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神佑道:“大将军居中,如何?也是圆他夙愿,有始有终。”郁陶在前朝就是领军平逆的大将军,结果前朝完蛋了,反贼还没完蛋,还越做越大了,郁陶颇为遗憾。

郁衡听了,忙跳出来道:“家父常以此事为憾!此情陛下知之!”

颜肃之笑道:“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此事非大将军而谁?”

郁衡乐了。

颜肃之摸摸下巴,道:“西路霍白、阿胡,”看一眼楚丰,“雍州(楚攸),东路驸马、卫尉(楚源)、兴义(李今),大将军居中策应。”

颜神佑凑个热闹:“我呢?”

颜肃之道:“看大将军那里要不要帮手再说你!”

颜神佑道:“也行。”

颜肃之不想闺女再冒险了,心道,拖个一、二年,那两家打成烂羊头,也就不用你上阵啦。

颜孝之摆出一个“对不起大家,我弟是个中二病,完全没有皇帝的样子,还把闺女教坏掉了,真的对不起大家啊”的造型,两眼望房梁,眼不见为干净。他弟弟偏不让他安生,又扯到他身上了:“二郎婚后即携新妇赴益州,召安宁归来。就是二郎这几年不能承欢膝下了,阿兄毋恼。”

颜孝之眼睛还在望天,造型还没拗回来,被大家看了个正着。在“果然,你们家都不正常,你终于暴露逗比本质了”的目光中,苦哈哈地道:“年轻人就是该做事的!”心里说:MD!又被你个中二病坑了。

颜大伯在一家奇葩人类的影响下,终于也不正常了起来。

李彦做会议总结:“还请咨于大将军,若大将军无异议,方略即定,一应辎重粮草、兵马调配都以此来办。荆州之粮不须转运,就地入库,对外便说是填补之前战乱的亏空。旧京粮草不再调拨各地。”

南方的战争机器,也在暗搓搓地加大马力了。

不几日,二郎婚礼。因已有爵,又是有司挑大梁,这婚礼比他哥哥的时候少了一点热闹,多了几分庄重。张太府开心得哭了粗来:“我闺女终于有人要了!”然后就被房夫人掐了一大把,好疼!哭得更厉害了!

颜神佑等当天就等着颜希仁的新府里,想要闹洞房。她儿子和颜希真的儿子都被抱过来压床,李济好一点,按比例来说比宝宝稍微不那么圆润一点。宝宝就是个大团子!一个长团子,一个圆团子,被放到了床上从床头滚到了床尾。

李济打滚打得挺开心,平常他妈管得很严,不许这么撒泼放赖。滚了一遍他还想再滚,被颜希真揪着领子拖下来了。宝宝很小,是被颜神佑一路翻滚过去的。滚完了,两只大眼睛都成蚊香样了。

再看样新娘子,已经算是新妇里比较大方的,脸也红,也不高声,说话却挺明白清楚的。认了一回人,又说:“我想你们也是这般样子的。”颜神佑笑道:“是不是不打紧,处下来就知道了呢。”

颜希真又跟二嫂说着她二哥的幼年趣事,比如呆什么的。

三朝回门张太府又大哭一场,对颜希仁道:“我这闺女就交给你了,她…你多忍一忍啊,我总觉得前阵儿那一闹,她变得厉害了。”新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反正我不接受退货了。殿下,你保重!

颜希仁莫名其妙:“我娘子很好啊!我家里人都喜欢她,阿婆尤其喜欢,圣人都说挺好的。”

张太府:…那是因为圣人他闺女也是个…QAQ说多了都是眼泪啊!我单以为我家闺女以前管家利落很好,没想到她…殿下,你喜欢她我就放心了!

颜希仁带着“我的岳父居然是逗比”的奇葩心情,打包行李,带着妻子,跑到益州去换妹夫了。

霍白接到封侯之令,心里也是痛快也是不痛快毕竟比别人晚了一步。心中却猜:兴许是还有差遣。

他猜得很对,颜肃之见了他之后,也没有二话,痛痛快快地道:“你领兵,去给北边那俩王八蛋添点乱,让他们打得久一点。”说了他的任务。看着霍白放光的两眼,颜肃之道:“他们且得打一阵儿呢,你年后再走,回家看看父母,陪陪妻子。新婚就分开,你们都很不容易。”

霍白答应了,也没太多的废话,就回家看爹娘去了。

山璞这里还有点小担心:“他回来,娘娘不召见?”

颜神佑奇道:“为什么一定要见?阿婆自有主张的。”

山璞就不说话了,却对颜神佑道:“是不是得让六郎多多习武、知道一点兵事了?”

“嗯?”

山璞道:“历来皇帝正在壮年而太子手握重权是为不妥,但是太子不知兵事毫无威望,也是不行的。压不住老臣呐,好歹得给六郎一个立足的地方,才好…我不是说老臣们不好,只是人心如此。便是皇帝,不做出些成绩来,不显出本事来,臣下尊则尊矣,却未必心敬之。”

颜神佑笑道:“我正说他太胖,得操练操练,瘦一点才好。你这主意是不错,是得叫他吃点苦头了。”

山璞便上书,请让六郎增加一点习武的时间,跟卫士们多接触一点,也尝试着组建一支小小的队伍,试试身手什么的。说的却是“为父前驱”,颜肃之依其所请。

霍亥心道,这个词儿用得极好。

六郎听说之后,也是很激动的,开心的啃了胖外甥好几口:“我就知道阿姐和姐夫对我好,你快长大啊,长大了我也疼你哦!”

宝宝:(⊙o⊙)?

据说,此后数年,太子殿下的身高一直在长,体重却不见大涨…

第258章 新年新奇葩

六郎作为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少年,虽然在武力值方面略逊一筹,但是此胖有一颗宽广的心。群雄逐鹿之时,胖少年也曾梦中金戈铁马,驰骋天下。无奈体型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颜肃之已不原来的归义县令,不用儿子出去拼命,太子殿下吃亏在生得太晚。

总有人告诉他“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每当此时,六郎都有一种淡淡的苦逼感。

更郁闷的是,他的老师们也让他将心思更多地放到“文治”上面来。老师们也是为了他好,也没禁他习武,但是却总是劝谏他“不要沉缅于武事”。李彦等想的是,颜肃之打天下,六郎治天下,如果连着两代皇帝都打打打打打的,那大周就要维持不下去了。六郎已经跟在颜肃之身边学过一点边角,现在又有大家教着,对于军事大事就不是不通,懂点常识够用就行了。不用亲自向武,那就不好了。

一片老臣心。

正处在青春期的太子殿下不像他爹,胖太子没有中二病,他明白人家是为了他好,可是终究意难平!

胖纸就没有人权了吗?!人家也是男人啊!也是胸怀大志的啊!

现在好了,姐夫回来了,提议让他稍通武事。对此,阿胡等人是举双手赞同的。阿胡为人沉默,台词都没得几句,心里却挺明白的。老实人也有自己的思量,太子太注重文官了,他们这些武将以后咋办?蹲墙角种蘑菇吗?

山璞上表的时候,轮到霍亥去给六郎等人上课,没拦着。回来得知颜肃之已经大手一挥,批准了!霍亥一跳三尺高,将李彦好一通责问。问他为什么会妥协。李彦也不是吃素的,从“为父前驱”里看出了问题,当时回道:“天下未宁,太子是当为父分忧。”

霍亥:…MD!咱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默认这个太子要从文治入手了吗?你个叛徒!

对上霍亥指控的目光,李彦一点也不觉得不妥。本来么,教导太子可是件大事儿,朝秦暮楚的不好,一意孤行就更不对了。太子是大家的,不是某个人实现自己抱负的工具。山璞说的有一定道理,李彦就觉得需要调整。

可霍亥大概是真被阿胡气着了,气咻咻地看着阿胡那洋洋洒洒上千字的奏本,字写得超丑!用词也相当地白话!有辱斯文啊!可就是表达了一个思想:太子是得知道打天下的不容易,才能跟皇帝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霍亥:=囗=!

一猜就猜着这群武夫要把他苦心教出来的斯文太子拐上邪路,这是不行的!作为教师,霍亥决定跟学生家长讨论一下,顺便做个家访什么的。

他也是到得巧了,人家一家子正在那儿玩耍呢。人头到得也挺齐,除了在后宫窝着的,其他人都在这里了。颜肃之父子、颜神佑一家三口,还捎带一个八郎。就看着颜神佑揪着儿子襁褓上的系带让他站起来,宝宝从襁褓里挣出两只手来,就想要他胖舅。

颜肃之十分羡慕嫉妒恨,酸溜溜地瞅了儿子一眼:“因为太胖,所以显眼吗?”颜神佑听了就想笑,忙把儿子塞给弟弟,自己伏在山璞肩膀上笑。

胖舅舅的膝盖好痛QAQ

山璞看他被包成个球的儿子平安着陆在六郎的怀里,心中颇为无奈,对颜肃之道:“我怕自己年轻,教不了六郎了。”

颜肃之翻个白眼:“怕什么,他小时候你不也教过的么?”

山璞道:“此一时彼一时。”

颜肃之道:“有什么不同的,自家人我才放心呢,”说完,一捞外孙,对儿子道,“你有什么想学的,跟你姐夫说。”然后就开始挤眉弄眼逗外孙了。

宝宝看着他特别好奇,看看外公,再看看亲妈,果断伸出手来,抠!颜神佑长得像爹,但是颜肃之比闺女眉间多了朱砂痣、下巴多了胡须,这两处就特别遭罪。

霍亥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宝宝这会儿不抠他外公的眉头了,开始拽胡须了。颜肃之的髭须蓄得比较齐整了,略长,姜氏会亲自为他修剪,样子十分好看,美大叔一枚。不幸遇上了个好奇外孙,霍亥再看颜肃之,眉毛也乱了、胡子也炸开了,还在那儿傻笑。

霍亥:…

颜肃之还招呼他:“老霍来啦?快来坐,看看宝宝,可爱不?”

霍亥:…MD!我真傻真的,我单以为他只是在旧京的时候中二病,没到登基了又犯了病!

霍亥皱皱脸皮,挤出个笑来,眉宇间尽是担心。颜神佑等人也看出不对来了,山璞飞快捞过儿子,拍拍宝宝的背,安抚着,让他不要乱动。颜肃之抹抹髭须,将那两抹乌黑油亮的小胡子抹顺了,问道:“怎么?!”

霍亥见人都在,也就直来直去地说了:“太子沉缅武事可不好。”说完,还有点责怪地看了山璞一眼,宝宝正好打着小喷嚏转过脸来。

六郎不吭声,有点小郁闷,颜肃之道:“我儿子怎么能不知兵事呢?”

霍亥沉声道:“少年人血气方刚,易沉缅!”

颜肃之一指山璞:“你来说。”

山璞道:“我小时候养过只虎崽,一直以为是只山猫。”

霍亥道:“这如何能相提并论?太子是何等样人,大家看得见,是以臣等平素教导之时是不敢有丝毫疏忽的。”

山璞摇头道:“这是两回事儿。”说到这里,眼带犹豫地看看颜肃之。颜肃之理都不理,只管逗外孙。

山璞只得将与颜神佑说过的话又说了一回,末了还问霍亥:“人心不都如此么?娘子在六郎这么大的时候,能做多少事了?公等犹以太子年幼无知么?”六郎在一旁听得直点头。

霍亥:…我真傻,真的,我单以为你老婆是个无差别嘴炮流,没想到你也是。但是霍老头能被前朝那位坑爹皇帝称为“老祸害”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败退,他梗着脖子道:“难道太子现在不年幼吗?不需要教导吗?”

颜肃之脑子里金光闪闪地浮出三个大字老祸害!

老祸害自以占理,越说越慷慨激昂,问六郎:“殿下,陛下没有教导过您军务么?臣等不曾向您解说过天下情势、各位将军么?殿下强身健体的时候,臣等有阻拦么?”

六郎被问得哑口无言,霍先生说的,也是有理。六郎到底是个好孩子,他尴尬地点了点头。

霍亥继续问道:“那殿下为什么非要亲近武夫不可呢?”

窝勒个大擦!颜神佑不干了!武夫你妹!MD!老子全家都是野蛮人呢,再说揍扁你个老祸害啊!

山璞单手揽着儿子,轻轻拍着,对侍立一旁的封家娘子招招手,示意他把宝宝抱下去,他儿子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可千万别从小观摩朝臣骂战,以后变成个嘴炮党。封家娘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宝宝,悄悄看一眼颜神佑,果不其然,这位猛士正在卷袖子。

艾玛,霍丞相七老八十的,一脚踩进了棺材里,您别把他打死了呀!

颜神佑也没打也没骂,就特别端着架子地给霍老先生丢下一句话:“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霍亥道:“太子渐知兵事,何须亲近武夫呢?”

颜神佑道:“诸贤修律定礼,是我颜家的恩人,礼乐崩坏之时,便是国家覆亡之时。军人保家卫国,也是我颜家的恩人,没有将士有命,就没有大周的今天。为什么一定要亲近一个疏远另一个呢?君子小人,在德行高低不在学问多寡更不在于他担当何职。国家能够没有军人么?诸公坐而论道,正因有将士浴血奋战。不知稼穑艰难,做不了好皇帝,不知太平得来之不易,也做不了好皇帝。”

霍亥被气了个倒仰,气得哆哆嗦嗦地走了!回去就递了个请假条。

六郎:(⊙o⊙)!

颜肃之一直在装死,直到此时,才对颜神佑道:“你把老霍气狠了。”

颜神佑诚恳地道:“是呢,是说得有些过了。”

六郎觉得脊背窜凉,看看他姐,总觉得这位女士还有什么大招没放。

果不其然,颜神佑道:“还是让五娘两口子去代我致歉吧。”

颜肃之拍桌打凳,大笑出声:“你呀!你呀!”笑成了个蛇精病!笑完了,对颜神佑道,“将你原先的想法,跟六郎说上一说罢。”

这回轮到颜神佑傻眼了,她“原先的想法”实在是太多了,不知道颜肃之指的是哪一件,经颜肃之提醒,才明白说的是军队的定位问题。颜神佑又组织了一下思路,对六郎道:“说白了,就一句话,绝不能轻视武人。”她早先的计划,就是扶植一批军功贵族出来,洗一洗浮华绮靡之风。

六郎道:“武人粗鄙,其实也是一个麻烦。”

颜神佑笑道:“那就让他们别粗鄙!教啊,玄衣里现在已经没文盲了,顶多是半文盲,至少都能读会写,也就做花样文章次一点罢了。文人从来不比武人高,你不觉得,这些兵法方略,也是文明开化的一种么?”

六郎一怔。

颜神佑道:“你站得比他们都高,就要看得比他们都全。无论文武,都是你的臣子。允文允武,两手抓,两手都不能松!不是说武人粗鄙么?要等到他们打也打不过人家,骂也骂不过人家的时候,我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又要人卖命,又不把人当人看,多大的脸啊?”

颜肃之干笑道:“你消消气,消消气。”

颜神佑冷笑道:“真要脑子好使,于国有益也就罢了,TMD天下未定就开始争对东宫的影响了!凭真本事争也就算了,靠踩别人上位算什么本事?都TM玩儿蛋去吧!”

颜肃之吼不过闺女,只好转移话题问儿子:“你怎么看的?”

六郎道:“世易时移,不同的时候自然有侧重,但是都不能荒废了。”

颜肃之对山璞道:“你对他说。”

山璞想了想,对六郎道:“人都有私心的,这是无可厚非,世上圣贤还少的,你我皆凡人。有度就行了,文人里也有不计得失的好人,也有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武夫里有忠精报国的义士,也有反复无常的小人。”

六郎道:“就是要看得全面些。”这还是我姐的总结啊。

山璞点头。

颜肃之拍板:“你去兼了东宫詹事吧!”

山璞:卧槽!那不是要跟霍老头当同事了吗?

颜肃之精明得很,怎么也不可能让儿子只被文官包围不理武将,让女婿兼任詹事,也是他的一种立场:都TM给老子老实一点!

六郎挺开心,他甚至得以组建一支自己的小小卫队,过一过当将军的瘾。颜神佑很开心,她弟可以减肥了,为此,她明示山璞让我弟瘦一点,做个安静的美男子。武将们也开心,因为老板对他们还是从心理上亲近的。

不开心的就是霍亥等人了,他老人家称病不出,颜肃之命颜静娴和霍白去探病。面对侄孙:“您为什么生气。”这么高难度的话题,霍老先生突然发现无言以对霍白就是个武人,正经的从一开始就入了武将的序列的。

老头这回是真的被气病了!噎到南墙,还没办法再回嘴。六郎偷着乐了半天,还是派亲姐夫去看望老师。本来么,山璞归顺既早、功劳也大,还是亲戚,但是不骄不躁,也不犯法,还约束手下,霍亥还是比较欣赏他的。但是被霍白探病这么一闹,他一听说山璞来了,又气一重。病得越发厉害了。

弄得颜神佑颇不自安,对山璞道:“我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山璞道:“不然呢?”

好像也对。

山璞心道,老婆什么都好,就是心有点软。搓搓手指头,以后有什么下死手的事儿,还是他来吧。不想让颜神佑在这种情绪里沉浸太久,顺口就说:“不是说要与姐妹们小聚的么?”

颜神佑打起精神道:“是呢,吃个冬酒。可惜这里下雪的日子少,当年…”

“嗯?”

“没什么。”

山璞道:“要不且等一等罢,我怕五娘那里没心情吃酒。霍郎叔祖病了,他们怕不得闲的。”

颜神佑道:“那便等上一等好了。”

山璞道:“正好,趁着有闲,将银环与阿琴的事儿办了吧。”

颜神佑一拍手道:“对。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不止是他们俩,还有阿竹她们,我留她们太久了。”

山璞笑道:“难道不是因为想与她们抬一抬身份?”

颜神佑长叹一声:“世事难两全。”

山璞道:“现在已经全啦!娘子只管将礼金封好,最好再挑几个新人听使,不然她们怕有些时日不能当差的。”

自己侍女的事情,颜神佑总要亲自过问的,尤其是嫁出去这么多,这里面有一半儿怀孕的,就要耽误事儿。不是耽误使唤,她家奴婢还是尽够的,而是有些事务,比如与舆部的沟通,那就是阿竹在负责,她要是休产假了,有些工作就要受影响,得提前找好替班的。

阿圆闻讯,极力推荐自己的女儿过来当差。颜神佑道:“她哥哥如今也是官身了,怎么好再来?”

阿圆忙说:“那还不是主人家的恩典,才有的今日么?做人怎么能忘本呢?那丫头,我平素管教的时候也不很多,正好放到小娘子跟前来好生调教调教,长长见识,学学规矩才好。现在又有小郎君了,生人多了,我真是不放心。”

颜神佑便同意她领人来,又将择选仆役的事情交给她去办。又准备封红包的事情,还有新年也快到了。这一回,作为公主,她有自己的一套班子。她的家令用的是阿圆的丈夫,一个颇为精明能干的中年人,本是世仆出身,于一些好些事情颇为熟悉。更重要的是,因为是姜家出来的,不至于染上太多的小家子气。

无怪阿圆一家对她死心塌地了。

就是客女们,好些人的父兄都在玄衣,又有被颜神佑荐入东宫或者是禁卫的,虽然有部曲之名,实比寻常百姓还得势,自然依附于她。

颜神佑这里忙着这些个事情,山璞却抽个空儿,跑去拜会了一下颜希真。

颜希真收到拜帖的时候还惊讶呢:“是驸马不是公主?”

李今也觉得奇怪:“对啊,照说拜会你不应该是公主么?”

夫妻俩虽然有些诧异,还是热情地接待了山璞。颜希真有时候就觉得,这个妹夫是这些连襟里最好的那一个,不像卢慎,家里长辈们乱事一堆,也不像霍白,心机有些深沉,李今算是不错的了,就是有点刻板。唯有山璞,老实本份又不傻,人品还相当不错。颜希真常对李今说:“二娘小时候很吃了些苦,现在倒是找补回来了。”

是以见着这个妹夫,颜希真态度是相当和气的。

山璞却有些拘束,颜神佑有点稀奇地看着这个妹夫,发现她居然连耳朵都红了。

这不科学!

颜希真明白,也就是她那个傻妹子才觉得丈夫纯良。一个人立在朝廷,不惹事不算太难,做出业绩来也不算太难,但是想一面做出一番事业又一面不惹事生非被攻讦,就很难了。山璞混到现在,好有十年了,事儿做了不少,看不惯他的人除了酸他一句野人之外,竟再也找不到理由,那就十分难得了。

没一点城府的人,是做到的。

可是现在…颜神佑问道:“是与二娘有关的?”

山璞更不好意思了,面上风轻云淡地问:“不知道往年在旧京的时候,都是如何消遣聚会的?”如果他的脸没有红的话。

颜希真笑不可抑,笑得山璞面皮上的红色深了好几度,才说:“要是自己家呢,就一处说说话,玩耍游戏,不过小时候乱事太多,又要上学,玩耍倒少。我刻当初有极好的梅园…”说着,声音也低了下来。

李今轻抚妻子的背,颜希真情绪平复了,慢慢与山璞讲昔年梅园论诗之事。山璞听得很认真,末了评点道:“当时内忧外患,还有心情游乐,确实不好。”

颜希真故意逗他:“二娘就不再作诗,她是好的,对吧?”

山璞默默点头。

颜希真:…哈哈哈哈,对不起,让我笑一下。妹夫太呆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逗。

笑完了,颜希真才说:“你想让二娘乐上一乐?唔,照说她是洒脱的性子,倒不很在意这个。况且在旧京,啧。不过你有这份心,她必是欢喜的。”

山璞记下了,郑重道了谢,又说想与颜神佑一道,邀姐妹们携家属前往。颜希真道:“我们是必去的。”李今也点头说:“是好久不见了,眼看开春不定又要到哪里驻防,是该聚一聚的。”

山璞见他们都答应了,就说:“我回去便下帖子,准备好了,还请阿姐与姐夫同来。”

山璞准备得颇为精心,城外一处梅园。正值冬天,有那么一点点薄雪,近处落雪,远处他便命人取白练将屋顶蒙上,人工造了个雪景。梅花初时不发,特寻了花匠来,催发了梅花。

准备得差不多了,来跟颜神佑。却见颜神佑正在踱步,似有烦恼事。山璞问道:“有烦心事了?”

颜神佑道:“还不是霍白那个小子!”

“怎么说?他现在也不忙,也并没有生事,就在霍老那里看顾呢。”

颜神佑皱了皱鼻子,道:“我总觉得他有些戾气,他要是个寻常的朝臣,只要能做事,我也不说什么。可他是我妹夫,有这么个亲戚我有些不喜。阿婆也是这般。我们又有些心疼五娘,打小没了爹娘,现在又没个知冷着热的人。”

山璞心头一动:“这是要拆么?五娘怎么说?霍郎并不曾犯什么大错,就这么给他定罪,未免有失公允。”

颜神佑道:“我看五娘也不大欣喜。阿娘原本想说能不能劝得阿爹,多留他些时日,好歹夫妻多聚上一聚,五娘却说,国事为重。一点不舍没有,也不是大义凛然的模样,竟有那么一点解脱之意。阿娘说,不教而诛,谓之虐。可他要怎么教啊?”

山璞道:“老人家许是一时烦躁,心疼孙女,见不得自家女孩子受委屈,又或者霍郎触动她心事了。你就要求太高啦,霍郎年纪又不大,也是要人关心的时候呢。不如我去与他谈上一谈?”

颜神佑道:“他那是要人关心么?就是有点不大正派的样子。”

山璞道:“打住,我去寻他。两个都是极般配的聪明人,我是不信聪明人过不到一处去的。他们新婚至今,有多少时日是在一处的?”

颜神佑觉得山璞很有居委会大妈的架式,也就点头:“成,你去谈。我去找五娘。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的。”她在婚姻上头没遇到挫折,还是有些天真烂漫,总以“合则聚不合则散”又或者“没感情就不要硬凑”。要命的是她现在是公主了,完全可以不讲道理。便以此为标准来看事儿,颜静娴也是颜家的女孩子,自然是不需要受委屈的。直到被姜氏劈头说了一通,还说她任性。

山璞果然去寻了霍白,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到时候姐妹们聚会,颜神佑仔细看时,发现霍白眉间的冷意就消了许多。悄悄问山璞都说了什么,山璞道:“他是聪明人。我告诉他,颜家不兴这些,一心过活就好。”

颜神佑持保留意见,却也为颜静娴开心。

她这么开心,更因到了梅园之后,被颜希真拉过去咬了一回耳朵,又打趣一回。虽然面上嗔道:“你们又作怪,我再不理你们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儿。

姐妹们聚过之后,颜静娴脸上的笑影也多了,楚氏还说:“这丫头,现在看着倒像是在天上飘着的。”不过看颜静娴过得舒心,霍白来请安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么绷着了,她也就不管什么了。只要颜家江山不倒,女孩子们是该倚着娘家过得舒心一点才好。

最大的功臣姜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面的作用,而出力最多的山璞也无暇自得,他正在检查小舅子扎马步!胖太子双腿直抖,腊月天里顶心冒烟,苦了一群同窗也得跟着受苦,心里都骂山璞:真多事。

山璞也不管有人腹诽他,他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与霍白商量着年后怎么捣乱,又比如北方兵的训练。现在还有一样大事正旦便是大周朝的开元元年了,这一份贺表得写得更认真一些。

正旦日,大朝。人人着着礼服,四品以上者入宫领宴。张太府看着满宫的新礼服,心酸酸的:“我好冤呐!紧赶慢紧,催逼着匠人们去做,他们都背后说我是乡里暴发户!”不知道体恤人,就知道压榨。

也是难为他了,这从上到下的东西都得太府给做出来,时间还紧。亏得皇家人口还不算多了,至少颜肃之没后宫,少做了好多东西呢。张太府感叹:“还是圣人英明啊!有儿子了,还要妾做甚?没得裹乱,还给我们添事来做!”

颜孝之原本要寻亲家说话的,走近了听他这么抽风的感叹,脑门一阵抽疼,仿佛看到了他二弟。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霍老先生的想法并不能说是错的,只是大家立场不同而已。但是神兽也有自己的打算,并且得到中二帝的支持。大家处的位置不一样,看到的东西自然就不一样。坦白说,老先生担心得有理,胖舅这个年龄的男孩纸,是有那么一些军事热血的,一旦沉迷进去,对大家都不是太好的事儿。太子也需要引导的。

想要离婚的三个人,一个是中二病,一个是女王,一个是变态…都不是正常人的思维哈,姜妈才是。姜妈你辛苦了。

那三个人也只是有想法,并没有付诸实施,是看到不良苗头之后的应对。这里面涉及地位的转变,中二没称帝,肯定不是现在这么个想法。称帝之后,视角转变,才会有这种想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府兄就被我写成个逗比了,一定是他有了自己的灵魂,想这么逗比且轻松地活着!

美太子就快要粗线了!

霍同学修理返工之后,会好哒。

第259章 狡猾的姐姐

开元元年的正旦,一朝改元,整个大周都处在一种兴奋的情绪里。无论君臣,都可以洗去旧朝的痕迹,摆脱前朝的阴影了。直至此时,才能说是开始了一个新纪元。

一片欢欣之中,颜肃之和颜神佑父女俩个大头靠大头,缩在一起,很哀怨地看着山璞。安定侯与富阳郡主(颜静娴)小夫妻俩的生活渐渐步入了一个大家喜闻乐见的轨道,有那么一点拆散心意的人就成了冤大头了。其实也不冤,本来这事儿,就是他们意气用事了。外人不知,可是颜神佑跟山璞透露了一点风声,父女俩就一起挨上了。

山璞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的,太后年纪大了,再明理的老太太也免不了护短偏心,正常。可你们俩,一个皇帝,一个尚书令,这么意气用事,对吗?!朝廷要让你们再这么开下去,你们觉得还能开几天不破产?霍白是功臣,好吗?!霍亥也是很重要的人物!怎么能不挽救一下就这么打脸?你们看,挽救一下不是挺好的吗?世界还是要充满爱的啊!

他还给这一对神经病父女留了脸面,并没有当面揭出这事儿来,也不曾上表,闹得沸反盈天。只挑了个时间,悄悄跟这父女俩“沟通”了一阵儿。从 “益州那事儿本来就是你批准的,现在又拿来说事儿觉得人家阴谋太过,你好意思吗?”到“当了皇帝果然就没有约束了,您老敢不敢办事的时候带点脑子”;从“长辈们一时生气,你怎么也不冷静”到“就算是死囚也得听人家自辩”。训得这一对神经病蔫蔫巴巴的。

山璞歇了口气儿,特别诚恳地道:“陛下,今时不同往日,为千秋万代计,做事须三思。”MD!我终于相信您老在旧京的时候就是个中二病了!唐伯父说了,你俩还策划过捣乱世交家的婚礼的!真是二十年如一日的病情不改!

颜肃之悄悄地对女儿说:“谁个说他脾气好的来?我现在怕他了。”

颜神佑白了他一眼:“不是你看他好欺负的么?平常你也没少欺负人家呀。”

“死丫头,在帮谁说话啊?”

“你不是也…”

山璞一声咳嗽,两个神经病瞬间收声,可怜巴巴地看着山璞。山璞心说,老婆是自家的,不好在外面下她的脸子,况且在家里也跟她讨论过这个问题了。皇帝是大家的,必须得谏!调转了炮口,继续轰颜肃之:“陛下,还想要江山吗?为君也要时刻自省啊。您不怕功臣寒心吗?霍郎年纪还小,您是长辈,不能教一教吗?”

颜肃之嘟囔道:“那小子冷冰冰。”

山璞声音也冷了:“您当初还夸他一表人材遇事不乱呢。现在这么对人家,就不冷了么?”

颜肃之继续蹲地抱头,MD!中二三十年,被女婿给训了!坑爹!父女俩缩成一团,头一回觉得,山璞,也是有脾气的。

山璞的脸还没恢复好颜色呢,紧紧盯着颜肃之。颜肃之被盯得颇为心虚,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有些轻狂了。才当皇帝,心情一放松一得意,就想岔了行了。凭心而论,他是挺感激山璞提的这么个醒的,更不拿山璞作寻常小辈来看。小小声认了错:“我知道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