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说话对象是顾苏，眼睛却是看着苏白的。
“那个…”看看男人，又看看弟弟，顾苏的眉毛顿时成了两条毛毛虫。
“睡楼梯。”苏白面无表情地建议。
“那个…”看看男人之前被自己打得青肿的脸，又看看他之后被自己弟弟锦上添花的伤痕，顾苏叹口气。
“你睡我房里好了，我打地铺。”
“什么！”
这一回，一见面就不和的两个人难得异口同声，更难得地，连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惊异表情都一模一样。
“有…有什么不妥么？我睡觉是不打呼的。”完全不懂两个人的想法，顾苏笑呵呵地说。
“怎么能让那家伙进卧室！”苏白厉声道。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阴沉着脸，苏白完全拒绝想象哥哥和任何不是自己的人，单独出现在一个房间里的景象，尤其是当那房间还是卧室的时候。
“我才不要和你睡，更不要睡你的房间，能随手从被子底下翻出脏内裤的房间…恶！”
男人嫌恶的事情明显和苏白的完全不是一码事，“我要睡蒙古大夫的房间，洁癖男的房间应该可以忍受，哼哼！”
男人眼里的狭促让苏白知道他是故意的，可这个建议忽然觉得…
这男人来，说不定是老天给自己的机会，自己家房子很小，用的偏偏是电暖气，而且最重要的——电暖气只有两台！客厅里的坏了，这么冷的冬天，哥哥不可能睡卧室以外的地方，那就只能…
苏白淡淡地转过身，自己脸上突然泛起红潮，已经不是能靠意志力压抑得住的了…
心脏怦怦跳着，果然，苏白听到哥哥说道——
“看来只好委屈小白和哥哥挤一挤了。”看着弟弟忽然气势逼人的表情，顾苏呐呐地说着。
第五章
“喂！老大你身上有香味耶！”
搬着一箱东西经过顾苏身边，胖子灵光的鼻子敏锐地捕捉到一阵香气。“啧啧！看不出来老大也会用香水呢！”
忽然一脸夸张的调笑，胖子贼贼地说：“该不会是女人的吧？喂喂！大家快来闻闻看，看看老大身上是不是有‘女人味’哩？”
皱着眉，看着奔过来的大伙儿，顾苏头大的敲了胖子的头一下，看着众人像小狗一样凑到自己身上嗅来嗅去，瘦子小丁甚至想要拉开外套，慌不迭的顾苏红着脸拉下衣服。
“老大！真的有耶！而且…怎么说呢？很高雅的味道，这次的女人不错啊？”瘦子回味般地憋了一口气分析。
“一定上床了！否则不会沾到身上，哼哼——老大不够意思喔！”眼镜儿不怀好意的笑。“要请客！”
被大伙弄胡涂了，顾苏忍不住闻了闻自己身上。
哎！真的好像有种香味，淡淡地，让人有点脸红的性感香氛，很…
“一群笨蛋！顾大哥身上的味道是兰德尔香水啦，男用香水，男人用的懂不懂？英国老牌厂家的经典品牌呢！”
忽然的女声一下子推翻了大家的妄想，老板的女儿——在大商场香水专柜工作的阿莉的话，颇具权威性。
“难道…”胖子忽然脸色一变，惊恐地说：“老大被女人抛弃得失望了，终于…选上了男人？”
迎接他的是顾苏恼怒的拳头。
“看你说的什么话！”顾苏愤愤地说，胖子被他瞪得猛地一缩头。
“嘿嘿！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不过…”女孩正经的脸忽然变得贼兮兮，“这种香水除了有熏衣草油外，还加了一定比例的橙花油和檀香，每一种味道都能产生‘性’的幻想哩！属于很闷骚的香水。
“嘿嘿，顾大哥果然思春啦！花大血本弄得香喷喷想勾引谁啊？那种香水很贵哩！”
“无、无聊！”顾苏呐呐回身，“我才没有洒那种东西哩！”
顾苏的认知里，还停留在“香水是只有女人才用的东西”这一阶段。忽然想起了什么…
“喔！我知道了，是小白的味道啦！和你们不一样啦，我家小白可是很文雅的男人，听说喷香水是礼貌哩！”
别的男人喷香水是娘娘腔，自己的弟弟喷香水就是“文雅”、“礼貌”，顾苏也有够不客观！
小白第一次买香水是什么时候呢？
嗯，似乎是他真正交往第一任女友的时候吧，因为自己闻到他身上属于女人的香水味笑着打趣了他一句，很普通的打趣吧？
似乎就是“小白长大了，终于有女朋友了，哪天带回家让哥哥看看”一类的吧，可是小白却慌了手脚，然后就开始洒香水了。
一瓶香水就想掩盖他是花花公子的事实么？天知道我的鼻子好着呢！
掩盖在男用香水下的女用香水味道，三天两头地换，说实话，顾苏有点感慨于弟弟换女友的速度。
他本来还想，弟弟找个好女人就能稍微收点心，可是一来有道是不交往怎么会知道有更好的女人？二来，交不到女友的自己，似乎没什么资格说弟弟。
于是，这件事就那样搁下了。
不过这几天却鲜明了起来，每天晚上被小白的香水味包裹住睡着，让顾苏分外意识到弟弟睡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事实。
原本孩子的乳香变为成年男人的性感香水，弟弟体味的变化第一次让顾苏觉得奇怪，然后自然而然地联想起弟弟的女友，接着又自然而然地生平第一次意识到，弟弟除了是弟弟以外，还是个成年男子这件事。
顾苏把自己心中怪异的感觉，归于对弟弟身分变化的不适应。
今天听了阿莉说的什么“性的幻想”，顾苏红着脸有点了解了：老男人的悲哀啊…
“小白哥？好不搭啊！不过…嗯，也不一定啦！”阿莉若有所思：冷冰冰的苏白和性感的香水？
算了，说不定小白哥实际上是个闷骚热情的男人。
不过，话说过来…
“小白哥身上的味道怎么会跑到你身上？顾大哥难不成偷偷用啦？”阿莉揶揄着说。
“才不会！只是最近每天晚上一起睡而已。”顾苏做着手里的工作，一边无所谓地说，一边吼叫周围看热闹的闲人去干活。
“啊！顾大哥终于欲求不满，对兄弟下手啦！”
阿莉却没走，顾苏也不好吼她，人家是女孩子，又不是这里的员工。不过阿莉的脑袋里不知都在想什么，总有些奇怪的理论。
“小孩子满嘴胡说八道！”
顾苏皱着眉，看看阿莉的脸，仍是揶揄的笑，叹口气道：“最近家里有些事情…”
顾苏也不知道自己做的算不算好事，不过弟弟这些天一直绷紧的脸告诉他——弟弟可能生气了。
因为自己又打架了这件事吧？
昔日迫于生计不得已混帮派的时候，每天弄点小伤回家是家常便饭，然后弟弟就会绷着脸不高兴好几天。
弟弟不希望自己和过去有牵扯，虽然没有明说…可顾苏是知道的。
哥哥是这样的人，做兄弟的很无奈吧？何况，小白又是有社会地位的人。自己再和过去有牵扯，对弟弟的名声也不好吧？
自己已经这样了，年纪不小也不会有什么事业，可弟弟既年轻又能干，未来有很多机遇等着他。
顾苏尽量不惹事生非。
照顾好弟弟，是目前比自己娶老婆还重要的事。
不过有时候还是忍不住，这要归罪于顾苏和长相截然相反的个性。
顾苏虽然长相凶恶了一点，不过却是个好心肠的人，路边看到别人欺负弱小是常常见义勇为的，虽然经常被别人误会他才是欺压弱小的人而被警察怀疑盘问，可是事后见到同样的事情，顾苏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冲上去帮忙——就好比温良这次。
那天买完菜回来便看到偏巷有人打架，热血往头顶一冲，顾苏挥舞着手里的大白萝卜就冲了上去，照着中间见谁都打的那个疑似主犯的脑袋就抡了过去，直到对方被他揍成猪头而被打的人全部逃走，顾苏才知道自己打错了人。
“我才是被欺压的弱小！他们抢劫啦！笨蛋！这都看不出来！”温良事后大剌剌地抱怨。
罪过…完全看不出你会弱小…
可怜的顾苏完全不敢说出自己心里想的话，只好领着被自己打得凄惨的温良回了家，然后的事情就是前面说的那样，温良就在顾家住了下来。
虽然对温良伤口渐渐痊愈却仍不肯回家的事情还有些疑问，可是，顾苏却什么也没问。
那个人看起来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每当看到温良为着电视里完全不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翻的样子，顾苏总觉得那个人其实没有笑。
温良其实一点也不擅长演戏。
和弟弟差不多的年纪，顾苏情不自禁把对方当弟弟看待，看他这样子也不好赶他走，只是弟弟这次难得对那人表现出惊人的敌意。不过即便这样，弟弟还是除了每天绷紧表情，没说什么别的。
弟弟一直是这样，即使脸色再不好看，心里再不乐意，可是最后还会听他的。
从小就是这样子。
在温良离开前，顾苏只得和弟弟挤着，这种日子已经三天，抱歉地看着弟弟晚上不自在的睡姿，顾苏知道一向喜欢清静的弟弟一定很难受，于是顾苏提出自己到地上打地铺，可得到的却是弟弟不高兴的表情。
所以，两个人就只能这么耗着。
顾苏有点难受，确切地说：是男人都会难受。
每天和弟弟挤成一团睡在被子里，弟弟身上莫名其妙的香味，总让顾苏梦里睡得不安稳，久不发泄的身子太久没和人肌肤相亲，每次肌肤摩擦对于顾苏来说都是痛苦，没有女人，向来都靠万能右手解决问题的顾苏每天苦不堪言。
总不能盖着一张棉被，让他在弟弟旁边解决吧？
顾苏苦恼地想。
他心里，苏白还是当年那个纯白无瑕、充满禁欲色彩的纤细少年，半分亵渎不得。
他不知道的是：他苦，苏白更苦。
苏白这几天的感觉…天堂和地狱并存。
欲望的对象就在自己身旁，苏白不再约会，每天早早回家，早早洗澡，为了…早早上床“睡觉”。
哥哥似乎对于他忽然转性般的早睡晚起感到少许惊异，不过苏白很快以最近自己工作繁忙、身体疲劳为理由，轻易说服了原本就对他百依百顺的哥哥。为了配合他，哥哥也只好放弃电视节目，陪自己乖乖睡觉。
苏白对自己利用哥哥对兄弟的关爱，满足自己卑劣欲望的举动有点愧疚，不过…
很好！
睡得早就减少了和“外人”接触的机会，听着门外的温良不知看什么没营养的节目哈哈大笑的白痴笑声，黑夜里，荧光灯打在苏白冰冷脸上的样子…有点惨然。
不过，即使对门外的家伙讨厌到极点，苏白还是希望他住下去。
如果容忍一个讨厌的家伙，可以换来和自己渴望的人同床共枕的机会，苏白认为这买卖非常划算。
哥哥身上染上自己的味道了呢…
苏白忽然明白，很多女人喜欢用香水的另外一个原因。
让情人身上染上和自己一样的味道，是一种异样的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