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年本就被学习和赚钱弄得身心俱疲,再加上路时洲不断抱怨,她难免不耐烦。有次吵架后她直接关了机,路时洲临时买不到机票,搭了一夜的慢车回来,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替摄影系的同学当模特拍照。

或许是一夜没睡心浮气躁,或许是之间出过男生借拍摄占她便宜的事,简年的姿势摆不到位,看到摄影系的男生拉着她的胳膊调整她的坐姿,坐在一旁的路时洲立刻推开他,拉起简年就走。

其实那男生连半分别的意思都没有,简年尴尬极了,瞪了路时洲一眼便替他向男同学道歉。见路时洲黑了脸,忍着疲倦和气安抚他说再有半个钟头就能结束,让他先回家等自己,哪知路时洲扭头便走。

工作结束后,简年去别墅找不到人,问过季泊川才知道,路时洲早回北京了。

她知道自己的态度也有问题,有心哄他,当即请了假去北京。一见到她,路时洲什么气都消了,她在北京的那两天他的嘴角始终带笑,可代价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和两个兼职机会。

因此,提前一个月问路时洲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时,听到他说,唯一想要的就是她过来陪他,简年非常犹豫。她不想说钱,更不敢再同他提兼职的事儿,便往快期末考试了要复习上推,只说期中考试成绩不好,期末不敢不努力,哪知路时洲仍是发了脾气。

简年再打过去,他已经关机了。室友见她皱眉头,笑着问:“又和路帅哥吵架啦?”

“嗯。”

“路时洲虽然少爷脾气大,占有欲强,但对你还是挺好的,老三啊,别怪我批评你,你对人家可远不如人家对你上心。”

“……懒得和你们说,你们这些长期受他糖衣炮弹侵蚀的,只会帮着他欺负我。”

路时洲每次回来看简年都会带一大车东西,除了给她,也给她的三个室友,他虽然有些傲慢,远不如老大的男朋友嘴巴甜,但女生们对帅哥总是格外包容。简年和他吵架的时候,她们永远站在路时洲那边说简年捡到了宝却不知道好好对待。

简年的委屈便只好同远在北京的李冰茹说。她完全不理解路时洲为何要这样计较,明明还有十天就放寒假了,他们有一整个月的时间可以在一起,何必为了年年都有的生日来回折腾。

寒假同学们都回家了,工作少,怕路时洲再生气,仅有的两个工作她都推掉了。这个时候去北京,除了影响考试复习,还要再买件像样的大衣,她虽然不在意穿着,却也不想在他的同学面前给他丢脸。

车票、衣服、给路时洲的礼物——她有些存款,并不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可看到家人那样节俭,一下子花这么多钱会有负疚感,这种讨路时洲欢心的方式太奢侈,她无力承担。

因为路时洲一直关机,简年一整夜都没睡好。

隔天是周五,早上两节有课,简年红肿着眼睛一走出宿舍楼,就听到身边的室友叫“姐夫”、“妹夫”,她心中一动,顺着她们的目光抬头一看,穿黑羽绒服、两手抄在牛仔裤口袋里的高个男生正是路时洲。

简年迎上去,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路时洲板着脸不说话,待室友们都离开,他才说:“贱呗,人家不把我当回事儿,我还舍不得见不到她。”

“生日快乐。”简年无奈,只好望着他笑。

隔了片刻,路时洲也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

第41章2008

“你吃饭了吗?”

“没。”

简年挽起他的胳膊,问:“想吃什么?”

“不吃食堂。”

去外面吃时间不够,简年不愿意逃课:“今天的新闻学概率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两节,第二节课划重点。那个老师年纪大,特别严格,每次都要点名的……”

“是不是五十多岁,姓葛?”

“你认识?”

“吃饭去吧,晚点儿我会和她说的。”

简年想要奖学金,担心逃课被发现会拉低平时分,可路时洲正生着气,她有心哄他高兴,只好跟着他一起走出了学校。

路时洲将车子开到海边的五星酒店,带着简年进了自助餐厅,东西不算好吃,但落地窗外就是蔚蓝的海面,偌大的餐厅一共就四五桌客人,空旷而幽静。

刚坐下,简年的手机就进了条短信。

室友问简年是不是疯了,居然敢在期末期间逃葛老太太的课,简年原本还挺饿,知道自己被记了旷课,顿时就没胃口了。

见简年蹙眉,路时洲问:“怎么了?”

“我逃课被发现了。”

路时洲伸出手抚平她的眉心,笑道:“放心吧,没事儿。”

路时洲早上一贯没胃口,替简年拿了满满一碟,自己只喝酸奶吃白煮蛋。

见路时洲吃了几口就不动了,简年气结道:“你不肯吃食堂,非要跑这么远,168一位,结果就喝杯酸奶,吃个蛋黄……这些学校也有啊。”

“你天天吃食堂,我好不容易回来,想带你吃点好吃的,学校多吵啊,哪有这儿环境好。这儿的自助早餐不比茶楼差多少,你加油吃,把我的那份也吃回来。”

这一带景色好,路时洲原本的计划是在附近散散步,晒晒太阳,耗到中午去同家酒店的另一个餐厅吃海鲜,午饭后开间房休息,睡到自然醒,傍晚再回Z大的别墅一起买菜做饭。

无奈简年一直催,他只好放弃原本的计划,吃完早饭就立刻往学校赶。

停好车赶到教学楼的时候,第二节课只剩下十分钟了,简年本想等到下课再去找老师解释没来是因为不舒服,哪知路时洲直接拖着她坐到了最后一排。

他们一进教室,站在讲台前的葛老师就推了推眼镜,看了过来。简年哭丧着脸说“完了完了”,使劲儿扭了路时洲一下,嘴巴一直噘到了下课。

路时洲倒觉得挺新鲜,过去他都是周末来,为了方便兼职,简年的选修课都选在平时的晚上,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陪她上课。他翻了几页《新闻学概率》,便侧头看简年生闷气——她很少生气,因此他觉得格外有趣可爱。

下课铃一响,葛老师深深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后才离开,不等简年说话,路时洲就拎起教材追了上去。

简年不知道他想干吗,自然要跟过去。

Z大有数千位教职工,路时洲认识的并不多,这位葛老师恰好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见他追上来,葛老师停住了脚步,扫了眼他身后的简年:“你不是在北京吗?”

“这不是为了听您的课,特地千里迢迢地赶回来了吗……那什么,把您的书借我用用行吗?”

接过葛老师递来的书,路时洲大致翻了几页,发现五分钟十分钟划不完,便笑道:“我能拿回去瞻仰吗?晚上再送到您家去。”

“不急,晚两天也行,我的课结束了。”

葛老师刚想走,路时洲又笑嘻嘻地拉住了她手中的点名册不放,葛老师瞪了他一眼,说了句“自己不学好,还带坏别人”,便看向他身后的简年:“你叫?”

路时洲替她答:“简年,17号。”

葛老师笑着白了他一眼,翻开点名册,把简年名字后面的“×”涂掉,在前面画了个五角星——老太太固执地认为,只有坐前三排的学生才是来认真听讲的,经常在课间的时候询问前排学生的名字,在次次都前排的学生名字前做个标记,以便期末给他们加平时分。

葛老师一走,路时洲便把两本书放到简年手里,捏着她的脸颊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非闹着要回来,刚刚还扭我的胳膊。”

看到他微微泛青的皮肤,简年自知理亏,把两本书收进背包,笑着说:“咱们去买蛋糕吧?”

临近期末,大部分课都停了,这一天就只有早晨这两节课。两人手牵手步行到附近的蛋糕店选了个小号的,路时洲正要拿钱包,就听到简年说:“我买给你。你要什么礼物?”

路时洲仍是先一步把钱递了过去:“你说呢,我当然是想要你对我好一点儿。别让我总找不到你,偶尔也来看看我,别总冲我急。跟我关系好的几个哥们成天笑话我现在活得跟个怨妇似的。”

简年笑了:“谁让你总抱怨。”

“没有渣男,哪有天天抱怨的怨妇。”

话音还没落,路时洲的手机就响了,听到他和人说“对不住”,简年知道他回来找自己是临时决定的,和谁都没说,而那边的同学给他准备好了节目才发现人不见了。

答应去北京陪他过生日又反悔的简年为了甩掉渣男的帽子,只好努力讨男朋友的欢心,而路时洲只想和她腻在一起,拿到蛋糕去超市买过东西,两人便回别墅了。

路时洲早饭吃得少,中午自然饿得快,于是还不到十二点,两人就吃好了午饭。前一夜都没睡好,自然是要午睡的。路时洲照例抱着简年闹了好一通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路时洲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三点钟了,可还是困倦,本想再躺着懒一会儿,一转头才发现简年居然不在身侧。

他揉了揉脖子坐起身,穿上拖鞋去找人,只见简年正戴着眼镜、蜷在沙发上对着葛老师的书划重点。看到她眼下的青影,他从冰箱里拿了瓶汽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坐过去把她的书抽到了一边。

“你还我!还有三分之一就好了。”

“她又不急着要,你等考完试再还不就得了,干吗自己画。回去再陪我躺一会儿,我说我怎么没一觉睡到天黑,原来是你不见了。”

“那怎么行,我画完你就拿去还给葛老师吧,我怕她着急。”

“不去,她啰嗦着呢,我去了她家她得拉着我问长问短,没两个小时回不来。我也快考试了,一共就能待30个小时,得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一秒钟都不能浪费。”

简年只好暂时把书放到一边,等晚上他睡着了再继续。路时洲明天走,送走他她就把书交到办公室。

外头冷,两人不想出门,待在家里没什么事做,可因为见面的时间太少,窝在一起发呆也觉得幸福。原本说好了一起做顿大餐再吹蜡烛切蛋糕,可路时洲拉着简年不放,隔一分钟就附过来亲亲摸摸,直到天擦黑了,简年也没腾出空来做饭。

听到路时洲要点外卖,简年甩开了他的手:“生日怎么能一直乱吃,中午吃的就是外卖,晚上我来做。”

路时洲想逗她说就你那厨艺,做的还不如外卖好吃,可看到她为了给自己做饭硬着头皮刷螃蟹杀鱼,又觉得满心甜蜜,便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好”。

简年不常做饭,动作慢,路时洲看了一刻钟电视就觉得无聊,便走到厨房帮忙,却见简年正发短信。

之前找她拍短片的学长介绍她寒假去拍系列公益短剧,上中下三集,报酬有三千块,如果顺利,再存一点钱,明年的学费就可以自己交了。简年虽然心动,但因为路时洲,一早就回绝了,可对方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不断地劝她去。

路时洲个子高,瞥见对方说“最多一星期,拜托拜托,帮帮忙”,而简年回的是“我再想想”,立刻敛去了笑容,扭头回了客厅。

简年放下手机,走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笑着问:“虾你要吃清蒸放蒜蓉的还是油焖的?”

路时洲的气生不长久,顿了顿便说:“你又不会做。”

“有菜谱呀,你家的书房居然连八十年代的菜谱都有。”

路时洲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你怎么还没把那个蔡什么的给删了呀?不是说了让你别再搭理他。”

“都是同学……”

“不好意思拒绝别人,但是能把我晾在一边。”

“……你又来。”

“好。不说了,我等吃饭。”

两人各有委屈,虽然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但气氛却不对了。晚饭之后,吹蜡烛的时候,路时洲开了瓶红酒,简年几乎没喝过酒,尝了一口只觉得又酸又涩。

见她一副吐不好吐,咽又咽不下的傻样子,路时洲弯了弯嘴角,凑过去吻住了她,撬开她的嘴唇,把酒一口一口地吸到了自己的嘴里。

咽下之后,他舔了舔嘴巴,笑道:“怎么跟以前的味儿不一样,好喝多了。你再喂我一口。”

简年懒得理他,却被他缠住不放灌了好几口,不过酒在她嘴巴里打了个转就被路时洲全数要了过去,连一滴都没让她吞下去。

喝了小半瓶,路时洲才肯结束这幼稚的小游戏。蛋糕上的蜡烛都快燃尽了,简年挖掉滴到蜡油的部分,切了一块递到路时洲手里:“路同学,十九岁生日快乐。”

路时洲并没接,倚在沙发望着她笑。等了片刻,简年疑惑地问:“你不吃么?”

路时洲忽而伸手抓了一块奶油涂到了她的脸上,见简年愣着,笑着把她压到身下,舔了口她脸上的奶油:“吃啊,这一只蛋糕我都吃了。”

把奶油全数吞入腹中后,路时洲解开了简年衣扣,一点一点地吻了下去,外头天寒地冻,屋内的暖气却烧得很足,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嘴巴里沾了酒精,简年昏昏沉沉,察觉到胸衣不在了,才推了他一把:“你别闹。”

路时洲的呼吸渐粗,抬起头吻了下她的嘴巴,左手抚在她的腿间,在她耳边沉声问:“我想要这个礼物,可以吗?”

每回路时洲回来,两人都住在别墅里,却始终没到最后一步,学校里的女生以及寝室的老大也会偶尔不回来住,路时洲的意思,简年大概明白。

可以吗?当然不可以,她的思想有些老旧。但对方是路时洲,似乎又没有什么可不可以。

路时洲只是随口一问,本以为简年会推开他骂“不要脸”,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在那样多的夜晚不越雷池半步,如果她骂“不要脸”,再难熬他也只会捏一捏她的脸颊就起开,但她居然没说,只一脸羞涩地垂着眼睛咬嘴巴。

他觉得不可思议,又问了一次:“真的可以?”

“路时洲!”

……

直到感觉到疼痛,简年都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路时洲的汗一颗一颗地滴在了她的额头上,她说“疼”,说“快走开”,可他统统都没有听见。

路时洲不得要领,试了几次才终于成功,最初的感觉居然是疼,可只不适了一瞬,就腾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体验。

而简年从头到尾却只觉得痛苦,待他终于看的到她时,才惊觉她居然满脸泪痕。

愉悦的感觉还没褪去,路时洲就慌了:“对不起……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简年坐起身,套上衣服艰难地移动了一下,一股热流立刻从身体里涌了出来,瞥见沙发垫子上鲜红的血迹,她一下子又哭了出来。

路时洲立刻就后悔了,手足无措地哄了好一会儿,见她仍是不理自己,别无他法,把奶奶留下的、戴了十五年的观音摘下来放到她的手里:“我真的错了,你别哭了行不行,这个,这个送给你。”

第42章2017

隔了许久许久,简年才抽噎着说:“我没生气。”

后悔、害怕、委屈、迷茫,这一刻她的心中被这些情绪填满,可唯独没有生气,她半点都不怪路时洲。

简年说不生气,路时洲是不信的,见她挪动了一下想站起来,他先一步站了起来。

发现路时洲一脸惶恐,简年怕他多想,扯出了一个比哭还委屈的笑,说:“我真没生气,想去洗澡。”

路时洲胡乱理了理衣服,飞快地奔向洗手间。简年走了几步便觉得腿间的疼痛更明显,缓慢地挪到洗手间的时候,见他正拿着花洒冲洗浴缸。

看到简年过来了,路时洲回过头,露出牙齿讨好地一笑,说:“我烧了壶水,等开了,再烫一遍就可以泡澡了。”

“我淋浴就可以啊。”

路时洲原本想说“泡一泡可能就没那么疼了”,话到嘴边又怕简年生气,改口道:“冬天泡澡比较暖和。”

学校的暖气烧得热,这房子里足有二十五度,本来就挺暖和的……简年累了,只想快速地洗个澡去睡觉,可看到路时洲跑来跑去地拎着电壶仔仔细细地烫浴盆,怕他白忙活,还是泡进了浴缸里。

筒子楼没单独的洗手间,过去她洗澡都是在爸爸改造的淋浴间里,没怎么泡过盆浴,没想到与淋浴的感觉完全不同,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舒展了开来,疼痛也纾解了些许。

简年越泡越倦,就没立刻出去,路时洲等了许久不见人,小心翼翼地扣了扣洗手间的门,轻声喊:“简年?”

“嗯?”

“你还好吧?”

……她能有什么事儿。

简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路时洲就等在外头,一看到她,就把手中的牛奶递了过来。

简年尝了一口,问:“怎么这么甜?”

“我放了红枣、蜂蜜和桂花,不好喝吗?”

“……”想到路时洲煮这个大约是想替她补血,无言以对之余,简年脸上一红。红枣本身就很甜,加上蜂蜜和糖渍桂花,简直齁人,可怕他失望,她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挺好喝的。”

简年一喝光牛奶,脸上全程带着努力表现求宽大的惶恐的路时洲立刻接过玻璃杯去厨房清洗。

路过客厅的时候,见虽然喜欢整洁、却习惯叫钟点工来收拾、几乎没自己动过手的路时洲把餐桌和沙发整理得干干净净,简年哭笑不得,坏情绪渐渐压了下去。

“我要睡了,你睡不睡?”

回头看到简年眼中淡淡的笑意,路时洲心中一动,不敢相信这么快就得到了原谅,快走几步牵起她的手,说:“睡啊。”

简年倦了,一躺下就生出了困意,刚要睡着,记起路时洲明早要走,便想定闹钟早起去买几样他爱吃的东西,让他带到北京去。哪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正一瞬不瞬地看向自己。

“怎么了?”

路时洲有点不好意思,移过眼睛望着天花板说:“一毕业咱们就结婚。”

过了许久,简年才“切”了一声:“谁要你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