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噤声,噤声呀。”云裳拼命拉着他的袖子,以往可以胡闹,现在王上已经是很生气了,老爷怎的一点眼色也不会看?
“来人!把他拖走!”
杜子腾眸中喷着一把烈火,话音一落,朝眼立刻拧着他的领子,如拧小鸡似的把他整个人丢在一边。
可怜的清央羽揉着摔疼的屁股,唉声叹气,“天不待我,哎。”帮到这步,连形象都被毁了,肺炎那臭没良心的家伙,不提也罢。
再见千绝山,已然一片火海,没了箭簇齐发,寸步难为,宫千九立刻如翱翔九天的飞龙,初下青山的猛虎,锋利锐不可当。
眼见着他飞身而下,所过处势如破竹,如无人之境,众人惊心动魄,弓箭手慌忙撤下,换上近卫军,没了远距离的弓箭挟制,宫千九浴血而出。
“救驾!救驾!保护王上!”
近卫军们嘶声厉吼,风陵南和朝颜面色不约而同,徒地沉凝下来,两人当下挺剑上前,挽出无数个剑花,一左一右护驾而去,团团将宫千九围住。
后者浑身是血,右臂、肩膀各中一箭,他换左手舞剑,手臂流淌出殷红的鲜血,额上的发丝凌乱的披散着,被汗水浸透在脸颊,却越发的冷厉逼人。
他放声狂笑,“杜子腾,躲在众人身后,你是懦夫吗?沧原百姓称颂的云皇不过如此,有种就出来呀。”
“无脑!”
杜子腾冷笑一声,根本不被他的言语激怒,大手一挥,此起彼伏的近卫军呐喊着,汹涌而上,银柄长剑,血色遮天,宫千九魔神如降世,左臂一挥,登时斩落最近那人的头颅,右腿飞踢,又一人飞跌在三丈之远。
一时间,哀嚎声不绝于耳。
“宫千九,休得放肆,王上五年磨一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其中一个近卫军眼见他撑不了多久,嚣张起来,厉声呵斥。
“闭嘴,休和他多言!”朝颜冷眼一扫,那人立刻不再说话。
宫千九冷笑一声,脚步略有踉跄的避过风陵南和朝颜联手一击,锐利的冷眸带着猩红的血丝,爆射出慑人气势。
“跳梁小丑,甘居人下,尔等不配与我说话!”
徒然间爆射的剑气侧避而过的两人,剑光四射,夺目的光芒徒然一闪,刚才嚣张厉喝那人登时脑袋落地,这样的劣势居然能连斩无数高手,足以让众多近卫军见之惊心动魄。
宫千九果然非凡人!
那湘,费妍只见暴突的人头骨碌碌地滚在地上,忍不住当下一声尖叫。
混战一片中,众弓箭手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声惊叫震醒,这才知道闯下大祸,可现在敌我混战一团,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心里开始骂娘。
听到尖叫,宫千九的剑明显一顿,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片刻,风陵南的掌风徒地击向他的胸脯,所有一切快的不可思议。
“不要!”
不要杀他!
费妍吓得浑身颤抖,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宫千九武功虽悍,却早已处于强弩之末,全凭着满心恨意才坚持到现在,风陵南一掌击来时,他自知无法避过,心下徒地一个咯噔,目光不自觉的朝女嗓发出声音掠去。这一刻,不知怎的,心境竟然空明如镜。
夏侯绛。
如果这世间,还有唯一的温暖,那无疑是她给他的。
可惜,他们无缘。
少女清脆的声音犹在耳畔,“......一定很疼吧......”脸颊似乎还残留着她柔软手指的触感,所有的仇恨褪尽,心中留下的唯有那最柔软的角落。
刻着个清秀少女,或颦或笑,眉目生动。
第十六章(1)
费妍的办法原本没有任何的漏洞,但她算到了军心涣散,会让宫千九成功逃走,却唯独没有算到宫千九随杜子腾的仇恨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竟然会采用如此玉石俱焚的方式来做这最后一搏。
笨蛋!
真的是大笨蛋!
怎么会这么拼命!
这么多的近卫军加上风陵南和朝颜的护驾,杜子腾怎么可能被他伤到。何况他现在分明已经处于强弩之末,连杜子腾身边都靠不近嘛。
她不想让杜子腾出事,但是也不想让宫千九被伏诛。
小丫头眼泪急得在眼眶中打转,就在这时,风陵南的掌猛然击在宫千九的胸口,他压低的声音秘传入宫千九耳中,带着些微的迟疑,“南侧是生门,快逃!”
那一掌看似猛锐,可击在宫千九胸口,却借力予他,令他整个人直冲南侧,如飞翔的纸鸢,直直朝南侧而去。
“为什么救我?”密音入秘。
“江湖传闻宫千九心思缜密,谋略出众,我看未必。难道还看不出你能避过箭雨全是绛儿在用命来赌你逃走的机会。你非要她伤心吗?”
宫千九如着雷击,不再多言,只深深看了费妍一眼,用长剑杀出一条血路,浑身浴血破围而出。
“风陵大人,您在干什么?”
朝颜挺剑追上,但宫千九的速度比狡兔还快,换了几个身形,早已消失在众人的眼前,朝颜忍不住怒视风陵南,后者收了掌,稳稳落地,面无表情滴与他擦身而过,“反贼武功太高,而且狡猾,对付不了很正常。”
“这一次让他逃脱,下一次就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王上面前,自然由我来解释,你何必着急。”
“我是怕他再次潜行入宫刺杀王上......”
“朝颜,你话太多了。”
风陵南心里一阵阵刺痛,因为费妍居然会为个反贼而伤心,因为自己背叛了王上放走宫千九儿难过,可心里再如针扎,也不能后悔。
只要她开心,那就好了。
他唇角扯开一个苦涩的笑容,不远处站着眉目如画,却满脸阴霾的云皇杜子腾,儿旁边是掩饰不了眉梢喜悦的费妍,他苦笑摇头。
第十六章
沧原历四十六年秋,青城的酒馆茶楼中传的沸沸扬扬有两件大事儿。
第一件,是云皇杜子腾大驾青城。青城城主鲁碧邻临时得知消息,于是接驾来迟,龙颜大怒,罚其俸禄三个月。
入城后,青城最大的商贾清央羽清央老爷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儿,竟然得罪了高高在上的云皇,当天,众多御林军前往清央府上,清央府邸三千家丁,被杖笞一百,一个个被打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所幸,御林军出手不算过分,无一人被杖笞身亡。
然而经此一劫,清央老爷在青城的地位与人气立刻急速锐减。
听完了不算好事儿的第一件,第二件大事儿就让人高兴多了。
大家都在说呀,自从青城举办荷花宴,五年来没有人能解开的荷花迷,老天开眼,到现在这谜底终于月破云出,明朗起来。
据说,是一个神秘的清秀少年解了谜底。
也据说,巧笑倩兮,风流俊俏的荷花使从来傲视青城才子,却在那一天被那少年咄咄逼人的回答,逼得满脸苍白,再没了曾经风采。
想当初,清央老爷下了荷花宴,除了荷花谜,曾经就说过,如果谁能破荷花谜,就会送“他”一份神秘大礼,但最让人垂涎三尺的是,漂亮迷人的荷花使——诗涵,她曾经说过,谁能破谜,奴家愿意以身相许,甘做侍妾。
黄金,美人,谁不喜欢,何况是向来心比天高的青城第一美女诗涵,青城多少青年才俊在她这儿碰了钉子,被其冷嘲热讽,拿荷花谜来说事儿,如今有这么个破谜的人,就简直大快人心。
谁都知道诗涵喜欢的是沧原四大公子之一的夏侯澈,现在呀,大家都等着看好戏。
青城上下一片热热闹闹,然而城主府上,却是阴云笼罩,云皇杜子腾的怒意影响了所有的丫鬟小厮,所有人胆战心惊,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其迁怒。
第十六章(2)
杜子腾的唇角勾出微微的孤度,这样的笑容如春风化雪,风陵南知道他的脾气,自然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笑的越平和,对自己而言也是越危险.
他摒声闭气.徽笑着等他的后文。
似乎是一刹那,又你佛有一世纪那么久.
杜子腾神情高深莫测,指节一下下敲在桌上,发出笃笃的脆响,一下一下,敲得人心里打起了一阵小鼓,而他却依然闲适淡漠。
他薄唇轻启.淡淡道:“本王知道风陵卿一直忠心耿耿,不会故意放走逆贼背叛本王,可是夏侯绛——”
他冷厉的目光陡地射向某人,后者冷不丁一个寒颤,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用那样的目光看看自己,但也知道大祸临头.于是分外乖巧.
“........那可就不一定了。”
他的指节停止敲击桌面,唇角勾出一道噬血的光芒,“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挑事儿的是夏侯绛,本王不忍责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既然三千弓箭手被杖责一百,念在她尚是个女子面上,本王却可以开个恩.不如.......五十鞭笞吧。”
“砰——”.
夏侯绛没站稳,差点跌了个狗啃屎。
五十鞭笞,他还不如直接砍了她痛快一点。
费妍额角摘落一滴冷汗,想到她费妍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可就是打针,因为打针疼呀。如今杜子腾居然说要鞭笞她五十下.她她她.......不活了。
话音一落,震撼的不止是费妍呀,连清央羽都心跳加快了下.两只小肥爪迅速捂住眼睛,眨巴眨巴地酬着她,满脸同情。
幸好幸好,没惹火上身,
肺炎呀,你就自求多福吧,一个标准的耶稣十字祈福手势、他双手交握胸前,“主会保佑你的。”
风陵南心狠狠地抽了下,拳头捏的紧紧,可以看见冷白的指节森热突起。杜子腾若有所思的目光却似有似无掠过他的脸.刚才对他说的那句话,隐约中就含有试探的意味.兄妹之间即便是亲的,皇室中尚且有乱伦一说,何况是表兄妹。
表兄与表妹若有了任何私情.任何暧昧.不管是怎样.都是女子不贞。
杜子腾表面的平静后,是狂风骤雨的责难.
风陵南不敢轻举妄动。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当然知道以王上的脾气.夏侯绛玩骰子顶多是与众弓箭手一样被鞭笞,若是与任何一个男子的私情被证实.对夏侯绛而言.那就是没顶之灾。
即便是心疼,也不能动,更不敢动。
“王上王上,您慢点慢点。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背叛您......”
费妍步步后退,略显稚气的嗓音中都带着哭腔了,非人权社会,王权至上,如果时光倒流,她可不可以反悔,那那那......她就不要玩骰子好不好,她保证换个好玩的。
小妮子急的满头是汗,眼见着就要哭出来了,杜子腾森冷一笑,柔声答道:“好,如你所愿,慢点。给你正二品修容的面子.本王不找那些下人来施刑,来人,拿鞭子来!”
“是.”
随侍的朝颜立刻把准备好的鞭子递到杜子腾手心,藤制的长鞭,上面倒钩狰狞.乍一见仿佛无一条吐着红信的毒蛇,费妍的小脸当时就刷白一片。
豆大的泪珠在眼眶中滴溜溜的打转.终于决提而下。
“王上,巨妾以后再也不玩骰子了.臣妾发誓,以后再也再也不玩了好不好?,王上不要呀,呜呜呜呜......”
小丫头略显苍白的稚气小脸.挂满了泪珠,手背不停地抹着眼泪,当真被吓坏了。
“把她捆在柱子上。”
杜子腾根本不听她解释.森冷的容颜上一片冷峻。
杀猪式的惨叫凭空响起,清央羽小心肝一抽一抽,掏掏耳朵,一边压看她手脚,一边让人把她捆的和粽子似的,满脸的愧疚,低声安慰。
“肺炎,这次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瞧见了、我帮不上忙呀。”
“死胖胖,臭胖胖,放开我,呜,不要碰我,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小丫头嚎啕大哭,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哎呀,你们来吧,我见不得人哭。”
清央羽手一松.费妍立即挣扎起来,一口咬上他的手臂,这会儿,抉清央羽尖叫了.惨烈的叫声回荡云霄,震耳欲聋。
“死肺炎,你属小狗呀!太过分了!”
胖胖的清央羽同样泪流满面,捂着手臂悲愤欲绝地离她三丈之远.云裳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提醒,“老爷,别叫了,夏侯娘娘咬的不重,连农服都没有透,能痛到哪里去,真丢脸。”
清央羽一个白眼瞪了回去,一边捂手臂,一边小声道:“瞎嚷嚷些什么,不叫的惨烈些,等肺炎那倒霉孩子缓过劲来,倒霉的可就是你们家老爷我了。”
暴雨梨花汗.
云裳彻底无语了。
费奸尖锐的哭叫声带着稚气,一下下似刺在风凌南的心里,他转过头,不忍再看.可杜于腾并不准备这么容易放过他。
杜于腾起身,身量挺拔如修竹,又似一柄淬寒的冰刃,直直压迫下逼人的气势,鞭子托在手心,他微笑,俊美的微笑宛如魔神再世,转头面向风陵南。
“民间有这么一个传言,长兄为父,你记理得吗?”
“微臣记得。”
“本王没有兄长.不能体会这是个什么样的感情。而你,却是夏侯绛的哥哥,本王没有说错吧。”他言语清淡,不显山露水,似乎只是在闲话家常。
可风陵南却知道绝没有这么简单,他心里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捏紧袖底的拳,强忍着听见费研尖叫哭泣时,心里的那种难受,依然是风陵南式的翩翩笑容。
“王上说的,全对。”
白马少年.轻裘长剑,烈马狂歌:那是华盖满京华的风陵南,说不出的风流俊秀,道不尽的从容不迫,令元数少女魂牵梦萦的沧原四大公子之首,果然非凡。
杜子腾微微颔首.似乎非常满意他的回答,顿了顿,他续笑道:“本王听说过子不教.父之过,这也是民间的传言,不是呜?”
“是”
“既然如此,那么风风陵卿身为兄长,就代其父亲行使一下教导的责任吧。且不说绛修容坏了本王的大事儿,单仅是将军府上的小姐,嗜好摇骰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何况是本王的嫔妃!”
果然,杜子腾话音一转,立刻咄咄逼人,言辞间不留分毫情面,一挥手,扎手的鞭子塞到了风陵南的掌心,他冷峻的容颜上含着一丝残冷的笑意,冷冷看着风陵南。
似乎想看他的为难,想看他拒绝自已的要求。
又或者,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要求。
风陵南心里猛地一恸,手心的鞭子仿佛是洪水猛兽,立刺得他眼眸微涩。
“本王给你教训她的机会,鞭笞五十,一下都不可少。让她明白什么事儿做得.什么事儿做不得。”
杜于腾高高在上的声音异常的冷酷,他的眸底没有分毫的感情,一字一顿,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入风陵南的耳中。
风嘴南只觉百已整颗心都被人狠狠地捏碎,然后蹂躏了一遍,支离破碎.不复原样。
他抬起眼眸,面前是唇角含笑的杜子腾.冷酷的眼底是一片淡漠的颜色,而费妍哭喊的声音在不远处凄厉响起,“呜......王上不要打绛儿,绛儿以后会乖乖的,一定会乖乖的,不要打绛儿好不好?”
她大声哭泣的,满脸泪花,哭湿了胸前的衣襟。
旁边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近卫军.一左一右.牢牢将她捆个结实,然后退开。
清央羽摇头晃脑,索性撇开了视线.心里嘀咕了起来.狠狠把她骂到了臭头。
现在哭有什么用呀?
早就和你提过醒,蝴蝶效应呀。
难怪下棋老偷输,算的了十步,算不了二十步。
做的时候就应该能想到嘛,杜子腾是什么人呀.他能放过你?
开国际玩笑嘛!
‘老爷,别东张西望,小心王上拿你开涮。”云裳小声提醒,清央羽撇撇嘴 不屑地把头扭到一边.
风陵南还没有动手,云皇显然等着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