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泡茶。
温斯顿手捧着茶杯,斟酌着开口道:“很久以前就听过您的传奇事迹,我完全为您倾倒…”
埃德温捏了捏他的后颈肉。
温斯顿后背生出一阵凉意,顿了顿才道:“然而闻名不如见面,您本人比我想象中的更加…”
埃德温的指甲掐入他的皮肤内,嘴角还在笑,眼睛却阴寒得吓人。
温斯顿硬着头皮继续说:“优秀!幸亏我的心已经完全被埃、德、温占据了,一点儿缝隙都没有!不然,我恐怕要为安斯比利斯的存在而辗转难眠!”
埃德温松开手,冲着他笑了笑,伸长脖子,舔了舔已然愈合的伤口。
温斯顿缩了一下,尴尬地看着欧西亚。
欧西亚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两人的小动作,接着他的话说:“哦?在你的想象中我是什么模样的?浴血奋战,狼狈不堪?还是哭着说书上都是骗人的,然后躺在床上,一边吐血一边烧爱情小说?”
温斯顿道:“不不不,您在我心中一直是睿智、从容、英勇的形象。”
埃德温笑容又冷了。
欧西亚突地笑起来:“铺垫了这么久,总该进入正题了。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温斯顿身体微微前倾,问道:“安斯比利斯是不是被关在封印之地?”
欧西亚笑容微敛。
温斯顿又道:“封印之地是不是在南极?”
欧西亚眯起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温斯顿道:“但凡氏族长老七票以上认为罪无可恕的血族都会被关押在封印之地。而封印之地的位置只有十三位长老才知道…”
欧西亚看了王小明一眼。
王小明摇头。
他加入血族是为了获得长生,与巴尔长相厮守,对血族内部事务并没有任何兴趣。这次庇护血族,也是为了自己每个月二十万的零花钱拿得不亏心。
欧西亚沉默了会儿才道:“为什么你们认为在南极?”
温斯顿道:“因为南极有魔女出现。南极的极昼就要过去,暗夜降临,封印之地的封印力量会减弱,每年这个时候,十三长老会轮流过来加强封印的力量。但是今年长老们还没有出现,如果要对封印之地动手,现在正是时候。”
欧西亚霍然起身往外走。
温斯顿追在他身后:“如果封印之地真的在南极,你一个人赶去也没用!”
城堡大门当着欧西亚的猛然关上。
欧西亚脚步顿住,冷冷地说:“开门。”
埃德温瞬间挡在温斯顿身前:“封印之地关押的不止是…安斯比利斯。”
血族有许多传说,可不是每个都像安斯比利斯和欧西亚这样“有爱”,更多的是残酷、冷血、暴虐。如果这些家伙被放出来…
怎么想象都是血流成河的画面。
温斯顿劝慰道:“血族界的通道关闭,我们最好想点儿其他办法。”消息来得太晚,若是早一点儿,就能告诉辛格长老,获得血族界的支持。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砰。”
城堡大门轰然倒地。
温斯顿和埃德温还没反应过来,巴尔已经冲了出去。
皓月当空,夜凉如水。
城堡前方数十只蝙蝠朝着不同方向飞行。
巴尔站在空地上,面色发黑。
温斯顿拉着埃德温蹑手蹑脚地要走,就听巴尔说:“赔偿!”
温斯顿立刻说:“没问题。”
王小明追出来,闻言忙道:“没关系的。这样的门我们库存很多。”巴尔有事没事就会踹飞几扇,他已经习惯了。
巴尔道:“让他们赔一扇踹不坏的。”
温斯顿:“…”这不可能。遇到毁灭天使,就算是金子也能踹成沙子。
王小明显然与他想得一样:“那还是别装了。”
巴尔:“…”为什么人家养的就胳膊肘往里拐,他养的就身在曹营心在汉?!
温斯顿借口追欧西亚,拉着埃德温就走。
王小明踌正躇着自己要不要跟上去帮忙,鼻尖一疼,就看到巴尔站在自己的面前,满脸不悦地捏着自己的鼻头。巴尔说:“你要记住。第一,你是一个人。”
“…”
“第二,是我的人。”
“…”
巴尔拍拍他的脑袋:“记住了吗?”
王小明小声道:“我不是变成吸血鬼了吗?”
巴尔道:“那就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吸血鬼!”
“什么叫名副其实的吸血鬼?”
“对别人吸血吃肉,对我阴魂不散。”
“…”
赶到欺骗岛时,火山刚喷发过后没多久,岛上到处都是火山灰,仿佛一片焦土。
欧西亚几乎是撞到了岛中央。
那里,数十具棺材半埋在火山灰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掀开了棺材盖,有的还密封着。
一具雕刻着迈卡维氏族族徽的白色棺材树在中央,棺材盖紧紧地合着,好似沉默地等待着远方的故人。
欧西亚的心脏剧烈跳动,一步步地走到棺材旁,慢慢地开启棺盖。
一朵枯萎的玫瑰从棺材里掉了出来,落入灰土里。
“不!”
空荡荡的棺材犹如心口一刀,崩断了他最后一根理智之弦。
作者有话要说:记名小贴士:
安斯比利斯:他一出现,安死了,比利死了,大家统统都死了= =。
第8章 封印(中)
“让我闻闻!从哪儿来的奶娃娃,这芬芳的牛奶气息,简直让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刺破他的咽喉,吮吸美味的鲜血!”恶毒的调笑声从背后闷闷地响起。
一口深咖啡色的棺材震动了一下,棺盖往上一顶,向左挪了几寸,露出一根纤长的手指,还没有竖直,就被挪回来的棺材盖夹住了。
“哦!”棺材里发出痛叫声。
欧西亚按着棺盖,冷冷地看着那根发红的手指。
“放开,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杂碎!”
棺盖猛然被顶开,一个黑影从里面扑出来,将欧西亚压倒在地。
苍白的面孔被一张血盆大口占据了一半,露出两颗森白的獠牙。
欧西亚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时,眼白被鲜艳的猩红覆盖,犹如疯狂的野兽:“滚!”他大力将他推开,直直地站了起来。
被推开的血族重重地撞在刚刚爬出来的棺材上,棺材被撞出十几米,碰到岩石,又翻滚了一圈。
那个血族摆动了下脑袋,站起来:“你撞坏了我的家具。”
天空被深蓝色侵染,只剩下丝丝鱼白。
微弱的光线下,两个血族猛然撞到了一起,如野兽一般,挥舞着自己的手脚,用最原始的方法互相厮打。
“放手!你这个低等贱民!”被扯住头发的血族暴怒了,威胁着,低吼着,双眼迸发出阴毒的警告,“你竟然敢对尊长不敬!”
欧西亚站得笔直,抓着他头发的手微微晃了晃,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嘴角露出一丝不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弱的尊长。”
头发被用力地撕扯下来,连着小半块的头皮。
血族发狂了!
他长臂一张,天摇地动。
欺骗岛的下方仿佛有什么要撞击出来。
欧西亚退后了两步。
血族天性的尊长之威压制得他无法动弹。
“我,以二代爱兰德之名,审判你这个目无尊长的贱民!”被夹肿的手指慢慢地舒展开来,属于恶魔的咒言在空气中凝结,“我宣判,你将永生永世受困于…”
欧西亚突然跳起来,抱住爱兰德,冲入海中。
冰冷的海水无孔不入。
将爱兰德剩下的诅咒堵在了他的口腔中。
爱兰德愤怒地注视着压在自己身体上方的人。
尽管海水冰冷刺骨,可是他内心的怒火熊熊燃烧。在他认知里,血族极重视血脉传承,身为后代,绝对不能对尊长不敬。而眼前这个孙子辈的后代竟然敢…
他抓住对方的肩膀,调整身体姿势,双脚在水中用力一拨,如飞鱼一般从海里跳了出来。
欧西亚趁机放开他,倒掠出七八米。
爱兰德抖了抖身上的水,微微弓腰,瞪视着不远处的黑影:“报上你的名来,狂妄无知的家伙!”
欧西亚盯着他,吐出一个名字:“安斯比利斯·迈卡维。”
“迈卡维?!”
好似潘多拉的钥匙,将盒子中的罪恶悉数释放了出来。
爱兰德的面容被愤恨、憎恶、狠毒等情绪所笼罩。即使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也不比他丑陋。他的面容完完全全地扭曲了,青筋暴起,眼珠微微外凸,布满了血丝。
欧西亚有点讨厌血族无视黑夜白天的好视力了。
“卑鄙的、肮脏的、阴险的小人!背叛者!骗徒!”
爱兰德的喉咙发出奇怪的咯咯声,身体慢慢地前倾,整个人摆出进攻的姿态。
欧西亚张开双臂,汹涌的战意从头顶流淌过肩膀、手臂、胸膛,一直灌入双腿。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充满了战斗的渴望!
焚心般的焦虑化作了敌意,从胸口到心脏,每一分每一毫,都澎湃着将对方挫骨扬灰的欲望。
爱兰德突然拔腿冲了过来。
仿佛一只无形的手,从虚空伸出,插入欧西亚的胸口,五指握住心脏,慢慢地收拢。
顿时,体内血液逆流,无论他的灵魂怎样嘶吼着战斗,身体里的血液懦弱地挥舞起白旗,眼见着对方的手冲到了面前,欧西亚身体猛然消失在原地。
蝙蝠振翅高飞。
纷乱的扑翅声却衬托得这座海岛越发的静谧。
静静地。
噗噗噗。
过了会儿,扑翅声暂歇。
蝙蝠聚拢,化作颀长的身影。
他的四肢留有血液被压制的余韵,微微地颤抖,但是神色冰冷。
前方,刚刚还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二代血族支离破碎地匍匐在地上。分崩离析的器官们散了一地,铺出一条狭长的小路。
欧西亚呆站了一会儿,慢慢地走过去。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他仍有些不信刚才发生的事,或者称之为,奇迹。
但是地上一块块的破碎身躯是最实在的证据。
爱兰德——传说中被十三个三代联手干掉的二代,刚才的的确确与自己大战了一场,并且在即将取得胜利的关键时刻,自己碎了。
是的,再也没有比“碎”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他回想着爱兰德在奔跑中碎裂的画面,有些头痛。他慢慢地走回白色的棺材边,弯腰捡起枯萎的玫瑰花。
这是他送的玫瑰。
本应该,永不凋谢。
而现在…
“喵。”
带着冰霜的黑猫从灰土中杀出一条路,一蹬一跳,落入欧西亚的怀中。
欧西亚捏着它的后颈,白皙的手青筋毕露。
他闭着眼睛,将猫死死地按入怀中。
黑猫不安地动了动爪子,很快被镇压。
许久。
欧西亚才放开它,低头亲了亲它的额头,又亲了亲它的嘴:“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黑猫舒展了一下筋骨。它不知道一切会不会好,只知道刚刚被压得整只猫都不好了。
欧西亚温柔地帮它梳理猫毛。
黑猫有些嫌弃,用尾巴推了推他的手。
欧西亚道:“我很想你。”
黑猫侧头看了他一眼。
欧西亚抚摸着它的后颈:“以后不要离开我这么久。我会担心。”
黑猫打了个哈欠,不置可否。
欧西亚笑了笑:“听说锚链很好用。”
黑猫抓了他一下,跳下来,撒腿就跑。
欧西亚不紧不慢地跟在它身后。
海滩边有一艘小船,梅西翁坐在穿上,依旧是西装笔挺,腰板笔直,连领结都端端正正地系在最中间,左右对称。
“欢迎您归来。”他站身。
欧西亚抱着黑猫坐到船上,捏了捏眉心,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外面怎么样了?”
梅西翁道:“您是问布莱特城堡吗?您离开之后,巴尔大人发了一通脾气,但在小明王的安抚下,雨过天晴。聚集在布莱特城堡的血族们已经全部离开。”
欧西亚道:“能说点儿我猜不到的吗?”
梅西翁想了想道:“教廷抓住了一个魔女,准备公开审判?”
欧西亚猛然睁开眼睛:“在哪里?”
“意大利。”
船从南非登陆,约翰内斯堡直飞罗马。
抵达费尤米西诺机场时,正好是下午,烈日当空。
欧西亚与梅西翁一出机场,就赶到热气扑面而来。
欧西亚双手静静地抱着猫,突然皱眉道:“温差这么大,我们不应该回来得这么快。”
梅西翁疑惑地看着他:“您感冒了?”
欧西亚摸了摸怀里的黑猫:“它来不及换毛。”
梅西翁道:“没关系,它的新衣裳和旧衣裳是同款,完全看不出不同。”
欧西亚想了想道:“每天换条不同的锚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