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的。
看着姜清婉的目光不由的就带了点恐惧起来。也是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形似那个人的少女坐在这里,就想要叫她们立刻就离开。
正要开口说话,这时就见有个内监进来通报:“太后,卫国公在外面求见。”
第31章 卫国公爷
姜清婉原本以为卫国公年纪肯定不小,但见进来的却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生的身量颀长, 相貌隽逸, 气度闲雅。
姜清婉只知道这卫国公府是薛太后的娘家, 却不知道这位卫国公竟然会这样的年轻。
薛明诚进得殿来,对薛太后,崔皇后等人行了礼。
薛太后一看到他进来,面上的神情立刻就柔和了不少。笑着问他:“年前你跟我说要出去走一走, 看一看,如何,都到了哪些地方?见了些什么?”
薛明诚回道:“回太后,臣回了一趟肃州, 将祖宅祖坟修葺了。后来辗转经水路, 从峡江、荆州过, 至江浙之地。再经由大运河回京。眼中所见万里江山秀丽, 百姓生活富足。皆是皇上圣明之故。”
声音疏朗,若清泉水缓缓流经水底圆石。
算一算, 这大半年的功夫他竟然走过了这么多地方。
姜清婉看了他一眼,只觉他可以如同徐霞客一般,写出一本游记来。
肃州是薛明诚的老家,也是薛太后的老家。薛太后很问了几句祖宅和祖坟的事,然后才忽然想起姜老太太和姜清婉来, 就给他引见:“这两位是永昌伯府的老夫人和小姐。”
姜老太太虽然年纪大, 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可是卫国公。还是薛太后的娘家侄子, 如何敢托大?忙对薛明诚行礼:“老身见过国公爷。”
姜清婉也随之行礼。
薛明诚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叫她们不用多礼。
姜老太太也是个有眼色的,见卫国公一来,薛太后便问了他好多事,没有再同她们说话,当下便对姜惠妃使了个眼色。姜惠妃会意,两个人就起身跟薛太后和崔华兰作辞。
薛太后也没有多留她们,只客套的叫姜老太太往后有空就进宫来跟她说说话。姜老太太毕恭毕敬的应了下来。
自然也不会经常来的,都是面上的客套而已。
崔华兰是早就不想看到姜清婉了。
刚刚她细看的时候,就看到这位少女右脸颊靠近耳朵那里也有半颗芝麻粒大的小黑痣。那个人也有…
心中不由的就越发的惊慌起来,倒是巴不得她们早些走。所以这会儿一见姜老太太和姜惠妃恭敬的跟她作辞,她鼻中轻哼一声,就算是应下来了。
薛太后在旁边瞧见,只觉得她实在是没有半点皇后该有的母仪天下的风范。虽然相貌生的明艳,但腹内其实草包。若非有一个手腕很厉害的兄长,他们母子不得不忌惮,这样的人在宫里至多也只能做个贵人。只怕还不得善终。
薛太后心中对这位皇后实在是不喜,不过碍于崔季陵手中掌着天下兵马,暂且还要和颜悦色的跟崔华兰说话:“皇后,弘业中暑症才好,不宜过度劳累。哀家瞧着他也有些乏了,你带他回你的永寿宫,叫宫人好生的照看他罢。”
其实就是想叫崔华兰和四皇子走。不过并没有直接这样说,反而打着为四皇子好的旗号。
说完,还叫自己的贴身宫女去拿了好些珍贵补品过来:“弘业身子虚。这些都是各地上贡来的,你拿回去好好的给他补一补。”
又殷殷的叮嘱了四皇子许多要注意身体,好生保养之类的话,看起来实在是个很慈爱的祖母。
薛明诚在一旁面上含笑的看着,没有说话。不过眼中的笑意实在是浅淡。
崔华兰则是心中得意,觉得薛太后这样的看重她儿子。就领着四皇子谢过了薛太后,然后叫宫人拿着那些珍贵补品,转过身出殿。
等她一出殿,薛太后面上慈爱的笑意立刻就没有了,看着他们母子两个人背影的目光反倒有些发沉。
薛明诚面上的笑容倒是还在,看起来很平和的样子。
薛太后发了一会儿怔,转头见薛明诚还站着,就叫他坐:“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必跟我这样生分,坐罢。”
薛明诚这几年相继丧母又丧父,薛太后心中怜惜他。娘家又只剩了这么一个侄儿,所以经常叫他进宫里来跟太子一起住着。是很关心他的。
薛明诚笑着应了一声是,然后在椅中落座。
有宫女用填漆茶盘奉了两碗茶上来。薛太后叫薛明诚喝茶:“这是杭州府那边上贡来的,说是今年头一茬采摘的雨前龙井。你尝尝。”
然后姑侄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说了些闲话。多是薛太后在问薛明诚路上的见闻,薛明诚都一一的回答了。
待宫女过来换过两遍茶水,薛太后就问薛明诚:“你为你父亲守制也有三年了,待守制期满,你有什么打算?”
薛明诚拿着盖碗的手一顿。随后他将盖碗放到手边紫檀木几案上,抬头看着薛太后,含笑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姑母您是知道我的,志不在官场,只想寄情山水之间,做个逍遥闲散的人。”
薛太后眉头微皱。
卫国公府虽然也有几个旁支,在朝中也不乏当官的人,但一来那些人跟她到底隔着几层,薛明诚可是她嫡亲的侄儿,二来,她知道薛明诚是个绝顶聪明的,绝非那些人可比。若他愿意进入仕途,将来的成就肯定会比那些人大。所以是很想扶持薛明诚为官的。
但可惜薛明诚虽然学富五车,却对仕途不感兴趣。这几年他母亲父亲相继离世,为父母守制六年,期间自然是不能入朝为官。不过现在既然他为父守制期满,倒是由不得他了。
薛太后将手中的盖碗放到了手边的桌上,抬眼看他。
就见薛明诚身上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直身,腰间挂了一枚白玉坠儿。头上没有戴发冠,只簪了一根白玉簪儿。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一身打扮,但那枚白玉坠儿和那根白玉簪儿看着通体温润通透,再无一丝杂色。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价值不菲。
便是他身上穿的那件直身的衣料也非常人所能见,是贡品,极名贵的。还是她赏赐给他的。
薛太后就问道:“这蜀州上贡的春罗,你穿了觉得如何?”
薛明诚微怔。不知道她好好儿的为何忽然会问到这件事上来。但还是老实作答:“多谢姑母赏赐和挂念。这春罗轻薄柔软,侄儿穿着很舒适。”
薛太后点了点头。又没有立刻跟他说话,而是叫宫女去拿两碗荔枝过来。
薛太后喜食荔枝,尤其喜欢冰镇过的荔枝。这会儿朱红色的荔枝被放在水晶碗里,边上洒了一圈凿的细细的碎冰,看着就让人暑气顿消。
薛太后让宫女拿了一碗荔枝放到薛明诚手边的几案上,叫他吃。
旁边自有宫女将剥好的荔枝放在水晶盘里面递了过来。
半透明的荔枝果肉,凝脂一般。放在水晶盘里,便如上好的夜明珠。吃一颗下去,甘露洒心一般,暑气顿消。
薛太后吃了两颗荔枝,拿锦帕擦了擦嘴角,然后开口说道:“你学识广,走过的地方也多,自然知道这荔枝是粤闽两地才有,京城这里不容易吃到。天热,不等运过来也坏了。这是皇上知道我喜欢吃荔枝,八百里飞骑让人运送过来的。若是普通的老百姓,不说吃,好些人是见都没有见过。”
薛明诚已经知道她说这番话的意思了。就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知道他的这个姑母是个睿智聪慧的,心机也缜密。面上看起来虽然和善慈祥,但若有必要,也是很能狠得下心的。
像刚刚四皇子的事,这若是发生在太子殿下身上,她肯定是会严厉斥责,告诫他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若连这点苦累都经受不住,还有何用?可是对于四皇子,却是纵容。
因为太子殿下则是跟她利益最相关的人。而四皇子,虽然是她的孙儿,但他的身后却是崔季陵。所以宁愿将这个孙儿养废。必要的时候,只怕也能痛下杀手。
可见也是个冷酷的。
不过薛明诚也明白,她这是为大局着想。
耳听到薛太后还在声音淡淡的说着:“你身上穿的这春罗,想必你也知道,是贡品。每一匹都精美绝伦,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不说寻常的百姓,便是一般有权有势的人都得不到。但这些,你都很轻易的得到了。因为你是卫国公。”
见薛明诚依然微垂着眼没有说话,她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个闲散的人,不喜欢官场勾结。但你身为卫国公,享受了卫国公这个身份的便利好处,那你肩上自然就有你身为卫国公该担的责任。要知道,咱们薛家的这国公爵位也是得来不易的。你的父亲,祖父,也都是在战场上拼过命,洒过血的。祖宗传下来的基业,怎能到了你的手里就停滞不前,甚至毁坏了?若果真如此,你百年之后,到地底下有何颜面去见薛家的列祖列宗?”
薛明诚的双眼依然垂着。
他在看衣摆上的暗纹。不是很复杂的花纹,只是简简单单的竹叶暗纹。还有他腰间挂的白玉坠儿。确实是寻常人想都不想的东西,但于他而言却是再寻常不过。
片刻之后,他轻叹了一声,终于抬起眼来看着薛太后,轻声却坚定的说道:“我明白。一切但凭姑母安排。”
姑母说的对,他既然享受了他卫国公身份所带来的便利好处,那也总该担起自己该担的责任的。
薛太后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心中松了一口气。就点头笑道:“待会儿我会去见皇上,商议给你定个什么官职。”
皇上最近也在苦恼。
明知崔季陵手中掌着兵权,可任意调动天下兵马。想要收回,但无奈一来边境未稳,鞑靼部和瓦剌部经常有异动。二来前朝皇帝余孽未尽消。听说就有几个前朝的大臣拥戴了一个前朝的皇子,正在招兵买马。三则崔季陵如今朝中势力已大,尾大不掉。更何况昨儿才刚传来消息,崔季陵领兵大破鞑靼部,正是朝中众人交口称赞钦佩他的时候,暂且想要动他肯定是不可能的事。只好暂且待崔华兰及四皇子无限纵容。
但这样太子殿下的地位就岌岌可危。皇上和她都容不得崔季陵继续做大的,所以肯定就要找个人出来制衡他。
薛明诚就是最好的人选了。毕竟他是卫国公,她的娘家侄儿,太子是他的嫡亲外甥,彼此休戚与共的。所以即便他再不愿出仕,但就算强逼也要逼着他妥协。
好在他到底是个明事理的人,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32章 心酸往事
姜老太太出了宫门之后就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下来。
转过头看姜清婉, 见她面上神情平静。再想想她刚刚在薛太后和崔皇后面前也都是这样平静的神情, 心中不由的就对这个孙女儿真的刮目相看起来。
不过心中却有些起疑。
姜清婉以前一直跟她住在甘州乡下,所见世面有限。便是后来来京途中病了一场,性子渐渐沉静了下来, 但如何今儿头一次进宫她竟然表现的这样的沉稳老道?面对着薛太后, 崔皇后等人的时候也有不见丝毫紧张。倒仿似以前在宫里生活过一样。
实在是同她以前的那个孙女儿不相符。
脑中忽然就想起了民间传说的鬼魂附身这种事。
大凡上了年纪的人总是相信神佛的, 所以姜老太太对鬼魂附身这样的事也是信的。不过以往只听到过这种事,却并没有亲眼看到过。但这会儿看着姜清婉, 想着她刚刚在宫里的表现,再想起这些日子她的变化, 心跳不由的就快了起来。
莫不是…
面上神情微变,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伸手自旁边摸了一把扇子拿在手里。然后她一面给自己扇风, 一面说道:“你倒是个胆大的, 也沉稳。像刚刚在宫里,见着那些贵人的时候我心里都在发慌,总担心弄错了规矩。你倒是一些儿都不紧张,规矩也一点没有错。”
只是口中虽然说着这样夸赞的话,目光却一直紧盯着姜清婉。仿似想看到她的内心去,看清楚这个人到底是她的孙女儿,还是真的被鬼魂附体了。
姜清婉微笑。
她上辈子毕竟在宫里待了三年。虽然只是浣衣局,但也是很重规矩的一个地方。有的时候还要将浆洗干净的衣裙送去给各位妃嫔, 所以宫里的那些规矩自然是烂熟于心, 又怎么会做错。不过很显然, 看姜老太太现在的样子,只怕是心中对她起了疑心。
毕竟以前的那个姜清婉从来没有进过宫,头一次进宫见到这些贵人,肯定也会慌乱的,绝对不可能表现的这样的镇定。
她想要倚靠着永昌伯府嫡女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就万不能叫姜老太太对她起疑心。
于是就做了一副现在才反应过来的紧张样子,声音听起来都在发颤:“祖母,咱们已经出宫了,我是不是可以说话了?”
姜老太太看她一眼,就见她眼中的紧张神情不似有假,而是很真实的。又见她放在膝上的双手也紧握了起来。想必很用力,十根修剪的圆润手指甲上都有些泛白了。
又听到姜清婉舒了一口气,在喃喃的说着:“刚刚在宫里的时候我可真是吓坏了,连话都不敢说。脑子里也是晕乎乎的,只跟在祖母您的身后跟着您行礼。也不知道有没有做错。我心里一直担心自己做错了,要是太后或者皇后怪罪我要怎么办呢?那不是要连累祖母了?”
姜老太太回想了下,刚刚在宫里的时候姜清婉确实是很少说话的。大部分的时候只垂头坐着,旁人也看不清她面上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不过见她那样乖巧的坐着,没有做错礼节,心里肯定就会觉得她是个沉稳的人。也觉得她不紧张。
但也有可能她确实是很紧张,很害怕,所以就一直垂着头不说话。而且现在她说起刚刚在宫里的事确实是一副后怕的样子,连双手都紧攥了起来。
姜老太太便信了。毕竟鬼魂附体这样的事只存在于旁人的口中,还有志怪小说里面,没有谁亲眼看到过。而且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自己嫡亲的孙女儿。
这个时候就见姜清婉伸手抱住了她的胳膊,面上还是一副后怕的样子:“祖母,我心里怕的很。往后我是再不要进宫了。”
这句话半是害怕半是撒娇的说出来,其实也确实是她的心声。
刚刚姜老太太和姜惠妃商议的事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只怕这件事由不得她来做主。
果然就见姜老太太的面色微沉。但过后又和善起来,温和的对她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刚刚我和你姑母说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心里也明白的。”
果真如此。
姜清婉微垂着头,声音轻轻的:“祖母,我明白。不过我还是不想进宫。姑母是好的,让人见了就生亲近之心。但太后和皇后,祖母,我害怕。”
姜老太太也理解她的心思。看她这样乖巧温顺的样子,心中也觉得怜惜。就抬手轻摸她的头顶,说道:“祖母明白。但你是我永昌伯府的嫡女,与伯府是休戚与共的。你嫁了一个好人家,才能给咱们永昌伯府带来助力。同样,若咱们永昌伯府显赫,你在婆家的地位也要高一些,没人敢轻视你。”
刚刚在宫里的时候跟姜惠妃说的话也是这个意思,没想到这会儿转过头来对她说了。
姜老太太还在继续劝说姜清婉:“若论门第高的好婆家,这世上有哪一家能跟皇家比?你若是能做了皇家的媳妇,往后荣华富贵肯定都是取之不尽的,世上的人见到你也都要对你行礼。有多少权贵人家想要将自家的女儿送入宫中都不能,若非有你姑母这层关系,我们也不会有这个便利。所以你可要好好的把握这个机会,明不明白?”
担心她依然会说不愿意的话,就又说道:“祖母做这些事也都是为了你好。至于薛太后和崔皇后,你进宫之后是给你姑母生的两位公主伴读,日常也不会经常见到她们,又何须惧怕她们?”
她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姜清婉知道自己再拒绝也是没有用的。心中不由的就觉得悲凉起来。
但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生而为人,哪怕她现在是个公主,只怕也不能事事都如自己的意。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让自己过的畅快一些,好一些。
也明白姜老太太这已经是定了她是要入宫的人选之一,就不知道另外一个也要入宫的人是谁。毕竟永昌伯里面还有三位姑娘,姜清萱和姜清玉都到了适婚的年龄。
姜老太太刚刚在宫里的时候心里确实很紧张,这会儿一放松下来,上了年纪的人,容易觉得疲倦,马车又走的晃晃悠悠的,就倚着大迎枕打起了瞌睡。
姜清婉却是睡不着的,目光无意识的望着旁侧的车厢壁。
因着天气渐热的缘故,车窗子上蒙的帘子都换成了轻纱。是青色的。风吹过来的时候车窗帘子就飘了起来。
可以看到街旁栽种了一株石榴树,朱红色的石榴花开的正好。
树荫底下有一对夫妇正在摆摊卖菜。地上摆了空心菜,茄子,豆角这些。应该是郊外的农家,清晨进城卖菜,日暮的时候再回去。
卖菜的这对夫妇两个人身上穿的都是粗布衣裳,妻子的头上也没有什么首饰,只有一根木簪子。丈夫这个时候看着石榴树,忽然起身站起来摘了一朵石榴花。然后抬手簪到了妻子的头上。
妻子的年纪不小了,面上也都是岁月的风霜留下来的痕迹。可是这会儿戴着石榴花,抬眼和丈夫相视而笑的时候,眼中依然满是甜蜜和幸福。
仿似有了眼前的这个人,即便经历再多的风霜困苦她都是愿意的。只要这个人能一直这样用心用意的待她。
姜清婉忽然就觉得眼中发酸,心中钝痛。不敢再看这对夫妇,收回目光,垂头专注的看着自己袖口上的玉兰花刺绣。
河北真定府郊外的一处偏僻农家,崔季陵正躺在床上,隔窗望着外面的一株石榴花树。
以前还在云州的时候,他家院子里也有这样的一株石榴花树。
原本他对花草都不感兴趣,在母亲的耳提面命下,只日日攻书,期待能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再续家族辉煌。所以眼中除了书,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不过那个人是很喜欢花草的一个人。也是很活泼娇美的一个人。一朵粉色的芍药花般,突兀的闯入他的心中,教他知道这世间原来除了书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东西。
也甘愿为了她做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所有事,只想让她高兴。但是后来她留书出走的时候,却说那三年跟他在一起她过的一点都不开心。也受够了跟他在一起的日子,一定要离开,去找她的成哥哥。
他这样放在心间上的一朵芍药花,用心血呵护着,最后却离他远去,开在了别人的掌间。
也不知道这些年她过的好不好。想必肯定是很好的。
卞玉成和她原本就自小相识,又待她痴情一片。她同家中决裂,嫁给他之后,卞玉成也来找过她,关切的问她的近况,还说随时都可以去找他。
说那句话的时候,卞玉成的眉眼间依然满是柔情和不舍。所以她去找他,他肯定会待她若珍宝。
她那样娇气的一个人,肯定谁得到她都会待她若珍宝,舍不得责罚她半句。可是只要想一想她和卞玉成在一起的亲密画面,就觉得如同万箭入心,痛的不能自已。
崔季陵右手紧紧的握着身下的床板,手背上青筋梗起。若非竭力控制,几乎就要将这张简易的床板捏碎。
第33章 贡女之一
这时门帘一掀, 就见周辉抬脚跨过门槛走进屋里来, 手里捧了一碗药。
崔季陵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曾中过敌军的一支冷箭, 箭头上有毒。虽然彼时被救了过来,但体内余毒未全清,每每心情郁结起伏之时便会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