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咂咂嘴说:“有酒吗,我半个时辰没喝酒了吧?”

系花说:“你要告诉我我就请你喝酒。”有热闹看了嘿,我忙正在给李白打酒的朱贵先别过来。我一点也不担心系花能看破,因为这个小妞看上去很正常。

李白开始把那一摞碗的碗底儿往一起凑,淡然笑道:“连当今皇上也不能要挟我。”

我说:“当今皇上已经不是李隆基了…”

系花呵呵笑道:“是我的错,你‘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自然也不会为了一碗酒跟我说话。”她示意服务生端酒,我指着那摞碗说:“这也都算你的啊。”

我不是在乎那几个钱,我是为了成全小姑娘,能请自己的偶像喝酒多幸福,梅姑,国荣,你们啥时候来我这呀?

酒端上来以后李白还是挪着碗底儿,系花把刚上的酒往李白跟前推了推,笑嘻嘻地说:“大诗人,你怎么不喝呀?”

我提醒她说:“你没觉得你不够诚恳吗?”李白虽然一生仕途多,但粉丝巨万,那心气还是很高的。

系花止住笑,捧起酒碗敬上,说:“这位大叔,不管你是不是李白,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李白这才接过酒喝了一口说:“你适才问我什么?”

“你最喜欢李白的哪一首诗?”

“你说我自己写的那些呀?”

“…”系花无语。

“你猜呢?”

系花无奈地说:“我猜你最喜欢《将进酒》,你刚才不是还念的吗?”

“嗯,这首我写的时候很顺,都没打底稿,不过不是最喜欢的。”

“那就是《蜀道难》,我们张教授说这首诗基本就是你一生的概括和感叹。”

“他说的挺对,是翰林吗?不过这首也不是我最喜欢的。”

“…那就是《饮中八仙歌》,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反正我们班有个男生最喜欢这句,有次他在宿舍喝酒不去上课,我们辅导员去叫他他就是这么说的。”

李白说:“别提这句了,就是跟它倒的霉,”他喝一大口酒说,“虽然要我重选,我还会那么说,不过不是这首。”

小姑娘眼睛直骨碌,忽然说:“有一首你写的诗叫《子夜吴歌》,第一句是什么来着…”

李白喃喃道:“子夜吴歌,第一句我是这么说的: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系花马上说:“还有一首,叫古风…”

李白咕嘟咕嘟把酒喝干,苦笑道:“这首可长,你哪句想不起来了?”

系花说:“我一句也想不起来了,你能背一遍吗?”

李白随口道:“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王风委蔓草,战国多荆…下句是什么来着?”

“龙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

“对对,再给我来碗酒我理理思路,给你重新做一遍。”

酒上来李白连喝两口,继续道:“正声何微茫,哀怨起骚人…”

等他念完最后一句,我都快睡着了,只听李白说:“这个太长,中间有个别字可能和原来的不一样,不过效果好象不差。”

系花满脸崇拜地说:“哇,真不简单,我背这首花了好几天时间呢。”

李白这才反应过来,说:“你会背还让我又做一遍?你还不相信我就是李白?”

系花呵呵笑说:“我就当你是,说说嘛,你到底最喜欢哪一首?”

李白压低声音,说:“《梁园吟》。”

“啊?我浮黄河去京阙,挂席欲进波连山那首?”

李白点头。

“那首很普通啊,为什么呢?”

李白拢了拢稀疏的白发:“这首有个典故你知道吗?”

“梁园吟…是千金买壁吧?宗夫人就因为这首诗爱上了李白还嫁给了他。”

李白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这辈子,哦,是上辈子,做了无数的诗,只有这一首给我带来了切实的好处。”说到这他嘿嘿笑了几声。

系花不禁问:“宗夫人漂亮吗?”

李白微微摇头,说:“要知道女人是不能光用姿色来衡量的,只能说她很绰约,很绰约呀。”

系花总结说:“她不漂亮,却很美?”

李白愣了一下,喝干一碗酒,说:“小友也写诗?”

系花脸红:“写着玩的。”

李白惋惜道:“可惜你是女儿身,不然必能求一功名。”

我终于有了插嘴的机会:“人家有功名,本科,再说女儿身怕什么,在我们这性别是可以自己选的。”

“你写的诗读来听听。”李白对系花说。

这时系花的队友们喊她去跳舞,我跟她说:“好好读你的书吧,跟这群疯小子混在一起干什么。”

系花不满地说:“我们也需要放松嘛,谁说他们是疯小子了,他们可都是拿奖学金的人。”

我说:“难怪舞跳得一股呆气。”

系花瞪了我一眼,这才跟李白说:“你真要听啊?”李白点头。“那你可不许笑我哦——”系花整理了一下表情,深情地朗诵:“记忆——最后一下疼痛,最后一道伤口,最后在最后之后,只好最后默念一次,最后,记忆最后一次打开,只是记得第一次,忘记地很快,很快…”

李白嘬着酒,见她叨咕了半天没动静了,说:“念吧。”

系花愕然道:“念完了呀。”

然后两个人你看我我看看你,都很尴尬,李白抱歉地说:“我以为你要给我念诗呢”

系花说:“我念的就是诗啊…”

两人再次陷入尴尬。

为了缓解气氛,系花说:“李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在所有诗里,你最喜欢哪一句?”

我见李白面前的碗层层叠叠,也不知道他的酒量是怎么练出来的,不禁感慨道:“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呀。”

李白说:“对,就是这句。”

系花站起身说:“李白,你很有趣,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呢?”我低声问她:“你不会真的相信他就是李白了吧?”

系花低声答:“差点就信了。”然后她又跟李白说,“或许你下次别喝酒,我们聊聊川端康城和海子?”

李白问我:“谁呀?”

我说:“海子是一个住在海边的子,川端不熟,我只知道饭岛爱和武藤兰。”

这回该系花问我了:“这俩人是谁呀,诗人吗?”

我边往走推她边说:“对,行淫诗人。”

把系花送到台上去,我这才回来坐下,有点不知所措地说:“李…大爷…叔…”

李白挥挥手说:“叫太白兄就行,杜甫老弟就是的。”

哇,跟诗圣待遇一样。

李白问我:“怎么称呼你?”

“我叫萧强,你叫我小强或强子都行。”

“哦,小强是你的字?”

我心说哪有字小强的,不过我马上想到既然我接待的都是古代的客户,没个字确实有点不方便,人家魏铁柱还字乡德呢。

可是叫什么好呢?李白字太白——萧强字…很强?要再需要一个号就号打不死居士?

我跟李白说:“太白兄,酒喝好没?”

“嗯,也有七八分了。”

“那咱下榻去?”

“可以…”李白说着要往起站,我急忙搀着他往外走,想了想还是把他直接送到学校去比较好,那边宿舍楼已经可以住人了,我想着以后刘老六再往来带人是不是可以叫项羽开车接送一下,这家伙在老车神的点拨下已经可以上路了,50米加减档一遍零失误,现在正移库。

老李本来醉着来的,现在又喝了一通,出门一见风就吐了,我把他弄在车斗里,坐了一会他反而来精神了,看着万家***喊道:“噫嘘唏!”

“太白兄,这比长安有看头吧?”

李白顾不得强烈的好奇,失落地说:“其实我在长安也就待了两年。”

这时我摩托发动,李白向后一仰,失色道:“这东西会动!”然后指着街上飞驰的汽车大惊,“魑魅魍魉!”

“太白兄,坐好了,跑的那些不是,里面坐的才是魑魅魍魉。”

“…这是哪啊,这是第十八层了吧?”李白兴奋地站起来喊:“我到了十八层地狱啦!”

“太白兄,坐好…”

我看时间不早了就加大马力跑,老李根本就是撒酒疯,这一路他很快乐,大喊大叫,要不就像泰坦尼克里的杰克一样张开膀子,大喊“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要不是风顶得他站不起来,这老头说不定真的就飞了。

我是真的受不了诗人那充沛的感情,我更怕受不了交警的罚款,带着这么一位实在太扎眼了,等好不容易到了郊区,老李疯也发完了,他变得很安静,最后他问我:“小强,这到底是哪啊?”

看来以李师师为讲师的班很有必要加快速度开起来。

李白可能是所有我接待的客户里最糊涂的一个,在他的记忆里,刚才还在喝酒,然后就被两个人带走,再然后就到了这个满世界都是“魑魅”的地方,也就是说一点缓冲也没有,难怪要癫狂了。

而别人就要好得多,其实阴间和监狱一样应该是个最长见识的地方,比如两个鬼魂碰一块了,甲问乙:兄弟,哪个朝代的啊?

乙:你呢?

甲:我秦朝的。

乙:我明朝的。

甲:明朝什么朝啊?

乙:在你们之后呢。

甲:哟,那你说说我们秦朝最后怎么了?

乙:让一个叫刘邦的灭了,改了汉朝了。

甲:哎…

乙:也不知道我们明朝最后怎么了。

这时过来一个清朝的鬼,插一句:你们明朝啊,让我们清朝给灭了…

梁山好汉们就是这样,在阴间把上面的世事弄了个八九不离十才来,不过他们这是属于例外,因为有300他们顶着,双方在阴间都待了个够,像秦始皇荆轲他们就没怎么滞留。

所以,很有必要弄一个启蒙班,这个班只有两个任务:第一,告诉他们这不是仙界;二,让他们明白这里比仙界并不差,这样出了启蒙班再去高级班,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想在现代往哪个方向发展再选择适合自己的特长小组…

我被自己的设想弄得很是激动,车开在茫茫的大野地里,忽然来了诗兴,我大声道:“噫嘘唏!”李白吓了一跳,我抱歉地冲他讪笑了一下说:“太白兄,小弟也有一首诗,想在太白兄面前班门弄斧。”

“哦,不妨吟来。”

我停下摩托,站起身来,张开双臂,低沉而又抒情地说:“在苍茫的大地上…”

李白看着我,意示嘉许,然后要我继续。

“什么也没有…”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李白微微点头道:“很直白,但很有感染力。”

然后我就傻了,噫嘘唏,我的灵感是如此短暂,还不如射精的时间长。

李白还在听着,半天没动静之后他看看我,说:“继续啊,还没点题。”

我憋了半天,终于爆发式地点了一句题:“大地苍茫!”

“完了?”李白问。

“嗯,”我不好意思地说:“太白兄,我这诗怎么样?”

李白面无表情地说:“咱们是不是快到了?”

我也很快坐在座上,没事人一样说:“嗯,快了。”

第一卷 第好几号当铺 第七十六章 学校落成更新时间:2008-7-1116:23:05本章字数:7276校现在已经颇有规模,围墙向绵亘不辍地延伸到了爻居住地,向东俯视高速公路,在距此两公里以外的铁路上居高临下看,红色的围墙无限扩张,像天神格斗留下的血迹,只是在广袤的校园里,校舍区只占了不到10分之一的地方,看上去不太协调。

李云也曾问过我为什么不把宿舍和教学楼分布得错落一些,我说不想让他们太辛苦,以后从宿舍出来,长途跋涉去教学楼,上完课再喊着号子暴走食堂?那戴宗到是没什么,吴用金大坚他们怎么办?他们吃完中午饭再往教学楼走,等到了又该开晚饭了。

所以现在宿舍食堂和教学楼都建在一起,虽然距离拉得也很适中,但放在如此苍茫大地里,就显得什么也没有,大地苍茫。你站在一个点上,根本看不见远处还有围墙,跟身在大野地是一样的。

我要围墙,完全是和当年的万里长城一样,有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心理因素的需要。

300帐篷在靠近校门的地方,所以我得先路过他们,摩托上的远光灯打出去,晃得对面站岗的小战士看不清来人是谁,又不知道该怎么喝止,习惯性地喊道:“口令!”

我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冷汗就湿透了全身:对面两个战士,一个半蹲一个站着,手里端着上箭开张的弓!

我大叫:“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是我!”

“萧壮士?”两人把弓放下。

“谁呀?”经这么一闹,颜景生披衣出来,我忙示意两个战士把弓藏起来。

“萧主任,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送个教语文的老师。”

颜景生戴好眼镜,这才发现车斗里还坐着一个,他微笑着和李白打招呼:“你好你好,以后就是同事了,叫我小颜就好。”

“这是李老师。”我忙替李白介绍。李白这时酒劲刚过。困劲犯上来了,小抓髻也被风吹散了。跟星宿老仙似的,他朦胧地冲颜景生点了点头。

颜景生皱眉道:“他喝酒了?”

李白听到酒这个字,半睡半醒地喊了句:“酒来!”

颜景生把衣服往紧裹了裹,小声跟我说:“这人能为人师表吗,别把孩子们教坏了。”

听听叫得多亲,还孩子们,他的“孩子们”刚才差点就把我射成刺猬了。我不耐烦地说:“行了。你去休息吧。”

颜景生不依不饶地拽住李白说:“哎我问你,‘漂亮的小狗’是一个什么结构的短语?”我眼睛往对面一扫,忽然发现梁山好汉们的帐篷都空了,我一把拉住颜景生问:“对面的人呢?”

“你问他们呀,他们都搬进宿舍里去了?”

“啊?不是说后天一起搬吗?”

“他们说既然有房子为什么还要住帐篷,今天施工队一走他们就集体搬进去了。”

我骂道:“这帮活土匪!”

颜景生笑笑说:“其实他们说的也满对的,何必为了做秀为难自己呢?”

想不到他也有明白地时候,我说:“你为什么不跟着去呢,你也是老师。”

“我习惯和孩子们一起,我越来越觉得他们可爱了。”

就在这时。他说的那帮“可爱地孩子”已经分两路包抄了过来,草丛深处探出也不知有多少把弓已经对准了我,作为一支常年处在险恶环境下的精英部队,当然不可能在这么大动静下还无动于衷,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们已经从帐篷群后面绕过来包围了我。难为他们为了不打草惊蛇还留了一部分人在帐篷里继续打呼噜。

幸亏颜景生眼神不好,他只看到从两边突然出现的战士和把匕首藏在手腕内侧的徐得龙,他奇怪地说:“你们怎么还不睡。去哪了?”

徐得龙见是我,冲远处一挥手,弓箭消失。他打着马虎眼说:“我们睡不着,就出去走了走。”

颜景生动情地跟我说:“看见没,学校建成同学们都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我抹着汗说:“颜老师你先去休息吧,明天可以让同学们也搬到宿舍楼里住,帐篷留下就行了。”

颜景生点着头说:“这个办法好。”他又冲徐得龙他们说。“你们也早点睡,如果实在睡不着就背背单词和公式…”

我真后怕,我要上学那会碰上颜景生这样的老师说不定就考上大学了,那现在肯定失业着呢…

颜景生走以后,我看了一眼徐得龙手里的匕首和刚才站岗小战士扔在草地里地弓,很严肃地跟他说:“不是让你们把武器都收起来吗?这任何一件都会惹来大麻烦你明不明白?”

徐得龙还很少见我这么认真,有些气馁地说:“我们不想前两次探营的事情再发生,这简直就是我们的耻辱!”

“那你们可以制造一些简单又不会伤人命的东西嘛,记住要用现代的材料做。”

徐得龙说:“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