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太到位,带着谢哥采了这么多大咖,谢哥也为他的殷勤打动,更莫名因他的信任有些感动:不糊弄,说实话,狗仔反而想配合。“行吧行吧——其实这也不怨我们不信,还得怪你,对朋友太好,惹人误会啊。那你得说说新女朋友的事,圈外人?”
“所以了,这不是更得带一个人来——不然乔乔要误以为我对她旧情难了才这么帮她,赶紧的再拒绝我一次,岂不是乌龙了?”秦巍顶顶乔韵,“乔乔,是不是?”
乔韵颤了一下,忽然回到现实里,视线和秦巍交错,一瞬间忽然回到现实,涌起鲜明的恨意,她不知这情绪为何而来,只凭它推着自己往前涌去,“哈哈哈,什么误以为,就是旧情难了!”
秦巍的瞳仁微不可见的放大,谢哥也吃惊起来,乔韵左右看看,忽然大笑,她接着说,“——您别看他这个样子,其实我们分手以后他都求了我五百多次想复合了,每天按三餐!时不时还附送个夜点——”
在谢哥捧腹的笑声里,他们的眼神电光火石,撞出炽蓝的火星,没落到地面就被黑暗吞噬。秦巍慢慢地也笑起来,笑容明亮得仿佛没一丝阴霾,举起手点她,“淘、气。”
乔韵耸耸肩一吐舌头,谢哥忙里偷闲,一边笑一边从眼皮底下看:这么坦荡,看来是真没什么了?情人做完了真的做回朋友?这……是不是有点怪啊?
但话又说回来,圈内比这个更怪的事有得是,以秦巍‘倾国倾城貌’,这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他身边的异性还能少了去?一场就是三个女人,他还有个美女经纪人李竺,同谭玉、周小雅姐弟相称,两个影后都对他另眼相看,这样的男人身上发生的事,似乎真不能用常理来衡量。谢哥最后一搏,发坏,“那我这也采得差不多了,你带我去找官小雪,我也采她几句呗?”
怎么说也传了这么久,真是还有什么,反应不该这么自然,但两个人似乎是真无所谓。
“走就走。”秦巍耸耸肩。
乔韵捂着嘴笑,“快去快去。”
最后一招也不奏效,记者没辙了,只能被秦巍搬走,秦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礼貌性等谢哥和别人寒暄,他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对乔韵说,“对了,最后那件衣服——”
“不是,不是。”
乔韵低声说,急促又坚决,她咽了一下,仍维持着和秦巍的对视,下巴慢慢抬起,像在挑战他可能的异议——
但秦巍没动怒,他甚至没有更多的情绪,只是愣了一下,便息事宁人地微笑起来。
“你看,又来了——这一次真别多想,没别的意思,你不需要再费心思,”他说,“其实我只是想说,这条裙子真的很好看。”
费心思,费什么心思?别的意思,什么是别的意思?他的笑充满了心知肚明的味道,看穿了她的谎,却不拆穿,大度地周全。他们的目光纠缠着,新生的认识生长:他已经不再会追着向前了,他不再会拆穿她的谎,断言她‘你还爱我’,她也不需要再费心准备另一次为难的拒绝,‘多谢你帮我,但种种原因,我们不适合重修旧好’,他没这个意思,这一次帮她所有的付出也不是为了等到这么又一次的拒绝。他已经走远了,结束了,重启了放下了,如她的愿飞走了——
秦巍退后一步,冲她浅浅一笑,转身带着谢哥走了。乔韵站在当地半天没动,笑还粘在嘴角,半天没退,僵得透着假。
她想喘口气,但哪有能喘气的时间?青哥没喘气,带人去ShowRoom了,白倩没喘气,招待着上下游厂商,她是老板,她喘什么气?
“谢谢谢谢……”
“其实关于这三个系列,我个人的看法……”
“黄总!你这么说实在是太过奖了——”
好不容易,客人都应酬得差不多了,剩下自己人,氛围却更热闹——这场秀,是不可能里生生撕出的可能,反响如何大家都看得见,这不是乔韵一个人的成就,灯光、化妆、布台……都分润掌声中的成就感,这派对大家都开得有滋味,之前让她完成工作,现在逐个过来和乔韵庆功——都是她一个个磕下来的大拿,跟着她呕心沥血的干,这份诚意乔韵怎能翻脸不认?该喝得喝,该笑得笑,记者在角落里穿梭,闪光灯不时亮起,骨肉皮对明星虎视眈眈,名媛们谈笑风生,整个派对越夜越美丽,灯红酒绿、衣香鬓影,居然渐渐有点大牌晚宴的感觉。
“文文!”
杜文文的出现,再惹来一波高潮,和乔韵拥抱的她成为注意力的焦点:今晚这场秀,杜文文尽显功力,两件衣服都走出精髓,不少人因此看好她此去米兰的前景,推她为亚裔模特第一人。时尚圈跟红顶白比演艺圈更甚,杜文文独具慧眼,宁可得罪某位背景深厚的官二代也要坚持履约,来走乔韵的秀,之前都当她傻,现在效果出来了,所有人都推崇她的艺术眼光,争先恐后来混个眼熟。
“真是太棒了,你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我心里……”
刚才对乔韵说过的话,现在换个主语,原样再说一遍,人群中心的杜文文听得容光焕发,从这个距离看过去,高出所有人一头的她,身边环绕着一圈圈拥趸,就像是在灯海里一层层开出的花,艳光照人、芳华绝世,笑靥亦如花。
乔韵藏在T台下的阴影里,坐在台阶上半倚半靠,把脸搁在下巴上,笑望这一幕,她陷入某种玄妙的迷离,意识在睡与醒间游走,舍不得睡,像是怕刚到手的成功只是一场梦,转醒就落空,可现在又无法沉醉——她这么渴望这一切,渴望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当它成真的那一刻,她又开始被这浮华后的寂寥笼罩。今晚飞扬的赞美里,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身边扬起的笑脸,又有多少别有目的,多少人有哪怕一丁点真诚?
有个人在她身边咳嗽一声,吸引注意——傅展提着裤脚,小心地在她身边坐下,有点同情地说,“其实,你应该给我打电话的。”
乔韵扯扯唇,她疲倦得想重新蜷起来,把头搁在膝盖上,就这样团着睡过去,只是倔强让她硬挺着脊背不弯,“哦?”
“我认识Sally的家人,和她也还算熟悉。”傅展双手合拢,放在膝盖上,语气就事论事。“——我也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他居然还有点委屈,好像乔韵没开天眼知道内情是她的错,乔韵想笑,但运转迟钝的思维缓缓推理出结果:杜文文是他为自己找的,他去了【SHe】的秀,Mandy也和他一起过去,她没法推诿‘我不知道你可能认识Sally’,太多蛛丝马迹,在当时她应该给他一个电话。
“我不喜欢求人。”她疲倦得没有任何套路在手,也不想去猜他的心,双手搓着脸,直言不讳。“——他不是我求的,他是自己来的。”
“那你有没有骂他?”傅展没装不懂,这男人一定又是不知在哪里观察到了全程,也看穿了全部。他的指责无声又委婉,提起前事还有点委屈。
乔韵不惯这脾气,放下手直接说,“傅先生,他帮我以前至少还打电话来问我,你呢?你想帮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打了的话你会怎么回复我?”傅展反问。
远处的笑让此处更安静,他们的眼神在阴影里碰撞着,坚硬地擦出火花,乔韵有种清醒着溺水的感觉,她能感到事情的发展方向,只是却已没了足够的倔强去改变。
“你想要我以后打电话给你?”她问,稍稍软下来。
“我只是想指出,你需要一个人来帮你处理这些事情。”傅展的语气依然很客观,他比了派对的方向一下,又补充,“还有另一个层次的事情,你也需要一个人来帮你。”
“你觉得你合适?”
“我觉得我对你来说,至少比秦先生更合适。”傅展征求她的意见,“你的看法呢?”
他有关系,且都在圈内,比秦家隔靴搔痒的社会关系当然更合适,他有意愿,想参与到品牌中已非一日两日,他也有作用,Sally的事不会就这样完结,秦家的虎皮不能永远支下去,之前事发突然,没有选择,如今再多用一秒都没脸皮,他现在进场,也可解燃眉之急。
乔韵该怎么否认傅展的观点?‘不是’不可能永远说下去。
“是。”她把声音闷在双手里,“你非常合适。”
傅展安静下来,过了二十多秒才提示,“我在等。”
还有点小委屈。
他是该委屈的,从见面到现在,只有善意,都在帮她,她回应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和小脾气,他却仍愿伸手拉她,他的小心思无非就是想追她而已,这样的殷勤款待很多,但不应因此轻忽这些把心捧低的人格,她过分任性——但他却总在宽和。
乔韵偏过头看傅展,他的轮廓沐浴在远处辐射来的光晕中,不及秦巍的耀眼,当然,但他也有温润厚沉的魅力——只是她无论如何也兴不起什么歉意,只有步步入局的不舒服,傅展的风度无懈可击,他藏起了赢家的优越感,但藏不起她别无选择的事实。
“你想和我在一起,”她说,像警告又像提醒,“但我不和合作伙伴谈恋爱。”
“我知道。”傅展说,“但这是可以被改变的。”
“我心里有永远忘不了的人。”
“这也是可以被改变的。”傅展还是很有把握的样子。
乔韵失笑,她把脸搁在膝盖上,侧着看他,“是不是什么东西在你心里都是可以被改变的?”
“不是我对自己的能力这么有信心,”傅展温和地说,“如果我们能有更好的开始,那当然是最好,但事实是没有,我可以选择走开,但也可以选择留下来接受事实,相信这一点——有足够的智慧和耐心,什么事都能做得成。”
他的风度是水面的冰峰,秀气晶莹,没有任何威慑感,决心却又像是水下的冰山,看似无害,但靠近了就能感到那庞然的,无可违逆的压迫和窒息,冰活动得缓慢,但雕塑了整个地球,乔韵不知道她能在这样的力量面前说什么,如果她是第三者,甚至会觉得傅展的做法很励志:游戏开局时他什么也没有,凭智慧与耐心,现在已经在和她谈合作了。
“你想要什么角色?”她闭上眼做最后的努力,或者毋宁说是宣泄。“我不会给你太多股份。”
傅展忍辱负重得可以参与21世纪最佳妇德评选什么的傻逼活动,“我只需要一点点。”
“你和青哥走得太近了,让我很不舒服。”
“以后会逐渐疏远。”
“你想要什么职位?”这问题他没回答,所以乔韵又问了一遍,她已经退化得只有本能,遗忘所有社交礼貌。
“你需要我做什么?”傅展问她。
乔韵睁开眼,把他看一遍:他的表现,礼貌到无可挑剔,到现在还维持安全距离。除了本能上的一点抗拒,傅展没有任何地方能让她不喜,甚至可博到高分。他的复杂和强硬都很安静,温柔却大张旗鼓,很有欺骗性,看穿了也有时候不得不目眩神迷。
“现在?”她说,想到日后的博弈,忽然间所有空虚和疲倦爆发式回卷,被肾上腺素压制这么久,反跳得汹涌澎湃,今晚她办了一场最成功的秀,这一时刻,谁能与共?
“现在就拥抱我一下吧。”
傅展似是端详了下她的表情——他也许笑了,那笑意里也许带了一点真感情,但她无法分析,就像是一台过热的机器,她的五感逐一跳线失去联系,傅展的拥抱支撑着她,浅浅的,恰到好处,朋友式的拥抱,不逾矩。
不情愿,但在弥漫的松木香中,她仍只能承认:正是她想要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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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乔?”
傅展轻拍她肩头,过了几秒露出苦笑:真睡着了……
他坐近了点,以便形成更好的支撑,揽住她肩头,不让乔韵滑落,看看场外情况,算算应该能让她睡十几分钟再起来送客。傅展艰难地在不惊动乔韵的情况下掏出手机,一边按号码,一边瞥着她的发旋。
睡太熟了,头一点一点,马上就要栽下去——
平时那么神气,睡着了倒挺可爱的,他忍不住笑笑,手抬起来轻轻从发廓上抹过,支住额头,把她往回顶一点。
好像有人在看,他抬起头,意外也不意外,目光和秦巍对上,他站在T台另一边,遥遥投来一瞥,太远了,看不清脸。
傅展对他友好地笑,维持眼神交流,一边稳住乔韵的脖子,一边拨通电话。“阿姨,好久没联系了,我没算错时差吧?你们那边应该是早上10点?有没有打扰到你……”
第66章布会开来有什么用?(上)
“噢,他们要定十件啊,那就再多让……”Sally一边说电话一边用手卷头发,“两个点好了,嗯,嗯,好,那你一会再给我打。”
她挂掉电话,举杯呷了一口咖啡,有些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今天电话太多了,打扰大家谈兴。”
“说这什么话,我们还巴不得多听你打几次电话呢,好有女强人的感觉哦,Sally你越来越厉害了!”
“就是,好专业啊,哇,我听得都觉得好厉害!什么五个点六个点的,我都不懂——”
“你现在是不是每天都超级忙啊?工作室订单是不是超多?和我们一起出来玩是不是挤时间啊?”
“对诶,Sally,问你定衣服的客户都是谁?定了以后都是你自己裁缝吗?什么时候交货啊?生意这么好,你怎么有时间出来和我们一起喝茶呀?”
闺蜜团顿时用热情淹没她,倒也不全是客气:这帮大小姐的日子也很无聊的,有钱有势,就是没事做,一年度假365天,久了也空虚,除了明争暗斗、恩怨情仇给自己加点戏,也不是没人试过去搞点小事业,只是受不得气、吃不得苦,更多人是没天赋,上了几天班均觉得不是人过的日子,熬了一阵子也打不开局面,讪讪然又回家里混着。像Sally这样,能开出一场漂亮大秀的,已属极有才华,现在销路又不愁,搞得风生水起,自然惹人艳羡。
“也没有超级忙啦,就是销售刚上手,对底价都不是很熟悉,再加上过去看的很多都是朋友,所以要经常打电话来问。”在闺蜜跟前面子要撑住,Sally笑得也甜,“还有很多明星工作室打电话来问定制款什么的,那这个报价就只能让我自己来出了——裁缝肯定是不需要我自己来啊,Annie,你对时尚圈不熟悉吧?真人秀少看点,《天桥风云》不是时尚圈的全部啦,设计师基本不兼任裁缝的,都有人做,我就只要画图就好了。”
今天是Sally主场,来喝茶的都是自己人,Annie暗藏的挑衅不是没人听出来,都装傻,一通乱笑把场面糊弄过去,“哇,这么厉害!连定制款都有人在问!”
“什么是定制款啊?我好无知哦——这怎么定价啊?会很贵吗?什么明星要穿啊?”
“那当然喽,组委会大奖白拿的啊?Sally,你那天领奖的时候穿得好漂亮!我在台下巴掌都拍肿了,真棒!真为你骄傲!”
组委会大奖的确是Sally的高光时刻——虽然只是北京时装周,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但胜在场面好看,登上台时全场鼓掌,这种虚荣感是任何实惠都无法取代,Sally在这时候可以勉强忘记掉时装周前后的那些不愉快,有些事她现在争不了,有些坏人现在撕不掉,只能假装不存在,继续开开心心,想到她穿着自己设计的小礼服,过去拿奖的画面,她的眼睛也眯起来:设计真的还蛮好玩的。
“定制款就是一些本来不卖的衣服,比如说秀上的礼服,那日常肯定不会做着挂到工作室和专柜里去卖啊,然后如果明星要穿的话就会根据他们的尺寸来修改。”明知这问题是在装傻,Sally也解释得开心,“如果是明星的话,就看是什么关系的喽,如果是品牌喜欢明星的气质,主动提供合作的话,那肯定是不收费的。要是明星自己来借的话,就得看地位了。”
她嘴角微翘,口吻家常,却难掩一丝炫耀,“这一次联系我们的就有宋晴晴工作室的PR哦,她说是《Voyage》主编推荐给她们工作室的,宋小姐看了录像,也很喜欢,想要借去走东京电影节的红毯。”
宋晴晴虽然比不上周小雅和谭玉,但也是国内小花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了,虽然还没什么电影作品,但却主演过好几部话题电视剧,至少是能去东京电影节的地位,现场顿时哇声一片,“这个厉害了Sally。”
“她看上了哪款啊?我也要我也要,东京电影节是什么时候?我要等她去完一周内穿出去!”
高级定制就是做的这些名媛生意,十几万、几十万的衣服买来也就是穿一两次,她们眼睛都不眨一下,Sally一开心要白送,人家还不乐意,都嚷着一会要去工作室挑衣服,“还是上次那个ShowRoom吗?”
“时装周都结束那么久了,没必要再租酒店啦。”Sally笑眯眯地说,“是在我刚租的工作室,还很简陋的——没办法,订货商还蛮多的,只好赶快先开一个,后续布置再慢慢做了。”
“在哪里在哪里?”
“在南三环那边,搞了个三层小楼,也是刚签的合同啦。”
“哇,这么厉害啊!三层楼!”
不论是宋晴晴的借衣邀请,还是南三环的工作室,都不是家庭背景能提供的机会——起码不能强行提供,众人又是一阵情真意切的羡慕,“风生水起啊Sally!”
“南三环那不是很贵?是不是在大红门那边,我之前读中学的时候还和同学一起去过,那边专搞服装批发的吧?他们说,别看那地方好像很破的样子,其实租金超高的,不比大商场低。”就连Annie都似好奇起来。
“服装贸易都集中在那一带嘛,主要是工作室都有裁缝,对地方要求还是蛮高的,CBD这边的旗舰店暂时也没合意的空铺,就只能先租下来看情况了。”连Annie都征服,Sally还是蛮高兴的,她矜持地说,“房租也还好,不是特别贵啦,能承受得起。”
“能不能收支平衡啊?”原来是欲抑先扬,Annie下一句居心险恶,“之前我陪朋友去今年最夯的【韵】那边看衣服,他们的Staff还说养不起高定线,他们家商业成衣做那么好都养不起,你这样弄,能赚钱吗?”
提到【韵】,个个闺蜜都使眼色:Sally在她们跟前根本没提过乔韵,但之前多次电联,多少也知道两人曾过从甚密,【韵】和【SHe】几次撕逼,最后被赶出时装周,转到另一个场地开秀,个中隐秘,托赖八卦媒体借【周小雅谭玉同场看秀】的噱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没提Sally的名字,但身边人哪有猜不出来的。不管Sally当时和乔韵交好就是为了之后踩她,还是一出真情实感的友情和背叛大戏,她们现在是不敢在Sally面前提这个牌子的,没想到Annie底气十足,大剌剌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家里分量不够的,就是要出面缓颊都得先掂量掂量:要是Annie不卖这个面子,自己岂不是坍台了?
Sally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她先瞪了带Annie入圈的Nana一眼,语气也尖利起来,“赚不赚钱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谁呀,关心这么多干嘛?”
“哎呀,Sally干嘛生气呀,Annie又不懂,随便说说咯。”Nana赶快站出来打圆场,“Annie你也是的,那个【韵】怎么能和Sally的牌子比,设计师就是国内野鸡学校毕业的,Sally是留学生,做高定的,都直接是和《Voyage》的主编打交道,哪能一样?”
“不一样吗?”Annie刚像是挑衅,现在又仿佛是真只是不明白,“可她的秀评价很好呀,网上点击量都好高的,你们没看到吗?她的整场秀都被传到Youtube上了,好像连国内什么土豆优酷都有哦——尤其是第三个系列,还有最后那件衣服,在Youtube上评价都超级好的,很多人都在问品牌名字和官网呢,连天涯都有贴了,这个也算野鸡吗?我觉得不算啊。”
“真的?”
“网上反响这么好?”
“不是抄袭的吧?”
为照顾Sally情绪,也因为她们多数本来就预定要出席闭幕典礼给姐妹撑场面,闺蜜团到现在不知道【韵】的秀是什么样子,人都有好奇心,也不是谁都把Sally当自己的亲女儿看,话赶话说到这里,大家一通起哄,法不责众,都纷纷要看,有些更婊的还回头安慰Sally,“肯定是抄的,怎么可能比你的秀好?我们看看,以后骂她就知道该怎么骂了。”
Annie的背景未必比她逊色,Sally这时候再发脾气就不识趣了,这时候要撑住,她满不在乎,“看就看啊,有没有电脑啊?那个谁,你们包厢的电视屏幕能外接吗?”
电视当然能,姐妹团也有人带了笔记本电脑,私人会所的服务没话说,会议室取来视频线,大家聚在一起看秀,音乐声一起就个个都七嘴八舌,“好俗的音乐哦,和Sally的不能比。”
“这舞台也太寒酸了吧?Sally,还好没让她用你的舞台,不然岂不是让她占便宜了?”
Sally自己其实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正秀——她之前只在DV机上看过很短暂的几分钟,之后既然没能阻止乔韵开秀,自然也不会给自己添堵,自我催眠就当没这回事,这是她的看家本领,否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此时看着那条皮革拼接的大裙子被杜文文穿着破光而出,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感觉,又有复杂的酸涩,又有被背叛的愤怒——还有些忍不住对几个闺密的鄙视:好和差都分辨不出来吗?低俗,这舞台也叫寒酸?那极简主义的秀干脆都别开了。
“嗯,这裙子……”果然,这条裙子就把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给镇住了,想说点什么表忠心都挑不出错来,好像在杜文文的台步面前都丧失了语言能力似的,Sally扫了这群千金小姐一眼,见她们或是抿嘴,或是揪紧裙边,一个个不自觉倾身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委屈酸楚,倒是不针对乔韵了,而是针对挂她电话的杜文文:没见过变心这么快的,前头还为了她的秀特意留下来呢,为了50万的出场费,分分钟就连脸都不要了……最好是她在欧洲发展顺利啦,以后回国的话,就祈祷【韵】还没倒闭好咯。
“嗯……我看也一般嘛,肯定是抄的。”包厢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陷入了寂静,直到第一个系列走完以后,才有人明显硬拗地说,“这个就是抄你的第二个系列吧?Sally,会不会是她看了你的彩排以后临时修改的设计?”
典型外行人的猜测,都彩排了,哪可能几天时间做那么多件衣服,是抄那什么【笙歌】的系列还差不多。要不然干嘛把她换到最后一天走?两个人都是借鉴灵感,先走的那个好歹能成为原创——就没想到她后台这么硬,这么久了硬是没人发现第一个系列是抄【SHe】的,或者说是发现了也没人敢写,报道肯定是都被后台压下来了。
刘叔叔不肯帮她,Sally自己也没渠道和胆量去发通稿,心情当然不好,她嘟起嘴,没精打采地说,“谁知道!应该是吧,她做什么事我都不会奇怪的。”
“真是恶劣。”
“就是就是。”一群姐妹总算找到攻击点,都松口气,勤快地对准这点开火,绝口不提好看不好看,“设计得再好又怎么样,核心概念都是抄的,好看又有什么用?”
都是一群对时尚一窍不通的土包子,会这么说也是看在友情的面子上表忠心,Sally都知道,可她们说得越起劲,她心里就越不得劲——她是看过【韵】上一季画册的,不至于自欺欺人到这地步,乔韵为人多阴险也好,抄袭应该是算不上,这些话合着都和骂她似的,“其实时尚圈对抄袭的定义是不太一样的——”
忍不住说了个开头又觉得憋气:自己这是在干嘛,反而掉头为乔韵解释?
不想犯贱也不想坐着听别人骂自己,Sally干脆厕所遁,但走出去又后悔了:第一套的设计是上一季的,成衣她都看过,秀场款也不会有多诧异,可第二个、第三个系列她还没看过官拍版呢……
转身杀个回马枪,她推开门,一群人都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低头刷手机:她这个角度刚好看到好几个人的手机屏幕,只有Annie好像在和别人短信聊天,暗色调,大Logo——分明就是【韵】的官方主页图……
Sally又急又气又忍不住要冷笑,但又真丢不了这个人,现在闯进去叫破只能大家难堪,还好,大家都专心,没人留意门口的动静,她慢慢合拢木门,冲到洗手间里,想想都气得呜呜哭——还不敢哭得太用力,免得沾花了妆回去被人笑,一时间凄风苦雨,简直不亚于被赶出城堡的白雪公主。
“别哭别哭,Sally你可以的,”情绪平复了点,她对着镜子自我鼓舞,“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用点时间补补妆,重新武装好自己,她转回头重新走回包厢,才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一声集体的‘哇——’,Sally心一抽,赶忙推门进去,刚好就看到杜文文穿着最后一条裙子往前走。
这就是Andy说的‘彩排没看到’的压轴裙子?Sally在门口站着,手指紧紧握着竹节包的把手,都快泛了白,她死死地盯着屏幕,一点不在乎闺密们的投入,不知哪来的颤抖从脚尖蔓延上来,浑身和过了电一样的颤,这样的创意——这种美——她本能地就想去临摹,去做个改造版——但她又绝不愿承认自己居然比不上一个叛徒的才华——
“铃——”她的包忽然也震了起来,Sally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沙发那边的一群人根本就和没听到一样——她又瞪了一眼屏幕,忽然间再不想呆在包间里,在包里翻腾了一会,捞出手机闪到门外,语气不用假装就已经满是委屈,“喂,刘叔叔——”
“Sally……”刘叔叔的语气却很疲惫,没说话先叹口气,“唉……你找个方便讲话的地方,我有事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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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ly怎么没回来?”
整场秀都结束十多分钟了,包厢里才突然有人问,大家慢慢结束玩手机状态,一个两个回神,“对哦,去好久了,怎么回事啊?要不要去找一下?”
“啊,那个,Sally小姐刚才有事先走了。”服务生倒是很快提供了解释,“可能是有急事吧。”
“哦。”有了个说法,大家的兴趣迅速就冷却下来,没人进一步打电话追问,倒反而都有点开心似的,又各自低头玩手机。
过度了几分钟,Nana第一个忍不住了,“Annie啊,你来帮我看看这件皮夹克好不好看?”
一群人顿时活跃起来,纷纷把刚才说过的话当屁放掉,“你喜欢皮夹克啊?可我喜欢第二个系列里那条银色的Jumper,我感觉好新潮哦。”
“那叫jumpsuit啦,老土,你打开她的网站了?快快快,我看看有没有最后那条裙子的同款——真的好漂亮哦!我想穿去下个月的变装派对,你们觉得合适不合适啊?”
“我一直没和你们说——你们知不知道,【韵】的设计师哦,是秦巍——就是那个秦巍的未婚妻——”
“真的真的?”
“当然真的!不然你说Sally怎么摁不死她?人家低调而已,真被欺负得受不了了,未来婆婆亲自出来护着,据说秦家特别特别喜欢她,疼她就和亲女儿一样——”
有八卦佐着,讨论起来比什么都带劲,一群土豪女连试身都懒,干脆移师电脑,官网打开,大家一边说一边买买买——【韵】的定价对她们来说还真不贵,就和一般人家买50元的T是一样的感觉,当然,若是野鸡牌子,也不会这么被坑钱,毕竟有钱人也不喜欢被当成傻逼,但知道乔韵的身份以后感觉就不一样了,自己圈内人的牌子,即使是新开设,也认可它有这个价值。
你一件我一件,互相带动购物欲更旺盛,唯一的遗憾是网络上只有第一个系列的成衣,第二个第三个系列都只有走秀视频资料,成衣还没出来,当然秀款更不会明码标价来卖。
“哎哟,怎么这么慢啦——”几个大小姐都抱怨,“就算一时卖不了也应该出画册,开个预售啊。”
“有没有这么找就出成衣款啊?”有人疑问,立刻被鄙视,“当然有啦!你第一天买奢侈品啊?Gucci家的早秋款一般四月份就会把画册寄过来了,设计肯定都是要提早这么久,你才好下决定啊,不然你说要,还得等好几个星期让他们从欧洲调货,那多扫兴?”
“我也听说,服装周就会出秋冬画册了,都是给经销商订货用的。”有人脑子转得快,“哎,要不要上淘宝看看?不是说淘宝什么都买得到?要是有经销商放预售款呢?”
“能放心吗?会不会有假货啊?”淘宝假货多的名气也一样是过硬的。
“买不买,先搜搜看款再说,现在联系品牌去要画册,得等到什么时候?”说话的人挤在电脑前,兴致勃勃键入地址,一摁搜索键,“唔,搜出来这么多——哇!”
她们也被搜索结果吓住:“这什么情况!连最后那件荆棘款都有——私人订制,才3000块?!”
第67章布会开来有什么用?(中)
“连荆棘款都有了!厉害了我的姐,这是厉害了,才3000块,3000块啊!”
被淘宝震撼到的不止名媛们,连Staff都被吓住,青哥一走进工作室就夸张大喊,看到傅展才收住,“傅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看到你在。”
说着就敬上一支烟,又要给他点,傅展烟收了,摆手拒绝打火机,笑着指指乔韵,“老板不抽烟,你敢?”
青哥当然不敢,乔韵最讨厌吸二手烟,他这还是把傅展当贵客待,也有点试探的意思——傅展的表现,让乔韵很满意,她白一眼青哥,冲傅展递去‘算你识相’的一瞥,傅展对她眯眼笑,笑意有些过盛,于是动辄得咎,和青哥一个待遇,也受落一个大白眼。
“说回淘宝仿款的事,”每个人的时间都宝贵,乔韵不废话,“你刚说,连最后那条大裙子都有了?”
“对啊,就先不说打板和工艺的事了,真要能做到一比一仿正品,光是料钱都不止3000。”青哥是一路跟着乔韵坐下来的,对这个发布会方方面面的花费亦是了如指掌,“这肯定是低端山寨了——我就想知道她怎么解决我们用人工皮肤做的那一部分,怎么和客户说这条裙子是只能穿一次的。”
他忍不住叹口气,“这秀开不起啊,自己销量没提升多少,全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订货会的销售统计出来了?”签了合同以后,三巨头第一次凑在一起开会,傅展自诩学习者,姿态很低,事事都用商量口吻问,“能给我看看吗?”
青哥对他表面是异常礼貌客气,这时候却不敢擅自做主,用请示眼光看向乔韵,得到准许之后才递过资料,一边开始介绍,“这次发布会,我们主推的还是‘黑夜里的火’那个系列的成衣,次推‘金属中的花’,实际上‘荆棘里的爱’和‘金属中的花’本来就是一种理念的两个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