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烨见了可着急了,站起来说:“给我留一点!”

唐律还真给他留了一小半。

荼蘼酒沾了唐律的口水,毕罗怎么也不可能厚脸皮当着众人的面跟他同喝一个杯子里的,又羞又气之下只能松开手。

唐律一甩手就将荼蘼酒塞给了向烨。

向烨也不嫌弃,坐下来细细品着荼蘼酒,一边说:“甜的,还挺好喝的。”

向烨只顾着品酒,说话也单纯,倒给毕罗解了围。她甩了几下,都没挣开唐律的手,就用自己为很凶狠的眼神瞪他。

远看两个人好像掰腕子一样的姿势,唐律凑近些,小声说:“还有好多人在呢,给我点面子。”

毕罗恨不得咬他一口:“别蹬鼻子上脸!我就是太给你面子了。”

哪知道唐律眉眼含笑,嗓音因为刻

意压低而显得有点沙哑:“阿罗,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在吃醋。”

毕罗的反应如同被踩住尾巴的小兽,要不是唐律攥着她手腕压住人,一瞬间险些从座位上弹起来,向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简直要喷火:“你,你不要脸!”

唐律看她这个样子笑得不行,攥着她的手也随之松开了些。毕罗重获自由一跃而起,从自己座位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跺了唐律一脚才走。

这一下是使了真力气的,把唐律疼得不轻,可他看毕罗那个别扭的小样儿心里就甜,一张俊脸皱成一团,看在有心人的眼中却意外生动,让人移不开眼。

毕罗起身去和服务生又拿了一杯饮料。沈临风也跟在后头,亦步亦趋,没话凑话:“阿罗,你身体好多了?”

毕罗仿佛没听见一样,专注盯着杯子底下的纸条,为自己选了一杯看起来是雪梨为材料的饮品。唐律这家伙简直是个花心大萝卜,但有一件事他没说错,她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哪怕为了四时春和接下来的一系列规划,这个时间段她压根病不起。

“阿罗,这张画是你的吗?”

毕罗扭过头,就见沈临风的手机上,赫然是一张自己曾经画过的素描。

沈临风的素描。

“呀,原来毕罗这么有才,不仅会做菜,画画也这么惟妙惟肖。”姚心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毕罗脸色发白,姚心悠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很清脆,她这一声

,把向烨和唐律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向烨坐的位置离放饮品的手推车最近,只要一侧身就能看到沈临风手机上的照片,可等他看清楚那张素描画的是什么,却没有声张,只是把目光投向自己身旁的唐律。

唐律站了起来。

在场其他人三三两两朝这边看过来,还有潘珏,虽然没上前,可那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样子,明显等着看热闹。

毕罗觉得眼眶热辣辣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伸手拿过沈临风的手机,一把丢在了手推车上的冰桶里。

冰桶里的冰块有的已经化开,沈临风的手机虽然是如今市面上的最新款,却不防水,他也没想到毕罗这么软脾气的人能干出这么火爆的事儿,一瞬间也愣住了。

姚心悠反应最快,伸手就将手机捞了出来。手机屏幕凉冰冰的,水珠纷飞,姚心悠捏着手机,四处找纸巾,冲傻站在一边的服务生发脾气:“你们这就没有纸巾吗?”

服务生手忙脚乱地去找,却听到“嘀嗒”一声,沈临风的手机屏幕一黑,已经自动关机了。

潘珏也没想到还会发生此般变故,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跟前,也为时已晚,指着毕罗半天说不上话来。

毕罗见唐律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也不看自己,只盯着姚心悠手上的那支手机,明知道他应该还没看到那张素描,却难以控制地心虚。她抹了把眼睛,对沈临风说:“不好意思,刚刚

手滑了。”

姚心悠难以置信地将她从头看到脚,潘珏也让她给气笑了:“真看不出来…”毕家小妞儿还有这一手。

手够快,心够狠,这脸皮,也够厚。

这还是当初在饭店让他一个玻璃杯砸破额头的那个倔头倔脑的小丫头吗?

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啊!

沈临风勉强一笑,从姚心悠手里拿过手机,塞进自己口袋。他也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卑鄙,可看到一旁唐律阴沉的侧脸,心底又升起一缕前所未有的痛快:“毕竟是你亲手画的,这张画一直放在我的书桌上。”

潘珏也跟着起哄:“连我碰一下都不让,宝贝着呢!”

姚心悠显得有点惊讶,她瞟一眼唐律的神色,问:“沈少,你和毕罗…是男女朋友?”

毕罗绷着脸,一字一句地答:“大学同学。”

沈临风笑了笑,没说话,像是默许,又好像在包容毕罗的坏脾气。

“各位,开席了,请跟我来。”前来传话的服务生站在门外。

毕罗向外看去的时候,觉得门外的阳光特别明媚,明媚到刺眼。她一路端着那杯雪梨汁,越走越慢,最后落在人群的最后面。可唐律却似乎没注意到似的,和沈临风并肩走着,双手插兜,身影看起来挺拔极了。

向烨也走在最后面。刚刚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许多人觉得他憨憨的,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可要是真正了解向家的人就会知道,向家教出来的孩子,没有

人敢小瞧。姚心悠和沈临风一唱一和的把戏其实拙劣极了,只是用在此时的毕罗和唐律身上,刚好奏效。

向烨抓了抓后脑勺,其实这趟浑水他不大想管,可是毕罗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可怜。之前那么多人围着她讲东讲西,左一句“毕小姐”右一句“毕大厨”叫的别提多热闹了,可一看到唐律当众对她冷了脸,这些人没有一个再搭理她一句。唐律也是够狠的,明明之前毕罗那么没好气地跟他讲话,也不见他生气,谁知道一张素描画就让他彻底冷了心肠。虽然早就想到唐律对毕罗只是新鲜一阵,可真的认识了毕罗,又亲眼看着这两个人在众人面前闹僵,向烨觉得自己也跟其他人似的对毕罗敬而远之,实在有点不够意思。

这么想着,他从毕罗手里接过那杯雪梨汁,喝了两口,就递给一旁的服务生,示意他收走。

毕罗手里攥着的东西突然被人拿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向烨一见她真哭了,顿时手足无措。他是想安慰人,可没想自己只喝了一杯饮料,就把人给惹哭了。他在自己口袋里摸了半天,总算找到一条没用过的手帕,在毕罗脸上蹭了两下,把手帕递给她:“毕罗,你别哭了。”

毕罗也不想当着一个才认识的陌生人哭。她心里气自己笨,又一次着了沈临风的道,可那张素描确实是她当初画的,

其他的画在菜谱被偷之后早都被她烧了,唯独漏了这张,她刚刚想了很久,觉得应该不是她自己漏掉的…沈临风身边的人,只有齐若飞有这个条件自由出入毕家老宅。菜谱被偷之前的那几天,他也来过老宅。那张画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他偷走的。

可她要怎么跟唐律说?

说她早就不喜欢沈临风了,那些素描她早就都烧掉了,这张是齐若飞早先从她房间偷拿的,沈临风拿这个东西出来就是为了在他面前抹黑她…说这么多,想证明什么?

唐律对她的态度从来都那么游刃有余,最近这段时间更是暧昧不清,她解释这么多,除了让唐律知道自己心里已经喜欢上了他,还有什么用?

她已经在沈临风身上跌了个大跟头,怎么短短三个月不到,又要在唐律身上重蹈覆辙?

毕罗用向烨的手帕揉了揉眼睛,对向烨说:“手帕脏了,我洗干净了还你。”

向烨正想说“不用”,哪知道毕罗一抬头,眼睛红彤彤的,把他吓了一跳。

毕罗笑得勉强:“让你看笑话了。”

向烨想了半天,终于找到合适的措辞:“那个,毕小姐…其实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看开点儿。”

“嗯。”

“唐少这个人,其他方面都不坏,尤其跟他做朋友,他不会让别人吃亏的。”

毕罗强忍着冲到眼眶的泪水,“嗯”了一声。从前唐律拿她当合作对象的时候,对她确实还不错。

“就是,就是…”向烨也是头一次跟女孩子说这方面的事,而且毕罗哭的这么伤心,他怎么也要讲的含蓄一点:“他对女孩子是花心了点,可是那些女孩子,哪个都没讲过他的坏话。我觉得他这方面还是很大方的。”

“嗯。”毕罗咧开嘴,想露出一个笑。

向烨想说“分手之后,他肯定也不会让你吃亏的。”可看着毕罗的表情,这句话怎么都讲不出口。想了想,他将手搭在毕罗的肩膀上:“以后我也会带朋友去照顾你的生意…”

“向烨你小子还特么学会撬墙角了!”真的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谁。毕竟来这吃饭的人里面,敢对向烨说话这么不客气的除了唐律也没第二个人了。

然而唐律这声音听起来就要炸,又冒出来的实在突然,向小胖和毕罗都被他吓了一跳。

向小胖的反应是一个哆嗦,手直接就从毕罗肩膀滑了下去。

毕罗则被吓得直接打了个嗝,因为她之前一直憋着不敢哭。

唐律冲到跟前才看到毕罗眼眶周围红彤彤的一片,再看她手里还攥着个手绢,伸手扯过来扔给向烨:“吃你的宴席去!”

向烨这个时候也挺有正义感的:“唐律,好说好散,你可不能打女人。”

他这么一说,毕罗的肩膀也跟着瑟缩了下。

唐律眼角直抽,转过身就喷向烨:“我走之前看你跟在毕罗身边,琢磨你能帮上点忙,合着这半天你没干别的就抹

黑我来着?”

向烨特别耿直地跟他对视:“我没有。”他说都是大实话。

唐律懒得跟他讲道理,一挥手示意他赶紧走:“回头再跟你算账!”拽起毕罗就往之前休息的房间去。

向烨刚要迈开脚步跟上,就见唐律头也不回地把手往反方向一指:“还有五分钟开席,以你的速度走过去至少五分零十五秒,你的前菜说不定就这十五秒被别人抢了。”

向烨:“…”

真让唐律说的,走过去时间不够,他就不会跑?

唐律拽着毕罗一路回到休息室,将人往椅子上一摁,在她眼角抹了一把,眼神不善:“还哭?”

毕罗有点傻呆呆地望着他。他怎么就又折回来了?不是再也不想理她了吗?

唐律见她眼眶里泛红,两包泪珠子悠悠欲坠,也不敢再逗她,一手撑在椅子扶手,另一手在她脸颊凶狠地搓了搓:“事儿都是你自己干的,你倒还委屈了?”

毕罗扁着嘴瞪他,本来没想这么没出息的在这个人面前哭出来,被他这么一掐,眼泪不掉也掉下来了:“要你管!”

行,气势还挺足。

想想也是,如今的阿罗早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从前那个只会梗着脖子横冲直撞的小倔萝卜,如今也学会厚脸皮耍无赖了。把人家手机扔冰桶里还能面不改色说自己手滑,连沈临风和潘珏也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干吧?一群老油条,愣是让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给涮了一把

想起当时那几个人的表情,唐律简直想仰天大笑。他咳了一声,提醒自己及时端正态度:“你为什么扔沈临风的手机?”

一提手机这事儿毕罗就心虚,眼珠子溜到一边,死活不看唐律,嘴巴闭得死紧,一副坚贞不屈打死不说的模样。

“你把人家手机扔了,连个说法都没有,也不怕沈临风记恨你?”

“他不敢。”这句话毕罗回答得倒挺顺溜。

“你凭什么觉得他不敢对你发火?你觉得现在轮到他追在你屁股后头跑了?”

毕罗垂眸看着木头门槛上的斑驳,轻声说:“因为那张图是他找人偷的。”

唐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是说齐若飞?”

毕罗不吭声。

唐律戳了戳她的脸颊:“小萝卜,说话。”

毕罗讨厌他对自己动手动脚,尤其今天正式见到姚心悠之后。从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大明星,因为唐律而跟她产生了交集,甚至说话都夹枪带棒的,也真是抬举她这个小老百姓了。

平时总觉得这丫头口是心非的小模样挺萌挺可爱的,到了这个时候唐律才发现,喜欢一个性格别扭的小妞儿有多头疼。

“二位东家,怎么不去尝尝我做的百花宴?”桑紫的声音听起来含了一丝笑:“老周早就把你们的位子安排在一块了,吃点东西,不耽误你们谈情说爱。”

毕罗一听到桑紫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推开唐律站起来。不过以两个人力

量的差距,也得唐律甘心被她推才行。

毕罗挽了挽耳边的发丝:“你怎么来了?”

“老周在前面张罗着脱不开身,其他人,又叫不动你们二位,只能让我来了。”

毕罗顿时觉得自己太胡闹了,桑紫为了百花宴付出多少心血,恐怕只有内行人才能够领会,因为她和唐律的事儿倒把大厨都从后厨请过来了,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唐律倒是不以为意:“后厨离这不远?”

桑紫看了他一眼:“确实不远。这个节骨眼上,我也不敢离开太久。”

“我们没什么事,这就过去。”毕罗推了唐律一把,又示意桑紫赶紧回去。

唐律就势拽住毕罗的手,也不管她又闹什么小情绪,拉着她往宴会的方向跑去。

桑紫望着两个人的背影,拿出手机给老周发了个信息:“他们过去了,上菜吧。”

老周回了一排大拇指的表情,擦了把额头的汗。好在现在只上了头盘,这两位小祖宗赶紧回来吧!

毕罗和唐律的座位是安排在一起的,两人入座时,刚好第一道主菜也端上来了。前菜是两素一荤的拼盘。水灵灵的樱桃小萝卜切薄片,浇上玫瑰花汁,摆成一朵花攀在花丛中的姿态,名为“无力蔷薇卧晓枝”。花枝的部分是用嫩萝卜缨切碎,拌上酱汁。这道菜,“蔷薇花”鲜甜清脆、满口花香,“蔷薇叶”青嫩咸香,吃上一口就令人胃口全开,若夹菜时仔细些,吃

到最后蔷薇花的花型也不会散开,足可见摆盘的精心细巧。

另两道开胃小菜,一道是用嫩驴肉并豌豆苗做成的“傍桑阴”,另一道是用芍药花瓣和蜂蜜、花生粉做成的芍药花饼,因这摆盘惟妙惟肖,取名“有情芍药含春泪”,让人觉得分外妥帖。

毕罗刚入座时满腹委屈心酸,还有担心在座众人看待她异样的眼光,在品尝和研究这三道小菜的过程中,已经不知不觉地烟消云散。

唐律见毕罗吃的认真,好像一边品尝一边还在思索着什么,眉头轻轻锁着,但神态已经松弛很多,不禁也随着一笑,问她:“觉得怎么样?”

毕罗全副心思都放在这几道菜上,听到唐律的问话,下意识就答:“很不错。摆盘和调味都比荼蘼宴又精进不少。”

唐律却说:“我怎么觉得,她是学得挺快呢。”

毕罗抬起眼看他,就见唐律正笑看着自己:“难道不是?从那些餐前饮品的小心思,到这几道开胃小菜,看来咱们这位大厨近来很关注海棠小苑的动向啊。”

毕罗心中一动。其实她在看到手推车上那些饮料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如今品尝了这几道开胃小食,只是更确定了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罢了。但她没想到唐律竟然也看出来了。她垂下眼,过了一会儿才说:“善于学习和借鉴也是长处。总比因循守旧要强。”

唐律见她目光躲闪着自己,也不怎么抬头

看向别处,凑近她耳畔说:“宴席结束,我有话跟你说。”

毕罗拿了一块芍药花饼慢慢吃着,一边说:“要不是工作上的事,说不说也没什么。”

“真没什么,你怎么不敢抬头看别人?”唐律一针见血:“偷东西阴人的还大大方方在那坐着呢,你心虚什么?”毕罗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唐律低笑了声,说:“这就对了。”

毕罗慢慢抬起头,向对面看去。宾客的座次与上次相同,沈临风和潘珏坐在她对面,相邻那桌是姚心悠,再过去是扬哥和那个红唇妹子,向烨和赵老先生毗邻而坐。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姚心悠没有看她,神情也有点冷。但毕罗并不怎么在意她的态度,她还没那么天真,姚心悠本来跟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今天是和沈临风潘珏一起来的,刚才在休息室,又只有她嗓门最大,和沈临风一唱一和的,生怕唐律看不到那张画似的。她喜欢唐律,对她有敌意,这种敌意是不可能消解的。

本以为沈临风会再像之前那样盯着她瞧,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他却有点不自在地先一步错开目光。潘珏倒是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那样子,似乎是有点怕她?

毕罗简直要怀疑自己眼花了。

扬哥和他的女伴,还有其他几个此前跟他们在同一间休息室的人,与她目光相交时,无不回以客气的微笑颔首。向烨更直接,朝她投

以一笑,还向她偷偷招了招手。

毕罗狐疑地看唐律。

唐律也学她的神情,还无辜地挑了挑眉。

毕罗:“…”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他都做了什么?

唐律一只手臂圈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俯首道:“不怕了?”

毕罗抿了抿唇,她本来也没害怕:“我是觉得丢脸。”

唐律嗤笑一声:“有我在呢,怎么可能让你丢脸?”

毕罗没说话,却在心里悄悄地说,就是因为你在,才觉得丢脸好吗?

喜欢上一个人,两个人的关系半明半昧间,却让对方知道自己以前曾经那么狂热愚蠢地暗恋过另一个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难堪的吗?其实唐律以前也知道她喜欢过沈临风,但在那个时候,她对唐律没有任何异样心思,而唐律对她的态度也仅限于朋友而已。一样的事,放到不一样的时间段被挑出来,带给人心里的冲击是不一样的。

怪只怪沈临风太会算计人心,而她从前太蠢,才会接二连三地被人用同一件事拿捏。

头顶的发丝被人故意揉乱,毕罗抬起眼,突然感觉眼皮儿一热,再睁开眼,唐律已经松开了她。

要不是他嘴角还挂着笑,真要让人怀疑刚刚偷亲的那个人不是他了。

宴席上的这些人都看着呢…毕罗脸一热,心里却抑制不住地泛甜。

主菜和汤品有很多让人惊喜的地方。正如毕罗此前说过的,光这座宅子里就有许多可以直接食用的花材

,更何况桑紫既然敢打出“百花宴”的名头,事前肯定会做好充足准备。

譬如有一道“桃花潭水”,便是用桃花入菜烹制鳜鱼,摆盘看起来颇有桃花盛放时落英缤纷之美,味道也因为有花入馔而多了一份别致的清甜。“满城尽带黄金甲”,是用金雀花来炒土鸡蛋,若是能恰到好处地把握火候,土鸡蛋吃起来松软弹牙,金雀花清香扑鼻,看似平凡的食材,因为不寻常的搭配,吃在口中别有一番风味。又有一道“雪魄凤魂”,掀开瓦罐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鲜香,这“凤”魂倒是不难理解,大家都能猜到用的应当是鸡肉,可这漂浮在鸡汤之中的“雪魄”看起来似乎是某种鲜花,在场却没人能尝出到底是什么花。只知道有了这样鲜花调味,鸡肉嫩滑汤水浓香,最妙的是那鸡汤入喉时比平常显得柔滑许多,喝到肚中也觉得异样温暖。

大家伙对这道“雪魄凤魂”议论纷纷,老周也有意调动气氛,让服务生给毕罗添了些茶水,主动问:“毕小姐,大家都吃不出这白花是什么,要不您给解解惑?”不是他托大,从上了这道菜,各个桌上都讨论得十足热闹,唯独毕罗这边吃得太过平静,老周心里笃定,别说毕罗能认出这是什么食材了,看那老神在在的模样,恐怕这东西人家吃过都不是一回两回了。

毕罗正要说话,就听一道婉转的嗓音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