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血腥味道,老孙将她抱到一边的榻上去:“殿下,是个小郡主呢,可惜还不到七个月您快看两眼吧,恐怕过不了今晚…”
他哽咽着,说着已然老泪众横。
元烨伤口已经缠好了布带,只躺着动弹不得,那边的床上顾子衿昏迷不醒,他单手解开腰间腰带,直勾勾看着他怀里的这个小东西,扯开了衣衫。
老孙不明所以,他却淡淡说道:“给孩子放我的怀里暖着…”
老孙开始还不肯,只说叫别人也可以,却不及他目光沉沉,到底还是打开布单小心翼翼把孩子放了他的身上,并且避开了伤口,给他重新盖好衣衫被子,留好透风的小口。
李元烨疲惫地转头,透过那些收拾东西的奴仆,能看见顾子衿的身影,这软软的小家伙一动不动伏在他的身上。
她真的是太小了啊!
再闭眼,一双泪珠赫然落下。
作者有话说:时间上有点小BUG,有时间会回头处理下,暂时先凑合看。
第65章 六十五
第六十五章
这周家的后院可是乱了套。
大夫接生婆丫鬟嬷嬷忙着给顾子妗早产接生,这边元烨又不肯离开她半步,身上伤口不合,怎能叫人安心,他鲜血直流,军医老孙另一群人围着他,到底是生孩子重要,他们一堆男人在产房呆着也不合适,好说歹说,才将他扶了外屋的小榻上面。
他躺了下去,这几人赶紧着手处理伤口,先还听着那边痛苦的叫声,后来顾子妗竟然没了气息,只听着嬷嬷们一声声的王妃,李元烨赫然起身,又被几个人按住了。
老孙只说生孩子都是这样的。
他白着脸,叫人移动小榻,到能看得到她的地方。
身上也只简单止血,包上了布带,仗着身体底子好,给人都撵了出去。
这一路他流了不少的血,此时也觉头晕眼花,躺了榻上只歪着头看着顾子妗。
幸好她还有动静,一垂眼也看见他,甚至还对他动了动手指。
他略感欣慰,对她笑道:“放心,本王在,阎王爷也不敢靠近!”
她是真的放心了,这就是她的男人。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黑天,就在顾子妗筋疲力尽之际,孩子终于产下来了,她只来不及看孩子一眼,绝望就让她昏了过去。
这孩子闭着眼身上冰凉,连点热乎气都没有,她连哭都不会,在她的布单子里面像个小猫崽子那样,既柔软又脆弱。
接生婆都在松了口气的同时跪了下来,那老大夫看了只说可惜。
元烨只觉自己已不能呼吸。
一屋子的血腥味道,老孙将她抱到这边的榻上来:“殿下,是个小郡主呢,可惜还不到七个月您快看两眼吧,恐怕过不了今晚…”
他哽咽着,说着已然老泪众横。
元烨伤口已经缠好了布带,只躺着动弹不得,那边的床上顾子衿昏迷不醒,他单手解开腰间腰带,直勾勾看着他怀里的这个小东西,扯开了衣衫。
老孙不明所以,他却淡淡说道:“给孩子放我的怀里暖着…”
老孙开始还不肯,只说叫别人也可以,却不及他目光沉沉,到底还是打开布单小心翼翼把孩子放了他的身上,并且避开了伤口,给他重新盖好衣衫被子,留好透风的小口。
李元烨疲惫地转头,透过那些收拾东西的奴仆,能看见顾子衿的身影,这软软的小家伙一动不动伏在他的身上。
她真的是太小了啊!
再闭眼,一双泪珠赫然落下。
因为有产妇,屋内也不能通风,老孙在桌边点亮了烛火。
那老大夫一边给顾子妗针灸通血,一边叫他提着火过来,屋内嬷嬷两三,都默默收拾着东西,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李元烨从未有过这样的悸动,肚皮上面的小家伙一动不动,她甚至还有点凉,贴着他身上的是他的女儿,是他不足月的女儿,他的骨肉,他和那个女人的孩子。
怎不悲痛。
老孙提了火过来,老大夫又说要人进来擦酒,只叫他再叫两个手脚伶俐的进来。
这老头赶紧转身,殊不想,刚送来的灯火一下倒了,桌上还有酒,呼啦一下着了起来!
这老大夫生怕烧到顾子妗也不管不顾一扬手就扔了出来,火苗窜得到处都是,甚至也烧到了元烨的榻上。
他不顾疼痛一下起身,单手托着孩子,就站了起来。
立即有人来扶他:“殿下快走!”
他哪里肯:“先救王妃!”
老孙和老大夫已经合力把顾子妗用床单抱好了,因为不能受风可是包裹得严严实实,外面漆黑一片,幸亏周家屋子多,这就送了出去。
眼看着这大夫同人把人送走了,老孙这才赶紧帮着给元烨披衣,火势竟然扑不灭,也许是沾酒了的缘故,还越烧越大,也顾不得上别的,赶紧撤离了出来。
空中一点光亮皆无,还是个阴天。
只有火光冲天,都是亮色。
为了救火众人都是疲惫不堪,等到火势控制住了,已经是过了半个多时辰。
元烨一直被安置在西厢房,老孙说开始都乱着,王妃被安置在了旁边屋子,大夫和几个嬷嬷都在,他也没大注意。
直到都消停了,他叫老孙去探望,这老头子一进去就大叫起来。
顾子妗的屋里,几个嬷嬷都歪在地上,而她和那大夫,早已不知所踪。
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送走了,老孙急忙叫人去追查,可刚才火势冲天,他们多半是趁乱将人带走了,城里这么大,主要军力都追随先军而去了。
四面八方的查,又如何能追得上!
这事又哪里瞒得住元烨,不消片刻,他就裹着孩子从里面追了出来,老孙跪在他的面前,叫他爱惜身体。
空荡荡的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再回首,先前生产的房子又着起火来。
那些连带着她的衣物随身用品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就连一直自负着的齐王元烨,也不禁心如死灰。
他太过于自负,曾经以为掌控了白玉书的动静,甚至以为掌握了他的所有动向,却不想事已至此,自己才是被耍戏的那一个。
他静静地站在窗前,整个周家大院,似乎都已经没有了顾子妗的气息。
许久以来,他这唯一的温暖,也要失去了么…
风起,风落。
他就那么站着,如果不是还有呼吸,都像个一个将死之人已经站化。
老孙在他身后一直哭着要以死谢罪,大家拦的拦着,抱的抱着,他仿若未闻,动也不动。
偌大的雨点打在窗上,他看着窗外,面如死色。
正是这乱的时候,肚子上面一直托着的小家伙,突然动了动。
他不敢置信地低头,只听着一声微弱的哭声从他衣衫下面传了出来,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元烨转身,激动地看着老孙:“你听见了吗??你们都听见了吗?”
都听见了,这孩子的哭声虽然小,但也清清楚楚听见了。
李元烨二十七岁光景,第一次如此张狂,从死到生,他双手托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儿,仿佛又活过来了!
老孙也顾不上寻死觅活了,赶紧叫了老嬷嬷过来照看孩子。
元烨定定道:“不用去追你们王妃了,日后自有团聚时候,南狗害我妻离子散,这就过去见他一见。”
他低头,感受着孩子在自己身上蹬着胳膊腿,高声道:“孩子,只要你好好活着,就是这天下,为父也都给你!”
李天下,至此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在班上码的,一气呵成短了点。
我们天下小郡主,虽然早产但有惊无险,可谓金贵一生哒!
第66章 六十六
第六十六章
顾子衿从从颠簸当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产子,稳婆说是个女孩,毫无半点的喜色,她只看了一眼,那孩子小得可怜,皱皱巴巴的看不出模样,一下就晕过去了。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是在马车当中,因为怕露风留病,车内都用帘子围得严严实实的。
地上放着灯笼,旁边歪着个男人。
看着她一脸温柔:“你醒了?饿不饿?吃点东西么?”
她有一阵恍惚:“孩子呢?”
他沉默片刻,却是惋惜地看着她:“孩子一直在齐王那里,对不起,我带不出来。”
顾子衿好笑地看着他,笑着笑着就笑出眼泪来了:“还对不起,白玉书你可太有意思了…”
男人已经换了干干净净的衫子,此刻也不愿再与她虚与委蛇:“听老黄说了,那孩子还不足七月,生下来连声都没出,估计都过不了今晚。”
想必,老黄就是那个大夫了,子衿闭眼:“是吗?呵…”
她还很虚弱,心里更是沉沉满满的,泪水一直想流又无泪可流。
想到那样一个男人,如果一夜之间,失去了期盼着的孩子,倘若再不见她的踪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一回想起这两个月来的甜蜜,心里更痛,恨不能这就死了去。
她身子不好,白玉书已经给她调理了汤药,因不好服用又改制了药丸。到了晚上,就连药丸也都配制好了,追赶着送了上来,他也不下车,都接了过来。
顾子衿一直是迷迷糊糊的时睡时醒。
白玉书亲自看护着,不出两日又接上来个丫头叫做春玲的伺候着她,说长公主她的母亲一直在等着她,后来再醒过来时候,他也偶尔与她说起从前的事情,他说他不知道二皇子政变,只是来得及保住顾子青,后来辗转才得知长公主幸免于难。
她不置可否,从不轻易开口。
如此月余,一天马车忽然停下,白玉书先下了马车,不多会儿他掀起帘子,对她笑道:“下车吧子衿。”
这么长时间一直在车上吃喝拉撒,她几乎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春玲扶着她下车,顾子衿伸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微微扬了脸。
白玉书伸手来扶:“慢点走,这院子里进不了车,累着点。”
她任他扶住一边胳膊,走得极其缓慢,街上并没有什么人,看这地形并不像是京城,她对此没有任何的印象,搭眼过去,似乎只是条不起眼的巷子。
这院子也破旧了些,有些年头了。
她还没有完全整理好情绪,就一眼看见了母亲。
过去这两年的事情,更倾向于是一个梦,日子就那么从指间淡淡地过去了,不管是疼痛还是悲伤亦或是迷茫,全都虚幻。
长公主负手而立,顾子衿这就跪了她的面前。
想哭想又想笑。
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支持她一路向南的信念就是为公主府一百多口复仇,结果母亲还在。
顾子衿仰着脸,叫了声母亲。
长公主伸手轻抚她的脸庞,半晌只是轻轻地叹息:“你都有了孩子了?”
她想起那个小不点,心底一片冰凉:“现在没有了。”
长公主伸手扶起她:“没事,以后还会有的,眼下先好好将养身子,别操心其他事情,凡事都有娘在,安心吧。”
她上前拥住母亲,紧紧抓着她的袖子不能自已。
白玉书生怕她落下病根,赶紧过来相劝,长公主也是虚扶着,赶紧给她扶了屋里去。
母女相见,自然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长公主将自己际遇说了一遍,白玉书并没有说谎,的确是他救了她。
她们都刻意避开了齐王,顾子衿也不想提及,这就简单说了子青的现状。
两国交战,这个时候南国大乱,长公主可趁机回朝掌事,白玉书自然是拥护,顾子衿身心疲惫,先一步去休息,只剩下两人交谈国事。
她的背影略显单薄,长公主看着有些失神:“她一定受了不小的打击。”
白玉书垂眸:“这样很好,子衿不该有那人的孩子。”
顾子衿从小就有些古怪,长大一点就一直在子青左右从不离身,跟着她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早慧得让人疼惜。
南朝渐乱,长公主时时担忧:“局势难以扭转,我国危矣。”
他默然:“南朝如此危难之际,正是长公主卷土重来之时,现在小皇子已经不在了,二皇子称帝再不济也是皇帝,不若辅佐他,好震我国威。”
如此危急之际,泰华才说出实情,那些火炮根本不是出自于她的手笔,可顾子青姐妹都在北边,白玉书适时通过别人陈词,道出长公主还尚在人世的事情。
紧接着计划接顾家姐妹回朝。
长公主淡淡瞥着他:“你这孩子,说的可是心里话?”
白玉书沉默片刻,才道:“没有国哪有家,现下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如果子衿立下大功,长公主得以回朝,日后皇上也不会为难我们,齐王暴戾,待她也不见得怎么好,时日久了,我也不信她不回心转意。”
她闻言只是叹息:“不过子衿是我的女儿,她若不依,不能怪她。”
他轻轻点头,转身离去。
长公主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才叫人去请。
顾子衿怎能睡着,无非是歇了一小歇,有婆子来叫她,赶紧披了衣裳到了上房来。
屋里暖洋洋的,她穿得很多,似乎毫无察觉。
长公主亲手倒了热茶,推了她的面前,叫她坐下。
顾子衿双手捧着茶碗,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母亲。
她回以温柔的笑意:“我记得有一年,那时候还没有你和子青,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你爹爹十分高兴,不曾想因着忙于朝政又去过一次战场回来孩子就掉了。”
“掉了?”子衿眸色转暗:“后来呢?”
“后来啊,”长公主欣慰地看着她:“后来也难过了一阵子,不过很快就又有了你和子青。”
“娘,”她低低地叫了一声:“你想说什么?”
长公主笑:“娘也是母亲,首先想到的自然也是自己的孩子,子衿,你和子青现在还活着,娘最高兴,知道吗?”
顾子衿抿唇:“知道娘还在,子衿也很高兴。”
长公主伸手抚住她的手背:“战场上并无对错,但是娘最厌恶的就是拿女人说事,南帝现在大有要你做人质的意思,玉书性子执拗,还看不清这一点,火炮短时间也不可能制出多少,娘希望你想清楚,是跟着娘回去,还是自己走。”
她心下一凛:“白玉书想要我帮他制造新的火炮意以制敌?”
长公主点头:“两国交战,本来就不应该是女人应该左右的事情,作为母亲我希望你能远离朝政,当然,齐王为人为娘也略有耳闻,既不该是良人,也根本不是良人。”
顾子衿心里揪得很紧,下意识就别开了目光。
长公主看了她的模样,更是心疼:“玉书与我说,是那齐王抢亲才将你抢了去,难道不是真的吗?”
“他是这么说的啊…”
是了,白玉书能说他什么好话,忽然有些失神。
她回想过去种种,唯一没有真正伤害过她的,只有元烨。
她的孩子,迷迷糊糊似乎听见是个女孩儿,就那么没了…
母女静静相对,都有自己的心事。
顾子衿最终也没能把元烨这两个字吐出口来,她甚至固执地认为,那个疯子一定会追上来。
就这么想着,晚上洗漱一番,她倒也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
接连几日,白玉书都不知所踪,等子衿终于缓过乏来,他方才回还。
长公主关注战事,却得知,齐王连番胜仗,已然打了过来。
南军是节节败退,皇帝不得不命人前去议和,在这节骨眼上,白玉书急忙赶了回来。
披星戴月,一日都不敢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