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却只当没听见他的话,回头,苍老的眼生着熠熠之色,怒然的看着苏裴铭,“你…你…你算计了我,这么多年…”
苏裴铭嘴角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最终,只是冷冷的一笑,“罢了,既然你已经知道…爸,不是我算计了你这么多年,是你太自私,虽然放了我管理苏家,却大权在握,根本只当我是个傀儡…爸,你知道他们私下都怎么说我?说我窝囊,说我没用,说我不过是个工具…”
“你…”
他呵呵的笑了起来,“我是您的儿子啊,可是你这么自私,爸,你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跟我妈离婚,然后找了陈惠莲那个贱人,你一生有那么多女人,几个孩子,竟然都不是一个女人所生,你毁了那么多女人的生活,现在又来毁了你所有子女的生活,你真自私…”.
“你…”苏老爷子一个巴掌打了下去,啪的一声,苏裴铭侧着脸,脸上带着冷笑,望着那颤抖的老人。
“我?我怎么了…人人说你博爱多情,但是其实我知道,你谁也不爱,你冷血无情,你只爱你自己…”
“你这个逆子!”老爷子一个巴掌又要打下去,可是苏裴铭竟然一把握住了那手腕。
这时身后苏家保镖齐出动,直接将苏裴铭按了下来,好像按着一只疯狗一样,按在了地上。
苏老爷子蹒跚着,看着地上犹自冷笑的大儿子,颤抖的,抚着椅子坐下。
这时,苏裴安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先是愣怔,随即笑了起来,“这是在演哪一出?”
他的身后,跟着阿莱,阿正两个人。
苏裴铭看见了阿正,先是愣怔,随即,便激动的挣扎着起身,“是你…是你…你这个叛徒,是你做的对不对…阿正…”
苏裴安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看着狼狈的被按在地上的苏裴铭,“大哥,你在说谁是叛徒呢,据我所知,现在你才是我们苏家的叛徒才是吧?”
“你…”苏裴铭咬牙切齿的看着苏裴安,后者却只是一笑,“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阿正本就跟阿莱是兄弟,他们兄弟齐心是应当的,你以为哪个兄弟都如你一般,算计亲兄弟,不惜致人死地!”
“苏裴安…”
“大哥!”苏裴安冷笑,“你不用这样,如今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爸早就说了,你就是苏家的继承人,可是你就是等不起,非要学那些历史上的叛乱的皇子,妄想有一日能逼宫登位,可是,历史是历史,现实是现实…”
苏老爷子听着苏裴安的话,却越听越气,终于,他面色凝紫的捂着胸口,靠在椅子上,艰难的喘息了起来,浑身抽搐着,好像随时要一口气喘不上来,便与世隔绝。
这时从外面闻讯赶回来的陈阿姨赶紧跑过来,“都愣着干什么,快去,快去找医生,快去开车,送去医院啊!”
场面一度接近混乱,然而苏裴铭一直在下面,狠狠的瞪着苏裴安。
苏裴安亦带着淡淡冷笑,遥遥的望着苏裴铭。
四目相对,仿佛十几年的恩怨,在这一刻凝结。
陈阿姨带着人,带了病发的苏老爷子离开。
大厅里顿时少了一多半的人,只有几个刑警,跟着局长,看着苏裴安,“安少爷,外面都准备好了,不知要怎样处理…”
他看着局长,“我还有几句话要对苏裴铭说。”
局长恭敬的点头,“是,是。”
苏裴安慢慢的走到了苏裴铭面前,“这十几年来,你一直做着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十年前,我就第一次发现了你的勾当,本以为你被发现了,定会收敛,却不想,人心终究抵不过,你竟然还继续做,而且越做越大…”
苏裴铭冷笑,“做了又如何,如果不是你联络了瑞士银行,用了手段揭我的底,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苏裴安道,“说你聪明,你真聪明,做什么都这么谨慎,说你蠢,你也蠢的可以,十几年来我一直隐忍是为了什么?我告诉你,历局长办案这么多年,应该最有经验,如果一个罪犯,杀人后逃走,抓到的机会并不大,但是最后抓到的,定是那个犯人熬不住,杀了第二个人,所以说,坏事做的越多,留下的把柄痕迹也就越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有今天,不是因为别的,还是因为你没能控制住你的!”
控制不住自己的…
苏裴铭低头喃喃道,“你不懂的…你根本不会懂得…
苏裴安道,“在你用计将我赶出国内的,赶到国外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若是我回来,你定有这样一天!”
苏裴铭仍旧低声呢喃,“是啊…会有这样一天…不应该失手,让你回来的,早就知道,你回来了,就定会抢了我的…”
苏裴安道,“那时,佩佩偷听到了你的洗钱的事情,虽然你不能确定是不是她,但是为了防范,你还是动了时候i,你怕她去告诉我,然后我们一起捅出了你做过的坏事,你便趁着我生日,栽赃我跟她在一起,不顾兄弟兄妹情分,陷害我们两个,说我们乱了伦理,其实,佩佩确实向我哭诉过,说她害怕,你会害她,后来你果然陷害了我们。”
苏裴铭冷笑着,“是啊,我怎么能不防范…没错,是我陷害了你们,我知道你过生日他们给你找了个女孩出去,你不会敢说出你当晚在哪里,而爸爸一向多疑,当问到你在哪里,是不是跟佩佩在一起时,你支支吾吾,这已经足够爸爸生气,从此都怀疑你跟佩佩,这样,就算你们一起指证我,我也可以说,你们两个因为不伦,所以一起合伙害我!”
苏裴安眯着带着恨意的眼睛,“你这样无情,不顾一点情分,就该知道,今天我也不会顾及什么情分,放你一马。”
苏裴铭大笑,“算了吧,成王败寇,现在爸爸也病了,苏家…是你的了…”
苏裴安只是冷然看着他,“这也是你咎由自取。”
苏裴铭抬起头,“只是,我想问,阿正,到底是什么时候,会被你拉拢去。”
苏裴安看着他,“你跟爸爸一样,苏裴铭,你们都生性多疑,即便是对最亲的人,也不会留情面,怀疑了就是怀疑了,但是我跟你不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我的原则!”
苏裴铭舒了口气,慢慢的,躺在地上,“是了…是了,从我怀疑他,他就开始,有了异心…”
这时,苏裴安哼了一声,给一边的警察眼色。
冰冷的手铐,将他的双手拷在了一起,他并不会死,却会在监狱里待上多年,即使这些都不必,他不用坐牢,老爷子也不会再相信他,苏家的财产争斗,他输了个彻底。.
他颓然的看着前方,夜色迷茫,他慢慢的叹了口气。
那一瞬间,心里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放松的。
他终于,终于不用再担心,会有人来抢走他的一切了。
因为,他现在终于,一无所有。
莫浅依在机场待了两个小时了,所有手续都已经办好,只剩下时间到了,便去登机。
虽然只回来了几天,什么人也没能见到,心却仿佛沉到了谷底。
莫莫,啊莫莫,跟你离的这样近,就在一个城市里,却不能去见你,妈妈真的很没用,对不对?
舒了口气,她听见广播响起,说可以登机了,她收起了那些散漫的忧伤,抓起了机票,向里走着。
这时却听见一边的人拿着手机看着新闻,边议论着。
“老早就听说苏家两兄弟不合,现在苏家老大进监狱了,苏家老头子也进医院了,那不就是苏家老二当家了。”
“是啊,你没看八卦周刊写的这几年两个人的争斗,写的跟小说似的。”
“哎,现实本来就比小说还要狗血。”
“嗯,真的够狗血的。”
苏裴铭进监狱了?
苏老爷子进医院了?
莫浅依站在那里,心思回转着,看来,苏家怕是经历过了一次风雨。
不,莫莫,莫莫他怎么样了?
莫浅依低头看着手里的机票,耳畔是广播声的催促。
可是她最后还是揉碎了机票,向外跑去。
她担心莫莫在这变化中有什么问题,她决定,不管怎么样,定要去见一见莫莫。
这个春日注定是多事的春日。
因为苏家突遭变故,苏裴安代替了苏家因心脏病入院的苏家老爷子,处理苏家大小事务。
但是大家都已经明白,恐怕是天要变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然,苏氏企业的变故也会引起大的变动,职位调动,裁剪,以及各种不平,导致议论纷纷,人心不安。
所以苏裴安忙的不能站脚,里外奔波。
苏氏大厦外,苏裴安一出现,周围便跟了一圈的人,边走边讨论着。
这时,门口的方向有一些争吵,他皱眉,因为事多,心里异常烦躁。
“啊,安少爷,怕是又是记者狗仔的。”
他揉了揉眉心,“推掉,今天不见外人。”
保安接到了命令,便大力推开了莫浅依,“你算是什么东西,安少爷也是你随便想见就能见的,我们安少爷现在要继承苏家财产,那场面就跟登基似的,忙的翻天地覆的,谁有空见你这么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
莫浅依跌倒在地上,吃痛的扶着地面起身。
他要继承苏家产业了…他真的赢了,可是…他为什么不见她?
她咬着唇,“你对他说了,我是莫浅依…”
“哎呀说了说了,你快走吧,这里一团糟呢,不管你是谁,他不见就是不见!”
莫浅依缓缓的向后退去,不见就是不见吗…
她忽然想起小乾死前说过的话,苏裴安很多事,都是知道的,却不告诉她。
因为莫莫,苏裴安有了苏家长孙,便又在苏裴铭面前扳回一句。
后苏裴铭爆出不孕的消息,大家更确认,苏家的继承权怕是有变故。
现在,现在他不见她…
她是不是有理由相信,她,莫浅依,再次被利用了?
咬了咬唇,她低头,苦笑,却忍不住泪流下来。
还是被利用了吗?
苏裴安又忙了一下午,因为苏裴铭洗钱,苏家许多账目不清不楚,让人十分烦乱。
他将电脑啪的合上,靠在靠背上松了口气。
苏家大厦的最高点,董事长办公室的座位。
现在是他在坐了。
但是为什么他觉得,好像心里并不开心,终于得到了要得到的东西,心里却好像失去了什么,有那么一个黑洞,怎么也堵不上…
这时,门被推开,他皱眉,“是谁。”不敲门便进来了。
然而抬起头,却见是陈天骄走了进来。
他笑着看着苏裴安,一屁股坐在了苏格兰空运回来的皮质沙发,拍了拍,调侃道,“以后是不是要叫苏董事长了?”
苏裴安瞪了他一眼,“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跟你来讨喜酒的啊,当初不声不响的有了孩子,我就不多说了,现在你也不能不声不响的就有了老婆。”
苏裴安想起了莫浅依,心里便沉了下去,舒了口气,说,“现在忙的很,我想,整理的够了,我再去找她…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能找到她,到时,你的大红包少不了的。”
陈天骄却奇怪的道,“哎,她不是回来了?”
苏裴安皱眉,“你说什么?”
“那天,周措死的那天,我亲眼看见,是她在外面,带着周措在自首,然后周措才死在了警局门口。”
苏裴安心里一动,马上站起了身来,沉着脸,向外走去。
门口,他看着秘书,“今天有没有一个女人来找过我?”
秘书道,“今天很多女人来找安少爷的啊…”
“我是说一个叫莫浅依的女人!”他怒声喊着,吓了秘书一跳。
“安少爷,我查一下”她赶紧查了一下,说,“嗯,今天是有个莫小姐,来过许多次,可是都被拦了出去。”
“混账!”他哼了一声,便快步向外跑去。
秘书拍着胸口,“这是怎么了…”
陈天骄走过来,安慰道,“怕什么,你家董事长好事将近了!”
莫浅依来时没有带很多衣服,本以为看一眼莫莫便走,现在却耽搁了许久,身上的衣服也穿了几天没有换,狼狈的走在街上,脸上颇有些失魂落魄。
不知道,苏裴安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现在根本就见不到他,更不能亲口问一问。
算了算了,如果是真的,他再次利用了她,那么就算她想再质问,也是没用,如果不是,待他平复了,总会去找她的…
只是怎样安慰自己,心里却还是不能平静。
继续向前走着,好像失了心性,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哪里,只是随着意识慢慢的走着。.
脚下的地砖不觉的便熟悉了,一块一块,红白相间。
头顶的高楼,不觉也熟悉了,一座连着一座,没有尽头。
她抬起头来,却忽然看见,原来,不知不觉的,竟然就走到了这里。
百纳大厦就在面前,那巍然的高楼,她曾经待了足有几五六年的时间。
难怪会不知不觉的走到这里来。
六年,人的一生,又有几个六年?
复又想起,她与苏裴安,也认识有十年了…
十年,人生更没有几个十年。
而她最青春的十年,就在遇见他以后,变成了黑暗。
她慢慢的走到了那个位置上,面前便是公交车站,她走过去,正是下班的时间,这里依旧是人来人往,永远那么忙碌。
她不由的想起了与他第一次隔着那一条路,互相对望,微微笑了笑,她脑海中回荡着跟他的过去,第一次见面时,她与他的对抗,之后,不断的有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