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成都,其实是炎热的,不过今天天气很好,天空阴着,一股清风吹着,它拂起了崔子轩的衣袍,令得这个著名的美男子宛如一副行动的风景画,引来路人频频注目。
然后,因为崔子轩的被注目,连带得被他紧紧牵着的姜宓也成了人群的中心。
……姜宓很不适应。
每一个看到他们的人,先是双眼一亮地盯上了崔子轩,在欣赏了一会这个有名的蜀国崔郎后,他们接下来的动作非常整齐一致,那就是齐齐低头,看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再然后,他们会整齐一致的露出一种惋惜的表情……
你们能形容出姜宓此时的感觉吗?她好好一个美貌少女,她的母亲好歹还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可现在,众人看向她和她身边的崔子轩时,却把她当成了那坨插美男花的牛粪,那个眼神中的羡慕妒忌啊,简直溢于言表……
姜宓觉得自己不能忍了!
于是她很用力地甩开了崔子轩的手!
察觉到她的动作,崔子轩脚步一顿,他低下头朝着姜宓盯了一眼后,这厮双眼慢慢眯起,极温柔地问道:“怎么,我握疼你了?真有意思,这么一会功夫,遗花公主的胆子似乎又变大了……居然敢甩我的手了!”
还别说,给这厮这么一威胁,姜宓那被打击得郁闷的心情居然微妙的转好了许多。她再一次想道:我与那些眼睛瘸了的人计较什么啊?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家伙人品极坏。
他们都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这样一想,姜宓便同情起那些人来。于是。她在崔子轩那威胁的眼神下,乖乖地把手伸了过去,乖乖地让他牵着自己再向前走去……
两人又闲逛了一会,崔子轩突然指着右侧远方的一处连绵山峰说道:“那就是青城山。”
姜宓仰头望去。
这般遥望那似乎远在天边的山峰,姜宓有点出神。
崔子轩转过头来,“你在看什么?”
姜宓回道:“突然觉得这天地,真美。”
“是啊。这天下真美……”不知不觉中。崔子轩把姜宓口中的‘天地’变成了天下,他负手站在那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也有点失神。
又过了一会,崔子轩突然说道:“阿宓,你想过离开蜀都,到别的国度生活吗?”
“离开蜀都?”姜宓眨着大眼睛。她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说道:“可这里很好啊。这里的米只有六文钱一斤。”
饶是崔子轩想过了她的种种回答,也断断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他嘴角抽了一下,过了半晌后才黑着脸说道:“你库中藏有黄金万余两,难道还缺了那么点米钱?”
姜宓认真地回道:“可我每次想到我有那么多钱。可以买上无数担米粮,我就什么也不怕了啊!”
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崔子轩侧过头打量着眼前这个白里透红。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洋溢的灵气和青春的少女。几乎是突然的,他记起了他刚刚见到她时的模样。想到了姜宓原本的出身,想到了她曾经朝不保夕,衣食不济的日子。
想着想着,崔子轩的眼里多了一抹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疼惜,当下,他轻声说道:“你放心,以后不会再让你饿着了!”
姜宓却没有注意听他的话,她正在张目游望……崔子轩唇一抿,突然淡淡说道:“对了,回去后认真绣一个荷包给我……”
崔子轩的话还没有说完,姜宓便刷地回头看向他。她的眼睛睁得老大,怔怔地看着崔子轩。
也许姜宓的眼神太懵懂,也许她的眼神里还隐藏了嫌弃什么的,当下崔子轩冷笑一声,说道:“怎么?不愿意啊?不愿意行啊,那本公子让人吩咐桂妈妈一句,想来她会让公主愿意的!”
……
皇宫。
皇后正一脸憔悴眼神茫然地坐在惯常坐的凤椅上。
康王一进门,便看到了这样浑然不似以前那般爽利得意的母亲,当下,他心头一痛。
大步走到皇后面前,康王从宫女手中接过扇,一边给母亲扇着风,他一边轻声唤道:“母后,母后……”
皇后回过神来,这一看到康王,她双眼渐渐恢复了神采。慢慢挺直腰背后,皇后低声说道:“我儿,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康王的脸上闪过一抹冷意,他沉声说道:“母亲,我们自是不能坐以待毙!”转眼,他恨声说道:“我这一生,还没有像恨崔子轩那样恨过一个人,还有那姜宓,还有那姜宓……”他咬牙切齿着。
皇后听到他语气不对,抬头向康王看来时,便看到儿子冷着脸低低又道:“儿子也是这一次才知道,原来那郑纹之所以突然背叛了我们,就是听到了姜宓那个女子的盅惑!”
“什么?”皇后一惊,不解地低叫道:“这怎么可能?”
康王冷着一张俊美的脸,冰寒地说道:“这事是真的,昨晚我约郑纹见面时,她一不小心说漏嘴的!”
却原来,随着皇后和皇后娘家吴氏出现这场信用危机,做为皇后的亲子,吴氏一族投资的对象,康王的处境也变得艰难起来。
以前,吴氏和皇后顺风顺水时,他是高高在上的康王,他可以在郑纹和牛子玉之间摇摆,他可以在蜀都最优秀的贵女中挑来挑去。可随着这吴氏一族和皇后渐渐走下坡路,康王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曾经爱慕过他的郑纹,几乎成了康王所能选择的最好的正妃人选……要是在这个时候有郑氏一族加入自己一方的阵营,那无疑对康王是极有利的。
于是,昨天晚上,康王还是皇后生辰以来,第一次约见了郑纹。
康王一见到郑纹,便向她陈述自己的不得已,以及他对她上次不战而逃的失望……康王表现得如此深情,他又是郑纹真心爱过的男子,渐渐的,郑纹被盅惑了。
被盅惑中,她终于在康王的追问下,说出了上次在皇后寿辰上,她突然放弃向皇后示好的原因。直到这个时候,康王才知道,原来郑纹是听了姜宓的提醒才做出那样事的。
第七十九章 众人的震惊
把姜宓泄露出去后,郑纹清醒了过来,她挣扎了一会,还是选择向康王提出告辞,而她这个举动,也就意味着她选择拒绝了他的情意!这请康王越发觉得姜宓在他和郑纹之间,只怕还做了什么事,使得郑纹居然能抵挡他的温柔!
听到这件事上又有姜宓的手脚,一时之间皇后的脸色黑得发紫了!
过了一会,皇后冷声说道:“要打压一个人,首先得除其羽翼!姜氏这个小姑娘不过是本宫随手扶起来的一个小玩意儿,现在看来,却是养虎为患了!”
她略顿了顿,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康王低声说道:“现在不能急了……咱们再也不能性急了!”
皇后抿着的唇动了动,最终,她慢慢地点了点头。
这时,康王又道:“其实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崔子轩调离蜀都……这次的事件中,我们之所以如此被动,明明抓住了翻盘的借口,连父皇也有意相助,最终却落到这个地步,就是因为崔子轩插手的缘故。所以,只要他走了,蜀都发生什么事,都会是我们说了算!”
这个皇后深有同感,她沉着脸说道:“本宫早就如此想了。”
康王说道:“据儿子得到的消息,博陵崔氏已派了重要人物来催了。他们博陵崔氏在吴越和中原都有根基,我后蜀不过是他们观望的场所。据儿子所知,这次似乎是博陵崔氏出了什么大问题,正急招崔子轩这个继承人回去处理。也就是说,他马上就会离开蜀都了!”
皇后万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当下她腾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转头看着康王,皇后兴奋的急问道:“当真?”
康王点头,他认真回道:“绝对不假!”
皇后大喜。她双手交握在胸前,在殿中急促的踱了一圈后,皇后喃喃说道:“好好好!只要他走了,只要他走了……”这时的皇后,已兴奋得语无伦次了。
……
这时。崔子轩和姜宓已逛了好一会街了。
转过头。姜宓朝着崔子轩低声下气地说道:“崔公子,时辰不早了呢……”她觉得她说得很含蓄,甚至。生怕他听不懂,姜宓还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太阳。
……其实,两人上街到现在,不过小半个时辰呢。
本来。崔子轩已恢复了心情敞亮的,结果他听到姜宓这么一说。崔子轩那双眼又慢慢眯了起来。
他转头朝着姜宓打量一会,见到她脸色红润气色明亮,只是每逢有路人朝这边紧盯时,她会下意识的瑟缩一下。
于是。崔子轩负着手,慢条斯理地说道:“是时辰不早了……”在姜宓的双眼一亮中,他温柔地说道:“阿宓可是想急着回去练舞?”
见到姜宓脸色发白。急忙摇头,崔子轩又特温柔地说道:“那阿宓是累了吧?正好这里离天罗台不远。我知道那里有一家酒楼相当不错,走,我请你吃东西去。”说罢,他又捞上了姜宓的小手。
在大街小巷,无数或明目张胆,或偷偷张望的目光中,崔子轩走得气定神闲,姜宓走得同手同脚。两人这般走了一会后,那酒楼已经出现在姜宓的眼前。
几乎是两人堪堪来到离酒楼不远处,崔子轩抬头看到一人,不由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
姜宓顺着他的目光朝上面看去。
坐在那阁楼倚窗处,正朝着崔子轩定定望来的,是一男一女,那位公子且不说,那女子却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生得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这是姜宓真正意义上见到的第一位绝色美人,比起她,于曼等蜀都三大美人差了何止一筹?
这个美人眉目如画,白衣当风,气质于柔弱中带着几分高贵神秘,光是站在那里,便欲凌风而去。
望着她,姜宓竟是想道:大家都说我母亲当年如何如何美,难道说,我母亲还会比这个美人更美?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突然的,姜宓听到了旁边传来崔子轩近乎疲惫的轻叹。
姜宓一怔,这时她也发现了,从他们过来后,那美人的眼睛便一直放在崔子轩身上,不曾有半刻稍离!
就在这时,姜宓听到崔子轩低声说道:“……阿宓,你先回去,改天我再请你一道用餐。”
可仿佛知道他会说这话一样,就在这时,酒楼里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四个长相极美,也就是说,任哪一个姿色都有姜宓之上的婢女娉娉婷婷地出现了。只见她们来到崔子轩面前,朝着他齐齐一福后,四婢曼声说道:“我家姑娘说了,还请崔郎和这位姑娘一道上楼,她已备好薄酒,只等故人上前一饮!”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崔子轩自是笑了笑,他优雅提步,广袖飘摇的朝前走去。这时的崔子轩,与姜宓认识他以来都完全不同。这时的他,俨然是一个高贵无比,气度无双的千年世家嫡子,这时的他,想来便是后蜀太子那样的人见了,也会生出自形惭秽之感。
一直以来,崔子轩在姜宓面前都是很普通的,她也一直觉得这厮就是个普通人……可这一刻,姜宓竟是突然感觉到,原来博陵崔郎,蜀国崔郎,真的是与她完全不同层次,高高在上的人。
崔子轩既然提了步,姜宓自也不落后,她低着头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不一会功夫,两人便来到了二层阁楼上。
姜宓这一上阁楼,几乎移不开脚了。只见这阁楼的地面上,铺上了厚厚的,姜宓从来没有见过,却无疑非常珍罕的白缎。这白缎也不知是什么做成,洁白如云,踩在上面软软的,最重要的是,它还散发着一种自然的幽香……突然间。姜宓记起来了,似乎她上次在皇后宫中时,看到皇后的座垫也是这种白缎。只是皇后那里,只有那么小小一块垫在椅子上,而这里却铺了满满一层阁楼!
自然而然的,姜宓一脚踩上去后有点不敢移步了。她望着风度翩翩的入了一间厢房的崔子轩,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跟上去还是就此退下。
就在这时。姜宓的身后。传来一个极动听极优雅的女子声音,“你是遗花公主?听说你母亲就是当年前蜀的徐淑妃娘娘?”
姜宓回头,她对上了好奇的朝她望来的四婢。而开口向她询问的,那语调如此优雅动听,光是开腔就让人心旷神怡的,竟是其中一婢!
……这个婢女简直比青月公主还像公主。姜宓在心里暗暗忖道。
四婢显然没有放姜宓离开的意思。她们以一种优美而自然的姿态,在不知不觉中挡住了姜宓的去路。
这时。先前向姜宓发话的一婢轻言细语地问道:“遗花公主以为,做为女子生活在这世上,最重要的是拥有什么?”
姜宓怔怔地看着她。
那婢扬唇浅笑,她又用那悦耳至极的声音轻言细语道:“看来遗花公主是疑惑我等的身份啊……我们四人。是范阳卢氏的家生子。遗花公主可知道范阳卢氏?范阳卢氏乃传承了千年的世家,唐以前,连博陵崔氏都不配与我范阳卢氏联姻……遗花公主现在可知我范阳卢氏了?”
也不知怎么的。听她这么一说,姜宓却突然间不自卑了。她定定地看着这个自称只是范阳卢氏的家生子。却显得比清河公主还要贵气的美貌婢女,又转头看向另外三个同样贵气同样不凡的美貌婢女。姜宓想了想后,认真问道:“你们想跟我说什么?”
没有想到姜宓会这样直接,四婢一楞。
就在这时,崔子轩进入的厢房门突然打开,那位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抿着唇走了出来。
看到自家姑娘出现,四婢老远便姿势极美地行了一礼。
那绝色美人过来了,在她娉娉婷婷而来之际,四婢一直没有直腰。不一会功夫,那绝色美人便从姜宓的身边擦了过去,她脚步有点快有点急地下了楼。
目送着自家姑娘离去,其中两个美婢迅速跟上,剩下的两婢则看向姜宓,其中一婢轻言细语道:“遗花公主,刚才你失礼了。”
她话中的意思,是怪姜宓没有行礼吧?
姜宓转头,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另一婢则在那里口气轻慢地说道:“遗花公主来自乡下,定然无法明白‘范阳卢氏’和‘五姓七宗’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中,含了太多的轻鄙!
不止是这两婢,侯在远处的几个身量高大,气量轩昂的护卫,这时看向姜宓的眼神中有也着几分轻鄙。
而且他们的这种轻鄙,不完全是鄙视,那怎么形容呢?那就是看一粒微尘,看一个愚蠢不知道高低的乡下贱民的不屑!是的,是不屑!
所有人都在不屑地看向姜宓。
突然间,姜宓有点怒了。事实上,自从崔子轩二话不说便提步上楼,连等也不等她一下便直接入了那厢房时,姜宓便有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憋闷。
她形容不出,却第一次渴望发泄。
于是,姜宓朝着两婢,以及那些护卫看了一眼,在对上他们那高高在上的表情时,姜宓眨了眨眼,很认真地说道:“可是,我前阵子看邸报,上面明明写了,朱梁篡康时,杀范阳卢氏子弟三人,李存勖建立后唐时,又灭范阳卢氏一旁支。刘知远的大汉国建立时,范阳卢氏卢丛之死了。吴越一地,范阳卢氏卢说暴疾而亡,南唐去年春三月,范阳卢氏嫡系卢元被杀……”
姜宓那清脆而有点刻板,仿佛正在宣读邸报的声音明明不大,可站在她身边的两婢也罢,侯在不远处的几个护卫也罢,连同厢房里原本交谈热闹的几位公子包括崔子轩在内,都陡然的安静了!不知不觉中,一人推开了厢房的门,由着姜宓那清脆的宛如宣读的声音静静传来,便是刚才急走下楼的那个绝色美人,这时也呆呆地站在楼梯口处,脸色煞白着……
姜宓继续背道:“去年春九月,范阳卢氏的卢子秀从南唐往吴越时,卒于长江之上……”
姜宓一口气说了十几个事件后,她仰着头看向一个从厢房里走出的贵公子,清脆而好奇的向他问道:“你们范阳卢氏的人特别特别多吗……可就算特别特别多,也禁不起这样损耗啊?天下间这么多国家这么多年发出的邸报,我才看了五十份不到,里面记载的你们范阳卢氏的子弟,就死亡达到了十八人,损耗的旁支达到三支……如此巨大的死伤之下,你们为什么不去想法子规避,却有精力与我这个不重要的小人物计较呢?”
那位生得与楼下的绝色美人有几分相似,有着与崔子轩完全不同的阴柔极致之俊的贵公子,突然觉得口中干涩得厉害!
事实上,脸色煞白,口中干得厉害的不止是他,几位公子这时呆若木鸡,楼梯间处的那位绝色美人脸上的骄傲一洗而尽,站在姜宓身侧,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两婢唇瓣毫无血色,那些轩昂高大的护卫一个个额头汗出,便是崔子轩,这时也怔怔地看着姜宓,他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姜宓一样,眼神专注至极!深邃无比!
第八十章 天才
这时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事实上,自唐灭之后,历史仿佛走入了一个怪圈,无论江南还是江北,中原还是南彊,能够建立国家割据一方的,通通都是手握重兵的武将。
武将称雄,武将纷纷称帝的时代,文士的地位大幅度下降,知识的力量渐渐被人遗忘。无数无数个凭着一已蛮力,凭着手中刀兵就可以成为皇帝的武将们,他们对于以往高据在他们头顶上的读书人是鄙夷的,是动则屠杀的!
所以,综后蜀一国,找不到几个如姜宓一样,能够通过几张邸报便能知晓天下各国形势的有才之士,而直到姜宓此刻宣读而出,范阳卢氏的这些年轻一代,才陡然明白了自家长辈那眼神中挥之不去的悲伤和害怕是什么……
姜宓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指出的东西太过震惊,许久许久,阁楼上还是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那个长相阴柔俊美至极,与崔子轩一直在外表气质上已达到极臻的范阳卢氏的公子,冲着姜宓极为恭敬的一揖后,他哑声说道:“这位姑娘,请,请入厢房一述。”
姜宓这时悄悄瞟了崔子轩一眼,见到他深邃的瞳仁里清楚地倒映着她自己的面容,姜宓轻轻恩了一声,提步向厢房走去。
姜宓走动时,那个绝色美人也上楼了,她看向姜宓的眼神也很复杂,这种复杂,一直到她目送着姜宓进入厢房还没有消失。
绝色美人旁边,那几个婢女的脸色还苍白着。她们走到那绝色美人身后时,那绝色美人低低地开了口,她的声音实在太动听了。隐约有种魅惑的味道,“……他们都说子轩哥哥是因为她才在蜀都逗留。”
这绝色美人的眼中含着泪水,她本来美丽至极,这一含泪,便是女子看了也心软,当下,一个婢女低声劝道:“姑娘。再怎么说。她也不值一提……”
绝色美人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她又摇了摇头。她喃喃说道:“你们不懂的……你们不懂的。”
崔子轩没有进入厢房,他朝着姜宓进入的地方瞟了一眼后,缓步踱到了旁边,一直走到栏杆处。崔子轩才负着手倚柱而立,只是。望着下面的人来人往,他的眼神有点复杂。
这时,一位公子走到了崔子轩身后。那公子顺着崔子轩的目光朝着下面的行人望了一会后,突然说道:“这个遗花公主确有大才!”
崔子轩没有回答。
那公子眺了眺远方的青城山。低声笑道:“记得前年时,你崔郎一声令下,让我等延请吴越南唐有名的博学之士。而这些博学之士整整看了两年的邸报。也从来没有一人主动提起过,从邸报上可以看出。自唐亡至今,范阳卢氏如何,博陵崔氏如何,我太原王氏又现状如何……三百六十个博士,整整两年的收集阅读,却从无一人看出这一点!”
崔子轩沉默了一会,低声回道:“……这就是天才……过目不忘之能,再加上天生就擅长从纷杂繁多的消息中,对关联事物敏锐地进行归纳,这种能力本来就是天才才有的。你也知道的,世间很多事,庸人跑断腿,天才却只需要一眼。”
那王公子突然笑了,他转向崔子轩,好奇地问道:“听蜀人说,你与这个遗花公主走得挺近的?看来你早就知道她有如此才能了?”
却不料,崔子轩听到却摇了摇头。
……
不管是那个绝色美人,还是她这位哥哥,名唤卢亘的美男,还是另外几个公子,全都是外表极其出众,气场也十分强大的人物。这种千年世家的子弟,他们光是坐在那里,甚至不需一言一语,便能让人从心底里感觉到敬畏和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