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铺子最里面,正对门口的是一溜低矮的长柜子。上面摆着连成一气的铁盆。那香味,正是从这盆里飘出来
的。只是,这盆子有些奇怪,不是圆的,居然是方的。也就因为是方的,所以才摆得方方正正,连半分空隙都不
显。
“这、这位客官,想吃些什么?”站在柜台后的陈氏挤出几分笑来,好容易算是问了出来。
她这辈子都没卖过什么东西,往这柜台后一站还真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只是说了来帮忙,她可不能往后撤。
“大哥,你想吃什么?我来打!”一个少年满面笑容地凑过来,接了陈氏手里的饭勺,却是刘原过来帮忙。
“婶子,你先歇会儿,这儿我来就成。”刘原笑着点点头,目光一垂,在看清这柜子时,眼里却是闪过一丝惊
讶。
他之前还以为这柜子也就是普通的柜子了,今天才看清楚。原来这柜子上面是空的,用铁架架起,这些铁盒放
上去后,就有大半都是落在下面。而柜子底下,却又有一个长水槽,里头装着热水,从下面温着这些菜,就算是冬
天,也一时半会都不会凉了。
刘原觉得新鲜,暗赞林贞娘聪明。却不知这样的设备,在后世都要落伍了。
而退到一旁的陈氏,这会儿却是一直盯着刘原细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刘
原的目光更显出几分慈爱。
第六十九章 闹事
第一天开张营业,林贞娘忙得脚打后脑勺,自然是没有留意到码头上的那些苦力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等她听到有人惊讶地叫“呀!是你啊”时,才发现站在面前的少年似曾相识。哦,这个是那天跟在柴大郎身后
的少年。
“小哥儿要吃些什么?冒菜?”林贞娘笑着点头,招呼着。
“就吃冒菜,现在还是免费的不?听兄弟们说这味道够劲啊!”那少年眉毛一掀,睨着林贞娘,好似突然顿悟
一般叫道:“哦,原来你那天是来踩点子的!”
什么叫踩点子啊?
林贞娘眼角抽跳。她又不是绿林大盗,还什么踩点子?
“小哥,加肉菜吗?如果加肉的话只要多五文…”林贞娘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听到“啪啦”一声。
有人在大声骂:“这什么鬼东西?吃得老子的嘴都麻了!”
林贞娘皱眉,笑着对少年点了点头,绕出去,往发出声音的座位走去。
突然发难的人和几个大汉坐在一桌,因为背对着她,林贞娘一时之间看不清那人。只是目光在地上扫过,看到
摔碎的碗,撒了一地的冒菜,不用多想,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林四有些抱屈,“客官,我刚才就说了这冒菜是又麻又辣,您不是说就想尝这个鲜嘛!”
“呸,老子要尝鲜怎么了?老子来光顾你们还出错了是吧?我告诉你,老子不满意就是你们的错——不和你
说,叫你们老板来!我倒要看看,敢兑了花记的是哪位能人!”
林贞娘皱眉,因为这话倒有些听出这闹事的是哪个了。
就在她举步要上前时,刘原凑了过来,拦了下她,自己上前,拱手赔笑道:“这位大哥,想是你吃不惯这个味
道是吧?!若是吃不惯,我叫人人您换一份吃食,嗯,盖浇饭可好?那个也…”
刘原一句话还没说完,那人已跳起身,重重地推了刘原一下。“你就是老板?!你知不知道——咦,怎么看着
有些面熟?”
在那人推刘原的时候,林贞娘已经快步赶上,匆匆扶了一把刘原,她正好和那骂骂咧咧的汉子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林贞娘眉毛一挑,心道:“果然是他…”
而推人的王七也是“呀”的一声,指着二人叫道:“原来是你们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怎么着,会识字的
小娘子,这铺子是你们家开的?怪不得没事跑到码头上去浑说…算了,我不和小孩说,叫大人出来。”
“王大哥,这铺子是我开的。”林贞娘笑笑,虽然心里也气,却还是和声道:“我再给您换一份好了。这冒菜
的味道是特别些,你吃不惯也是有的…”
再吃不惯辣,也不至于就要摔碗骂人,这王七摆明了就是来捣乱的。不过今个儿开业,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就
闹。
林贞娘想着息事宁人,却不想王七眉毛一挑,竟是横横地瞪着他们,“你开的?小娘子,你才多大?别哄人
了!我告诉你们,这花记和老子有仇…”
“王大哥,”提高了声音,林贞娘顿了片刻,笑道:“现在这铺子不是姓花——您看,小妹也就是做个小生
意,本小利薄,还是刚开业…王大哥,大家都是在下门桥这一带讨生活,都不容易,不管您和之前的店东有什么
过节,那都是过去的事儿。现在那人也走了,您何必还要记挂在心里呢?”
笑盈盈地施了一礼,她婉言道:“王大哥,您就当是看在小妹的面上,让小店请您吃这一餐吧!”
“看你的面上?你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面子?你是想仗着柴大郎的势?!”王七冷哼了一声,“对,现在他是
成了咱们‘力会’的头儿了——不过,你以为他管天管地还管得了老子的私事?”
林贞娘皱眉。她自然是知道码头上的苦力成立了个“力会”,据说取这名字是意指“苦力的行会”之意。可最
后到底是谁成了头儿,她却是没有关注的。现在王七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是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一茬了。
“王大哥,不过是一点小事,何必闹大呢?再说,我与柴大哥也不是很熟,谈不上借不借势的——咱们还是就
这么着把事了了吧!”
王七眼一翻,忽然道:“想把事了了,也不难…”把手一伸,王七哼道:“开门大吉,我也沾沾财气,讨个
吉利。”
这是——收保护费?!
林贞娘挑眉,没有动。心道她今天要是给了这钱,明个儿怕又有别人来沾财气讨吉利了。
见林贞娘没接话,王七脸色越发难看,“再不然,就小娘子你这老板自罚向我陪个不是也成——不过,要自罚
一坛!”
林贞娘“哈”地一声,突然叫道:“东伯——”
早就走过来站在一旁的林东应了一声,身体俯近了些,似乎就等着林贞娘一声令下,就把这王七丢出去的意
思。
林贞娘指尖在腿边弹了两下,眼眯了眯,却没有再叫东伯,只是淡淡同林四道:“去,拿一坛酒来。”
林四一愣,迟疑了下,却还是依言去后院捧了一坛酒出来。
虽然是最小的坛子,可是少说也有一斤装。
刘原有些急了,“贞娘,你和这样的浑人质什么气,叫东伯打发他出去就是了。”
打发这个王七倒容易了,可是这开业头一天,就把客人轰出去,叫别人怎么想?只怕到时候想上门吃饭的客人
都要吓跑了。
接过林四递过来的酒坛,林贞娘挑起下巴,看着王七,沉声道:“王大哥,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别的
我就不说什么了,也不管您和以前的老板到底是什么过节,但你今天说的那话,大家伙儿可都听见了!要是我这一
坛子的赔罪酒喝下去,您还要纠缠不休,那可就是您小家子气,不是个汉子了…”
“呸,谁、谁不是个汉子?”王七怒斥着,转目看看冲着他笑的伙计,恼道:“小丫头片子,只要你喝下这坛
子酒,我王七可以对天发誓,绝不再找你麻烦。”
“好!一言九鼎,击掌为誓——可敢?!”林贞娘用一条胳膊夹着酒坛,举起右手。
王七正待与她击掌,陈氏已经挤过来,急着道:“贞娘,你莫要胡闹啊!”
“呀,不是我不肯,是小娘子你怕是不能喝吧!”王七扬起眉,还要讥笑。
林贞娘已经迈前一步,抬手重重在他掌上一击。
“贞娘…”陈氏急着上前,林贞娘却是错开一步,让在一旁,拍开酒坛上的泥封。竟是双手一举,就着坛
口,仰头就喝。
这时候的酒,度数不高,大概也就相当于后世啤酒的度数,十几、二十多度罢了。可是这味道却并不清咧,有
点像醪糟的味道,有点发酸,浑浊,苦涩。
虽然度数不高,可是这么仰着脖,一气喝下一斤酒,林贞娘也有些发晕,一张脸早就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衣襟
上也因喝得过猛沾上点点湿意。可是虽然是显出几分醉意,她的眼睛却是越发明亮,而且透出几分犀利。
“王大哥,我已经把酒喝了!你可得记住你自己立的誓。”
“老子…”王七拧着脖子,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王七,你和谁老子来老子去的呢?”
熟悉的声音让林贞娘抬头看去,看清来人,她也是一怔。
陈山虎?哦,对了,安泰说他要来贺的…
“陈大哥,我的贺仪!”
“还贺仪?”陈山虎嗅了嗅鼻子,“一身的酒味…”扭头又打王七,“王七,你真是出息了,在码头上有手
下是吧?就这么欺负我妹子是吧?!啊——”
被他吼得直捂耳朵,王七苦起脸,“山虎,你干什么啊?平时你不是不上这头的吗?再说,我的事儿也和你没
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你的事当然和我没关系了,可这是我妹子,可不是你能欺负的旁人…”头一扭,他嚷道:“大
郎,你说是不是?!”
揉了下眼睛,林贞娘眨巴着眼睛,看着正走过来的斯文男人,眉心一跳。这个安容和怎么也来了?阿媛不是说
他成了主簿后很忙的吗?
感觉到安容和的目光转过来,林贞娘慌忙扭头,只是扭过头去又觉得自己古怪。她又没做什么,心虚什么啊?
就是看也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嘛!
和林贞娘目光一对,安容和的嘴角不自觉地牵起,转向王七,他笑道:“王七哥,贞娘与阿媛是好朋友,她之
前去看阿媛时,可巧你都不在家——贞娘,这是王七嫂子的夫君,你还是头回见吧?!”
王七嫂子?!
想起那个性子活泼,还和沈墨亭开玩笑的洗衣妇人,林贞娘不由得“啊”了一声。
原来那个就是王七的娘子!那那个什么不清不楚的传闻…
忙晃了下脑袋,林贞娘干笑道:“倒是和王七嫂子常常见着。”
王七睨着林贞娘,也是干笑。当着安容和的面,哪儿还有刚才那蛮横不讲理的架势。
“大郎也来道贺?”
安容和应了声,转目四下张望,“王七哥没看到二郎吗?他刚才来了的…”
“没、没看到…”王七苦笑着,也是叫屈。要是看到安泰,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和安家有些关系,他还闹个什
么劲啊?!
林贞娘敲了下头,虽然觉得眼皮有点沉,却仍仰起头,笑道:“一场误会,说开了也就是了…王大哥,坐,
今天我请你啊!”
王七讪讪地应了,和众人拱手作揖,正要都落了座,却突听外头有人叫起来:“王七,你莫要乱来
啊…”
第七十章 结义
看到一脸惶急之色的柴大郎,林贞娘只觉得发窘。
不知道是哪个把柴大郎叫过来的,但事情了结了才匆匆赶到,倒好像后世的某些部门——永远是慢那么半拍。
“王七,咱们结盟时曾经对天说过什么?这才过了几天,你怎么就能仗势欺人呢?”柴大郎大声训斥着王七,又歉然施礼,“小娘子,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约束不力——还请小娘子见谅…”
虽然话是对着林贞娘说的,可是柴大郎的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扫过安容和与陈山虎。
这倒也不怪柴大郎,谁叫这会儿站在一起的,属这两人最为打眼呢?更或者,早有人把他二人的身份告诉了柴大郎?!
林贞娘眼尖,瞧见王七愤愤地瞪了一眼跟在柴大郎身后的一个汉子,难免要觉得奇怪。这个人,好像之前她在码头上见过,是跟着王七的…
哦,这难道就是那个什么权力更替?!
林贞娘眨巴着眼睛,在王七愤恨却又难堪地看向柴大郎时,收回目光。
敲了敲脑袋,她提高了嗓门:“诸位客官,一场误会,惊扰了诸位,真是不好意思——大家继续啊…”
亏得这是下门桥,客人都是见过这样场面的,倒没几个吓跑的,要不然这损失可是大了。
招呼着客人,林贞娘又看向柴大郎,笑道:“柴大官人,其实也没什么,我和王大哥已经把误会解释清楚了,倒叫你辛苦了…”
“叫什么大官人?还是叫柴大哥的好…”柴大郎笑着,似乎没有听出林贞娘话里透出的疏远,甚至在林贞娘刻意回避时直接问道:“不知这两位兄弟…”
按了下太阳穴,林贞娘偷瞄着安容和,只是搪塞道:“这两位是来道贺的…”
“在下安容和,”
林贞娘还怕安容和不喜,却不想他竟是自己主动报了名,又笑问:“这位想必就是近日定陶的风云人物柴大郎了!?”
“不敢不敢,在下柴洪,字云飞,安大哥尽管叫我云飞就是。”柴云飞笑着拱手,似乎并不知道安容和是哪个似的,直接就亲热地叫大哥。又转向陈山虎,“这位大哥是…”
“陈慕狄!”陈山虎报名,上下打量着柴云飞,道:“看起来倒是个人物,难怪能在定陶立住脚,还成立了个帮派——咱们定陶可是多少年都没有什么帮派了…”
“陈大哥误会了,”柴云飞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们‘力会’并非帮派,而是行会——啊,这位小娘子最是清楚了。”
清楚个——那啥!
咽下想冒出来的脏话,林贞娘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如几位大哥坐下慢慢坐——薄酒素菜,只当我请客…”
睨着林贞娘有些发苦的笑容,安容和忽然笑了笑,“怎么好意思要小娘子请客呢?”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难得请到的贵客。”林贞娘陪着笑,招呼几人坐下,扭了身,她冲着刘原眨眼,却不想刘原好似根本没领会到她的意思,竟也往前一凑,“我也和安大哥他们坐一坐。”
好嘛!一个个的,都不傻——好,你们在这聊。请吃顿饭,只当是买护身符了。在下门桥这一带,和现在名头响遍定陶的力会扯上关系,看谁还敢来砸场子。
没有准备,林贞娘只得把盒饭配的几样菜各装了一盘,还好,有荤有素,倒不算太难看,又把冒菜荤的素的冒了一大碗,让林四端了过去。
忙乎了一阵,出了些汗,酒劲却有些上来了。她晃了晃脑袋,回头对上陈氏担心的神情,不由笑了笑,“娘,今天辛苦你了,还好你过来帮我收钱,要不就忙坏了…”
陈氏嗫嚅着,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林贞娘的手,就在林四招呼算帐时过去收钱。
没人要冒菜,林贞娘抽空抹身拎了茶壶,也不管凉不凉,直接喝了一碗凉茶。眯了眼,远远地看过去,眼见坐在里面的那桌,几个男人看似相谈甚欢,不禁撇了撇嘴角。
她不知道柴云飞是怎么挤下王七二人当上了力会的会首。可想来,他既然当上了这个会首,就想要在定陶,甚至其他地方有所作为吧?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可林贞娘看得出柴云飞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不管是为他个人,还是力会,与一县的主簿大人交好,都是必须的。而且那桌上还有个虽然手底下没什么人,却有净街虎之称的定陶一霸陈山虎。只是,不知道安容和那么主动交好,又是为着什么?
过了饭时,看着客人渐渐散了,也没什么新客人上门,林贞娘索性转到后面厨房又做了两个小菜。
亲自捧了托盘过来,林贞娘笑盈盈地招呼道:“真是不好意思,太怠慢几位了…”
“哪儿有怠慢?”陈山虎站起身,接过托盘,安容和也顺手端了盘子帮忙摆菜。
“那个冒菜的味道真是很特别,在定陶,小娘子这‘好吃再来’真的是独一份了。”
熟识了,安容和说话就随意许多,在林贞娘听来也不像从前话里有话,觉得顺耳许多。只是他们的随意,看在柴云飞眼里,便多了几分思量。
还没进铺子,他就听人说了安、陈二人的身份。虽然不是本地人,可是柴云飞一早就听说过安容和和陈山虎的名头。无他,王七能在下门桥这么威风,多少是沾了他们的光。听说安容和这人很重情义,若有相熟的人求到,总是会尽心尽力的。而陈山虎,更是定陶出了名的仗义。
要在定陶站稳脚,这两个人不可不结交。所以,他刚才才假装不认识,好似全无利害关系般曲意结交…
“贞娘,”端起酒杯,柴云飞笑着站起身,“之前王七多有不是,还请你看在我的面上,不要计较——我自罚三杯,当是赔罪…”
“还是算了,”林贞娘伸手一拦,笑道:“今个是我铺子开业,可不是抢着喝罚酒的日子。柴大官人…”
“唉?不是说好了叫柴大哥嘛!”柴云飞怪责一声,又笑道:“我在老家也有个妹子,和你差不多大。所以,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亲切。尤其这妹子还是这么聪慧——两位大哥不知,我们这力会的主意还是妹子帮忙想出来的…”
林贞娘皱眉,眼见安容和看过来,更觉别扭,“我不过信口胡说,是柴、柴大哥心思敏捷,自己想出来的。”
“妹子,你也别谦虚。大哥是真心佩服你——可惜我那妹子是个笨丫头,没有你这么聪慧…”柴云飞顿了顿,忽然道:“要是妹子你不嫌弃,不如你我就结为异姓金兰兄妹可好?!”问完这一句,他还怕林贞娘不答应,又道:“你我结为兄妹,我必待你如亲生手足,好生照顾你、保护你,有大哥在,下门桥,不,在定陶都没人敢欺负你!”
听到柴云飞拍着胸脯保证,林贞娘却是完全怔住。
怎么好好的,就说到结拜兄妹了呢?她居然这么讨人喜欢?!
脑子有些发蒙。林贞娘看着柴云飞,张了张嘴,却只是“啊”了一声。晃着脑袋,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儿。什么可爱什么招人喜欢,好像和她粘不上边吧?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就有人凑上前来要认她做妹妹呢?
眯起眼,她的目光自柴云飞脸上移到一旁。陈山虎瞪大了眼,正好奇地看她。而安容和却是垂下眼帘,正细品杯中浊酒,不过是劣酒,他却品得极有滋味,好似那酒,这样细细品味就能成了上等佳酿一般。
没有人说话,可是突然间,林贞娘就悟了。
她自然不是好到让人无缘无故地凑上前攀亲了,既然不是,那什么结拜自然是有目的的。只不过,这目的大概不是冲着她…
“柴大哥误会了…”低声呢喃着,林贞娘抿着嘴角笑起来。
她的声音太轻,柴云飞不觉俯近了身。
林贞娘却已经抬起头,虽然面颊上还带着酒醉的红晕,可目光却已经清明,“柴大哥,多谢你一番美意。只是我家中尚有幼弟,只恐他若知我与人结拜,会胡思乱想——我想,柴大哥的小妹也定不会想与别人分享一个好哥哥的。”
说完这一句,她笑着施了一礼,又多谢数句,也不管柴云飞面色尴尬,转身就回了后面厨房。
等她整理过厨房出来,正好几人喝罢了酒正往外走。林贞娘笑盈盈地送出门,见柴云飞已是一副温和笑容,全不提之前说过的异姓兄妹之事,自然也不提。
陈山虎喝得不少,自己一人,少说也喝了有三斤多,虽然他说自己没喝多,可是脸却是通红的。只是有安容和扶着他,他却是不吵不闹,只是嘿嘿傻笑。
扶着陈山虎出了门,安容和突然回头,看着林贞娘笑道:“刚才怎么不答应?若是你应了,这下门桥可是由你横着走了…”
“又不是螃蟹!还横着走?”林贞娘白了安容和一眼,笑盈盈问道:“你觉得我该认那么一个大哥?”
“不该吗?”安容和反问,看似质问,眼底却尽是柔和的笑。
“该个——”林贞娘挑起眉,瞪着安容和,沉声道:“安容和,我可不像你,只要有利益关系,哪管亲的疏的,好的坏的,通通都是你的朋友,是兄弟。我啊!不是真心对我好的人,我才不稀罕呢!”
安容和闻言,也不着恼,只是看着林贞娘笑。在林贞娘下意识地收声时,却忽然俯近了身体,压低了声音道:“就是朋友,兄弟,也有区分的——我,也是很挑的…”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七十一章 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