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思了一会后,姜宓把木盒收好。便如她在出嫁之前很小心地把鬼谷子易容方术和夏姬的那本书妥善收好一样,姜宓现在藏东西很得鬼谷子真传。
又过了一会,姜宓看了看天色,推开房门离开了酒楼。
姜宓再次老老实实回到崔宅时,果然那些人更不在意她了。
转眼,一天过去了。
这一个晚上,崔子轩没有回来。
姜宓也没有询问他的去向,她只是安安静静有过早餐后,再次要求出门。
接下来的两天里,姜宓都会出门一趟。而她每次出了门,也只是前往一家酒楼,包了一间厢房静坐。
消息传到崔老夫人那里,当场,崔老夫人拍板,既然姜氏想清净,那就让她清净吧。当然,对于想了这么多天还想不透的姜宓,崔老夫人说这话时是带着几分厌弃的。
于是,姜宓再出门时,只带一婢一仆便可以了。
第五天,姜宓又进了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的厢房是打通的,彼此之间只有屏风隔着。而这一次姜宓进入那厢房有点久。
一个半时辰后,那一婢一仆还没有见到她出来,连忙推门而入。他们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厢房!
……
不管是崔子轩先前的娶妻,还是他随之而来的与五姓七宗联姻之举,都令得明州城里进进出出人群无数。
今天,太阳明灿灿地照在天上。
一个身材不高的瘦小青年,正孤零零地站在北城门处。他的前面,是一支商队。
看到那商队要出城,那瘦小青年马上凑了过去。不一会,他便凑到了商队后面。
好几人向他看来。
青年有点腼腆,对上这些人的目光,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如此乱世,从来都是人性如狼如虎,这么一个如兔子的青年,那定然是无害的。当下,那几人收回了目光。
倒是青年的身后,一个同样个子不高的少年捅了捅他的腰,小小声说道:“兄台也是知道高家的商队向来仁慈,准备搭顺风车的吧?”
青年点头,他低声应道:“是。”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小?这样在外面可不行!”那少年说了一句,转眼又好奇地问道:“喂,我说兄台。你这么孤零零的,连匹代步的驴子也买不起,这是想到哪里去啊?”
青年似乎怔住了。半天后,他哑声说道:“也没想到哪里去……”只是想走远一点,再走远一点,直到这心不再那么难受!
这青年,自然就是易容过的姜宓了。
高氏商队正准备出城,突然间前面传来一阵喧哗,也不知来了什么人物?队伍纷纷向旁边让去。
姜宓才和众人一道退到街道旁。一支以白马为骑。马车也是白色的极是豪奢的队伍进了城。
看到那支队伍,少年朝着姜宓手臂捅了捅,小小声说道:“识得这队伍的族徽没?这可是荥阳郑氏呢!”
他刚刚说到这里。那队伍驶在最前面的那辆马车车帘被风一吹而开,露出了坐在车里的绝色美人。
那美人真的是绝美,她眉目如画,气质于高贵当中又带着一种魅惑。直是难言难画。
少年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好一会他才狠狠咽了一下唾沫。羡慕地说道:“还是那博陵崔氏的崔子轩好福气,这么美的仙女儿也能娶到手!”
她,她就是崔子轩要娶的六宗之一的荥阳郑氏女?
姜宓怔怔地转头看去。
这时,姜宓的身前。一个中年人说道:“这等五姓七宗精心养出的女儿,自然个个容颜气度都是绝顶。真说起来,崔子轩这么多女人中。还只有他娶的那个正室略逊。”
另一个青年点了点头,也说道:“姜氏容颜自是极好的。可她毕竟出身寒微,其气度哪里能与这名门贵女相比?哎,底下有这么多绝色倾城气度不凡又背景雄厚的妾室,那姜氏只怕会被比到泥潭里去。就不知崔子轩能宠她几天?”
姜宓身侧的少年闻言马上冷笑道:“这等门阀世家又不是我们这等普通人家,他们最重规矩,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妻和妾怎么能放在一起比?”
其实,到得这时,他们在说什么姜宓已经听不清了。
她怔怔地转头看向前方,这时刻,她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离开。她想,她这一生都不想与任何人比较,她只想让自己的心得到真正的安宁!哪怕这种安宁要用生命来换!
等荥阳郑氏的队伍一过,高氏商队也开始出城。
果然如那姓邵的少年所说,这高氏商队最是仁慈,他们见到姜宓和邵小子两人单单瘦瘦又没有坐骑,居然特地腾出半辆马车让两人坐了进去。
那马车里,虽然一半被货物给占住了,可到底还是能让他们有个立足之处。一时之间,那姓邵的少年连声称谢。
片刻后,姜宓所坐的马车也驶出了北城门。在离城的那一刻,姜宓慢慢掀开车帘回头望去。她望着明州城那高大的墙壁,暗暗想道:崔子轩总是说,这里是他的家也是我的家。可他说错了,我哪里还有家?
……
姜宓需要成长。
说起来,我这阵子看过不少甜宠文。可能是性格原因吧,我每次看到那种无条件就宠宠宠的甜文,女主傻白楞只需要卖萌卖天真,只需要貌美如花就可以幸福的文,心里总是无法相信。
说起来,我这篇文一开始也是打算写那种甜宠文,就是从头甜到尾的。可奈何我自己不相信啊。我不相信把一生幸福寄望在男人的怜爱身上的女人真能一生都幸福,真的老得皮肤起了褶子也还幸福,我也不相信真有男人无条件的,只需要第一眼看对眼便可以无条件的宠着爱着一个女人一辈子。
说到底,我还是更相信自己,我总是觉得,一个女人要起先自己有了生存能力,有了一定的本领,要可进可退可在外面有一份职业,也可以退回家做家庭主妇后,她的人生才称得上安稳和幸福。
哎,这是执念。哭,我这文真的原打算是写从头甜到尾的那种的!可写着写着才发现,要我写那种纯粹的没有一点波折的甜文,就像押着牛去吃肉一样根本做不到啊。
另外,有读者要求加更。可我状态并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暂时还不能做出加更的承诺。
第一百三十章 搜寻
随着时间流逝,高氏商队离明州城越来越远。
一个时辰后,队伍停下来用早餐。
姜宓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她光顾着带钱了,身上的吃食是一样也没有。当然,事实上她也不可能带吃食,她独自一人连匹坐骑也没有,带得动几顿吃食?
见到别人吃得香甜的时候姜宓坐在马车里一声不吭,仿佛不知饥饿一样。高氏车队的一个管事皱了皱眉,想道:这些小公子什么也不懂就敢独身外出!
想了想,他挥手让人把姜宓叫了过去。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低眉敛目矮矮小小的小子,老管事禁不住软了心肠,他咳嗽一声,问道:“会做饭吗?”
姜宓点头。
“烧灶呢?”
姜宓再次点头。
“那以后这些事你多做一点。”
姜宓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老人这是让自己用劳动换干粮吃。她连忙点头,小小声地说道:“多谢爷爷。”
也不知姜宓哪一句触动了老管事的心肠,他长叹一声,伸手在姜宓的肩膀上拍了下,道:“你现在想回家还来得及。”说罢,老管事背着双手转身离去。
……
崔宅。
崔老夫人正在厢房里与几个中年妇女说话,突然的,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服侍姜宓的那一婢一仆满头大汗地出现在门口。
两人正要开口,一眼看到房中这么多人,又紧紧闭上了嘴。
崔老夫人见状眉头一蹙,她挥手让不相干的人退下,只留下崔子映和打理崔氏老宅的管事儿媳后。崔老夫人朝着那两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婢一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仆人颤声说道:“老夫人,少夫人不见了。”
几乎是那仆人的话音一落,崔子映便急声说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少夫人不见了?”
那婢女在旁边急慌慌地说道:“今日少夫人和往常一样说要到酒楼坐坐,我与小五便跟了去。少夫人到了春日酒家后,点了二楼的厢房,让我们在外面侯着。可是我们侯着侯着。看到厢房里的人进进出出都好几批了。少夫人还没有出来。就去叫了声。少夫人没应,婢子和小五便跑到了厢房中。可厢房里并没有少夫人!”
那仆人在一侧补充道:“春日酒家的厢房是一个大通房,中间以一个人高的屏风相隔。我们一直站在门外。也没见与少夫人差不多的女子出来。”
这仆人话没有说完,可在座的都是人精,一下就听明白了。那姜氏,只怕还懂得易容术。然后她凭着一手易容术从他们的眼皮底下离开了。
一时之间,房中安静起来。
崔老夫人伸手扶住了额。看到她一下子变得疲惫的样子。崔子映连忙跑过去扶住了崔老夫人。
晃了晃神,崔老夫人开口了,她命令道:“清查那时间段从春日酒楼的厢房里出来的人数及其身份长相,逐个追寻!”
“是。”
“派人马上去做。不可走露风声!”
“是。”
一连下了两道命令后,崔老夫人也没有精力处理那一婢一仆了,挥手让人把他们带下去后。崔老夫人好一阵眩晕。
旁边,崔子映看到祖母气成这样。俏脸都涨得紫红了,她恨声说道:“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一点也不知顾及家族颜面顾及哥哥辛劳……”
崔老夫人摆了摆手,她令得崔子映住嘴后,低声说道:“这个姜氏对轩儿意义非凡,无论如何也要寻回来!子映,你亲自下去安排。”
“是。”
崔子映一走,崔老夫人便歪在了榻上闭上了眼睛。
一侧,那在崔氏儿媳中有着数一数二份量的崔五夫人开口了,她开口说道:“母亲,姜氏有福一事并非虚言……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走失,恐怕不是吉事。”
过了一会,崔五夫人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崔老夫人疲惫地说道:“她知道了子轩要在三个月后纳六宗庶女为贵妾的事。”
崔五夫人长叹一声,忍不住说道:“子映说得对,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会顾全大局!”
崔老夫人实在累得紧,她过了一阵等晕眩稍停,便低声命令道:“姜氏带来的那三个仆妇呢?把她们叫过来!”
“是!”
崔子映刚刚走出祖母的房间,便看到崔子轩在众公子的簇拥下入了家门。
看着阳光下俊美轩昂,宛如神祇一样夺目的哥哥,看着哥哥神采飞扬的,崔子映的心里好一阵难受。
那一边,崔子轩远远看到妹妹,见她并不像以前一样扑到自己面前说说笑笑,反而眉间颇有郁色。当下,崔子轩转头向众公子说了一声,让他们散去后,崔子轩大步朝着妹妹走来。
不一会,崔子轩便来到了崔子映身前。低着头,崔子轩看着妹妹,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崔子映仰头看着哥哥。
过了一会,崔子映咬了咬唇,她低声说道:“哥,有一件事你别生气。”
崔子轩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冷静地看着妹妹,沉声说道:“恩,你说吧。”
崔子轩低声道:“姜氏,失踪了……”
崔子轩直用了好一会才明白妹妹的话中之意。
崔子映看了哥哥一眼,咬唇继续说道:“她是自己失踪的,跟着的婢仆们说,他们一直守在厢房外面,见姜氏没有出来后才发现她已失踪。哥,她是自己易了容从下人的眼皮底下离开的!”
说到这里,崔子映又看向了崔子轩。
崔子轩的脸色青白交加,额头青筋暴起!
崔子映越发难受了,她回头瞟了一眼。说道:“咦,那三个不是姜氏身边的人吗?哥,你快把她们叫过来问一问。”声音一落,崔子映已经朝着三位妈妈叫道:“你们过来一下。”
三位妈妈刚从崔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出,这时一个个脸色虚白,这一见到崔子轩,更是同时露出羞惭懊恼的表情。
她们站定后。崔子轩开口了。他哑着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三位妈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自家姑爷的那张冷脸,李妈妈羞惭地说道:“都是老奴不好,这几天公主吃不下睡不着的。老奴总以为她会慢慢想通,便没有细劝。”
桂妈妈也很痛苦,她哽咽道:“老奴也察觉到了公主神色不对,可老奴就是想。哪个女人不走这一遭?公主本来有点娇气,要是老奴们再顺着她安慰她只怕更娇气。所以老奴也只是用大道理压她。”
宫妈妈更痛苦,她虚白着脸颤声说道:“当时听了姑爷要纳贵妾的事后,公主就特别痛苦。都是老奴的错,明知道姑爷新婚之夜就走了。还一走就几天,公主盼啊盼啊,连姑爷的影子都没有盼到就听到了姑爷要纳贵妾的事。而且那些个贵妾还人人比公主高贵。公主想不开也是当然的事。这是老奴的疏忽,老奴悔啊老奴好生悔恨!”她一边说一边不停的捶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宫妈妈的话。分明是在指责自家哥哥!崔子映有点生气,她正准备斥喝,一眼看到哥哥的神色,那话又咽了回去。
崔子轩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青白着脸站了一会,半晌后,崔子轩冷冷地开口了,“你们放心,她不会走远的!”
崔子轩这话一出,三位妈妈同时抬头看来。
崔子映一直对这个哥哥奉若神明,第一个激动地问道:“真的吗?哥哥为什么这样说?”
崔子轩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他冷冰冰地说道:“她娇养多年连马都不会骑,更无亲无友的,能到哪里去?”
三位妈妈相互看了一眼,心里却还慌着,只有崔子映听到这话频频点头,连迭声地说道:“也是哦。像我们这种连穿衣吃饭都被人侍侯惯了的人,这陡然到了外面哪里会习惯?要是我肯定会老老实实回来。”
……
转眼,傍晚了。
商队早就找了个地方扎营,姜宓又是忙着砌灶又是烧水的,早累得小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的。黑的,自然是锅灶灰,白的,则是她这几来吃不好睡不好,给虚的。
邵小子见到姜宓忙个不停的样子,连忙跑过来给她打下手。可他什么也不会,砌灶被石头砸到手,烧水被热水烫到脚,一直都在帮倒忙。
无奈何,姜宓只好求他什么事也别干,只需跟在她身后就行。
邵小子这时也有点不好意思,他跟在姜宓屁股后面跑了几圈后,见到姜宓累得虚汗直冒的,他突然说道:“王兄弟,你也是离家出走的吧?”
正在择着野菜的姜宓一僵。
片刻后,姜宓重新择起菜来,她一边忙碌一边低声说道:“你说了一个也字,难道你也是离家出走?”
邵小子嘿嘿说道:“我是去找我哥。”他高兴地说道:“他们说我哥到了苏州,我想他了。”
姜宓有一句没有句地问道:“你哥以前是在外面做工吗?”
“才不是呢。他在后周赵将军麾下当个小官儿。”
姜宓“哦”了一声。
一侧,邵小子打量着姜宓那越发苍白的脸色,不由担心起来,他劝道:“看你这样子也是娇生惯养的,如果能够回家的话,我劝你还是回家吧。”
姜宓收起择好的菜朝不远处的河边走去,对着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邵小子,她哑声说道:“你不懂,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只有这样不停的忙着累着,她才没空去胡思乱想,她的心才不会那么痛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