是,我来那天晚上,他将我们所有人都赶出去了。甚至都不让我们在门外待着,都被赶到楼下去了。后来,我悄悄地上来,你知道我听见了什么么?”乔姬轻声说着,边说边笑。
“听见什么了?”难不成他在自言自语。
“我听到他在哭。泣不成声的那种,一时间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才明白,世子爷一直目睹你流了那么多血险些没命,情绪早已失控。所以才会把我们都赶走,独自一人发泄内心的不安。”乔姬压低了声音,告知秦栀此事。
这倒是秦栀没想到的,看着乔姬,她心头也不由得一震,“他居然还会哭。”自己的情况其实自己并不清楚,因为晕过去了,毫无所觉。
“我也很震惊,这世上的男人能为母亲哭,也就是难得的孝子了,被人知道都多加赞誉。为妻子哭,那可是绝无仅有。有多少男人发妻死了,便也死了,毕竟还有更多的女人陪在身边。小栀,世子爷真的是很与众不同。”不是寻常男人可比的。
秦栀垂下眼睛,其实说来,她都没为他哭过呢,倒是他先为她哭了。
“所以,我受这么疼痛,也是值得的。他已不打算再要孩子,那么这个孩子显然就是他的唯一了。”希望老天垂怜,她和他的孩子能好好的。
“小栀是做了件大事,那么世子爷的英雄,你该把这些药都喝了吧。”说着,乔姬招手要侍女过来,侍女手上端着托盘,上面足足摆了三碗药。
秦栀一眼看过去,不由得长吸口气,“看来我也不用吃饭了,只喝药就喝饱了。”
“为了你好,喝了吧,也别让世子爷白白落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元极这一哭,足以一辈子拿来说了。
“你还真是让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好吧,我喝。”用这一句话堵她,百堵百灵。
三碗药,秦栀陆续的喝了,身子疲乏,她躺下,没过多久便又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倒是舒坦,醒来之时仍旧是白天,但显然已经过去一夜了。
微微挪动了一下腿,下半身倒是没那么疼了,看来恢复的还是很快的。
随着她醒过来,元极也很快过来了,他看起来休息好了,眼睛也不红了。
瞧见他,秦栀便不由想起乔姬说他泣不成声之事,伸出手,他也立即握住了她的手。
“亲爱的,不知我能不能坐起身?”开口问他,她声音软糯带着笑意。
元极也不由笑,在床边坐下,他动手将她微微扶起来一些,“当然可以。只不过,也仅限此次而已。”
“好吧。那这样,亲爱的,不知我能不能看看我千辛万苦生出来的那个小家伙,他从我肚子里出来,我现如今可是一眼都没瞧见呢。”倚靠着他,秦栀一边软声问道。
元极深吸口气,随后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好,依你。着人去将少爷抱来吧。”
秦栀轻笑,还说什么仅此一次,她这一句亲爱的也可以用一辈子,保证次次管用。
人面桃花相映红 277、老来得子
随着元极的命令下去,不过一会儿,侍女和奶娘就一同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奶娘姿势熟练的抱着一个襁褓,秦栀靠在元极身上,一眼便瞧见了。
眸子一闪,她心底里忽然几丝紧张,虽说一直很期待,但到了眼前,她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家伙在她肚子里待了那么久,理应是最亲近的,但是现在唯独好像自己和他很陌生,从未见过面。
奶娘走到床前,将怀中的襁褓小心的放在元极的手臂里。
他托着,倒是有模有样的,看起来居然还很有经验的样子。
襁褓里,是个看起来就很大的孩子,有些微肿,不过,的确瞧得出和元极很像。
抬手,用手指轻轻地点着他的脸蛋儿,他闭着眼睛,正在睡觉,睡得还挺深沉的。
手指划过他的小鼻梁,他好像也感觉到了,还皱了皱眉头,一副不太耐烦的模样。
不由笑,秦栀收回手,“长得还真挺像你的。也的确是长得挺大的,这脸就很大。”说着,她拨开襁褓,拿出了他的小手来。
细细嫩嫩的,握着拳头,好像正在蓄力似得样子。
“你这是夸赞么?”脸大,明明挺小的,配上这身体正正好好。
“当然是夸赞,在我肚子里那么久,我倒是也曾想过他会长成什么样子。多少想象,也不如亲眼看到的真实。”而且长得像元极,必定不会很丑,倒是几分期盼他长大后的样子了。
“看他睡得多沉,让他回去睡吧,这般抱着他也不会很舒服。”元极说着,这个小家伙睡得昏天黑地的,他们俩在这儿说话,也根本吵不到他。
“等一下。”秦栀微微俯身,凑近了观察他的小脸儿。
元极看着她,倒是几分不解,“你看什么呢?这的确就是你生的,可不是假的。”
“我想知道,这几天他一直没哭过么?”凑近了观察他,瞧他呼呼大睡的样子也挺正常的。自己倒是想瞧瞧他的喉咙,但又狠不下那个心掰开他的嘴。
元极眸子一顿,随后点头,“的确是没哭过。声音也没怎么发,但他刚刚生出来时却是哭过两声,可见喉咙是没问题的。”
“不哭,这倒是让人觉得难解。这么大的孩子也不会说话,唯一能表达的也就是哭了。难不成,他对所有事情都满意,所以才不哭的?还是喉咙疼?”这么一点点没有那么高的智慧,那么就可能是喉咙疼了,所以不愿出声。
“若是真的喉咙疼,进食也会受到影响。不过,他进食也都是正常的,没看出有不对之处。”元极微微摇头,如此看来就是没有问题。
秦栀叹口气,“把他抱回去睡觉吧,的确躺在床上要更舒服些。”
元极将襁褓交给奶娘,奶娘很快就抱着离开了,侍女跟随,一群人在守着那个刚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家伙。
“别担心了,他能吃能睡,看起来就没问题。”元极扶着她躺下,一边安抚道。那时是他担心孩子会不正常,但眼下瞧见了,心中的不安定倒是都没了。
秦栀丢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不会有任何问题。
“看你抱他的姿势倒是很专业似得,这两日你练过?”比她姿势标准,眼下她倒是不太敢伸手去抱了。
“嗯。”元极承认,他的确是熟练了。
“让我不由得想起了皇上,那时也一直抱着,不肯撒手。”说起来,这元极和元卫在这世上也都算得上是老来得子了,会如此高兴也在常理之中。
“你什么时候能下床了,就可以抱他了。”拿过侍女送来的粥碗,元极看了她一眼,更像是用这个做勾引,让她听话。
莞尔,秦栀不再说话,无声的吃饭。元极所言自然是对的,赶紧下床才是,这般躺着,她都觉得自己要发臭了。
吃了些粥,又喝了许多补汤,休息片刻,在她要犯困的时候,汤药又来了。
汤药很浓稠,每一碗都好像煮了很久似得。不止散发着奇异的气味儿,味道也十分销魂。
大概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体素质本就不错吧,相较于那些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夫人们要好得多,在床上躺了五天,就能坐起身了。
躺的太久,坐起来不免发晕,让人不由得想再躺回去。
秦栀倒是能坚持,坐着缓了许久,然后便开始下床。
走动之时,下半身依旧有些丝丝的疼痛,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最扰人的其实是头晕,五脏六腑好像适应了她躺着,如今站起来走动,它们也不太舒服,让她呼吸时都不由得小心翼翼。
元极的力量大,撑着她大部分力气,在房间走了几圈,秦栀便想离开这房间,去外面走走。
给她披上了披风,又把兜帽罩上,这才扶着她出去。
“这里外的温度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你不用那么紧张。我是在这房间待得太久了,像猪一样,吃喝拉撒都在猪圈里。现在就想着能出来走走,哪怕不能去外面,上楼下楼也不错。”走动的她都出汗了,这厮还把她裹住,更觉得有些热了。、
“你想做什么我又怎么能不知道,这便带你去,他必然还在睡觉。”元极直接带着她朝着孩子所在的房间而去。
不由笑,“知我者,元极也。好吧,我的确是想去瞧瞧他。对了,这名字还没取呢?是不是,得要父亲来取?”她好像并没有给取名字的权利,族谱上似乎早就有规定吧。
“名字会由钦天监拟定,再由皇上过目,然后交给父亲,再交给我。其中任何一人没有异议,便就成了。”正常的顺序,是这样的。
“这么麻烦。我记得,我当时在书上看过,给孩子取名是由家中最有权势的人来。一般来说,都是祖父。若无祖父,父亲就可以直接命名了。你们元家,最有权势的也的确是皇上了。”她却是没想到这一层。
“长子都是这个惯例,其余便可自行决定了。元烁和元莯的名字便是父亲取得,其他庶出则更简单,单取乳名即可。”扶着她往房间走,元极一边淡淡的说着。尽管他儿时都不在家,但家中情况却甚为了解。
“听你这么一说,庶出倒是可怜,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尽管她是觉得这种规矩十分可笑,可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生活在这种社会之中。就算觉得不公平,自己也没有办法去反抗。
“如何可怜都是他人之事,反正不会发生到咱们孩子的身上。看吧,他还是在睡觉。”走进房间,静悄悄的,虽然侍女数个,还有奶娘,但是无人发出任何声音来。
他们俩进来,她们也行礼退开到一边。一个小床出现在眼前,里面躺着的正是那个还在沉睡的小家伙。
这床都是从朱城运过来的,是王妃亲自挑选出来的,如今瞧着却也不错,只不过用不了多久,太小了。
但想必,这个小床淘汰了,还会有下一个适合的床再送来。对于王府来说,这些东西根本就不稀缺。
那个小家伙果然还在呼呼大睡,似乎是梦见了什么,那小嘴还在一动一动的,惹得秦栀不由笑。
两个人在床边瞧着,一时无声,两双眼睛盯着那一个小人儿,好像要将他看穿似得。
“这么些日子,你有没有瞧见过他醒来的时候?”忽然的,秦栀问道。
“自然瞧见过。只不过,睁开眼睛一会儿,便就又睡着了。”元极也问过大夫还有经验丰富的嬷嬷,这刚出生的孩子大多嗜睡,除了感到饥饿时会醒来之外,大部分时间的确是在睡觉。
只不过,人家的孩子在饥饿时,哭的较多,这孩子却始终没再哭过。
“这么小,也看不出他是不是不正常。你说,他的脑子、、、”秦栀盯着,一边小声道。这个疑问是刚刚升起的,会不会别的地方没问题,但脑袋被影响了。
元极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里倒是也闪过一丝怀疑,只不过,他嘴上并不会这样说,“能吃能睡,会有什么问题。你想得太多了,自己吓唬自己。”
“我说的是真的。不然的话,咱们试试他会不会哭?”看向元极,秦栀提议道。
扬起入鬓的眉,元极看了一眼那睡得十分香甜的小家伙,“如何试?”
“掐他一把?掐大腿根,特别疼。他若是觉得疼了,没准儿会哭。但脑子不好,兴许不知以哭为表达方式。”秦栀一时之间,倒是觉得自己的说法很有道理。
元极几分无言,“那由谁来动手?”
“你啊,我可下不去手。”秦栀理所当然道。
“你下不去手,我怎么可能下的去手?这不止是你生的,也是我的孩子。”元极摇了摇头,好像他不是亲爹。即便心狠手辣,也不代表能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吧。
秦栀微微撇嘴,“那就算了吧。等他再长大一些吧,那时候掐他估计就不会心疼了。”现在太小了,任是一个陌生人,怕是也下不去手。
两个人虽是声音压得低,旁人却也听得到。侍女和奶娘都很无言,他们这样的夫妻倒是第一次见。居然怀疑自己的孩子是傻子!
两个人研究了半天,最终决定暂时不做试探了,不过秦栀仍旧是有些忧虑,若脑子有问题,那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吃多少药也治不好。
在行宫里转悠了一圈,秦栀亦是走的满身都是汗。她很想沐浴,但元极不同意,最多可以允许侍女给她擦拭一下身体。现在天气还是有些凉,时近新年,即便这南方不下雪,也依旧是温度不高。
她若沐浴,在水中浸泡还好,出了水就会觉得冷,万一风寒染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由此,秦栀便也不和他争论了,还是顺从他些较为好,不然他会一直和她讲道理,头都大了。
她就觉得他变娘了,不是生理,而是心理,话特别多,明明以前不这样的。
但想起他泣不成声之事,秦栀觉得自己也能忍了,得他一行泪,他做什么她都可以宽容些。
半个月的时间,秦栀基本上恢复的差不多了,她能够自如的下床活动,在行宫之中来回走动也根本不会受限。虽说有时走的浑身都是虚汗,不过倒也觉得很爽。
这段时间,新年也过了,又迎来了新的一年,虽她不能出去欣赏一下这里新年时的风光,不过元极倒是也还算有良心。命人弄来了一些烟火,在新年夜时燃放,烟火跳跃起老高来,估摸着山下村镇里的百姓们都瞧得见。
又一个新年过去了,秦栀觉得自己好像彻底的在这里生根了,那个世界,距离自己不止是越来越遥远,而是再无瓜葛了。
也不知这世上是否只有她这一个特例,这个世界闻所未闻,最起码在她知道的历史上并不存在。不知是否有其他命运奇怪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如同她一样?
终于得到了可以沐浴的特赦,秦栀在浴桶里泡的全身的皮肤都皱了之后才出来。
享受着侍女们的按摩,浑身放松,又弄得香喷喷的。
身子轻快了,她也离开了卧室,走到隔着几间的一个房间,那个小家伙刚刚吃饱了,也睡着了。
奶娘将他放回床里,摆好了手脚,然后盖上被子。他是毫无所觉,好像被摆弄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站在床边,秦栀俯身瞧着他,大概吃的太过卖力,头上还有汗,脸蛋儿也红红的。
伸手轻轻地点了点他的小脸蛋儿,半个月的时间,他可是又丰满了不少。
头发黑油油的,眉目清晰,真的是好看的紧。
似乎因为褪去了那层浮肿,如今瞧着倒是更像元极了,眉目尤甚,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盯着他看了半晌,他睡得愈发香甜了,秦栀忍不住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皮肤细嫩又热乎乎的,而且泛着一股奶香。
虽是心底里仍旧有些担心吧,不过如今瞧着他,却是愈发觉得喜爱。私心认为,自己所生的,大概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了。
一只手将她散落下去的长发抓了起来,放置在她耳后,“又是在睡觉,和平时都是一个样子,没什么可看的。你站的太久于身体没有益处,回去歇着吧。”
元极的声音很平淡,在其他人听来是没有任何的情感起伏的。但其实,若是了解他就会听得出其中的变化,生气的语气,高兴的语气,关切的语气,其实都是不一样的。
转头看了他一眼,秦栀弯起眉眼,“不来看看他总是觉得不对劲儿似得。其实应该把他放在我们房间,这样睁开眼睛就能瞧见了。”
“会耽误你休息的。”每晚都会醒来数次,一日两日尚觉得还好,但天长日久的,人也会被折腾的憔悴不堪。所以,这样就很好,有专人服侍,根本不必担心。
“说起来,咱们倒是极为轻松。民间普通百姓,其实哪个不是自己亲力亲为,听说那样孩子和父母的感情也会很好。”这个秦栀是不懂的,她又不是专门学育儿的。只不过,现在想着他不和自己在一起,以后会不会生分。
“想的真多。若是普通百姓家有钱,都会请人来照料,谁会自己动手?”元极拉着她站直身体,不要她再看了。当时元莯生产完之后她也是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的孩子,好像要偷走似得。
若如她再多留宫里几天,估计元卫就会派人盯着她了,以防她忽然把孩子偷走。
“是啊,一切都是钱在作祟罢了。好吧,世子爷有钱有权,那我们就享受应该享受的。”抱住他的手臂,借着他的力量往外走,眼神儿倒是恋恋不舍。
很明显根据元极的态度,这辈子也只能生一个孩子了。不能体会一下做母亲的辛劳,总觉得几分可惜似得。
被他拖出来,秦栀无法,只得跟着他走回房间。
回到房间,侍女也陆续的退了下去,秦栀则趁着元极不注意走到了窗边。推开一角,看向夜空,新月就在天空上,看起来羞答答的。
一年又一年,如同白驹过隙,让人觉得即便握紧了手也抓不住这匆匆而过的时间。
“如此不听话,是不是打在你身上才会舒服?”元极伸手将窗子关上,对于他来说外面的温度正好,但对于她来说就不一样了,定然很凉。
转脸看向他,秦栀弯起眉眼,“赏月。”
“你还有这雅兴?”元极才不信。
“看着月亮,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时就想问问你,你说,你信不信隔着这天空,还有另外一个世界?”他若信,她就继续说下去。他若不信,那就算了。
垂眸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缓缓抬手,捧住她的脸,他认真的在她脸上研究了一会儿,随后道:“我倒是觉得你就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
人面桃花相映红 278、如此荣耀
微微歪头看着他,秦栀有那么片刻,以为他是全部知情的。
笑了一声,秦栀抓住他捧着自己脸的双手,“你说的是什么呀?”
“字面意思。神神秘秘,又与众不同,看起来就是像从另外一个世界跑过来的。怎么,今日望月,你是想回自己那个世界去了么?”元极轻声的说着,听起来更像是在玩笑。
弯起眉眼,酒窝浅浅,秦栀抓紧了他的手看了看,随后点头,“嗯,是啊,就是在想怎样能够回去。但现如今瞧着,好像也回不去了。”
元极拽着她走回床边,抬手将她按在床上,“既然觉得自己回不去了,那就别再乱想了。隔着一片天呢,你觉得自己是能飞到天上去不成?”
坐在那儿,秦栀仰脸瞅着他,片刻后才摇摇头,“我不用身体飞上天,意识穿过去就行了。”
听她如此认真的说,元极却几不可微的皱眉,旋身在她旁边坐下,一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难不成,你是想离开我?所以,才故意说出这种让我有些理解不了的话来?”
“那难不成,你刚刚说的都是随便糊弄我玩儿的?”还以为,他脑子里很清楚呢。
“当然不是,我心中真实所想。但你,好像比我更当真。还是说,这当中真的有隐情?”元极看着她,眸子漆黑,好像要穿透她一样。
“你现在的眼神儿,瞧着好像不太对。一副知道又不知道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她反倒觉得,元极的眼睛里倒是意味深长,似乎有她不了解的信息在其中。
自从他们俩在一起后,他很少这样,这种眼神儿更像之前他以为她霸占着他世子妃的位置不放手的样子,怀疑她贪慕虚荣什么的。
元极弯起薄唇,抬手把她的双腿搬起来,又脱掉她的鞋子,“有话说的是你,一双眼睛里都是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你到底想向我坦白什么呢?”说着这话,元极看起来却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有些事情,他知道就成了,而且知道与否,于他也没有任何的影响。即便她不说,他也没打算问。
挪到床里侧,秦栀随后倚靠着躺下,身体还不是特别的舒适,所以即便行坐躺都有些受限,不能如往时那般自在。
看着他,秦栀认真的研究了他一下,随后叹口气,“我的确是有话说。其实老早之前就想说了,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觉得,即便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把我当成什么妖孽,一把火烧了。”
“听起来,是一件比较怪诞的事情。既然你想说,那么就说吧。你也仅此一说,我也仅此一听。我不当真,就当做一个故事罢了,更不会一把火把你烧了。”元极摸了摸她的头,一边轻声道,好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歪头看着他,认真研究了一会儿,秦栀倒是觉得他可能是对她有怀疑,但是又不想多加细究。所以,眼下便是睁只眼闭只眼,不管她说出来的事情多么稀奇古怪,他都可以不当回事儿。
不过嘛,最开始说的总是好听的,但真的知道之后,就怕他不是这个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