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慢条斯理地把那叠纸放入怀中,似笑非笑的朝着众女警告道:“想来你们也明白了,我留着这东西,就是想让你们嘴紧一点。要是谁把今日之事外泄了,那可对不住了,那人盖了手印签了名的这张纸,也会被所有人看到了。”
说完这席话,姜宓明显心情大好。她高声朝着两个护卫命令道:“行了,放他们上来吧。”
于是,两护卫在众人的骂骂咧咧中向后退出一步,而楼上楼下的人也如潮水一般一涌而上。
这些人一到二楼,便看到了那具血淋淋的男尸。
终于,一个少年权贵上前一步,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贵女还是惊魂末定,自然只能由姜宓回答了,当下,姜宓淡淡地说道:“这人喝醉了酒乱跑,妾身一时不慎把他给杀了!”
说到这里,姜宓看向众贵女,笑吟吟的向她们问道:“你们说,事情是不是这样?”
众贵女这时对姜宓既恨且惧,哪里敢说不是?当下,她们三三两两地回答道:“是这样的。”“正是如此。”
那少年权贵眉头一皱,却是转向姜宓沉声又道:“既是如此,那为何你刚才要使人拦住我等?”
姜宓却是懒洋洋地回复道:“姑娘们聚会的地方,哪里能是你们想上来便上来的?”
那少年权贵一怔,细细寻思了一下,却觉得姜宓这回答似也有理。
这时,刑罚司的人也来到,一个中年人把尸体翻转来翻转去看了一番,说道:“这人浑身酒气,黄牙黑黄,形容瘦削,双手粗糙衣裳虽新,脚上却有泥印,应该出身贫穷。”他转过头,朝着几个下属命令道:“你们去西街那些穷人住的地方去问一问,看看有没有人失踪。”于这种乱世,死人实在是太稀疏寻常的事,再加上死者又一看就知道是个没有背景的穷人,于是那中年人又客客气气地朝着姜宓等人说道:“诸位姑娘还有这位夫人,现在没事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事实上,众贵女早就一刻钟也不敢呆了,只是姜宓没有发话,她们只能紧紧抓着自家婢女的手,却不敢移步罢了。
姜宓自是自己不走,她们是不敢走的,她朝着那中年人盈盈一福,浅浅笑道:“那妾身告退了。”话音一落,她便步履优雅的朝楼下走去。
当姜宓来到楼梯口时,她的身后传来了众人的议论声,“果然是幽州杨夫人,居然对杀人毫不畏惧。”“竟是个杀人如杀鸡的。”“这妇人外表那么纤弱绝美,手段却这般狠辣!”
这时,崔子映也是浑身瘫软手脚没有半点力气,她在几个婢女地扶持下慢慢向楼下走去。见她始终眼巴巴地看着杨夫人的背影,直到对方上了马车还在看,一个婢女轻声问道:“姑娘,你看杨夫人做什么?”
崔子映眼巴巴地望着,双眼红通通的低语道:“我想让杨姐姐送我。”
众婢:“……”
而这时,那些贵女也一一从崔子映的身边经过,她们在看到崔子映现在这番模样时,有的唇动了动,有的目光闪动,有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同情,有的想要嘲笑,可不管是谁,那念头刚刚浮出来,便都换成了畏惧和垂头丧气。她们低下头,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从崔子映身边走过。
姜宓坐在马车中,她拿出那一叠素花纸劵欣赏起来。
这时,一个帮她拦在楼下的护卫低声说道:“夫人,你今儿个莽撞了。”
岂止是莽撞?简直就是招惹了无端的灾祸!那些个贵女哪个不是官宦权贵出身?今天的事,就算要倒霉也是那崔子映倒霉,关自家夫人什么事?夫人弄出这一手,那崔子映是救出来了,可她自己也被这十几家的贵女记恨上了。如果有哪个贵女忍不住告诉父兄,那记恨她的就是一个家族!
面对两个知情的护卫们指责的目光,姜宓却只是笑了笑,她淡淡说道:“这是乱世!乱世当中,只要手中有了刀剑和身后有了兵马,就无所畏惧!”
这时,另一个护卫马上替姜宓说道:“夫人说得也是,那些人就算记恨夫人,他们又能把夫人怎么样?反正这汴梁城里没有咱幽州杨氏的生意。实在烦了,夫人回到幽州便是。”
听了这护卫的话,姜宓歪了歪头,笑而不语。
很快的,她便回到了府第。
就在姜宓前脚回府时,后脚,崔子映也扑入了前来迎接她的崔子轩的怀里。
一扑到哥哥怀中,崔子映便是放声大哭,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那样子真让崔子轩心疼极了。
连忙把妹妹抱住,崔子轩翻身上了马车。伸手把车帘严严实实罩住后,崔子轩又吩咐外面的护卫注意隔开人群。然后,他再叫崔子映的两个婢女也上得马车,沉声询问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两个婢女也是一头雾水,她们怯怯地看着崔子轩,却说不出话来。
崔子轩明白了,他手一挥,吩咐婢女下车后。崔子轩一边让马车启动,一边给崔子映拭着泪,“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哥哥,哥哥为你做主。”
崔子映实在后怕到了极点,她哆嗦着,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着听着,崔子轩已是脸色黑沉,他冷冷地说道:“好端端聚会的地方,怎么会有醉汉混入而不被人拦下?还有,那醉汉直冲着你前去,一见就紧紧抱住,分明是有人授意!”他咬牙切齿的恨声说道:“到底是谁?要这样害你名节?”转眼他又安抚崔子映道:“阿映别怕,这事哥哥定会查个水露石出!”
对于崔子轩的能力,崔子映比谁都要有自信,她哽咽地点了点头,颤声说道:“今日要不是有杨姐姐在,哥哥,我这次只怕是活不成了!”
按说,这样的乱世,妇人的名节自然没有那么重要。可崔子映却是出自博陵崔氏这样的世家,世家最注重名声,也因此对女子的束缚远比别的家族可怕。如果那个幕后之人算计成了,今日看到那一幕的,可不止是十几个贵女,而是整个醉月楼的客人。有所谓三人成虎,到时闲言闲语之下,崔子映不是被逼得自尽以表明清白,就是被家族送到痷堂了尽一生。可以说,那幕后算计之人,还真是想逼得崔子映走投无路!
崔子映越想越怕,她紧紧揪着崔子轩的衣袖,颤声又道:“哥,杨姐姐替我担了那十几家的仇恨,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入宫
崔子映说完这话后,便发现她哥哥怔住了,久久都没有吱声。
崔子映侧过头,看着自家哥哥若有所思的样子,崔子映低声又道:“哥,那叠纸在杨姐姐手里,她们应该会有所顾及,不会在外面说什么吧?”
问起这个时,崔子映的声音又有点颤了。
崔子轩搂住吓破了胆的妹妹,认真说道:“光有那张纸还不行。若是以前太平时,这名单确实是杀手钳,怕就怕有些个暴发户出身的,不把名声当一回事,得再做些什么让她们真正害怕才行!”
接下来的一路,崔子轩一直锁着眉不说话,整个人还有点精神恍惚。他把崔子映送到闺房,又陪着她入睡后,便召来阿五等人一连下达了好几个命令。
就在众护卫领命离去时,一个门子送来了一个包袱,说是隔壁的杨夫人送来的。阿五把包袱打开一看,居然就是那叠有着众女的名字并盖了章的素花纸。阿五连忙送到崔子轩面前。
书房中,崔子轩低着头,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慢翻看着那叠名单。阿五自从知道醉月楼发生的事后,便若有所思着。此刻看到杨氏的字迹和这一叠名单,他忍不住说道:“夫人不是这种字体。”
崔子轩淡淡回道:“她人聪慧,能写几种字体。”
说到这里后,崔子轩一时又失了神,直过了好一会他才卷起那叠名单,哑声说道:“时辰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阿五应了一声是,他悄悄看了一眼崔子轩,暗暗想道:公子只怕今晚又要彻夜不眠了。
姜宓送出那叠名单后,自觉已把崔子映的事交给了崔子轩,以后再有什么变故也与她不相干了,便回到寝房饱饱地睡了一个懒觉。
第二天姜宓是被婢女们叫醒的。
今天的事非常多,姜宓连忙起了塌,重新沐浴更衣后,姜宓便坐上马车朝着皇宫驶去。
随着众臣入了宫后,姜宓在那些早朝的大臣们不时看来的目光中,朝着一个的太监说道:“幽州杨氏拜见陛下。“
几乎是姜宓的名号一出,众臣便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幽州杨氏,果然是个罕见的美人。间中,也有几个大臣定定地看着姜宓打量了一会,神色莫测。
那太监接过姜宓的折子后,点了点头便入了殿中。
这时,早朝时间已到,众臣络续入内,姜宓没得允许,老老实实站在台阶处侯着。
侯着侯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杨夫人?”
姜宓连忙回头,这一回头,她便对上了身穿将军服饰,正大步而来的赵氏兄弟。
这一年,姜宓因为输送粮草的关系,与赵氏兄弟也打过几次照面。她虽然面目已改,可人和人相处时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场,赵氏兄弟便是这样,虽然世人都辩幽州杨氏放荡,可这两人打从第一眼见到便对杨氏有好感。
因现在是上朝时间,赵匡义脱口叫出姜宓的名字后,也没有停留,两兄弟一前一后,都是朝着姜宓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然后在经过时,赵匡义笑道:“等得空时,得为夫人接风洗尘才是。”
姜宓自是连忙应承。
就在赵氏兄弟走了后,又有一队人马过来。姜宓回头一看,她不由一僵,来人看到是她,也是脸孔一沉。
这个前来的人,一身明黄的太子服饰,可不正是柴宗训?
若说以前,柴宗训是对姜宓有些兴趣,当然,他特别是对幽州杨氏的财富感兴趣,那么现在,他们两人就只剩下仇恨了。姜宓恨柴宗训那般算计于她。至于柴宗训,他的太子之位险些因姜宓不保,自也是恨她入骨。
事隔一年再见到仇人,柴宗训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后,他负着手踱到了姜宓面前。
径走走到姜宓身前,柴宗训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淡淡地说道:“这汴梁城可不是幽州,夫人当心水土不服,来了就回不去了。”
在世人眼中,幽州杨氏除了自己那些个属下外,在汴梁城这等天子脚下,她一无势力庞大的亲族,二没有说得上话的朝中知交,还真得伏低做小才成。
说到这里,柴宗训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皮子,他凑近姜宓,低声又道:“我那表妹自从昨日醉月楼归来后,便一直对夫人喊打喊杀的,看来夫人这没有自知之明的能耐,还是一如去岁!”
原来昨天的贵女中还有一个是柴宗训的表妹啊?姜宓心下琢磨,脸上却不是动声色,她笑盈盈地回道:“殿下放心,杨氏定然会在汴梁城里过得好好的。”
姜宓的话一落,柴宗训便哧的冷笑了一声。这时他也不能再耽搁了,便不再理会姜宓,缓步朝着大殿走去。
又过了一会,一个太监过来向姜宓宣旨道:“杨夫人,陛下说了让你改日再来。”
姜宓也没有想到一次就能见到柴荣,她低头福了福,转身便朝宫外走去。
哪知,她刚刚来到宫门口,又有一队太监急匆匆而来,那当头的太监远远看到姜宓,便尖声喝道:“前面的人可是杨夫人?皇后娘娘有旨,着杨夫人立刻晋见。”
皇后要见她?
虽然这位皇后素有贤名,可她也是柴宗训的生母。
姜宓蹙了蹙眉,并没有犹豫多久。皇后有令,她也不敢多做耽搁,她转身提步,跟在那几个太监身后便朝皇宫深处走去。
皇后宫中正是热闹之时,这里除了各位嫔妃,还有崔子轩的祖母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身份贵重,自是坐在首座。
皇后因是与柴荣一路打拼过来的,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并不显得年轻。她与崔老夫人说笑了一阵后,一个婢女急匆匆走来,凑近皇后耳边低语道:“杨夫人过来了。”
皇后点了点头,她低语道:“可都安排妥当了?“
那婢女应道:“娘娘放心。”
皇后点了点头,又低声交待道:“让宗训下朝后也来本宫这里一趟。”说到这里,皇后唇角含笑,轻声又道:“告诉太子,这次可不能再任性了,这次得了人家的身子,虽然对方也不讲究贞洁,可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到时本宫给她一个名份,太子可以好好与她过日子,别好赖不分大叫大嚷地拆本宫的台。”
那宫婢应道:“娘娘的苦心,太子殿下一定知道。”
第一百九十章 宫中
姜宓朝着皇宫内苑走去。
越是往深宫里面行走,出入的就越是些女子和太监。而这些人看到美貌绝伦的杨氏时,都忍不住暗中打量。间中,隐隐有低语声传来,“这又是哪一位娘娘?怎么以前没有见过?”“陛下又进新美人了?”
不过这种种猜测,在众人知道杨氏的真实身份时马上止住了:杨氏这类型的,可不是柴荣的爱好。
就这样,姜宓朝着皇后宫中走去。
走着走着,迎面打来一个绝色宫妃,这宫妃略显丰腴,整个人明媚艳丽。
见到姜宓朝着那宫妃打量,一个太监悄悄捅了捅她的手臂,低声警告道:“这是四妃之首的玉妃娘娘,夫人最好恭敬一些?”
她就是玉妃娘娘?姜宓一怔。这个玉妃娘娘,这阵子姜宓让人收集汴梁城里的各色消息时,那是频频听闻的。听说,她虽然不是皇后,却比皇后还要得势,听说,陛下对她既宠爱,也容忍度极高,听说,这玉妃以张扬出名,而就爱她这一点的柴荣从没有让她改正的意思。也就是说,从种种传闻中可以知道,这玉妃在这后宫中颇有点横行无忌。
怪不得那太监要警告她了。
姜宓心中有了数,于是在那玉妃娘娘过来时,她安静地站在道路一侧,低下头做恭敬状。
可不料,玉妃来到姜宓身前时,却止下了脚步,转过头朝着姜宓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玉妃问道:“你就是杨氏?”
姜宓行了一礼,客气回道:“妾身正是杨氏。”
玉妃娘娘盯着姜宓的一双眼闪动着,她又上上下下把她看了一遍后,才曼启樱唇,声音娇侬地说道:“果然是个绝色美人……听说你身边入幕之宾无数,却还曾经打过崔子轩和太子殿下的主意,此言可真?”
姜宓听到这里,脸都黑沉下来:她这阵子四处派人收集汴梁城里的大小事和流言是非,怎么就没有听过自己有这样的传闻?这个玉妃还真是信口雌黄惯了,这么一张口就想把她踩到了泥土里去了,而她自己一个应对不当,只怕明天汴梁城里便会传遍了这个谣言。
想到这里,姜宓索性沉下了脸,她淡淡回道:“谣言止于智者。”略顿了顿,她索性再加上一句,“玉妃娘娘看来不是个聪明的,这种荒唐之言居然也相信!”
姜宓这话极重!
她不但讽刺了玉妃娘娘,还几乎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个蠢货!
玉妃自入宫以来,便深得柴荣喜爱,她这是第一次尝受这种被人当面唾骂的滋味!
因为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人敢对她如此说话,玉妃一下子都怔住了。直过了好一会,玉妃娘娘才格格的娇笑出声,一边笑,她一边转头朝着身后的众婢乐道:“本宫长得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骂做蠢货呢!这杨夫人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就与那崔老夫人一样的有意思!”
她是笑着,可她身边的宫婢太监已经冷汗涔涔,吓得牙齿叩叩作响。
事实上,玉妃确实横行无忌惯了,她甚至不打算忍,皮笑肉不笑地说完那话后,她回头命令道:“这杨氏对本宫无礼,拖下去赏她一百板子!”说到这里,玉妃垂头欣赏着自己美丽的指甲,慢条斯理又道:“可别打得太轻了。”
她这话,是朝身后的太监们说的。而几乎是玉妃的声音一落,四五个太监便走了出来,他们似乎一点也不顾及杨氏的客人身份,竟是毫不犹豫的向她步步逼进!
眼看着太监们向自己逼近,姜宓笑了,她冷冷地说道:“久闻玉妃娘娘在宫中一手遮天,没有想到果然如此,连我这个外臣,居然也能不通过陛下便喊打喊杀的,这胆子,连太子殿下也是远远不如了!”
她一番话令得几个太监犹豫了一下。
玉妃娘娘可能真不在意什么外臣不外臣的,见到太监们止步,她皮笑肉不笑地娇侬说道:“怎么,本宫的吩咐,你们不愿意听了?”
她这话一出,众太监激淋淋的打了一个寒颤,当下,他们也顾不得姜宓外臣不外臣的,同时向她围了来,而且一个个面带杀气,行动之间果断至极!
姜宓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在一亩三分地上,可以嚣张到无礼规则的人。她气极反笑,笑了两声后,姜宓突然说道:“后周人都说,章玉林将军神勇无双,可他们断断不会知道,章将军在清石城与南唐人做战时,曾经两度准备投降。”
章玉林正是玉妃的二伯,也是她最大的底气来源。而一直以来,章玉林在后周都有神勇之名,号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不世名将,连柴荣也对他十分倚重。而现在,眼前这个杨氏却点名道姓地指出,所谓神勇无双的章元帅,居然打算投降敌国过?
玉妃真给气到了,就在她涨红着脸准备斥喝时,姜宓冷笑的声音再次传来,“比起章玉林,章玉信更加不堪,前年十月,他强奸兵部侍郎钱侍郎的三儿媳不成,在知道对方的身份后,将其连人带马车推入山涧,装出路滑失事的样子。可怜那个钱侍郎,儿媳被杀,却直到现在还与仇人称兄道弟!”
不得不说,不管是章玉林准备投降的事,还是章玉信强奸不成杀人灭口的事,玉妃其实都是知情的。
正因为她知情,所以她才知道,当初为了瞒住这些事,家族用了多少手段。可以说,她便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些事会有人知道,而且被人当众说出!
如果说玉妃先前是愤怒,这一下她已经后怕了,她害怕姜宓再说出什么石破天惊之事,当下,玉妃尖着嗓子急喝道:“拿下去!快,快把她拿下去打杀了!”
哪知,几乎是玉妃这话一出口,姜宓的冷笑声便传了来,“玉妃娘娘这是想杀人灭口吗?”她笑盈盈的扫过在场的十几号人,轻描淡写又道:“也是,家族的秘闻被我泄露了,是得先杀了我这个罪魁祸首,再把在场的这些奴才通通灭口才能安生!”
几乎是姜宓最后一句话一落地,那几个向她逼来的太监便走不动了。
事实上,他们不止走不动了,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色煞白的。
在玉妃急急的喝令,“住嘴,快把她擒下”的命令声中,一个太监率先清醒过来,只见他迅速说道:“回娘娘的话,杨夫人毕竟是皇后娘娘请来的外臣,要处罚她得经过皇后娘娘才成。”声音一落,他马上又道:“奴才这就去通知皇后娘娘。”声音一落,他已转身就跑。
而有了这个奴才带头,又有几个太监宫女站了出来,他们乱七八糟地叫道:“奴才这就去禀报太后。”“奴才也去禀报皇后娘娘。”不管他们找了什么借口,总之一窝蜂又跑掉了五六个。
到了这时,玉妃已经知道事态严重了,很明显,这些奴才害怕她杀人灭口,准备把事情闹大,他们打算着,如果杨氏所说的话是假的也就罢了,大不了日后被她治罪,可若是真的,只怕她玉妃也有麻烦了!
转眼间,身边的奴才已跑了大半,看着那些四散而逃的身影,玉妃站在园子里,突然觉得浑身冰冷。她转过头怨毒地盯向姜宓,一时真想不明白,她不过是想用话来拿捏一下这个美貌还要胜过自己的寡妇,事情怎么就到了眼前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不不不!眼前这人是魔鬼!是怪物!那么隐密的事,她是怎么可能知道的?
姜宓瞟了一眼脸色时青时白,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已带着惧意的玉妃一眼,提步朝前走去。
她刚刚走了十几步不到,便突然发现,对面的林间小路中,做宫妃打扮的崔子月正扶着崔老夫人怔怔的朝她看来:这两人离得这么近,看来是亲眼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了!
陡然见到这两人,姜宓怔了怔,转眼,她提步向两人走近。来到崔老夫人面前,姜宓盈盈一福,客气唤道:“幽州杨氏见过老夫人。”
崔老夫人的唇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她才声音沉哑地问道:“刚才,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姜宓低头,她果断回道:“是真的。”
崔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过了好半晌,她才不解地问道:“那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一次,姜宓却是笑而不语了。
崔老夫人也知道她不会回答,此刻,她只是抬头打量着姜宓,第一次对这个平素看不起的寡妇,生出了一种敬畏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