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盈出于礼貌闻了闻,颔首道:“是挺香的,开得样子也很好。”

心下只觉得巧,凝珠刚要过去折腊梅花,苏宜君就亲自折了拿过来了。

“妹妹头上这绢花…”苏宜君偏了偏头,看了几眼赞道:“做得好生逼真,若不是这么近处细瞧,我还只当是真花呢。”

初盈微笑道:“这是宫里头的才时兴的制法,就是难得一个‘真’字。”还是托姐姐初慧的福,才得了几支,瞧着对方很有兴致的样子,便道:“苏姐姐若是喜欢,我家里还有两支没戴过的,改天让人给你送去。”

苏宜君把腊梅递给自己丫头,笑道:“那怎么好。”

“小玩意儿罢了,不值什么。”初盈说着场面上的话,瞧着那个丫头低了头,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心下觉得有些奇怪。

苏家算是高门大户了,小姐身边的丫头怎么这般拿不出手?只是这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转念便丢开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苏宜君提议道:“这后头怪冷的,不如我们回前面去看戏罢。”

初盈不好坚持一个人留下来,不然怪怪的,只得跟着起身,又回到了前面的看台入座,依旧是在初容和初芸中间。

苏宜君的位置不在这边,欠了欠身含笑走了。

初芸笑问道:“你什么时候跟苏家姑娘相熟了?我说怎么不见人,原来是一起躲着说体己话呢。”

初盈没有回答她,只问:“唱了多久了?还有几折子戏?”

“才得一半吧。”初芸估量了下,心下虽然对妹妹和苏宜君好奇,但是见妹妹不愿意说,也就不再多问,察言观色自己最在行了。

初盈心里有事又急着回去,时间便过得特别慢。

初容正在给初珍讲戏文,神色温柔可亲,只可惜两人样貌完全不一样,不然外人瞧了,没准以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呢。

好不容易熬到戏唱完了,因为傅家和谢家交情不一样,加上有意联姻,宋氏又带着几个女儿,再到谢夫人那里坐了坐。

谢娴和她的婆婆苏夫人也在,还有苏宜君。

谢夫人便笑道:“去把瑜哥儿叫来。”

谢长瑜比初盈大一岁,如今早不是当年那个淘气小子,面如冠玉、彬彬有礼,是大户人家里十分标准的公子哥儿。

“大舅母。”谢长瑜先给苏夫人见了礼,又对宋氏含笑躬身,“宋伯母。”然后方才给同辈们打招呼,“表妹好,傅家妹妹们好。”

苏宜君只淡淡的叫了声“表哥”,便扭脸跟谢娴说话去了。

傅家姐妹回了礼,初容和初芸显得略略不自在,初珍还小不觉的,唯有初盈则是满腹心事,看起来,谢长瑜并不知道议亲的事,这也不奇怪,双方父母那边还没有谈妥呢。

谈婚论嫁这种事,往往本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怎么又换了身衣服?”谢夫人眉头微蹙,略有责备之意。

谢长瑜眼光一闪,解释道:“吃饭的时候弄脏了,换了。”

谢夫人不好当着客人多说,闲话了几句,便挥手让儿子退下,“去外面待客吧。”继而对苏夫人和宋氏笑道:“瑜哥儿这孩子从小就淘。”话锋一转,“不过还好,这几年却是听话了些。”

宋氏笑道:“我看瑜哥儿挺懂事的。”

谢夫人闻言眉头一展,笑道:“咱们两家多年交好,情分不比别家,瞧着便都如同是自己家的孩子一般,自然都是好的。”

苏夫人在旁边听了,顺口附和道:“正是这个理儿。”

主母们说起来话来,都是家常里短长篇大论,姑娘们是插不上嘴的,谢娴便站了起来笑道:“不如我带着妹妹们去隔壁屋,各自说各自的吧。”

谢夫人嗔道:“你婆婆还在这儿呢,就想偷懒了。”

“不要紧。”苏夫人忙道:“她们几个小姑娘走了,咱们说话才方便。”又对宋氏笑着说道:“娴姐儿是我的儿媳也是外甥女,我是只拿她当亲闺女疼的。”说这话,多少有点给谢夫人听的意思。

宋氏笑道:“这才叫人羡慕呢。”

谢娴看着婆婆,笑着说了一句,“还是母亲心疼我。”方才带着客人离去,到了侧屋坐下,自有丫头们端上热茶来,又重新换了手炉。

初盈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说话,心思早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30、花信(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初盈心里宛若有一道惊雷划过,雷声阵阵直击心房,叫自己久久不能平静。

突然忍不住看了一眼初珍,前世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他们说四姐破了相,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所以谢家五爷才不愿意…”

前一世,初珍果然是在骗自己!

谢长瑜之所以逃婚不娶自己,哪里是为了自己破了相,为得是…,不经意的看了苏宜君一眼,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因果。

初盈有着前世的记忆,很多时候,推理起来比旁人轻松得多。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方才在后花园里,苏宜君是和谢长瑜在一起的,因为凝珠要过去折腊梅,惊吓到了他们。谢长瑜可能急着要走,结果不慎被树枝挂住了衣服,或者是撞到了树上,才会弄出那么大的声响。

而苏宜君为了避免自己过去,当机立断出了声,还赶紧折了一枝腊梅花过来。

因为想带自己一起走,免得等她走了,自己再过去查看发现蛛丝马迹,所以故作亲热攀谈起来,最后趁机提出相邀。

以她和自己一样十三岁的年纪,又是闺阁女儿身,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如此周全的法子,不可谓不聪明了。

方才谢长瑜进来的时候,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自己有心留意,一眼就看出他们的眼神有交集,面上却故意装作不在意。

原来竟是这样…,前世的自己并不知道谢长瑜会悔婚,自然不会心烦跑到后花园去,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甚至前世对苏宜君的记忆,都几乎没有。

谁会留意一次宴席上,偶尔出现一面的陌生少女呢?

时隔十几年,初盈还是会觉得心里难过,为自己前世无辜被牵连而痛心,毫不知情的自己,成了这一段表兄妹爱情的牺牲品。

要说苏宜君嫁给谢长瑜,本来表兄妹联姻是极好的,可惜谢娴先嫁去了苏家,苏家自然不会再回嫁一个女儿。

又不是贫苦的娶不上媳妇了,那个高门大户会如此做?是要被人笑话的。

以苏宜君的聪明沉稳,应该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是什么原因,促使她明知道困难还要逆流而上?

第一种可能,苏宜君和谢长瑜彼此爱慕对方,已经到了不顾世俗规矩的地步;第二种可能,她是庶出且在家里极不得志,或者心气太高,所以要紧紧抓住出身不错的谢长瑜;第三种可能,苏宜君懵懂无知被谢长瑜骗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

现在傅、谢两家的联姻情况还不明朗,或许前世正是因为如此,谢长瑜被突然告知订下亲事,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压抑到成亲那日做出爆发!

如果这一切让他们提前知道,是不是一切都改变了?

“四妹,给你燕窝金丝糖。”初芸拿着一个小碟子,递了过来。

初盈捻了一块,咬了几口,见谢娴的目光投了过来,便道:“做得挺好的,比外头买的强多了。”

谢娴当即应道:“要是盈妹妹吃着还好,等下走了包一盒子带回去。”

苏宜君微微侧目,方才她早早的离去了,并不知道谢娴给见面礼的一幕,眼下心思微动,觉得嫂嫂热情的有点过头。

初盈瞧在眼里,心里萌生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面上不动声色,如常笑道:“那我可是要多拿几盒子,娴姐姐别心疼。”

谢娴莞尔一笑,“我虽然已经是苏家妇了,但是回了娘家,那几盒子点心还是做的了主的,盈妹妹尽管拿走就是。”

初盈像是悟到了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羞涩。

谢娴不时的制造些话题出来,初盈很有兴致的跟着凑趣,初容几个本来就不敢抢了风头,自然都是微笑不语。

唯独苏宜君有些微微蹙眉,看向谢娴和初盈,像是在心里琢磨着什么。

初盈明白,…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这么敏感的性格,先头机灵快速的反应,初盈甚至不需要去求证,就能断定苏宜君应该是庶出。或者像前世的自己那样,有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继母,只有成天猜测别人心思的人,才会是这个样子。

如果是嫡出没有受过委屈,那她应该有一份嫡出的骄傲,不会去做幽会这种事,至少谢长瑜没有好到值得她这样去做。

除非真是猪油蒙了心,为了所谓的情情爱爱昏了头。

“四小姐。”一个瓜子脸的秀气丫头走了过来,是宋氏身边的金盏,笑吟吟道:“太太让小姐们出去,该回去了。”

“知道了。”初盈应了,对谢娴笑道:“今儿多谢娴姐姐款待。”继而朝着苏宜君说道:“等我回去了,就让人把绢花给苏姐姐送过去。”

谢娴闻言侧目,似有询问之意却没开口。

苏宜君脸色微微不自然,婉拒道:“不过随口说着玩儿的,不用当真。”

初盈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一起身却是“叮”的一声,一块翠绿翠绿的翡翠坠子跌落在地,顿时变成一地绿幽幽的碎片。

谢娴顺着声音看过去,微微蹙眉。

“啊呀!”初盈一脸又慌又急,还有几分欲要哭出来的愧疚,“这可怎么好?娴姐姐你今天才送给我的,怎么就碎了?看这成色和水头是个难得的,都怪我不小心…”

谢娴心里有些不快,倒不为心疼那价值不菲的翡翠,而是觉得晦气,只是眼下也不好责备初盈,安慰她道:“不要紧,碎碎平安。”

苏宜君却是呆住了。

自己认得那块翡翠坠子,平时大嫂爱如珍宝,心情好的时候才拿出来戴戴,今天居然随手送了人?这里面代表了什么含义,略想想便能猜到。

一瞬间脑子空白,连其他人几时走的都不知道。

初盈回去以后就“病”了。

她需要母亲因为照顾自己的病,而不会急急忙忙订亲,更需要时间来等待,看看亲事是否会发生转机。

她相信苏宜君猜到了,猜到傅、谢两家准备联姻。

不知道谢长瑜和苏宜君会怎么做,但是他们应该会去争取一把,毕竟前世谢长瑜连逃婚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

或许谢夫人知道了儿子的心意,就勉为其难同意了呢?又或者谢长瑜得知要和自己订亲,直接上傅家拒绝,断了这门亲事那就更好了。

最初自己也有过一刹那的犹豫,想着这一世身体好了,没有疤痕,或许嫁给谢长瑜不会再出意外。但是既然知道了苏宜君,知道了他们俩彼此爱慕,那么就是刀架到自己脖子上来,也不可能再去淌这趟浑水。

前世自己成亲当日被弃婚,接着便死了。

在那种情况下,即便谢长瑜和苏宜君的爱情感天动地,也不可能走到一起。谢家不会同意、苏家不会同意,傅家更加不会同意!即便是何九儿当家,祖父和父亲也不会任自己枉死,不说跟谢家翻脸,但是绝对不会成全了谢长瑜。

既如此,这一世就早点成全他们好了,也解脱了自己。

初盈在“病”中,还不忘让人去给苏宜君送绢花,并且还多拣了几样,一并装在一个大盒子里。至于送花的丫头,最后挑了比较貌美的浮晶,打扮也要华丽点,要让苏宜君一看见就不痛快,觉得自己要抢走了她未来的东西。

接下来,便是心绪不安的等待。

谁知谢家那边的消息没等到,初慧却先过来探病了。

“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初慧嫁给秦王已经三年,早已不是当年那未出阁的少女,云髻高挽、珠翠摇曳,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皇室儿媳的贵气。

初盈拉着姐姐的手,尽管两世加起来的年纪比姐姐大,但姐姐就是姐姐,前世今生都是一样,是让自己可以放心依靠的人。

初慧轻声一笑,“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撒娇?”

“姐…,我做了一个梦。”初盈犹豫了很久,方才决定把前世的事以梦境告诉姐姐,之所以不愿意告诉母亲,是因为心里隐隐有一层担心。

母亲前世早就故去了,自己说出真相来,会不会惊吓到那本不该存在的亡魂?会不会让着一切都消失,甚至在姐姐面前,都只能小心翼翼以梦境之语说出。

这个梦…,初盈没有再说何九儿,也没有说哥哥去外省,姐姐远嫁千里,只是说了成亲当日的一切。说到最后,前世含恨而终的委屈层层涌起,完全无须任何做戏,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姐…”初盈泪盈于睫,哽咽道:“我害怕…,也不愿意。”

初慧闻言怔了许久,方才问道:“傻丫头,你就是为了这个病的?”不过话说回来,才刚谈亲事就做这样的梦,也的确不吉利。

“姐,你别告诉娘。”初盈再三央求,一直到初慧点头做了保证,方才放心下来。

初慧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别担心了,如果冥冥之中真的是上天的预示,那咱们正好可以提前打探一下。”摸了摸妹妹的头,“不告诉娘,姐姐替你去打听。”

31、花信(下)

“还有一件事。”初盈看着姐姐,将那天在谢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末了道:“这事儿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想来…”

“居然有这种事?!”初慧闻言大惊,“谢家并非小门小户,怎么能养出这般胆大妄为的儿子?”继而犹豫了一下,“或许只是凑巧了呢?毕竟谢娴已经嫁回苏家,两家肯定不会换亲的,而且我记得,苏夫人并没有嫡出的女儿。”

她现在是秦王府的主母,对于官宦人家的情况掌握,比妹妹所知道的丰富得多,谁家养了几个儿子、几个女儿,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都在心里记着。

在初慧看来,谢长瑜是谢家长房的嫡子,苏宜君却是庶出,即便两人表兄妹又自幼相熟,也一样没有可能结亲。况且她自幼性子端方守礼,男女之间未婚有私情,绝非有教养的女子所为,故而根本不曾多想。

初盈点头,“那苏三小姐的确是庶出。”

那天浮晶去送绢花,打听了不少消息回来。

苏宜君在姐妹里行三,生母尤氏是外头聘的良妾,另外还有一个胞弟,据说尤姨娘在妾室里最为体面,想来是苏老爷比较宠爱。

对于打听回来的消息,初盈心里并没有什么惊讶,早就猜到了。

另外可以肯定的是,苏宜君一定对谢长瑜很有信心,这份信心强大到足以对抗未来的婆婆,——毕竟如果勉强结亲,谢夫人心里肯定会不痛快的。

婚姻大事,关系到一个人一辈子的幸福。

苏宜君作为女子,特别是庶出的女儿,在婚姻上头根本没有话语权,嫡母也不会偏向自己,本身的身份更不容高攀。

平时能见到的男子有限,能让对方对自己死心塌地、条件优渥的男子更少,她应该是想博一把,想抓住谢长瑜这个有把握的机会。

又或者,苏宜君是被谢长瑜骗了?

初盈在心里摇了摇头,那是一个心思通透、反应敏捷的少女,绝非前世初珍那种娇憨任性的娇小姐,她应该清楚自己要得是什么,怎样做对自己最有利。

至于谢长瑜…初盈前世对他是满腔的恨,这辈子则是厌恶反感,但并没有打算去报复什么,只要远远的避开,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甚至对何九儿,当初要不是她一心惦记做继室,死活非要进傅家的门,那么就算她做了皇后娘娘,自己一样不会去沾惹半点——

为了恨,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不值得。

“姐,现在关键不是苏姑娘嫡出庶出。”初盈收回了心思,说道:“既然他们表兄妹间彼此倾心,那我即便勉强嫁了过去,也是拆撒了人家,还要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阴影里。”顿了顿,“甚至…很有可能出现梦境里的事。”

“这么巧…”初慧微有沉吟,“看来…这门亲事得仔细打听了。”站起身来再次保证,“你放心,梦里的事我不会告诉娘的。”又道:“我先去娘那边说说话,等下走了再过来看你。”

“你说什么?!”谢夫人原本容貌极美,即便刚过了四十岁生辰,举手投足间依旧风韵犹存,此刻却是一脸不快,“傅家四姑娘哪里不好了?哪里配不上你了?”眉头微蹙,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儿子。

谢长瑜低着头,不敢抬眼去看动气的母亲,“傅姑娘并没有不好,只是我不喜欢她那样的…”

“那你喜欢哪样的?”

谢长瑜被心上人叮嘱过,他自己也不傻,断然不敢说出心里的名字来。

谢夫人也只是随口一问,——儿子和侄女从小相熟,自然是知道的,在她眼里不过是小时候的事,根本不曾往其他方面想过。压了压心头的气,继而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你懂得什么?要说这门亲事,傅家还是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让女儿低就嫁给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谢长瑜不为所动,心下更是觉得烦躁,“她爱高攀谁高攀谁去,反正我不娶。”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谢夫人不能理解儿子,说道:“傅家四姑娘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懂事守礼又有教养,正好管一管你这野马似的性子,再说我们两家多年交好,若是结了姻亲就更亲近了。”

谢长瑜等得就是这句话,赶忙道:“难道为了和傅家更亲近,就一定得娶他家的女儿吗?纵使我们家现在不如从前,也犯不着卖儿子…”

“你…”谢夫人气极恼极,扬了扬手,最终却没舍得落下去。

“大爷。”门外丫头才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音怯怯的,“五爷在里面,正和夫人说着话呢。”低头掀了帘子,等谢长珩进门便赶紧退了出去。

“母亲,五弟。”谢长珩刚一进门,便发觉了屋子里的气氛不对,上前给母亲行了礼,在旁边坐下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谢家大老爷死得早,谢长瑜对长兄一直都是心存敬畏,不如在母亲面前任性,声音顿时小了些,“大哥…我不想娶傅家的四姑娘。”

谢长珩看了一眼母亲的脸色,情知弟弟必定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不然以母亲平日的性子,断然不会如此动气。因此并不去接弟弟的话头,淡淡问道:“还有呢?”继而自己倒了一碗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谢长瑜最怕这种低气压,仿佛度日如年,特别是抬头看去,母亲满眼怒气,哥哥尽管神色淡然,但明显不会轻易放了自己。认真比较起来,母亲还没那么让自己害怕,然而现在哥哥知道这件事了——

只要他想,就一定找得出自己拒亲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