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爱情,他的孩子,他的女人,他眼前可能错时的一切,曾经都是在这里开始。眼前的U大,依旧那种黏着金粉的百年大学,有才华的大学生有很多,非常努力的大学生有很多,混日子的人当然也不少。各种无疾而终的感情,或是白首偕老的爱情,依旧轮番上演。
“我们去操场看看?”走到一个分叉路口,何绍礼问。
江子燕却摇摇头,她说:“我想先去教学楼。”
何绍礼脸色微沉,他站着不动,江子燕什么也没解释,凑过去吻了他脸一下,这才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何绍礼往前走,她想要去那教学楼。
自己曾经纵身跳下去的地方。
大学的暑假还没开始。八点多的教学楼,还有晚课。有的教室传来教师的授课声,空教室里则稀稀落落地坐着自习学生。他们在走廊里压着脚步走,路过不少直接饮水机,和欧美学校无异。
“这大学很有钱嘛。”江子燕赞叹一句。
何绍礼无声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原本,高层教学楼走廊才会安装不锈钢的安全防护栏。但应该感谢江子燕为母校留下了文化遗产,就在她决然跳楼后不久,U大和旁边几所大学,都火速地给二层三层的大大小小窗户安了防护栏。
如今,除了鸟类,任何人绝不能穿越教学楼的窗口飞奔自由。
“就是那里。”何绍礼隔着十多米就顿住脚步,他五味陈杂,并不情愿过去。
跳楼给江子燕留下的,是真实的身体疼痛,但留给何绍礼的是无法消散的伤痛回忆。
江子燕谅解他心情,她刚要自己走前去,何绍礼却又反手拽住她,力量极大,她几乎挣脱不开。他沉闷地说:“算了,我跟你一起。”
很普通的窗户,毫无设计感,往下望下去就是天台,扔满了大学生吃完零食后的五彩垃圾。教学楼走廊里没有装空调,气温虽然比外面凉爽,但偶尔还有夏日的骄气。
江子燕用掌心覆上那栏杆,微微闭上眼睛。她试着去想,然而脑海里什么都没有。意志明明很清醒,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旁边的何绍礼看她出神的样子,他一言不发,也陷入回忆。
那天晚上吵架到底吵了什么?
江子燕盘问了他几次,美人计用了不少,何绍礼却总是不愿意细说,每次被她问急了,才挤出来一点真相。实际上,何绍礼的印象确实模糊,他清楚记得自己郁郁不乐的心情,清楚记得江子燕奇异发亮的目光,清楚记得虚空中那飘荡半空的粗糙窗帘布和一股子凛冽的风——恍然都如噩梦一般。
但何绍礼是真的不知道她怀孕了,因为江子燕压根都没提。
可是,他们为什么吵着吵着就提起酒醉后的孩子?
当时,何绍礼怀着极大的痛苦,木然问她是否存在一个“前夫”。
江子燕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冷冰冰回答:“他那种先天性疾病,最后只能落得这种下场。你不需要可怜他,因为世界上比他更可怜的人还有大把。何况他和我结婚,又多了笔钱治疗。我有什么错?”
何绍礼只觉得身处千万尺的死静海沟,却又在断电潜艇角落发现了黑色花纹的响尾蛇,他怒极反笑:“江子燕,你脑子究竟藏着什么玩意儿?”
然后呢,她是怎么回答的?她顿了顿,突然轻声问:“绍礼,你能娶我吗?”
他无意识地握紧拳,处在火山般暴怒情绪被某条极细的弦拉紧了。
但下一秒,江子燕又收起那股脆弱,她不客气地吐出一句话:“算啦,你还是去娶你的小兰羽好了…”
下课铃声在耳边响起,何绍礼身体一僵。
江子燕则已经仔仔细细地重看完案发现场,只可惜,什么发现也没有。而且,当她想到自己曾鲜血淋漓地躺在那堆食品垃圾袋上,也真是一阵鸡皮疙瘩感传来。太脏了!当初年少无知,还真是什么都敢躺啊,男厕所,垃圾场…
“走吧。”她拉了下何绍礼的胳膊,他仿佛有些回不过神来。
两个人又在大学里闲闲地散步了一圈。
江子燕想到何绍舒之前的话,问他:“你曾让妈去美国看过我,对吗?”
何绍礼“嗯”了声,欲言又止,半晌才终于决定说了:“你以前住的公寓对面,有一个伊朗人开的手工地毯店。”
她回忆了半天,终于试探地说:“好像有那么一家?不过,那地毯店里的地毯好像很贵的。”
何绍礼带着微微的无奈,苦笑回答:“不仅贵,织得还特别丑。”顿了顿,他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继续说,“我妈每次去美国,我都让她去你那街区的地毯店买地毯,因为我想让她顺便找机会去看看你…结果,我妈总念叨她不想打扰你学习,每次只给我买地毯回来。我只能就这么被迫买了十多条地毯,最后还是我姐看不过去,跟她说明白了。但我爸又骂了我一顿,说我没出息,只会指使我妈…”
江子燕忍不住笑了,她觉得眼眶隐隐有些湿了。
“受不了,你太纯情啦。”
他笑而不语。
但上车前,何绍礼却突然转头看着她,目光强烈到不容忽视,他说:“子燕姐,你现在还会为了爱而死吗?”
这种蠢又纯情的问题,是不是只有年龄小的人,才能毫不羞愧地问出来?何绍礼语气非常严肃,她笑不出来。
江子燕感觉额头微微渗着汗,有那么几秒钟,她觉得还站在那围着栅栏的窗口,让人痛苦让人渴望,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活。
然后她听到自己轻声说:“会呀。”
第53章
早上的“防弹咖啡”又做了两杯,不过这一次,江子燕和何绍礼都喝了。
开会的时候, 副总关心地跟何绍礼说:“你今天是不是鼻炎又犯了?有点心不在焉的?”
何绍礼的鼻炎,对他们创业公司带来极大的好处, 就是何穆阳慷慨地赞助了整套空气净化器, 一打开开关, 即使外面放毒,房间里的空气指标都相当不错,只不过, 用电量也相当感人。
除此之外,何穆阳完全不管他这儿子。创业几年,何绍礼公司遭遇过两次大危机,有一次资本被连锅端,他们把办公桌和椅子都卖了, 就为了付技术余款, 何绍礼沉默地帮清洁阿姨扫地。但即使这个时候,何绍礼都没有说过“我这性格不适合当领头人”, 或者是“咱们公司别做了吧”。
跟着何绍礼创业的几个校友,都很相信他。最近招来一个营销大手, 股权协议没细看,就同意跳槽到何绍礼的公司,是因为相信何绍礼不会亏待他。
对方又问了一遍,何绍礼镇定地玩着笔,才抬头回答:“分了一个神,我在想我老婆的事。”
副总随口念叨了句:“哦,那位人美心黑口味重的江学姐。”
大学同学做创业伙伴就是这点不好,有时候真是太知根知底。何绍礼面对调侃,也只是笑了笑,他说:“我总觉得我忘了点什么。”
副总撇着嘴:“你刚刚说你要请假一周。”
何绍礼随手翻了翻他上午要看的几个报告,大大小小,从售后到销售数据,还有各种鸡毛蒜皮的报错反馈,以及对其他车厂配置的分析,他暂时先把脑海里的疑惑放下。
江子燕之前猜她可能不知道自己怀孕,这句话也提醒了何绍礼。
他倒是一直有隐约感觉,江子燕当初跳楼,似乎不是单纯跟谁置气。有那么一刻,她脸上的神情显示出的决绝,好像是真的不想活了,她回来只是想跟他道别。
可惜男人的大脑,永远只能记住不愉快的感受,记不住发生不愉快的理由。何绍礼目前整个人被江子燕弄得晕陶陶的,更不情愿去勾起悲惨回忆。
副总看着何绍礼莫测高深的表情,又一挥手:“你打算哪天休假?”
何绍礼已经低头读那些文件,他轻描淡写地说:“不知道,我等她通知我。”
与此同时,江子燕公司最近又出现了一朵奇葩事。
江子燕早上打开公司邮件,发现 HR 部门在深夜里发出一封抄送全公司的辞退邮件,当事人的居然还勉强算是熟人。傅政的助理张澜,在其他城市出差时私自收取了回扣,伙同某投资机构,一完成天使轮的融资,就把创业者本人赶出了公司管理层。
整个手段虽然合法,但违背了公司里只做“创业者和投资者之间公正桥梁”的宗旨。
该创业者在创业前,原本是一名资深新闻媒体工作者,他不甘示弱,把整件事写了两万八千零五十个字,还四处投稿。其中,免不了有八九千字是点名骂傅政公司和张澜本人。
傅政虽然身体力行“他自己也是公司的普通员工”原则,但这原则唯一的破绽,就是傅政确实不是普通员工。人不能装高贵,但也不能演普通。傅政的工作具有极高保密性,虽然和其他合伙人共用男秘书,又有很多事情不敢放权处理。
张澜的职位挂在别的部门,所有人却知道,她做的就是傅政私人助手的活。如今她身上出了这件事,几乎是给傅政脸上打了一个耳光,他一上午都没来,整个公司的气氛隐隐有点古怪。
唯独江子燕身处的部门依旧不关心。
早上的时候,他们群里讨论的内容主要是“螺蛳粉到底是真的很好吃还是吃起来真的像屎”,“买steam是屯着游戏还是用来玩”、“咱们网站改版是蓝色底好还是白色底”。
后来主管跳出来,他在群里威严地说了一句“有点眼力价吧!”,然后下一句就是,“明知道老子不能吃辣,还天天讨论螺蛳粉,你们都摸摸自己良心好吗?”
江子燕已经提前把今天的稿件,设定了定时发布,她凝视着不停跳动的聊天屏幕沉思。
刚来公司穿着厚衣,窗外雪白模糊,如今轻衫细裤,照影青绿。她在这家公司工作已经超过半年,不长但也能看得清未来。根据公司规定,工龄每满一年,通过KPI考核,就会有20%的加薪。大概每个月会多拿个两千吧,公积金交的也算丰厚,之后按部就班,工作年份再满就再进行阶梯式加薪。
徐周周至今不愿意离开这家公司,除了私人感情因素,大概也就是留恋这种稳定、轻松随意的工作环境。
因为,这就是很多女人都会喜欢的工作环境,曾经也是江子燕所看重的,在她尽日漂泊无定时的归来时刻。
但,江子燕如今越待下去,越发现这个部门仿佛一个孤岛。无压、安宁、谐和,彻底游离于整个公司主体业务之外,更何况,他们公司的整体业务也不过如此。
江子燕希望她是那种随遇而安的人,她真的希望她是。
但她一直在观察和反思。比如,如果换了她是傅政,第一件事就是找独立的办公间。形式上的平等,最后付出的代价会比得到的意义更多。身为老板,如果需要助理,那就耐心培养,严格地规范职责和追责制度。而不是像张澜这件事出来,对错且不论,但HR 写辞退信,连理由都说的含糊不清,模棱掩盖。
江子燕胡思乱想着,就忍不住自己微微笑了。
她做人实在是…太较真了,对不起这张万事不挂心的清淡面孔。
到下午的时候,傅政终于出现在大格子间,他面色不变,眼神依旧宁静锐利,仿佛没有因为张澜的事情影响情绪。
坐回自己座位前,他先抬手看了眼表,距离某位准点打卡的女员工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对方正翻着桌面的厚厚笔记,专心地整理资料。虽然才工作半年多,“花满楼”这个笔名已经吸引着外站的编辑来约她的特稿了。
江子燕却一直婉拒。
即使对方报出的稿费再高,都不为所动。
她身上仿佛是有种奇异的忠诚感,保证自己的文章会在本网站首发。而因为这种用心程度,也让江子燕的主管总是主推她的文章。
“江子燕,你跟我到一下会议室?”
傅政直接把她单独叫到会议室。全玻璃的门和窗户,没有窗帘,可以看到徐周周晃动着身体,好奇地往里面张望。
他开门见山地说:“你想不想调部门?”
江子燕有些惊讶,她因为之前的误会,对傅政有点无法直视,因而她垂着眼睛,维持那份很淡的微笑说:“是我没把现在的工作干好吗?”
“我现在身边缺一个助理,我觉得你很合适。”傅政认真地说,他面容倦俊,有着三十多岁男人的独特成熟感,“你在你那个职位干得不错,但你可以到我身边来,这样机会更多,工资也会比现在翻一倍。也许,你可能不在乎死工资,但我要告诉你,这份助理的工作确实能提供很多机会。而这些机会,我相信会在日后值得更多价值。”
傅政说完后看着江子燕,他问:“你怎么认为?”
江子燕完全没料到这话题走向,一时居然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她直接问:“为什么是我?”
傅政微微笑了,他是真的欣赏江子燕,甚至还向她主管几次打听了她。江子燕犹如莲花不着水,她几乎不和部门任何人刻意打好关系,偏偏同事们都很喜欢她。而且,每个人都隐隐对江子燕的家世很好奇。
这里也包括傅政。
此刻,他话锋一转:“我知道,你在公司待了一段时间,可能会觉得我管理公司有很多毛病。但我要告诉你,即使再优秀的公司,内部都会有大大小小的问题。而我还要告诉你,关键的不是要看出问题,是要解决问题。我身边确实需要一个能看出问题的人,至于你是否能成为解决问题的人,你还需要向我证明你的能力。”
她脸微微一红。
江子燕在职场上确实还是太嫩,傅政见过的创业者没有上万,也绝对不少,他很能琢磨人心思。何况,傅政知道面对什么人,就该把什么话彻底放开了说。
但有些话,他依旧不便点明。比如,招有高级美感的女助理跟在身边,是很能吸人眼球的。何况,江子燕不是花瓶,她已婚,聪明,看起来嫁的人也不差,似乎不会为了点小钱而出卖原则。傅政没道理放过这样的完美人选,再去进行新一轮外聘。
江子燕还是觉得反应不及,她斟酌地说:“您介意给我一点时间吗,我得想一想。”
傅政点点头,他毫不意外地说:“给你一周时间吧,请你好好考虑一下,然后把决定告诉我。”又微笑说,“放心,你当我助理,我会尽量让你准点下班。”
江子燕确实需要时间琢磨。临走前,她又鬼使神差地问:“请问,您认识何绍舒吗?”
她看到傅政一愣,他想了片刻,随后抱歉地用目光示意她得再给他一点提示。
江子燕终于彻底死心,胡乱说:“没事,她是我儿子幼儿园的一位老师。我搞错了…”
傅政不由问:“你儿子还上幼儿园?那天看他英语说得那么好,我以为他和欣姐的儿子一样,得有七八岁了。”
她不由脸一寒:“…他哪里有那么大。”
傅政被她罕见的生动表情逗笑了,但他自己脸色好像再度微微黯然,却还是耐性地解释:“我不太会看小孩年龄。之前国外小孩各个都长得大,我也分辨不出来。”
江子燕推开玻璃门走出来,徐周周都看出她脸色不佳。
“你是写的哪篇文章被傅政骂了吗?”她好奇地问。
江子燕不答。如今,她倒是希望傅政不是何绍舒的前夫,不然,她也一定不会喜欢傅政。何智尧最近都瘦了不少,而且,就算他胖了点,看上去根本不像傅政说的“长的大”!何智尧哪里“大”了!
这件事随后告诉了何绍礼,他的态度依旧那样不置可否。就像最初他知道她找了这份清闲工作。
不过,何绍礼多说了一句。
“女助理,子燕姐你能给人当女助理?”何绍礼笑了,“我’前姐夫’很敢啊。”
他自从被江子燕抓住问了几遍傅政,居然也从错就错地把傅政叫为“前姐夫”,偶尔“前姐夫”长,“前姐夫”短。
这简直戳人心肝了,江子燕有时候都觉得何绍礼有点讨厌,怪不得何绍舒总不喜欢这个亲弟弟,说他“蔫儿坏”,而何智尧也总是哀怨地用“哥哥”这个称呼报复他爸爸。
“你别瞎叫啦!再说,我没决定好要不要去做。”江子燕咬唇,她若有所思地说。
何绍礼却直接帮她决定了:“肯定不去。你只要对什么事情感到犹豫,那这答案八成就是错的。比如我问你,子燕姐,今晚你跟我在窗台上做,你愿意吗?”
江子燕冷玉般的脸,刹那间就热起来,她紧张地看了眼不远处吃餐后冰激凌的何智尧,瞪了他一眼:“你脑子进水了吗?”
何绍礼耸了耸肩:“这就代表愿意,因为如果你不愿意,只会回答不愿意。”
她冷冷地说:“我不愿意。”
他笑了。“但你至少没说需要时间想一想,这说明还是愿意的。”
江子燕感到现在面对何绍礼,实在是有点头痛。
总体来说,何绍礼并不太关心她如今工作,他抗压性很强,又因为自己创业,不需要女强人类型的分担财务。多问他意见,也不过是接受例行调戏。何况何绍礼太年轻,很早就有了儿子,他如今兴趣在别的方面。
“你得让我玩两年,”何绍礼几近厚颜无耻地低声说,“我不想再要孩子了,养胖子一个就够受了。”
说话间,他带江子燕去自己的卧室。
推开那间单调色的卧室门后,江子燕也不由暗暗吃惊。
其实,黑色调如果搭配得好,是会随着不同材质呈现出渐分的层次感,银丝灰、焦炭黑、卢铁黑、子夜黑、碳素生黑、烟浓深黑,或者是暗色为主的精细花纹,颜色从浅灰深灰到黑。纵然那颜色有厚重感,但因为家具稀少,且因为价格不菲而各个造型别致,当稀落地呈现在一个空阔的卧室里,带着种奇妙的置物感。
她看呆住了。
“是不是像绝地武士的棺材盒?”他自己先打破安静问。
江子燕沉默不语。诡异的是,当她光脚踩上日式风情的暗纹地毯,轻轻坐在何绍礼那丝柔的皇后床边缘,居然体味到一种由衷的内心安全。
“不会啊,我觉得你房间挺好看的。”江子燕拉着他也坐下。
何绍礼这才放下心,他躺在她腿上,闭着眼睛低声说:“子燕姐,你没事就去考一个驾照吧,这样等我公司的事再缓缓,到年底再给你订辆车。你如果喜欢粉色,里面我全部给你配成粉红色的真皮…”
此刻,何智尧探头探脑地跑进来。他美滋滋地舔完勺上最后的甜浆,就发现客厅空了。
何小朋友有些不爽,他感觉自己最近总被这两个大人抛下,于是鞋也没脱就跳上床,拱到了两个人中间,用大脑袋隔开了江子燕和何绍礼。
何智尧抱着江子燕的胳膊,振振有词地质问:“唠啥呢?”
江子燕摸了摸他的脑门,淡淡地回答:“唠考试。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考?“何小朋友刚刚因为生病,万幸地躲过了幼儿园的大劫,此刻听到考试,他完全就不敢说话,乖乖地闭上嘴。
何绍礼倒是想起来,他试探地问:“你洲头县的事情查得怎么样?”
江子燕脸色略微挫败,轻轻摇了摇头。
所有的线索,依旧都断在了楼月迪怀孕的时候。
第54章
老警察在电话里告诉江子燕,她曾经在那几个月为楼月迪买了很多补品,还试图去联系那名厨子, 一切仿佛是照着迎接那孩子的节奏进行。直到楼月迪在一个白天里大出血,等被送到医院的时候, 胎儿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楼月迪怀孕这件事, 在街坊邻居那里, 很快闹得人尽皆知。
母女两人整日闭门不出,江子燕陪着母亲养好了身体,然后回到本城, 跳下楼。而楼月迪是在一年多后去世,死亡原因是喝酒引起的急性并发症,和任何人都无关。
江子燕却还是不满足。
其实,楼月迪对自己一点都不好,她的母爱过于反复无常, 以至于让人怀疑是否真正存在过。而临终前, 楼月迪仿佛也不愿意见到女儿,可江子燕就是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因为,她没有办法不去了解楼月迪。
江子燕有一种预感, 如果不自己回洲头看看,就可能查不出来更多。
在公司里,傅政找江子燕单独谈话的真相,很快也瞒不住。
主管自然是最先知道的,他对此的态度非常遗憾,但总体也维持乐观。考虑到江子燕要离去,那就需要向别人交接工作,他再嘟囔几句,就重新投入孜孜不倦的面试当中。
比起主管,徐周周的态度则有些暧昧不明。她为江子燕对调岗这个决定,还需要思考时间,感到非常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