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猫狗
宋嬷嬷已经进来询问要不要传晚膳了,孟若愚伸手摸一下肚子:“是不是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我这会儿怎么这么饿?”
“那就赶紧让他们传晚膳。”吴桃的话音刚落,宋嬷嬷就已经示意丫鬟进来摆放碗筷,琥珀进来时候,吴桃看见她的眼皮微微有点肿,想来是哭过。
吴桃心知肚明琥珀为什么哭,并没询问,只有孟若愚看了琥珀一眼,有些惊讶地道:“琥珀你眼皮怎么这么肿?”
“方才奴婢眼睛里面进了灰,揉了揉。”当着吴桃的面,琥珀并不敢说出自己刚才哭了,只能回了这么一句,心中有些期盼孟若愚能多问一句,然而孟若愚并没多问,只是看着她们把碗筷摆设好,然后布上晚饭。
看着孟若愚和吴桃用晚膳时候的亲密,琥珀咬了咬牙,如果不再说出来,那自己的将来就是可想而知的黑暗,于是琥珀趁给孟若愚打汤的时候,故意轻叹一声:“奴婢只能服侍世子这一个月了,原本世子吩咐过,让奴婢去服侍世子妃的,可是这会儿,奴婢也是没有福气。”
这一句果真引起孟若愚的注意,他看了吴桃一眼:“你让琥珀出府了?”
吴桃嗯了一声:“她和翡翠差不多大年纪,翡翠既然出阁了,那长久留着,也不大好。”孟若愚点头:“说的是,她们虽是底下人,可也要有个终身才是。”
孟若愚这句话一说出来,琥珀心中无比失望,这代表自己毫无希望了,不管是在孟若愚心中还是吴桃这里,自己都属于那个将要出府的人,再不能继续服侍了。
“世子和世子妃对奴婢的好,奴婢铭记在心,只是奴婢一想到不能侍奉世子和世子妃了,心中就…”琥珀这一句话,却也有几分的真心,毕竟能做到孟若愚身边的大丫鬟,琥珀也是付出很多,现在好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就要因为吴桃的一句话出府,琥珀是不甘心的。
孟若愚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琥珀:“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宋嬷嬷!”
宋嬷嬷立即上前,孟若愚指着琥珀对她吩咐:“琥珀毕竟是在我身边服侍了好几年的,这会儿她要出府,你见到了琥珀的爹娘,可要记得叮嘱他们,好好地给琥珀寻一户人家,还有…”
孟若愚沉吟一下就道:“再拿三十两银子,赏琥珀做嫁妆。”
宋嬷嬷已经笑着道:“有世子您的这句话,琥珀的爹娘定然不会胡乱把琥珀许配了。”说着宋嬷嬷就示意琥珀赶紧下跪谢恩。
就只换来这么一句话吗?琥珀虽然已经明白自己的念头不过是痴心妄想,但还是忍不住看了吴桃一眼,吴桃面上的微笑还是和平常一样,但这笑容看在琥珀眼中,却是那样的虚假。如此善妒,把世子身边得用的人都挨个赶走,还能笑的这样平静。
“琥珀,你这是高兴坏了吗?竟然不给世子行礼?”宋嬷嬷见琥珀没有跪下谢恩,只有开口提醒。
是的,自己要跪下谢恩的,琥珀这才跪下对孟若愚磕头,孟若愚已经摆了摆手:“起来吧,女儿家,总要嫁人的。”
“怎么觉得世子这句话,一下就成大人了?”宋嬷嬷忙凑趣说了这么一句,孟若愚也笑了:“宋嬷嬷说笑了,我已经娶了妻子,要按民间的说法,早就是大人了。”
“是,是,世子这会儿已经有自己的主意了。”宋嬷嬷这话一语双关,孟若愚果真很受用地握住了吴桃的手:“这都是因为有了世子妃。”
琥珀看着吴桃和孟若愚相视一笑,心中的委屈更加涌上来,可是再委屈琥珀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夫妻的笑容。
吴桃和孟若愚用完晚膳,服侍的人也轮班换着去吃饭。琥珀这样的大丫鬟自然是有自己单独的菜的,琥珀看着放在那里的份例菜,又不觉委屈起来,王府之中的奢华,还有一个月,自己就要失去这样的享受了。
宋嬷嬷端着饭菜走进,看见琥珀这样就上前把饭菜放下:“我和你同吃吧。”
“嬷嬷,这世道,怎么总是那么不公?”虽然知道自己不该说这样的话,可琥珀还是忍不住说了。
“什么样的不公?你可是觉得世子妃今儿说的话不对?”宋嬷嬷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琥珀眼中的泪掉落更急:“嬷嬷,我虽然说有些念头,可归根究底,不过是想做世子妃的臂膀罢了,并没有和世子妃争锋的意思。况且就算没有我,还有别人,若是从府外头有个什么人进来,到时世子妃还要和这些人斗,倒不如…”
“琥珀啊琥珀,你原本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因为这个念头,变的不聪明起来?”宋嬷嬷重重叹气。
琥珀立即咬住下唇不说话,宋嬷嬷瞧着琥珀这样,压低声音对她说:“你以为世子妃是善妒,才不让你在世子身边。你啊,想错了。”
“做妻子的难道不该…”琥珀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又被宋嬷嬷打断了:“你啊,你啊,难道还没看出来,是世子不肯要,不愿要。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揣着这个念头,趁着现在还年轻,出去嫁个好人,然后一夫一妻快活到老。”
“王府…”琥珀只说了这两个字就看见宋嬷嬷的冷笑,琥珀急忙对宋嬷嬷道:“是,我知道我痴心妄想,可是嬷嬷,您若不是忘不了王府的荣华富贵,又怎会回到王府来?”
“是,我是忘不了王府的荣华富贵,可我更知道,许多事,不是我能去想的,再说了你以为就算世子妃肯,世子宠幸了你,你就能长长久久地荣华富贵了?别做那么美的梦。”
王府的传闻琥珀也听过一些,这会儿听到宋嬷嬷这番话,琥珀的脸微微一红:“我只要不争,不抢,好好地侍奉世子妃,谁又会来和我闹什么呢?”
“你以为单这样就完了?”宋嬷嬷盯着琥珀看,看的琥珀的脸更红了:“嬷嬷,我…”
“你听我的,我们女人家生来命就苦,这辈子也只有苦苦地修,才能求下辈子托生个好处。你爹娘当初走投无路卖了你,总算是卖在王府,没有卖到那些什么肮脏地方去,已经比别人有福气了。进了王府,不过就是开头那几年被嬷嬷们,被姐姐们打骂。”
“嬷嬷们和姐姐们也是为了我好。”琥珀急忙辩解了一句,这样的话宋嬷嬷怎么会分辨不出真意?只是笑了笑就继续道:“你这命,又比别人强多了,又能来服侍世子,做了世子身边大丫鬟,还有点积蓄。况且世子的确发话过,让我去和你爹娘说,到时候你爹娘也不会胡乱发嫁了你,你嫁个中等人家的人,说不定还能嫁个开铺子的,做了掌柜娘子,自己当家,难道不比在府里强?”
琥珀似乎被宋嬷嬷说服了,低头不语,宋嬷嬷拍拍她的手:“哎,我和你说实话吧,当初我有个姐妹,也是和你差不多年纪,被老王爷宠幸了,太妃也没有说什么,可是过不上一年,她就…”
“可是惹恼了老王爷,被赶出去了?”这是琥珀所能想到的最不堪的下场,毕竟前几天明夫人刚被赶出去。
宋嬷嬷讽刺地一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人,第二天早起就没了。禀告了老王爷,老王爷不过说了句,拿口棺材埋了,再赏这家几两银子。琥珀,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只看到王爷身边那些得宠过的人的样子,可是就算得了宠,没下梢的也多了。”
琥珀一张脸已经吓白了,她从来只知道攀高望上,没想过还有这些事。宋嬷嬷叹气:“罢了,你定要把这些话当做我哄你的。”
“明夫人现在怎样?”琥珀没头没尾问出这么一句,宋嬷嬷倒知道她为何要问,眉头微皱:“能怎样,被赶出府,她兄弟们接了她回去,口口声声就在那怪她,这是王爷宠幸过的人,也不好再嫁,只怕要去出家。”
“真的是这样的?王爷难道就没说过别的?”琥珀的话让宋嬷嬷嘲讽地一笑:“琥珀,你要记住,我们这些人,在上面人眼中,哪是什么人,是猫儿狗儿。明夫人又不再王爷跟前,王爷很快就会有新人,他怎么还会记得明夫人?”
“真的是这样?”琥珀话中的绝望还不够,宋嬷嬷叹气:“你这孩子,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你也不想想,连世子身边的一个大丫鬟,你还费了无数的力气来争呢,更何况是这样的位置。琥珀,听我一句劝,荣华富贵是好,可也要有命去享。”
屋外已经传来熙红的声音:“宋嬷嬷,世子妃叫您过去。”
宋嬷嬷应着就往外走,琥珀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眉头紧皱,真的是这样吗?宋嬷嬷已经来到吴桃面前,对吴桃赔笑:“世子妃寻小的有什么事?”
第71章 真心
“这几天事情忙,我一时也想不起别的,方才才想起来,似乎吴锦是这几天出阁?”宋嬷嬷没想到吴桃是问这件事,立即答道:“日子是上个月定下的,四月十八。今儿是四月初九,还有九天呢。”
“虽说他们…不过总是我的娘家人,那天你就代我去,再送上一份贺礼。”吴桃说完,见宋嬷嬷还没走,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你还有别的话要说?”
“世子妃,小的是想问,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吩咐。”宋嬷嬷语气恭敬,但吴桃却听出她话中别的意思,微微一笑就道:“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说来,那些都没有意思的很。”
宋嬷嬷应是后刚要退出,吴桃又道:“不过,你去的时候,可要和他们说了,轻易不许往王府里来。”
终究还是心有芥蒂,做不到真正的视他们为无物,吴桃轻叹一声,孟若愚已经走进,听到吴桃的叹气声就来到她身后按着她的肩:“在叹什么气呢?”
“我只是在想,我终究做不到真正的心无芥蒂,不像…”吴桃话没说完,孟若愚已经对她道:“你是吴桃,是我的小桃子,你不需要是任何人,你想大声训斥也好,你想轻言细语也罢,都由得你。”
这话听起来真动人,可以尽情地做自己,而不是要去想,有哪里做的不妥当不周到。吴桃抬头看着丈夫,看着他那双似乎永远温柔的眼睛,把自己紧紧地埋在他怀中,似乎这样能让吴桃觉得有所依仗。
孟若愚抱住吴桃,感受到吴桃的情绪变化,有那么一瞬间,孟若愚觉得自己怀中抱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小猫,这只小猫被人抛弃,被人羞辱,于是她学会了讨好别人,学会了把自己的爪子藏起来,学会了…
怜惜一阵阵地涌上,孟若愚把吴桃抱的更紧,吴桃已经抬头:“有了你这句话,就算过了十年,你忘记了这些话,我也愿意。”
“你还是不相信我!”孟若愚看着吴桃,语气十分地不赞同,吴桃微笑:“不,我相信你,相信的是这一刻的你,至于十多年后,谁会变成什么样子,谁知道呢?”
孟若愚顿时语塞,吴桃又笑了:“瞧,我不过是说了这么一句,你就想了这么多。这会儿我已经很欢喜了。我从没想过,能得到你如此的…”
如此地疼爱,如此地放纵,似乎都不对,但吴桃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孟若愚身边是安心的,这种安心可以让她不用在梦中惊醒,不会惊恐身边的一切会失去,不用担心这是梦境,醒来时候依旧是在吴家的屋子里面。
“可怜的小桃子。”吴桃的面色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思,孟若愚抚摸上她的脸,语气温柔。吴桃笑着道:“会儿你突然觉得我可怜了?”
“因为你的眼睛不安,你的眼睛很美,神色很温柔,但常常有不安出现在你的眼中。”孟若愚认真地说着,这种不安,其实也常常出现在次妃的眼中,但孟若愚从没察觉,这会儿孟若愚回想起来,原来自己的娘,也是常常不安的。
只是她和吴桃不一样,她的不安总是用虚张声势来掩盖,总是用大声疾呼来表示她很安全,自己的娘,原来,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孟若愚长叹一声:“原来,我到了现在,才晓得之前我的念头全都错了。”
“你之前有什么念头,这会儿觉得全错了?”吴桃觉得孟若愚的怀抱很温暖,这样温暖的怀抱怎么可以放开,于是吴桃紧紧地搂住孟若愚的腰不肯放,但语气已经变的慵懒。
孟若愚低头看着妻子:“我原先总觉得,我娘她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没教养的,大声喊叫的人,这会儿我才晓得,她是心中不安。因着心中不安,她才会做出这许多事情,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她自己。”
而给次妃带来不安的,就是鲁王。孟若愚想清楚这点,叹气声更大了,自己的父亲,这个在孟若愚心中曾经毫无瑕疵的,温和的人,这会儿竟突然变的面目可憎起来。
“原来,我的喜好,一举一动,给别人带来的,或许就是灭顶之灾。”孟若愚自然不能说自己父亲的不是,只能转换话题,先把自己的不是给说出来。
吴桃听着孟若愚的这句话,突然长叹一声:“是啊,就像我方才说让琥珀出府去,琥珀哭成了那样。出府去,对这些丫鬟们来说,就是另一个天地了。”
“你不要自责,琥珀她,琥珀也…”孟若愚想安慰吴桃,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吴桃松开搂住孟若愚的手,自言自语地道:“可是若不打发她们出去,又怎么做呢?这个事情,竟像没有解一样。”
“那就不要去想,我总觉得,你要想清楚了,或许就会像母亲一样,那时,我就会失去你了。”孟若愚语气认真,吴桃抬头,和他四目相视。
那个梦又在吴桃眼前出现,也许,王妃的确是看破了一切,才会舍下这一切,什么争宠,什么延续子嗣,她全都不稀罕。别人费尽了心机想要抢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笑话。
这样冷眼旁观,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吴桃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和孟若愚说这些,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罢了,想来我也是个愚人,这些事情也想不清楚,不过以后要怎么办,我就知道了。”
“你不许说什么对我毫无牵挂!”孟若愚紧紧握住吴桃的手,语气之中,竟然有些恐慌。
吴桃原本想说,这个世上,牵挂你的人多了,可只过了一瞬,吴桃就明白了,孟若愚想要的是真正的牵挂,真正把他放在心上的牵挂,不管他是谁,什么样的身份,都要被人牵挂,而不是因为他是世子,是能给次妃带来荣耀的人,是能延续鲁王府的人,而被牵挂。
“世子的话,我明白了。我答应你,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牵挂你,你是我的丈夫,不是世子。”
这番话别人听起来糊里糊涂的,孟若愚却听的露出喜悦笑容。真好,妻子明白了自己,了解了自己,从此之后,在这世上,就有个人真正牵挂着自己。
“你放心。”这话如同许诺,吴桃没有点头,但笑容已经泄露了她内心的一切想法。孟若愚把吴桃紧紧拥住:“我仿佛到了这会儿,才算真正娶了妻子。”
吴桃想打趣他一句,但话到嘴边却变了:“是,我也只有到了这会儿,才觉得,我算真正嫁给了你。”
从此以后,在这世上,我们彼此牵挂,彼此是对方的家人,不是什么世子和世子妃,不是这王府之中一对尊贵的夫妻,而是能相依相伴,不为任何事回转的夫妻。
吴桃和孟若愚的话,次妃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的,听完朱嬷嬷的禀告,她的眉头皱的很紧:“我就觉得这房媳妇娶的不好,果真娶的不好,你瞧,挑唆着世子,成天说一些别人不懂的,乱七八糟的话。”
“王妃您说的是啊!就算是先头王妃,那么仙女似的,也没有说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朱嬷嬷一时口快,把仙女似的话说出,不由看了眼次妃,生怕次妃又发怒。
好在这会儿次妃的心不在朱嬷嬷身上,只是眉头紧皱:“没用的,哎,怎么会娶了这么一房媳妇。”
“不光如此,还善妒呢,奴婢听说,她还要把琥珀也给送出府,等琥珀出府了,她身边的不全剩下一些只肯听她的了?王妃,您要想个法子,您可是婆婆,教导儿媳是天经地义的。”朱嬷嬷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挑唆的机会,次妃也是一挑就能被挑逗的,面罩寒霜地道:“我就不信了,她能把世子妃的心给牢牢抓住。她娘家不是要嫁女儿了,王府是要送贺礼去的,你让人送礼时候,告诉她娘家人,让她们进来时候,好好地…”
“王妃,这,世子妃这会儿身份已经不一样了,她娘家人未必真的敢教导她。”朱嬷嬷觉得次妃这会儿一定是气糊涂了,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急忙提醒次妃。
次妃的眉毛竖起:“是我糊涂了。偏生…”话没说完就有个内侍走进:“宁安郡主遣人来了,说在家闲的发慌,想请世子和世子妃前去赴宴。”
“她倒好,直接来我面前炫耀了。”次妃听到宁安郡主这四个字,更是气的头疼。朱嬷嬷可是不会忘记上回就是宁安郡主来过,才闹成那副样子的。于是朱嬷嬷急忙提醒次妃:“王妃,您瞧,宁安郡主是姐姐,如果我们把话往宁安郡主那边吹一吹风,说不定宁安郡主就能…”
朱嬷嬷的未竟之语,次妃是明白的,可是次妃恨了宁安郡主十几年了,这会儿有些不大相信自己恨的两个人会斗起来,于是次妃皱眉:“宁安郡主会听我们挑唆吗?”
第72章 姐妹
“大姑子说一说弟媳妇,那也是正理,况且先头王妃…”朱嬷嬷见自己又失口了,急忙伸手捂一下嘴,见次妃没注意到自己才又继续道:“况且宁安郡主是最恨别人模仿先头王妃了。”
自己怎么就忘了这茬?次妃微笑:“你这话说的对,嗯,让他们在宁安郡主的人回去的路上,就这么说。”
说着次妃对朱嬷嬷附耳,朱嬷嬷当然是次妃说一句,她就点头一下。次妃吩咐完了,朱嬷嬷也就出去吩咐了。看着朱嬷嬷的身影,次妃唇边现出一抹不屑的笑,两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斗起来,这才好看呢。
吴桃接了帖子,倒有些惊讶:“不是说,你不好出王府的,怎么宁安郡主还请我们过府去?”
“虽说姐姐是嫁出去的,不过那一家子原本的宅子不大,哪里就够住了?因此两位姐姐,出嫁后都在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有宅子,说是各宅别居,其实呢,都在王府范围呢,也不过就是隔了道墙。我们要过去的话,连王府大门都不用出,只用从这边走角门,也不动用仪仗。既没那么麻烦也就可以去了。”
原来如此,吴桃听完孟若愚的解释后对孟若愚叹气:“说来,你竟是没有真正出过王府大门。”
一说这个,孟若愚也想叹气:“罢了,我也不说这个了,娘和两位姐姐的关系不大好,向来不喜欢我和她们多亲近,因此我只往姐姐们那边去过两次,就算如此,也被娘催促着回去。”
“那今儿,你就在外面多待一会儿。”吴桃的话虽是打趣,孟若愚却立即点头:“就是如此,幸亏娶了媳妇,不然的话,就成日闷在这里,连别的地方都去不得。”
吴桃见孟若愚又现出孩子气,不由抚摸一下他的脸,自己也笑了。
两人用过午膳,小睡了一会儿,也就往宁安郡主那边去。两人都还年轻,并没有动用轿子,不过说笑着往外走。
从王府花园的一个角门走出去,就是一条小巷,这巷子两边都有墙,墙外隐约能听到人声。孟若愚指着这墙对吴桃道:“原本这里就是外面,因为想着要往两个姐姐那边去,所以就用墙把这巷子给封起来,我有时候闷了,就会往这边来,听听外面的人说话,想着他们过什么样的日子。”
“你啊!”吴桃看着孟若愚的神色,竟连打趣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巷子并不长,不过几十步,走到尽头就是另一道角门。
角门前已经有人在那等候,看见孟若愚夫妻过来就上前行礼:“给世子世子妃请安。”
“起来吧!”孟若愚虽叫起那人,那人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行完了礼,才又对孟若愚笑着道:“说起来,这还是奴婢头一次见到世子妃呢!”
孟若愚笑了:“知道了,原来是想讨我的见面礼。来人,赏!”虽说吴桃不会出门,但身边跟着的人都是会带上荷包等物,预备吴桃赏赐的,孟若愚刚说了一个赏字,宋嬷嬷就上前把一个装满银锭的小荷包交给那人。
那人又谢了赏,这才站起身对孟若愚道:“郡主吩咐了,说世子是自家弟弟,那自然可以走角门,但世子妃可不一样,今儿是娇客,特地命小的们备了轿子,请世子和世子妃从这里上轿,再从另一边进去。”
“姐姐就是这样客气。”孟若愚见门内果真放着两乘小轿,也就和吴桃各自上了轿,这轿子却没有往那角门里面去,竟是从那墙上一道门里出去,从这出去就到了外面大街。
吴桃在王府里日子久了,听到传来大街上的喧闹声时,吴桃竟愣了一下,张口就要问出是什么人在那喧闹,但很快吴桃就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喧闹了。
这是在大街上,看来走到宁安郡主家的正门这里,还是要绕上很大一个圈子,吴桃想伸手挑起轿帘看看外面的风光,但吴桃也晓得这是不合礼仪的行为,只能坐在轿中,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有人在叫卖,有人在打小孩,还有人在那大声谈笑。
这些声音,原本离自己很近,可是现在,虽在耳边,却像隔了千山万水。那些喧闹声很快消失,看来是又转到一条小巷,接着就响起宋嬷嬷的声音:“世子妃请下轿。”
轿帘掀起,宁安郡主的声音已经响起:“委屈弟妹了。”吴桃忙含笑抬头,对宁安郡主道:“哪里就称得上委屈了,还要多谢姐姐想的周到呢。”
“这弟妹就是比弟弟会说话,方才弟弟一见到我,就和我说,那么一乘小轿,好生气闷,被我说了他几句,他就赌气不肯下来了。”宁安郡主和上次吴桃见过的一样那么爱说笑,说完了就用帕子捂住嘴:“被我刺了一顿,这才肯下轿,瞧瞧,这会儿还在那生闷气呢。”
吴桃看向孟若愚,孟若愚已经摊开手:“话都让姐姐说完了,我还要说什么呢?况且我也没有说生气的话,只是说…”
“我是你姐姐,说了你几句,你都不许说。”宁安郡主的话说的众人都笑了,宁安郡主已经携了吴桃的手:“按理呢,你也该去见见我们家的几个老的,可是这王府的规矩大,也就免了。”
“姐姐的安排很好。”吴桃的话音刚落,孟若愚就在那嘀咕:“对,她的安排好,就让我们做小轿。”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吴桃跟着宁安郡主往府里走,这是一所和吴桃曾见过的富人家的宅子没多少区别的宅子,走过几重庭院,就来到了花园。
宁安郡主边走边道:“我这芍药开的好,其实前几天牡丹也开了,不过呢,我不大爱赏牡丹,就没请你们来。”
这不大爱赏牡丹,只怕是和次妃杠上了,吴桃心中暗自思索,但面上神色依旧,孟若愚已经喊了一声:“大姐姐也来了。”
吴桃这才抬头,原来牡丹花圃之中,还坐着一个少妇,她比宁安郡主大了几岁的样子,相貌也相似,不过神色微微有些憔悴,听见孟若愚说话,这少妇这才站起身:“阿弟许久不见。”
吴桃忙上前给大郡主行礼:“见过大姐姐!”大郡主伸手扶起吴桃,仔细看了看才笑着道:“弟妹很好,来啊,把礼物送上。”
大郡主身后跟着的人立即送上一份礼物,这些见面礼不过就是绸缎之类,吴桃推辞了两句,也就坐下。
大郡主身后的奶娘又抱着孩子上前来见过舅舅舅母。孟若愚夫妻又各自夸奖了几句,送了礼物,酒席也就开始。
宁安郡主含笑道:“阿弟,你可不许抱怨我把大姐姐请来了。”
“做兄弟的怎么敢抱怨!”孟若愚已经恭敬地说着,宁安郡主摇头微笑:“这说话不如表现,你说这话,我就知道,你心中在怨我。”
“二妹,我就说过,我不该来的。”大郡主已经抬头看着孟若愚,语气之中含有哀怨。
“大姐,你又这样了。”宁安郡主拍拍大郡主的手:“我晓得你们两个,素来都有些芥蒂,因此今儿才特地治了这一桌酒,好让你们两个把话说开。我娘只生了我和大姐两个,你娘只生了你一个,我们虽非同母,却是一父,就这么几个兄弟姐妹,彼此搀扶还不够呢,难道还要学别人争多竞少的?”
孟若愚已经对宁安郡主道:“姐姐教训的有理。”
大郡主却惨然一笑:“妹妹,我比不得你,你素来都受祖母疼爱,而娘死后,我就没多少人疼爱我了。连…”
吴桃这会儿自然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的,只能听不能说任何话。宁安郡主已经把酒杯拿过来,往里面斟满了一杯酒:“大姐,你又来了。我常和你说,我们是宗室郡主,身份贵重,可不能像民间女子一样,见了丈夫就如老鼠见了猫儿。姐夫有什么不是,你可要说他。”
“我说了他,又有何用?”大郡主双眼已经含泪,语气更是破碎:“算来,只能算我命不好,娘曾和我说,要我不要争,我出阁前也不用争,可是出阁做了人家的媳妇,毕竟比不得在家中。婆婆…”
宁安郡主的神色已经有些难看了:“难道她还敢骂你不成?”
“有规矩在那里,她自然不敢,只是她说的也对,我一个娘早死,爹不疼爱,庶母又是那样,弟弟还和我不是一母,谁也不能给我撑腰。我还想别的什么?”说着大郡主已经在那抹眼泪。
今儿这酒,吴桃有些品出味道来了,只怕是宁安郡主看大郡主的日子过的不好,和她说过许多次都不起作用,才想起要把自己夫妻请来,好让大郡主晓得,王府郡主该怎么过日子。
果真宁安郡主已经冷笑:“姐姐你再这样,我竟是连开口要和阿弟说说你的事都不能了。你自己不立起来,任谁要给你撑腰都要仔细想想!”
第73章 姐弟
宁安郡主这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对,吴桃不由看向大郡主,大郡主的泪落更急,哽咽着道:“你少在这说这样的话,你有祖母疼爱,爹爹又纵着你,我算什么?娘在世的时候那么疼我,娘没了之后,谁把我放在心上。我想着你我是一母,心中有些烦难事,就和你说说,谁知你竟大惊小怪起来,仪宾有些时候难免和我抱怨,你…”、
这会儿别说宁安郡主,孟若愚的眉已经皱起:“照大姐姐这话里的意思,大姐姐出阁之后,日子过的并不是那么顺心,大姐姐为何…”
“阿弟你也是成了亲的人,难道不晓得居家过日子,怎么会没有点磕磕碰碰的,再说你姐夫待我也还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