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宁:......
“这是我剥的。”
控制住想拿栗子砸面前这个人的冲动,她面无表情的说着。
“我知道。”
孟锐自油纸包里面拈了一颗糖炒栗子出来自己剥着,一双眼笑的微微的弯了起来,“要是别人剥的,我也不吃。”
薛清宁是真的想揍人了。
也不晓得为什么。虽然才和孟锐见了两次面,但好像每一次这个家伙都能很轻易的挑起她的怒气。让她想骂人,甚至是揍人。
但她平时明明是个很平和,也不轻易动气的人。
约莫是看到她绷着一张脸,晓得她这是不高兴了,孟锐就笑着说道:“先前你剥了一颗糖炒栗子给薛兄吃。”
所以他的言下之意是,她剥了一颗糖炒栗子给薛元青吃,就也该剥一颗给他吃啰?
这是什么逻辑?
“他是我二哥。”
薛清宁依然面无表情,但放在膝上的一双手却是交叉着紧紧的握了起来。
可见她心里面对面前的这个家伙还是很生气的。
“他是你二哥,我是你三哥。”孟锐抬眼看她,眉眼间笑意炎炎。
这分明就是在拿她寻开心!
薛清宁现在就很有冲动将那枚白玉坠儿拿出来还给他。
不过还没等她的手摸到放玉坠的荷包,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颗栗子仁。
“喏,还你的。”
拈着栗子仁的两根手指修长,线条匀称。
薛清宁诧异的抬起头,就对上孟锐近在咫尺的一张笑脸。
薛清宁一时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整个人还是怔的。目光愣愣的望着他。
孟锐就觉得她现在这副茫然的样子特别的好玩。
前几天他跟崔子骞说的那番,想要个像薛清宁这样的妹妹的话也不全是玩笑之语,他确实是很想有个这样的妹妹的。
如果说先前他还是因着生平头一次被人拒绝,不服气,才说了要认薛清宁这个妹妹的话,那现在这会儿,他就是打从心底里面想认薛清宁这个妹妹了。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娇软可爱的小姑娘?难怪薛元青才刚跟他做了朋友就会百般的炫耀他有个世上最好的妹妹了。
他要是有个这样的妹妹,也会恨不得天天在别人面前炫耀!
眼中的笑意又真诚了两份。
随后他将拈着栗子仁的手又往前递了递:“哥哥才吃了你一颗剥好的栗子,你就生哥哥的气了?别气了,哥哥再给你剥啊。”
说着,不由分说的将栗子仁塞到薛清宁的手里,然后在油纸包里面抓了一把糖炒栗子就开始剥起来。
剥好的栗子仁全都往薛清宁的手里塞,然后笑眯眯的催她快吃。
薛清宁:......
她都不知道这会儿她该是什么反应了。总觉得这位世子爷进入角色实在是太快了。
她这还没答应认他做哥呢,他就已经先开始将她当成妹妹来宠着了。
不过,他好像还挺会宠人的。
而且,他现在还给她剥了好几颗栗子仁,又盛意拳拳的催她吃......
要知道这位可是靖国公府的世子爷,从小到大只怕都没有剥过栗子的吧?更加不会亲自剥栗子仁给谁吃了。现在却这样亲自剥栗子仁给她吃......
薛清宁也不晓得这会儿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就没有说话,低头开始吃孟锐刚刚剥好的那些栗子仁。
足足有四五颗。她年纪还小,手掌也不大,全握住都有点儿费力。
才吃到第二颗,就听到孟锐在笑着说道:“看不出来你人小小的,倒是挺能吃。”
薛清宁额头的青筋跳了两跳。
果然,她就不该对这种人心生感动。
总觉得孟锐其实就是在故意气她。
所以就没有理他,继续低头吃栗子仁。
薛元青买的是那种大栗子,剥出来的栗子仁自然也不小。刚刚薛清宁都是拈了栗子仁在手指尖,一口一口的咬着的。
但这会儿她有些被孟锐气着了,可又不能对他怎么样,所以赌气般的将一整颗栗子仁全都塞到了口中。
只当这颗栗子仁是孟锐了,嚼吧嚼吧几口咽下去,也算是勉强解了气。
因着婴儿肥的缘故,她双颊原就是圆嘟嘟的,现在又含了一颗栗子仁在口中,脸颊看上去就越发的鼓鼓的了。
坐在她对面的孟锐瞧见,只觉得心里面痒痒的。
最后他终于没有忍住,伸手轻轻的捏了下她的右边脸颊。
捏的时候他心里面特别的舒爽。就觉得,我妹妹吃东西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我妹妹的脸颊圆嘟嘟的看起来特别的有肉感,想捏。
还觉得,往后他想捏薛清宁的脸颊就能随时捏了,名正言顺的捏。因为这可是他妹妹。
越想心里面越得意,都差点儿大笑出声了。
但是薛清宁可不会得意。
脸颊忽然被捏,她先是一怔,过后反应过来,就觉得心里面有一簇小火苗腾的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孟锐这简直就是在得寸进尺!
于是栗子仁她也不吃了,抬起头一脸愤怒的看着孟锐。
正待要问他有完没完,叫他自重,就听到孟锐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就听到他在说:“妹妹,三哥疼你啊。往后三哥肯定跟你二哥一样,也给你买好东西吃。”
薛清宁:......
薛清宁是真的很想揍这个人一顿了。
*
林星承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之后,才察觉到自己手中提着的灯笼是薛清宁的。
想起来刚刚他看到的,薛清宁的丫鬟手中只提了这一盏灯笼,现在灯笼给了他,地上又是积水,又是泥泞,她要拿什么照路?
想要原路返回给她送回去,但才往回走出去两步路,他又停了下来。
刚刚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听到薛清宁说的那句话之后心中就忽然一腔无名火起。但其实现在想来,薛清宁分明是来跟他道歉的,还好心的将自己的灯笼给他,让他提着照明。
但是他却无缘无故的跟她生气,还用那样冷硬的语气跟她说话。
林星承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刚刚对薛清宁很过分。
但是让他现在回去找薛清宁......
少年人总是要面子的。虽然明知道刚刚是自己做得不对,但是再回去,却又觉得很不好意思。
正在踌躇间,就看到小青正在前面走着,手里提了一盏很大的灯笼。
忙叫了小青过来,吩咐她去前面找薛清宁。
小青答应着去了。林星承想了想,将自己提着的灯笼里面的烛火吹熄,远远的跟在了小青身后。
眼看着小青找到了薛清宁,在前面提着灯笼给她照路。后来月亮出来了,薛清宁叫小青吹熄了灯笼,林星承担心自己若再跟着,薛清宁会发现他,就转身悄悄的回来了。
等回到碧梧斋,他叫阿忍点亮屋子里的烛火,才发现薛清宁给他的竟然是一盏琉璃灯笼。
式样很精致,也很轻巧。六角边沿和灯笼下面不但缀了大红色的穗子,上面还围了一圈儿珠子做的璎珞。
薛清宁应该很喜欢这盏灯笼的,但是刚刚却毫不犹豫的给了他。
想起薛清宁当时抬头望着他的模样,一双黑眸澄澈如秋水,盈盈清透不沾烟火气,但是他却那样凶的对她......
也不知道薛清宁有没有伤心。
林星承沉默了会儿,抬手轻轻的抚着灯笼,面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17章 自我安慰
次日一家子聚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薛元青就将昨晚孟锐认薛清宁做妹妹的事对徐氏和薛元韶说了。
“......他还给了宁宁一块玉佩,说是见面礼。宁宁,你快将那块玉佩拿出来给娘和大哥看看。”
薛清宁却没有将那块玉佩带在身上。
昨晚她对孟锐忽然伸手捏她脸颊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回来之后就将那块玉佩丢到了自己首饰匣的最里面。
反正她是肯定不想随身将这块玉佩佩戴在身上的。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但是这会儿被薛元青催促着,见徐氏和薛元韶望过来的目光也都带着探寻的意思,无奈只得告诉绿檀这块玉佩被她放在了哪里,让绿檀去拿过来给他们看。
绿檀应了一声,转身进了东梢间。不一会儿就拿着那块玉佩过来,双手递给徐氏。
徐氏活了这些年也是见过好东西的,所以这会儿打眼一瞧,就知道这块玉佩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做出来的。整体通透,无一丝杂质。上面镂雕着孔雀衔花的纹样,一看就知道很贵重。
这个孟锐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怎么身上佩戴的一块玉佩就这样的贵重?
而且,他做什么要认薛清宁做妹妹?
徐氏心中是很惊讶的。
将玉佩递给薛元韶之后,她低着头出神。
薛元韶仔细的看过这块玉佩,随后就皱着眉头开始说薛元青。
“胡闹!你怎么能随便给宁宁认个哥哥?”
薛清宁听了这话之后心里很感动,觉得还是大哥做事最靠谱。不像二哥,昨儿晚上她分明什么话都还没有说,二哥就一定要她认孟锐当哥。要是当时大哥在,就肯定不会让这种荒诞的事情发生。
正要对薛元韶表达一番她此刻感动的心情,就听到薛元韶在继续冷然的斥责薛元青的话语:“宁宁的兄长就只有我们两个,其他任何人想要做她兄长都不行!”
薛清宁:......
虽然她还是很感动,但是怎么觉得这句话听着有点儿别扭呢?
算了,她还是接着吃她的炸春卷吧。
对于这一点,徐氏显然也是同意大儿子说的话的。
“你以往在外面如何的结交朋友我都是不管的。男儿家,朋友遍天下自然有朋友遍天下的好处。可宁宁是个姑娘家,你唯一的嫡亲妹妹,怎么能因着兄弟义气,知道人家没有妹妹,就提出让宁宁做他的妹妹?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宁宁愿意不愿意?还擅自就替宁宁接了一块这样贵重的玉佩做见面礼。”
甚至连那个孟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徐氏越说越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薛元青,“你做事之前就不能先过过脑子?都已经十六岁的人了,做事还这样子的冲动。”
说的薛元青臊眉耷眼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先前还不觉得,现在被徐氏这么一骂,他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件事做的确实太冲动了。
就转头问薛清宁:“宁宁,这件事你怪不怪二哥?”
说实话薛清宁一开始是有点怪的,但是看现在薛元青眼角唇角下弯,一脸又愧疚又委屈的样子,哪里还能怪得起来。
就摇了摇头:“不怪的。”
薛元青听了,面上立刻露出笑容来。
“宁宁真好。二哥下次再买糖炒栗子给你吃啊。”
徐氏在旁边听着他们兄妹两个的对话,简直哭笑不得。
转而说起薛清宁来:“你也是。你二哥犯浑,你也跟着一起犯浑?昨晚好好的跟着你二哥溜出去做什么?这下好了,出去一趟,倒给自己认了个兄长回来。”
徐氏心里明白,不管怎么说,孟锐的那块玉佩薛清宁已经是结了,认兄妹的这话也说过了,所谓一诺千金,这件事只怕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说的薛元青和薛清宁两个人都低下了头。
薛元韶见状,就安慰徐氏:“二弟和宁宁都还小,做事冲动些也是很正常的事。而且娘放心,那个孟锐,我看他满身正气,定然是好人家的子弟,不会是什么歹人的。”
徐氏就是担心孟锐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这会儿听薛元韶这样一说,才略略的放下心来。
不过还是继续数落了薛元青和薛清宁几句。
“......叫你念书,可倒好,一炷香的时间都坐不住,镇日舞刀弄枪的,往后可要怎么办?还有你,”
说到这里,徐氏看着薛清宁:“你倒是个能坐得住的,可也太坐得住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喝喝睡睡的......”
“娘,”
薛清宁原本还一直很乖顺的低着头听徐氏的训斥,听到这句却忍不住抬起头开始抗议了:“我不是整天吃吃喝喝睡睡的。”
她每天都有出去散步的!也每天都有动脑子琢磨弄点儿什么新鲜的吃食出来的。
“我倒是不想看你整天吃吃喝喝睡睡的。可前几天你大哥才给了一本棋谱,叫你先看着,现在你第一页看完了?”
徐氏看了薛清宁一眼,没好气的说着。
她这个女儿其他的都好,但在学琴棋书画这些事上面实在懒散。但是她身为大家闺秀,怎么能不学这些东西。
想了想,又对薛清宁说道:“前两日我见着平江伯家的那位姑娘,明明才比你大了三四岁,却琴棋书画样样都精通的,绣出来的花儿好像都能闻到香味。不但如此,她母亲现在就开始教她当家理事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徐氏恨铁不成钢的说着薛清宁。末了又加了一句:“赶明儿起你也别整天窝在自己屋里发霉长蘑菇了,我当家理事的时候你都跟着。”
徐氏这也是焦虑的。看人家跟薛清宁年岁差不多的姑娘什么都会,她心里也着急。
他们的家世原就已经这样了,薛清宁再没有个能拿得出手的才艺,或是掌中馈的本事,往后她能说个什么样的好亲事?
薛清宁被她说的缩了缩脖子,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心里却在默默的想着,她拿什么跟平江伯家的那位姑娘比啊?那位可是孟锐的天命之人。痴痴的守了孟锐好些年,最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到最后孟锐终于跟她成婚,两个人在一块举案齐眉的过了一辈子。
人家在原书中好歹是个有名有姓,排得上号的女配!虽然中间因着孟锐爱慕薛清璇的缘故,心中不甘,起了歹念,也给薛清璇下过几次绊子,但那也不是她这个书中的路人甲能比的!
所以人家事事优秀是正常的,她这么咸鱼懒散也是正常的!
薛清宁成功的自我安慰到了。
但又不好立刻抬起头来。担心被徐氏看到她面上不在意的模样,又会说她不知悔改,不知进取,干脆继续低着头,伸着食指去勾桌围上面垂下来的一根粉色流苏玩儿。
她这个样子落在薛元青的眼里,就觉得她是在伤心。
本来么,妹妹原本就不乐意学那些东西,现在又被娘说那谁谁家的姑娘多好,再看看你自己这样的话,能不伤心吗?
搁他他也伤心呀。
就转过头,很不满的对徐氏说道:“娘,你不能这样子说宁宁。宁宁就算琴棋书画,女工针凿,当家理事这些都不会也没有关系。她生的好啊。我就不信平江伯家的那位姑娘能比宁宁生的好。”
薛清宁勾着流苏的手指一顿。
然后她就不晓得自己该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了。
被人说自己生的好,这确实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但是二哥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她除了一张脸之外其他的都拿不出手?
这好像就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
徐氏和薛元韶都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起来。
“我可真是,怎么就偏偏生了你们这两个活宝?!”
不过虽然徐氏话是这么说的,但面上却带着笑意。而且,谁都能听得出来她并不是嫌弃薛元青和薛清宁,反倒是很高兴有这样的一双儿女。
又说了薛元青几句,徐氏就打发他去找他的师父练武了。
她也算是想明白了。既然薛元青不喜读书,一直勒逼着也没有用,反倒不如让他去做自己爱做的事。譬如说练武这些。
而且现在他还结识了孟锐。
虽然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孟锐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她晓得自己儿子的秉性,为非作歹的人是肯定不会结交的。既然能第一次见到孟锐就交他这个朋友,可见那个孟锐确实有过人之处。
至少武艺上面是肯定要比薛元青厉害的。听薛元青话里的意思,往后他会跟着孟锐一起练武骑马,还要学射箭,这都是很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