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北周君臣脸白如土,柴荣的身后,一个将领颤声低语道:“莫非天意要亡我?”

自柴荣起事以来,他一直顺风顺水,这还是第一次,他清楚的感觉到“天要亡我”这四个字。

因为太过绝望,北周军上下安静如鸡,所有人白着脸看向柴荣,一些将领和士卒已涨红了脸,所有人都在想着:大丈夫马革裹尸本是寻常事,大不了这次交待了去!

柴荣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原以为万无一失的计策,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他先是一呆,转眼,柴荣放声大笑起来。

他声音天生浑厚,在河风中远远吹荡开来。转过头,柴荣看向驶到了他正对面的李景进,高声说道:“太子殿下果然好算计!只是不知,殿下是从何得知朕要进攻的是西屿渡?”他这个天生有王者气概,饶是陷入平生以来最不利的局面,这时也豪气冲天。

胜利在望,眼看眼前这个一代雄主就要被自己亲手擒杀,李景进是意气风发。闻言,他哈哈一笑,大声回道:“李某遍观陛下平生所为,知道陛下生平最喜欢大开大阖,而我五处关卡,能让陛下痛快一战的只有西屿渡和关胡渡。”

柴荣明白了。他重重地按着腰间的佩剑,嗖的一声,他拔出佩剑,说道:“技不如人,我柴荣心服口服。既然如此,今日便与太子殿下决一死战!”

柴荣的声音一落,他身后的七万北周军,齐刷刷的举起手中的兵器高呼起来,“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众南唐人被这惊天动地的齐喝声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有一个将领甚至差点摔倒在地。

眼见到了这个地步这些北周人还如此齐心,如此毫不犹豫的愿为柴荣效死,李景进身后,一个老将感慨地说道:“世人都说柴荣极得人心,看来此言不妄啊。”

李景进闻言冷笑起来,他冷声说道:“柴荣名声最大,也将是我的垫脚石!”众南唐将领闻言,齐齐高声呼道:“太子殿下万福齐天!”

“万福齐天”这样的话,从来都是称呼一代帝王。听到将领们的高呼声,李景进哈哈大笑起来,晨风中,他意气风发之至,直觉得自己这一生,从来没有如此刻这么痛快,这么得意过。

李景进想,这只是开始,今天只是一切辉煌的开始!

晨风中,李景进得意非凡,北周君臣决心死战,一时之间,连湖风都带上了几分呜咽。

就在这时,突然的,南唐军中有人惊咦出声,而随着那声音响起,越来越多的人回头朝下游方向看去。

南唐众将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这一看,他们齐刷刷变了脸色。

在李景进刷的沉下脸中,只见江天的尽头,出现了一条又一条,一直延绵到了天尽头的大船。这些大船遮天蔽日,直是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时,北周也有人发现了这些大船,在一阵鼓噪声中,那远处而来的浩荡船队,终于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看清楚这支神来之笔一样的船队旗帜后,柴荣先是一怔,转眼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柴荣高声说道:“李景进,看来这一次你要不了我柴某的性命了!”

原来,那支船队上,高高飘扬的旗帜上,清楚的写着一个“崔”字,再看那船队的式样和士卒的打扮,分明是吴越军所有。所有人都知道,博陵崔子轩在吴越生活多年,与吴越国主乃是好友。只怕,眼前船队,是崔子轩从吴越借得水军前来了。

于众人的猜测中,那支船队越来越近,渐渐的,独属于博陵崔氏的旗帜,连同吴越军的旗帜并列一起,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望着这一支足有五万的吴越水军,李景进脸色一青,而他的身后,众南唐将领已是同时打起了退堂鼓!

眼见李景脸色青紫,柴荣大笑着说道:“李景进,这是天不灭我柴荣啊。”在李景进的犹疑中,他又叫道:“如今你我军力相当,便是打起来也是两败俱伤,不如彼此退兵回营,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李景进很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他也无法可施,而且,随着那支船队越来越近,崔子轩那张让他厌恶的脸已清晰可见。

咬一咬牙,李景进暴然喝道:“我们撤!”声音一落,南唐军中旗帜飞扬,众船开始驶动。

崔子轩自然是聪明人,南唐船队一动,他马上旗帜一挥,命令船队停止前进。

不一会功夫,南唐众军便渐渐从众人的眼前撤去,当他们消失在西屿渡口时,北周军中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柴荣也是拭了一把冷汗后,哈哈大笑起来。大笑声中,柴荣的船只朝着崔子轩的船队迎去。后面,赵匡胤等人也是由衷的露出了笑容,说道:“这崔子轩还真是来得及时啊。”

第二百二十七章 李景进被撤

崔子轩实在来得太及时了,对于北周上下君臣来说,这是无庸置疑的救命之恩,这时刻,不止是赵匡胤等大将,便是北周的那些士卒,也因死里逃生而对崔子轩生出感激之情。

柴荣迎着崔子轩上了船,他用力地拍打着崔子轩的肩膀,哈哈笑道:“好小子,你可来得真及时!”

望着跟在后面那密密麻麻的吴越水军,柴荣又赞美道:“久闻吴越水军精悍,现在看来也只有他们可以与南唐水军媲美。”

崔子轩自不会因为立了大功便弄不清谁是谁,他严肃恭立,神情中都是对柴荣的尊敬。

崔子轩越是这样,柴荣越是喜欢,他又拍了拍崔子轩的肩膀,苦笑道:“这次是朕大意了,差点犯下大错。子轩啊,朕这次算是欠了你的救命之恩哪。”

柴荣这话一出,众将后面的赵匡义马上羡慕地看向崔子轩,他暗暗想道:是啊,就凭这一次的救命之恩,崔子轩在柴荣这里便已站稳了脚,以后不用担心性命和前程了。

崔子轩马上回道:“陛下言重了,分明是陛下洪福齐天。”

崔子轩话音一落,柴荣便放声大笑起来,他双手叉腰,极是意气风发的朝着左右说道:“朕也觉得自己洪福齐天,今日这必死之局朕也逃出来了,这是上天不想收朕的性命呢。”

几乎是柴荣这话一落,以赵匡义为首的众将马上跪倒在地,他们齐声高呼道:“陛下洪福齐天。”

后面,士卒们也觉得自家陛下确实是洪福齐天,于是他们也同时叫道:“陛上洪福齐天。”

在众将和士卒们的欢呼声中,赵匡胤仰头大笑。

过了一会,柴荣挥了挥手,叫道:“行了行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令是众将退下后,柴荣转向崔子轩,温声问道:“崔卿,说说你的事吧。”

崔子轩知道,他是想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便老实地交待道:“陛下率大军出征后,臣和众世家子弟都想着,得再立一些功劳让陛下看重才行。”他这是大实话,也是柴荣早就有所猜测的,因此柴荣听得津津有味。

崔子轩继续说道:“我们跟在陛下身后来到了这里,见到李景进统领的南唐水军强悍,臣便想着要为陛下分劳才是。正好前些年里,臣和臣的家族在吴越国有一些人情,于是臣迅速赶到吴越国,向吴越国主借得水军五万。”

说到这里,他略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臣率着借来的水军一路紧赶急赶,因怕错过大事,臣让属下每天把陛下和李景进的战况以飞鸽传书发到臣的手中。”

他抬头看了柴荣一眼,突然单膝跪地,说道:“其实,臣早在两天前便带着这些水军来到了附近。”在柴荣锐利的目光中,崔子轩继续说道:“当时,臣也听到了陛下准备攻打鸡鸣渡的传闻。臣思考再三,觉得陛下可能在用策。便冒险带兵潜伏于西屿渡左近……”

接下的话,也不用他说了。

柴荣没有想到,自己以为无人能看穿的声东击西之策,竟先后被李景进崔子轩看破。

负着手沉思了一会后,柴荣叹道:“朕这毛病,是要改一改了。”

他上前一步扶起崔子轩,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不用不好意思。朕早就说过,你们既然有心想要立功,那朕就允许你们立功!”

崔子轩感激不尽,他躬身行礼,朗声说道:“陛下宽宏!”

柴荣哈哈一笑,他挥手招来赵匡胤,说道:“崔郎借来的这五万吴越军如何安排,你们商量一下。”

……

柴荣这次死里逃生,对于整个北周军,特别是对于柴荣自己来说,都是一次深刻的教训。因此,从西屿渡口归来后,柴荣便闭门不出,北周军中也上下一片肃静,他们不管南唐军如何叫嚣,一直闭门不出。

就在李景进频频派出南唐军搔扰,甚至派出能言善骂之士在阵前叫骂柴荣,试图激怒这个脾气火爆的北周君主时,南唐国内,却因李景进这一次差一步之遥便大获全胜的战争大起波澜。

皇宫中。

南唐皇帝李璟的面前,坐着十几个文武大臣。

一个大臣朗声说道:“世人都说柴荣如何了得,现在看来,只怕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大臣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大臣都暗暗点头。

事实上,连南唐皇帝李璟这时也觉得,柴荣的名声,怕真是被人吹捧起来的。

另一个文臣抚须说道:“那些五姓七望的人从来就擅长吹嘘。柴荣的威名,定然是这些世家中人为了显示自己投奔的主子没有错,这才刻意吹大的。”

李璟听到这里,不由点了点头。

这时,另一个大臣走上前来,他朝着李璟躬身一礼,认真说道:“陛下,当时你立李景进为太子时,说的是权宜之计。可现在李景进日益势大,臣真担心再这样下去,他将不可控啊!”

这个大臣所说的,正是所有人都在担心的,也是李璟这阵子日夜不安的。

李璟闻言长叹一声,他问道:“按李公所言,朕该当如何?”

那大臣马上说道:“陛下,臣觉得,李景进该回来了。”

李璟闻言一惊,他马上说道:“可是柴荣那里?”

另一个大臣接口道:“陛下,柴荣哪有什么真本事?不说别的,光是这一次,要不是那崔子轩来得及时,他只怕已成为我南唐兵的刀下之魂了。”

众臣都嚷嚷起来,“陛下,柴荣不足为惧。”“他北周军的水军与我南唐的水军相差这么远,这种差距又不是半年一年能赶上的。有淮河之险,柴荣军不足为惧。”“陛下,只是把李景进召回来,万一有所不妥,再把他派到边关便是。”

这些大臣你一句我一句的,李璟是越听越动摇。可他最是不愿意李景进势力坐大,这个时候也知道,阵前换将实在是危险之事。因此,在一阵闭目养神后,李璟挥了挥手,说道:“诸卿言之有理,朕还有想想。”他让太监送各位大臣出去。

不一会,大臣们退下后,李璟转向一侧的于公公,问道:“老于,你觉得李景进这人怎么样?”

要说行军打仗,于公公是一无所知,可论这操纵人心,这便是于公公的拿手好戏了。他上次在李景进那里受了这么大的羞辱,心里已恨毒了李景进,回来却一字不提。

直到这时李璟问起,于公公才躬身上前,细声细气地说道:“太子殿下心还是在南唐的。只是……”他欲言又止,

李景对他最信任不过,闻言直起身来,他严肃问道:“只是什么?”

于公公说道:“只是,他似乎与北周军一个叫姜宓的美人关系匪浅。”于公公轻言细语道:“老奴上次与太子殿下前去北周军营,来去不过半日时辰,他却刻意抽了一个时辰前往北周军驻扎地旁边的一个小镇,与那个姜氏相会……”

“姜宓?”李璟手一挥,召来一个专门调查大梁人物的密探,从那密探嘴里知道姜宓是什么人,与李景进曾经是什么关系后,李璟挥了挥手,闭上了双眼。

于公公见状,垂下眸冷笑了一声,他悄无声息的退到了殿角。

这时,李璟的命令声传来,“朕记得上次你们和谈归来,北周国主柴荣曾经递了一封书信给朕?老于,你把它翻出来。”

于公公连忙翻出了那封书信。

李璟拿过书信,他翻开看了起来。才扫了几眼,李璟便把书信重重朝几上一放!

片刻后,李璟的命令声传来,“传朕旨意,令郭全义携其子郭延谓镇定濠州,着太子李景进回宫侍疾!”

“是!”

……

南唐皇帝的旨意,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李景进手中。

万万没有想到,这仗还没有打赢呢,摘桃子的人就来了。而且,陛下嘴里说着信他爱他所以立他为太子,骨子里,却终是防备着他!

看到李景进握着旨意的手一个劲的颤抖,特意带着五千禁军前来的于公公,唇角浮起一抹笑容,他尖声说道:“太子殿下,请接旨吧。”

定然是这个阉奴!

李景进猛然抬头,双眼如电地盯向于公公。

对上李景进的目光,于公公先是反射性的一缩,转眼,他怒从中来。尖着声音,于公公声音高哨地喝道:“怎么,太子殿下想要抗旨吗?”

一言吐出,那些本来在为李景进打抱不平的南唐将领齐刷刷低下头来。

于一片鸦雀无声中,李景进暗叹一声,他缓缓站起来,朝着北周军营的方向看了一眼,李景进哑声说道:“柴荣果然命不该绝!”

因为太恨,他的嘴角都被咬破。狠狠咽下喉中的腥气,李景进哑声说道:“臣,李景进接旨!”

这话一出,于公公和前来接替他的郭氏父子同时露出了笑容。

……

李景进被李璟撤掉,由郭全义代替他坐镇南唐军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北周军中,传到了柴荣耳中。

柴荣先是不敢置信,在确定消息属实后,柴荣哈哈大笑起来。很快的,柴荣的笑意传到了北周军中,一时之间,上到众将,下至军卒,同时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范于秀的消息

郭氏父子是个行事谨慎的人,他们接手南唐军后,并没有冒冒然便发动进攻,而是在对岸的几处咽喉位置修建军事基地。

……

北周军。

崔子轩成功亮相后,众家族子弟也就在柴荣那里挂了号了。

像这样的战争,经常一打就是几年,所以这个时候,众人都不急了。

这一日,姜宓在外出时,又看到了那支曾经见过的,隶属于邵小子家族的运粮队伍。

彼时,崔氏子弟崔腾也在旁边,见到那支低调多了的队伍,以及队伍中间的那一辆属于女眷的马车,崔腾低声笑道:“听说邵君的家族是当地的豪强,主做米粮生意。现在看来,他们还是挺会做人的。这般运粮都运了三次了,柴荣上次都在那里说,要把整个大梁的米粮生意都交到邵家手里。”

姜宓骑在马背上,她看了一眼从马车中伸出头来,正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邵君那妾室,不由说道:“那邵君是不是宠妾灭妻啊?怎么家族送粮这等大事,都是一个妾室做主?”

崔腾是崔子轩派在姜宓身边保护她协作她的,闻言他挥了挥手,召来一个护卫说道:“你们中有没有精通大梁城里各公卿府第内宅事的?有的话叫他过来。”

从来,内宅事往往会影响到外面的决策,世家们向来不会低估,特别是上一次出现崔老夫人连宫中太后的性情都没摸清的事情后,崔子轩更是把对这方面的安排放到了家族重要事务上,所以,现在的博陵崔氏,还有一支专门调查这等事的队伍。

不一会功夫,一个精瘦精瘦的护卫过来了,他向崔腾和姜宓行了一礼后,说道:“小人就是。”

崔腾说道:“说说邵君的家事。”

那护卫说道:“是。”略顿了顿,他开口说道:“邵氏一族现在留在大梁城里的人不多,分明是邵老夫人,邵君兄弟,以及邵君的妾氏云氏。”接着他又说道:“邵君的妻叫范氏,传说中范氏为人粗疏不拘小节,引得邵老夫人不满。云氏是邵老夫人娘家的一个侄女,与邵君有青梅竹马之谊。早在范氏进门之前,云氏便随侍左右,现在大梁邵氏当家做主的都是云氏,那范氏因不被邵老夫人所喜,早在一年前便打发到邵府的乡下祖宅里静养。”

那护卫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邵君的妻子范氏乃是后蜀人氏,她与邵君的联姻,是由赵匡胤做主的。”

后蜀?

姜宓一怔,转眼她急声问道:“那范氏是不是叫范于秀?”

没有想到姜宓会问这么清楚,那护卫一怔,他行礼说道:“夫人稍侯,小人再去询问一下。”

姜宓马上说道:“快去。”

那护卫一走,旁边的崔腾好奇地问道:“夫人,这范于秀是何人?”

姜宓有点紧张,她抿着唇说道:“是我在后蜀时的一个好友。早先,我便听闻她嫁到了大梁,可一直在大梁没有见过她。刚才听这人说起邵君妻子的性格为人,颇像是范于秀的性格为人。”

在姜宓的焦急中,那护卫很快便策马过来了,他向姜宓禀道:“回夫人的话,邵君妻室是叫范于秀!”

果然是范于秀!

想到那个天真善良的范于秀,那个从小便被几个哥哥疼着捧着,几乎不知道世间险恶的范于秀,联想到这护卫刚才口中的范氏,姜宓简直不敢想象,范于秀这一两年里,受过多少磋磨和痛苦!

想着想着,姜宓转向崔腾说道:“走,我们去军营看看。”

“好。”

姜宓是有偏向的寻找,不一会功夫,她果然看到了正在卸粮的邵氏家仆,以及小鸟依人一般靠在邵君旁边的云氏。

姜宓见到这一对相依相偎,宛如伉俪的人影,不由冷笑一声。

随着姜宓策马过来,众北周军也看到了她。邵君没有想到来的会是姜宓和崔腾,当下,他上前一步,笑呵呵地说道:“不知今日是吹了什么风,竟劳动得夫人大驾光临?”对于幽州杨氏就是姜宓的事,邵君是知道的,好歹也是同甘共苦过过,邵君对姜宓挺有一种同僚情谊的。

姜宓笑了笑,她翻身下马,在把马绳交给护卫后,姜宓转过头,她目光灼灼地盯了一会云氏,再转头看向了邵君。

盯着邵君,姜宓淡淡地说道:“听说邵郎的夫人叫范于秀?”

邵君一怔,他奇道:“夫人怎么认识贱内的?”

姜宓坦然地说道:“范于秀是我在后蜀时的好友!”

姜宓这句话太有份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