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我知道他很希望,我知道他很想这一天,但我总是不愿意,做了他的妻子那就是一生一世的承诺,那就是生死不离不弃,而我还总是想逃离,现在的我又如何做他的皇后?
答应了他,如果以后自己走了,不是亏欠了他吗?我不想让自己背负这样的情债。
他神色黯然地离开,看着落寞的脸,我心并不好受,现在的心总是硬不起来了,即使他曾经是如此对我,但我对他又何曾好过。
小思总是等他走后,才进来,不会与他有接触的机会,她很聪明,也许她是畏惧他的,毕竟这样精明的一个男子,那双眼睛可以将你看得一清二楚。
她还是慢慢地帮我梳理头发,动作依然很轻柔,丝毫没有练武之人的粗枝大叶,但眼里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怨。
“小思,难道你不觉得委屈?要过来做一名丫头,要为我梳理头发?在这个没有快乐的地方度过两年的时间?”
她甜甜地笑:“小思不委屈,只是有点想念他们。”
“小思,你回去吧,不要等我了,我现在也很安全,他对我也很好,叫颜子俊不用担心,专心管理他的国家吧,如果可以帮我转告他一声,我没有——”
“没有什么——”她问。
“没有了,你赶快回去吧。”其实我是想要她转告他,我没有给皇后下毒,但我还是忍住了,说了又如何?如果他恨我心里可能还会好受一些。
她无言地摇头,粉色的脸低垂。
即使是宫女的打扮,还是难掩她那清丽的容颜。
“你难道不想回去看望你的大师兄?可能他可将你思念得紧。”
“你怎么知道我——”她脸上飞红,娇羞无限。
“你提到他的时候,眼睛特别有神采,亮晶晶的,声音也特别的柔,所以我知道他一定是你的心上人。”
“是的,你猜得没错,小思喜欢大师兄已经很多很多年了,久到自己都忘了多少年,但——”
“他不喜欢你?”
“小思不知道?”
“你没有问他吗?”
“大师兄对小思很好,但小思却不知道他对小思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他总是说我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总是无奈地说不知我何时才能长大,我总觉得他并不是把小思当作一个女人,只是当作一个小女孩,一个小孩子对一个男人怎会有吸引力?”
我笑,一个男人总是无奈地说你还没有长大,很大程度上是希望她能长大,兄长宠溺妹妹的时候会说这样的话,同样深情的男子也会对着他深爱的女子说这样的话,希望她长大后可以与他共偕白首,看来小思在这方面比较迷糊。
“小思,你应该大胆地去问枫黎,别在这里猜来猜去,其实要知道一个男人是否爱你,就算不开口问,要证明自己长大了,证明自己是一个有魅力的女子而不是一个小孩还有很多方法的。”
“来这里的前一天晚上我想鼓起勇气问他,但他知道我要来这里,他很生气,他大声地问我是否喜欢上子俊了?还说我幼稚,为了爱情盲目去牺牲,他还说没有见过我那样愚蠢的女子,说子俊不会爱上我,是男人都不会爱上我,他整整骂了我一晚,最后还说要去早点去,别留在这里让他看得不顺眼。”
“本来我还没决定来,二师兄要我考虑清楚,如果不想去,他换人,但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我真的很生气,那么多年了他连我喜欢谁都不知道,还说我愚蠢我幼稚,最让我难受的是他居然不想看到我,说我留在这里丢人现眼,我听得难受到死,晚上哭了整整一晚,第二天就义无反顾地来了,而他也没来送我,许是连看我一样都不愿意了吧!”
“他说他是男人都不会爱上我,他也是男人,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会爱上我的。”她眉头微皱,闷闷不乐的样子。
听到她这么说,我终于明白枫黎为什么那么无奈地说她还没有长大,为什么那么迫切地希望她长大,她的确是不了解男人了,只有一个妒忌的红了眼的男字才会说出那样失去理智的话,现在我确信枫黎是爱她的,并且爱得很深,爱得很无奈,只是两人还在兜圈,圈里圈外,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到一块?
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自己处在当中,谁能肯定自己就一定清如旁观者呢?
“两年了,不知道大师兄有没有找到心仪的女子了,小思真的很想他,两年了他一次都没来,许是已经忘了小思了吧,他可能真的是再也不想看到小思了。”她幽幽地叹气,眼里亮晶晶充满期盼,充满思念。
*-奇-*如果天下有情人都能长相守那就好了,但世间难得双全法,又怎会那么完美。
*-书-*“回去吧,小思,回去把你的思念对他说,把你的煎熬对他说。我是没办法,但你还是有选择。”
*-网-*“二师兄早就叫我回去了,但我坚决要留下来的,我要让大师兄知道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我已经能为他们分忧了,我要他把我看作一个有魅力的女子看。”
“我现在要我回去,更加不行,如果我就这样半途而废,大师兄他会看不起我,你就不要理我了。”她的眼睛亮晶晶,有一种坚持在里面,不知道应该说她傻还是说她——
“其实你这样不是为他们分忧,你只是让他们更忧心而已。”
“你放心,虽然我年纪不大,但机灵得很,并且我的武功也不见得会比他们弱,所以你就别担心了,楚庭奕又不是神仙,怎能什么事情都会知道呢?”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又连累了一个人,但这个世界谁连累谁又岂能说得清。
有些情无法还,有些债要背负一生,有些错无法弥补,有些恨无法磨灭,为了内心平静,我选择遗忘,何必要活得那么累?
但爱与恨,情与仇总是在夜阑人静的时候再袭来,有些事有些人以为已经忘记,但却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再想起。
“你是爱子俊的吧?”
我没有回答。
“我提到他的名字的时候总发现你有一点异样!”
“异样?爱?也许在宫离小茅屋的草地上热吻的时候我是爱,也许在山顶销魂的时候有爱,在竹林缠绵的时候也有情,在小溪边揭开面纱时也有疼也有痛,但这都过去了。”
这段日子过得太平静了,平静得让我慢慢忘掉伤痛。
“你一个丫头懂什么?”
“连你都说我是小丫头,连你都说我什么都不懂?”她鼓起嘴,很生气的样子。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轻笑,看来枫黎也受了不少折磨,这么迷糊的一个丫头。
这一年过得很快,剩下的日子,平淡而平静,也许是发生了很多惊天动地的事,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吧。
在我印象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天宇大婚,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高兴,只要他身边有了女子,他终是可以忘记我,忘记曾经的痛楚,时间是疗伤的最好药物我心的负荷就没有那么重。
其实对他我总是有歉疚,对他我总有朋友般的友谊,曾经的快乐虽然现在觉得很遥远也很虚幻,但它的确曾经真实地发生过。
只是在大喜之日,他脸上没有任何喜色,他还是放不开,只是希望总有一天他能放开。
太后喜悦的眼睛扫过楚庭奕的时候有一抹忧色,扫过我的时候,更是复杂,我不想去猜测她眼里的含义,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他还是孑然一身,他的身边除了我依然没有任何女人,宫中都说我独享专宠,受尽圣恩,但谁也不知道,这一年以来,他对我都算是以礼相待,即使躺在一张床上,我们的心都离得很远很远。
但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快乐,因为他始终都等不到他希望等到的一天,他的日子一点不好熬,他总是想要我,但是总是不敢,有些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发现他在辗转反侧,心里总是说不清的难过。
但他却有固执地天天要躺在我身旁,揽我入怀,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一种煎熬,何况他已经完全是一个成熟的男子,他也有欲望。
但我残忍吗?我不知道。
看着人来人往,看着喜庆的人们,看着满身喜服的天宇,我竟不敢上前说一声恭喜,因为这句话听起来是对他来说是多么的讽刺,如果他还爱着我,我觉得远离他的视线是最好的方法。
我在他的新府邸转了一下,今天太热闹了,哪里都是人。
“你不恭喜我?”低沉的声音传来,沙哑的声音里没有喜悦。
“恭喜了。”我笑笑说。
“唉——”他长叹。
“不要叹气,也许慢慢你会喜欢上她。”
他苦笑,笑得真的很苦涩,要与自己相伴走一生的人,不是自己喜欢的,谁能不苦涩。
“原谅皇兄吧,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事情,如果你不肯嫁给皇兄,也许他会是全天下唯一一个无后的王,孤独一生的,寂寞一辈子的。”
“他总有一天会立后的,他是王,必须诞下子嗣。这是他的责任。”
“但他把这个责任硬是交给我了,然后他就可以无牵无挂地等你,他很自私,为什么本应该是他承受的责任要我来承受呢?为什么只有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等你,光明正大的爱你,而我却爱得偷偷摸摸,爱得痛苦而无奈呢?”
他的情绪有点失控。
“天宇你醉了。”
“我没有醉,你最清楚。”他的声音依然是淡淡的,我知道他真的没有醉。
“我只希望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开心地生活,如果你不开心,我会很心疼的。”
“一定要幸福?如果像天宇说的那样多好。”
只说这几句话,他就被人拉走了,新郎永远是最忙的,最引人注目的。
突然手心一暖,已经被楚庭奕握在手中,现在他的手越来越暖了。
“我在想,什么时候轮到我?”他笑盈盈地说,眼里盛满了期待。
“你已经大婚过,你也曾有后也曾经有妃?”
“你知道,那都不是我要的,我要什么,我想要什么,你最清楚,我希望有一天穿着大红喜服,亲自揭开你的盖头,新娘是月儿,我才觉得是自己的大婚,我才有喜悦。”
“我希望与你有真正的洞房花烛。”他的脸微红,我知道他想什么,我开始害怕看他那柔情似水的眼睛,我害怕看他甜甜的笑,充满期待的眼眸。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还是那么冷冰,他还是那样残酷,那样冷血。
他默默的等待,他浓浓的深情带给我很大的负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其实现在这样的生活挺好,平静而无波,我并不想打破,也不想再起波澜。
但平静的生活永远不会持久。
战争不是你掀起,就是我掀起,总有一个人掀起,总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离三王那年的聚首又已经过了两年,但这两年三王都励精图治。
三国国力都在增强。
但强中自有强中手。
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风吹树叶落的声音时,我会想起那个沙沙竹林还有那个幽怨而小气的男子。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颜子俊真的好傻。
想起他心总是暖的。
山中一日,不知世间是何年,现在的我就是这样,养在深宫不但人未识,而自己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知道战火已经蔓延我才惊觉这个世界又再起风云。
没有任何征兆,阿塔国与天鹰边境的士兵起来冲突,后来了解过,阿塔的边境夜间被人扔了很多很多毒蛇,士兵死伤很多,那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夜晚,凄厉的叫声,恐怖的眼神,绝望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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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他比他还狠
我可以想象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当一条条滑腻的蛇爬到你脚下,你的身上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多么的恐怖。
恐惧过后,阿塔的士兵去向天鹰的士兵讨一个说法,毕竟是偷袭,还是如此卑劣残忍的偷袭。
天鹰士兵虽不承认,但却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结果仇恨烧红了阿塔士兵的眸子,第二天晚上,趁对方没有防备,火烧了天鹰的营地。
但这一把火越烧越旺,有了燎原之势头。
本来两国关系就不好,本来两国国主就新仇旧恨纠结在一起,于是干脆就让这把火烧了起来。
他们还是打起来了,我也猜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但我没有想到这一天是来得如此快。
用膳的时候,楚庭奕偶尔会提一下前方的战情,一边提一边看我的反应,而我每次总是低头吃饭,心无旁骛,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多东西问他,也不再发表自己的意见。
而小思帮我梳头的时候,虽然双手依然温柔,但总是走神,有些时候愣愣的站在一旁,梳子掉下去也不知道,我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国家的命运,还有惦记着枫黎,人的思念总在一些特别的时候显得特别的煎熬。
而我总想避开战争,我不想再听到关于战争的任何事情,不想听到输赢,不想听到死亡等字眼,但这些字眼总是能冲耳而来,让我无法避,无法躲。
风水轮流转,现在似乎在等收渔翁之利的是赵天毅。
我怀疑这次的混乱是赵天毅耍的诡计,毕竟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战火一起,最大的好处是他了,在一次午膳中我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黄庭奕淡淡地说:“我知道是他。”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打?那岂不是中了他的奸计?”
“奸计?看来月儿对他可讨厌的很,看来他的待遇不比我好。”他脸上带着戏谑的笑,但很快就消失了。
“我就要残月你知道你爱上的男人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我要将他打倒,打到他毫无还手之力。”他冷冷地说。
“你为一口气而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你就是为你一己之私而让生灵涂炭,你是一个自私的王,枉你的国民那么信任你,那么尊敬你,你不配。”他也不生气,依然淡淡的,他的脾气修养可真好,也许是伪装得好。
“这场战争迟早都要打,只不过赵天毅让它提前而已,你以为颜子俊他不知道?他不明白?他也不是一样决定开战?因为他也想我死,也想将我打败给你看,但究竟谁更厉害点,就等着瞧。”
他们两个都是疯子。
其实我都明白这场战争无可避免,迟早都要打,但总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战火一再延迟,延迟到我离开这个人世,延迟到我再也看不到。
“你也可能会输?你也可能输掉你的家人,你的子民,你的国家?甚至你的性命。”
“三匹狼,抢一块肉,注定只有一个会吃饱,注定有两个要倒下,注定要争夺,注定要流血。”
“为什么就不可以一人分一点,既不会饿死,也不会撑死。”虽然我知道我这样的论断是很幼稚,但我实在不愿意看到战争。
“如果残月你是那块肉,试问又怎可以一人一点?”
我无言。
这是男人和女人的不一样,女人只求一段温馨的爱情,而男人美人要,江山也要,来到这个世界,他们就想有朝一日建功立业,雄霸天下。
鲜血只会让他的生命更加光辉而已。
战争已经开始了十天,看楚庭奕的表情,这十天战绩不错,根据侍卫格鲁的话来说就是捷报频传。
而我心情复杂。
小思眼里的忧虑更加浓重。
但现在似乎她想回去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她幽幽长叹了一声说:“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让师兄知道我的心意,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会恨死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就没有勇气对他说呢?即使他说不爱我,也求得一个明白呀!”她眼里是深深的遗憾。
“从喜欢他开始,他每年生辰,我都会绣上一个锦囊给他,里面总有一对幸福的鸳鸯在美丽的湖边戏水,这样的锦囊我已经有了八个,八个都不同的款式,八个都用不同的阵线,只是八个相同的都是有幸福的鸳鸯在戏水。
她说着说着晶莹的泪珠滴了下来。
这两年,看不到他,我把我的思念织进去,两年已绣了好多好多,多到我都数不清,你说我有机会给他吗?
“有机会的,一定有机会的,有缘的一定会再见。”
“但我就怕我们无缘,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啊。”说着说着她居然哭了起来,声音凄切,让我居然也有想哭的冲动。
“难道你就不想二师兄的吗?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爱他吗?你就没有一点点担忧他吗?”她质问我,眼中有泪。
我也想像她那样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但却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哭了,眼里似乎没有泪了。
为什么我就是哭不出声?为什么我就是流不出眼泪?为什么我就不能大声喊出来呢?
第二天,前方又传来了捷报,听说是打了一个很漂亮一仗,我的心又抽了一下。
但他脸上还是淡淡的,能做到荣辱不惊一点都不简单,胜败输赢都可以面不改容真不容易,有些时候我也不得不佩服他,也许他天生就是一个王者。
“多吃点。”他夹了一些菜给我,眼里带着宠溺。
“恩,你也多吃点。”每次我这样说的时候,他都会笑,说我们像一对老夫老妻,只是他到老了,还没能碰多少次妻子,活得太亏。
“人不风流枉少年”他这个少年是枉费了。
而我总是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趁现在还没有成为老头,精力还足够,还可以多宠幸几个,要不一晚宠幸几个,就可以将以前的弥补回来了。”
“我只想宠幸你一个,一晚几次也可以补回。”相处久了,他对我说这些脸都已经不会红,就像说今天的花开了,树上叶子落了一样随意。
突然外面传“威武将军求见”的声音。
这个时候来求见,应该是紧急的事情,心无由来地紧了一下,不知道是在担心谁。
“传。”他放下筷子。
“飞凡,是不是前线出现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