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雅中,管你是什么班,统统穿上迷彩服上足球场!
足球场还有普遍一米四几的初一新生在军训,穿着运动装校服,蓝色的上衣,卡其色的下装,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军训前,班主任还讲了一节军事理论课,大到国家,小到个人谈军训的重要性。军人身上还是有很多优秀的素质的,做两周的准军人,熏陶一下自己,可以提高自身素质,对今后的成长有好处。
那套迷彩服发了下来,鞋子有一股浓重的塑胶味。裤子捆在我腰上,就像捆一条**袋,一个裤桶可以轻松放进两条腿,绑了两条皮带还总担心它会掉下来——这跟瘦不瘦没关系,只要不是胖子,都会有这个困扰。于是乎,整个高一年级哀怨声不断。
不仅如此,男女生还要分开训,不论班级,分为二十个连。据说这样做可以树立同学之间的团结意识、友谊意识、平等意识。这些意识我统统没有看出来,进校就已经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还有什么平等意识?
寝室里有两个和我关系还过得去的人,一个是李莉,另一个是楚芸香。
楚芸香进寝室的时候,我和她大眼瞪小眼半天,直到她的脸涨得通红,她才吞吞吐吐地说:“你…你好啊,我叫楚芸香…”
“史麦儿。”我很客气地回应。在记忆里搜寻半天,我终于想起,在雅鱼车站对文星宇“告白”的人,不就是她嘛!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很小。不过我庆幸,还没有小到让我撞上肖媛媛。毕竟她是计划生我是竞赛生,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还有一个与我关系不咸不淡的女生,游雅。她很会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神似蓝雪晴,她还有一个优势——长得很白净,就像瓷娃娃。由于光照不足,四川的女生皮肤本来就偏白,我们寝室除了李莉,就我最黑。
我和游雅被称为219寝室的“黑白配”,也有人说是“黑白无常”,最爱说话的李莉,反倒是被她们无视了。
军训第一天,似乎是为了考验我们,连日绵绵的阴雨天气戛然而止。
教官一声令下,叫我们按高矮顺序站好队,我径直往队伍尽头站。
这个方队,果不其然我成了标兵!
“就你了,从今天起,你就是13连的小班长!”教官用中气十足的声音问,“叫什么名字!”
“史麦儿!”我挺直了腰杆答。
“出列——”教官似乎特别生气。
听他讲了大半天,我才搞清楚自己哪里做错了。教官发问,我首先必须出列,敬礼,然后说:“报告班长,我叫史麦儿!”无论是有多重要的事,首先要出列敬礼后才能说。
教官姓廖,我们按例应该叫他廖班长,可我偏偏姓史,就这样杠上了!
“报告廖班长,有人晕倒了!”
“报告史班长,有人晕倒了!”
明明只有一个人晕倒,周围的人却挨个出列,报告了一遍又一遍。屎尿班长交替,最后成了一个笑话,整个方队的姑娘都笑得前俯后仰。
“笑什么笑!都散开!让空气流通!”
我的怒吼声,让周边几个方队都侧目。
地上那个抽搐着,翻着白眼、脸色发紫、口吐白沫的女生,哪里是晕倒?分明是发病了——癫痫,也就是俗称羊癫疯的一种神经性疾病。
这种病我见过,有次在云城的街道上,蓝雪晴曾经救助过一个男生,第一时间疏通围观的人群,放平他弯成弓的背,让他脑袋微微偏向一边,靠在她的肩头。
我只能依葫芦画瓢,却无法拖动她,“都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
她们全被吓得花容失色,一张张脸全是惶恐,眼神望向别处。事实上,我也不敢去看靠在我肩头那张脸。只是掏出纸巾,擦拭她嘴角的分泌物。解开她的皮带,让她呼吸顺畅。
她的身体传来的阵阵抽搐感,更是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排斥是假的,只是我没有把它写在脸上。她逐渐清醒,看起来很疲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眼神却告诉我,她在感激我。
廖班长可能没有太多的经验,遇上这样的事,第一反应竟是打电话到医务室,一直占线中,他又一路小跑到医务室去要救护担架,完全把学生晾在一边。
不一会,担架来了,这女生的班主任也来了。
我用手指捋顺她的头发,让她看起来不会太狼狈,“她已经醒了,喝点葡萄糖就可以了,再休息一会儿,还叫个同学,跟我一起扶她去寝室。”
在这之前,我上网查过,癫痫根治很难,但限制它的发作还是有门道的,首先就是不能太劳累,精神压力不能太大。进医务室根本没有多大意义,这位同学恐怕常年都没有离开过药瓶子。
我和李莉一人架着一只手,扶着她回了寝室。
她告诉我她叫陈青青,谢谢我。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我接触她那一瞬间也有排斥,也有恶心。她却这么真诚地感谢我,坚信我没有歧视她,让我觉得羞愧。
可我没想到,就这样一件小事,让我在13连树立了绝对的威望,在往后一些小事上,她们甚至宁愿听我的,都不愿听廖班长的!
我和廖班长的第一次碰撞,原因很简单——我未经他同意就放13连解散。
那时已经到了中午的解散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他迟迟没有出现。学校为学生熬制了解暑的中药和绿豆汤,但根据先来后到原则,后面的人根本就没有!还好,用餐窗口和座位都是固定的,不必担心饭被抢光。
又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大队伍只剩13连,我一声令下:“解散——跟上大队伍,注意队形!”
Chapter92:我成了非洲难民
有些人,或许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匆匆地为你上过一课,又匆匆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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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后集合,首先就是站半个小时军姿,廖班长的脸黑得快滴出墨来,一会提醒这位同学腰杆没挺直,一会重申那位同学脚别抖,明明很平常的站军姿,却让整个方队的气氛都压抑下来。
半小时后,统一宣布休息。廖班长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谁让你们走的!”
我出列敬礼:“报告班长,是我,我愿意承担后果。”
争论已经没有意义,无论他因为什么原因离开,我放她们走都说不过去。我也渐渐明白,低头不代表认错,不卑不亢才是最高傲的姿态。
方队里有人小声嘀咕,为我抱不平。虽然声音很小,还是让廖班长听见了。他的火气一下子被点燃,“说话应该先出列,喊报告!刚刚是谁!”
没有声音,也没有人站出来。
烈阳下,其他的方队都在练习左右前后转,齐步走和踏正步。我们这个方队双手张开,站成一个大方队,每人罚做100个下蹲。
而我作为小班长,罚做100个俯卧撑。
下蹲对于我来说是小菜一碟,俯卧撑——第一个还没压下去,手臂就支撑不住,猛地趴在地上,差点磕着牙。
另一边,正在树荫下乘凉的方队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统一的军训服军训帽,我不知道这群人里面有没有肖媛媛。抬起腰,我再次往下压,这次真就栽了个狗啃泥!
“廖班长,我做1000个下蹲算违纪惩罚,俯卧撑我一个也做不了!”我拍拍衣服上的灰,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还好,迷彩服非常耐脏,我想自己并没有那么狼狈。
没管他同不同意,我转过头,背对着整个方队的女生,机械地做着下蹲。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汗水顺着我的脸颊滴在我的唇上,咸咸的,划过下巴,滴在塑胶跑道上,瞬间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几天,训练照常进行,廖班长也没有刻意为难我,可我偏偏自己给自己找茬。
有句俗语叫“出左脚”,是指指挥官喊“稍息”的时候,有人出左脚。小学的时候我确实有这个毛病,经过多年的强制改造,我已经习惯一听号令立即“出右脚”。于是乎,齐步走、踏正步的时候,我还是先出右脚。廖班长一呵斥我,我就被吓得同手同脚,引来一阵哄笑。
如果混在队伍中间,问题倒也不大,可我偏偏是标兵,站在最显眼的位置。
正步为了整齐,刚开始是一排排地练,我被笑得多了,竟然有人被传染,跟我一样“出右脚”,同手同脚。
于是我成了重点照顾的对象,别人都在休息的时候,我和几个同学还顶着太阳训练。
那时的我还没有什么防晒意识,原本就有点黑的皮肤更是被晒得发亮,被戏称为13连的黑珍珠。倒是游雅,不知是体质因素还是整天抹防晒霜,反而越晒越白!
而我呢?暴晒之后皮肤发红、刺痛,直接打开水龙头,用哗啦啦的水冲,还嫌弃水不够凉。冲过之后,拍拍脸蛋继续回太阳底下暴晒。
可能是我自我丑化太成功,军训快结束的时候,我成了不折不扣的黑人,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从非洲回来的。
“呀!才几天不见,都成非洲难民了!”好不容易在寝室的楼梯口遇见肖媛媛,她第一句话就说这个,她也有晒黑,但没我这么夸张。况且我修长黝黑的脖子配上突出的锁骨给人一种瘦骨嶙峋的感觉,更是像非洲难民。
“呀!才几天不见,都成野猪了!”我学着肖媛媛的口气,笑眯眯地回应她。野猪是黑色的,有点小胖,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她比去深圳前要胖一点,这点成了我攻击的软肋。
从那天以后,我偶遇肖媛媛的频率莫名其妙地增加,每次见面总会互相人身攻击。原本我应该是不在乎的,对吗?可我再淡定,一见到她,毒舌功就会发作。
“就算你长得好看又能怎样?我至少比你白,非洲难民。”
“猪比你白,你怎么不跟猪比?”
看着她那气得发红的脸,我顿时浑身舒畅,高强度训练带来的疲劳感都随之消失。
当然,两周的时间也不可能天天暴晒,也有下雨的时候。下雨天就窝在教室,廖班长教我们唱歌。教室的椅子不够,我们就很随意地坐在桌子上。
廖班长掏出粉笔抄《军中绿花》的歌词,还没抄两句就嫌弃自己的字写得太难看了,要我去写。
我的字虽然比不上沈泽洋的好看,倒也不算丑,但我从来没有写黑板字的经验,写得时候自我感觉良好,自己下去看的时候,才顿觉那些字比云城中学的校服还丑!一个大一个小,歪歪斜斜,越写越往上走,丑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还好,她们很给我面子,没有多说话。廖班长一句一句教我们唱歌: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不要想妈妈
声声我日夜呼唤
多少句心里话
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
军营是咱温暖的家
妈妈你不要牵挂
孩儿我已经长大
站岗值勤是保卫国家
风吹雨打都不怕
衷心的祝福妈妈
愿妈妈健康长寿
待到庆功时再回家
再来看望好妈妈
待到庆功时再回家
再来看望好妈妈
故乡有位好姑娘
我时常梦见她
军中的男儿也有情啊
也愿伴你走天涯
只因为肩负重任
只好把爱先放下
白云飘飘带去我的爱
军中绿花送给她
唱到“故乡有位好姑娘,我时常梦见她”的时候,我们停顿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有人问:“廖班长,有没有还在等你的好姑娘啊!”
一群女生你一言我一语,唧唧咋咋问来问去,竟然把这位经常装面瘫的教官问得脸红。
在教室“训练”期间,廖班长竟然叫人抱来棉被,教我们最标准的叠被子,叠好之后还真像豆腐块一样方方正正。
不知道谁说:“以后廖班长的媳妇不用叠被子咯!”大家都哈哈大笑。
在晴朗的夜,我们也蹲坐在足球场上拉歌,廖班长教我们的军歌倒成了我们拿得出手的“菜”。
“东风吹,战鼓擂,要拉歌,谁怕谁!”
1连的班长插在中间:“1连兄弟别灰心,13连姐妹别丧气。拉歌拉的是精神,拉歌拉的是友谊。胜败输赢别在意,拉出感情是第一,是第一!”
一阵哄笑后,1连的男生扭扭捏捏,谁也不肯唱歌。
“打蔫了吧!没词了吧!你们的声音都哪儿去了呀?不行了吧!沙哑了吧!以后不敢叫板了吧!”
1连男生喊:“让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往哪放!要我唱,偏不唱。你能把我怎么样?怎么样!”
“时间,宝贵!要唱,干脆!杜绝,浪费!不唱,撤退——!”
13连的女生听我指挥,齐刷刷地掉转头,跟3连男生拉歌,甭管1连的怎么喊,我们坚决不回头。
直到阅兵前一天,我踏着踏着还会同手同脚,廖班长急得没有办法,我却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心,一点也不急,在寝室过道里“一二一,一二一”地练正步。
还好,正式上场那天我没有“出右脚”,13连获奖了。后来我才知道,几乎每个连都有获奖,只是“奖项”不太一样,但廖班长额外获得了优秀教官称号。
教官走那天,很多女生偷偷地抹眼泪,虽然平时恨他恨得牙痒痒,当他真的要走的时候还是有些依恋。我们拍着手唱《军中绿花》,为他送行。
或许他不完美,他没有教科书中的红军那么伟大,他也有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小心眼,但我敬他,敬他是个军人。
Chapter93:伞控面膜控与花痴
那些年,我们都在为自己奋斗一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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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回归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