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离费城有些远,去程他搭了朋友的顺风车,本来准备回来坐火车。哪知政府发布暴风雪警报,他延后了好几天才回学校。
他回到费城,先去了趟实验室,然后才回家。租的房子在学校附近,楼下楼上不少宾大的同学。他本来一个人住,但是后来有个中国留学生临时找不到住处,又同为老乡,他便点头同意。
那个人便是于易。
在他去波士顿之前,于易就因为母亲做肿瘤手术而回国了。
暴风雪的后遗症并不强,主要路段的积雪已经被铲走了不少。
到了住地,刚要爬楼梯,遇见了时常打照面的韩国留学生。那韩国人姓李,眼睛小小的鼻梁高高的,看到谁都很热情。其实他并不住这里,只是在追楼上一个女孩,便日日往这里蹭。
艾景初和于易都不怎么喜欢这人,他几乎把医学院所有适龄的亚裔单身女孩都追求了一遍,这都不是重点,关键是他还会没完没了地追着所有外国人学韩文,主动当免费家教,上门服务,无论男女。仿佛他来这里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学医而是宣传本国文化。
艾景初和他点头而过,走了几步他却叫住艾景初,“对了,我捡到一封你的信。晚上给你带过来。”
艾景初听见这话,完全以为是什么邀请函、账单、广告之类的,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
直到晚上,韩国人真的来敲门,将东西递给他,“那几天刮风下雪把楼下弄得一塌糊涂,我在扫雪车下捡的,上面有汉字我认为它应该是你的。”
艾景初狐疑地接过信。
那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一沓纸。全篇都是浸了水又风干后留下水渍,有好几张,大概因为没有立刻分开晾干所以全部粘到了一起,厚厚的。
艾景初粗略了瞄了一眼。
那韩国人除了那点过盛的民族心,其他都很好,也有一副热心肠,当下便跟艾景初解释:“不知道谁撕邮票,把信封剪坏了,大概在雪水里泡了很久,又脏又湿,我就给扔了。”
艾景初道过谢,关上门。
他垂头看了看,信没有抬头,因为第一页已经不知所踪,上面的汉字隽秀可爱,却是完全陌生的笔迹。
随后,他回身去厨房关火,然后坐在沙发上从第一行开始细细地看。
纸上的大部分字迹已经因为浸湿而晕染开了,而且一页粘着一页,需要极大的小心和耐心才能将它们完整地分开,可是仍然没有妨碍到他的阅读。
写信的人书写了很多小时候的家庭琐事,以及和“你”相处的点点滴滴,从初中补课开始到父母离异,字里行间不但是一种心情的倾诉,更是一个情窍初开的少女对爱的向往。
看到此时,艾景初已经完全确认这封信要送达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于易。
于易搬来不久,韩国人不太了解情况,便以为这栋楼只有他一个中国人,因而误认为这封信肯定是他的。
得出这个结论后他没有继续再看,静静地将信搁在了书桌上,转而去做别的事情。
那段时间,老板去了英国,门诊的病人也不多,而义工却很多。
医院里有很多孩子争着来做义工。有的义工不但替护士干活,还会陪住院的病人打发时间。
二楼有位老太太,长了左颊瘤,在医院里住了很久,是个退休的华裔教师,对艾景初特别热情。艾景初去探望老太太的时候,做义工的小姑娘刚给她念完了一部小说。
小姑娘感叹:“真糟糕。为什么她不先告诉他。”
老太太答:“这就是爱情令人不解的地方。”
“他都不认识她,她怎么会那么爱他?”
“那肯定是因为男主角像艾这么英俊。”老太太笑了。
艾景初本没有在意,听见一老一少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便随口问:“你们在聊什么?”
“刚才的小说。”小姑娘递出手中的书。
艾景初接过来,将书朝前翻了几页,看到了标题《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
他很少接触文学作品,所以除了必要的东西,其他基本不太了解。可是不知怎么的,当他看到这几个字,却有了一丝好奇心。
“写的什么?”他问。
“一个作家,在他生日的早上收到一封奇怪的信,是一个陌生女人写给他的告白信。”小姑娘想了想,又说:“但是信发出之前,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听见这句话,艾景初翻书的那只手顿了一下。
整整一天,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回到家,他解了大衣和围巾就去拿前些天他随手搁在书桌上的那封信。
带着犹豫和迟疑,他继续将信读了下去。看到最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而随之而来的却有一种奇怪情绪,也许是感动,也许是怜惜。
一位少女的爱在字句言语中浸透出来,那么真挚,那么羞涩,那么洁净,不是不让人羡慕。
他看了看时间,按着于易留给他的国内电话,拨了一次,却没人接。
第二天一早,他去医院遇见一个熟识的中国学妹,她问艾景初:“怎么最近没看到于易?”
“他临时回国了。”艾景初答。
“我看到他有一封国内来的信,搁在那儿好久了,后来我顺道放在你们楼下的信箱里,没弄丢吧?”
“没有。”艾景初答。
转过身后,他又想起昨天的那件事情,第二次拨通于易的电话,还是没人接。无奈中,他回了趟家,找到女孩写在信件末尾的落款和电话,然后打了过去。
响了十多下,对方才接通。
“喂——”一个女孩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从地球的那一端传来,软软糯糯,忐忑彷徨。
“你是Carol吗?我是于易的室友。”艾景初说。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这样吧,也许会修一修。
我会努力勤劳,但是有时候慢吞吞的,也不要就不爱我了。(^__^) 嘻嘻……
有的小说会写婚前,有些小说会写婚后。
有的小说写恋人间一见钟情后又历经波折,有的小说会写破镜重圆,也有的小说会写弃妇翻身,
偶写的这个故事是两人从陌生人到一个电话的缘分,再从医患到恋人的相识、相知、直至相爱、相守的故事,所以并不是前面很长,而是只有前面。所以……
(^__^) ……
☆、10——1
那天,曾鲤一个人走进咖啡馆,推门就见到四个人摆了一桌麻将,而顾客则是一位也没有。
马依依一见曾鲤就哀嚎,“鱼儿啊,他们俩打牌抬轿子,太过分了,专赢我的钱!”
宁峰笑了笑,不知怎么解释。
伍颖说:“愿赌服输啊,谁抬架子了!不想打就闪开,让曾鲤上。”
“没门!”马依依指着潘思宇说,“好了,小鱼来了,你可以走了。话说,潘思宇你会打牌吗,专门给我添堵吧。”
潘思宇委屈地朝曾鲤看了一眼。
曾鲤急忙圆场,“我歇口气,喝点水,你先替我打几盘。”
伍颖一边抓牌一边问了曾鲤:“你刚才干嘛呢,手机打不通,家里也没人接,大半夜的去哪儿了?你用的谁的电话啊?”
“朋友的。”曾鲤拿了个玻璃杯接了半杯水,喝了一口。
语毕,她不禁透过玻璃朝外面看了一眼。室内比外面街上亮,玻璃上有倒影,看的不是很清楚。
她挨着马依依坐下来,看他们打了两盘。
过了会儿,居然进来一位客人,是个年轻男性,他看到吧台前摆的这桌麻将,不自在地问道:“还可以用餐吗?”
曾鲤立刻笑脸迎过去说:“对不起,只有酒水饮料了。”
年轻人哦了一声,又退了出去。
曾鲤送了对方几步,无意间又朝刚才下车的方向望去,突然发现艾景初的车居然还在停原地。
她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都这么久了,他怎么了?车坏了?
她想推门出去看看情况,却见马依依喊她,“小鱼过来,快点替我看看我打哪张,留哪张,我要晕了!”,
她只得又坐了回去,看了看说:“打三条。”
等她帮马依依把手里的牌理清,就听见路上有人急促地按着车喇叭,她闻声回头,看到艾景初那辆黑色的SUV随之驶走了。
夜里,她们三个人一起睡在二楼,并排着躺在同一张床上聊天。
“刚才你自己打车吗,还是谁送你来的?那么依依不舍。”伍颖说。
“没有啊。”
“明明就不对劲。”伍颖说,“还有,你用谁的手机打给我的?”
“都说了是个朋友。”
“谁啊?”马依依追问。
曾鲤支支吾吾。
“你居然有我们俩都不认识的朋友?奇了怪了。”伍颖说。
“你看她那样就知道不对劲了。你手机呢?”马依依后一句问的是伍颖。
“干嘛?”伍颖递给她。
“她一点也不配合,那我们打一个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说着就去翻伍颖手机里的通话记录。
曾鲤尖叫了一声,就去抢手机,可是她身单力薄,抢不过她们俩。
只见伍颖先跟个八爪鱼似的抱住曾鲤。而后马依依顺势骑在曾鲤身上,将她压了个结实,随后拿着手机居高临下的对曾鲤说:“小样!反了你。看你这样就知道有猫腻。”
“你要打赶紧的,我这里坚持不了多久了。”伍颖说。
“马依依,你敢!”曾鲤喊。
“别吵啊,”马依依得意洋洋地说,“不然我打过去,人家还以为我们在整3P呢,多破坏你的形象。”
曾鲤欲哭无泪。
结果马依依摆弄了一会儿说:“伍颖,你这手机怎么翻通话记录呢。”
“……”伍颖被噎了。
“别打了,这么晚了。我主动交代行不行?”曾鲤苦口婆心地说。
“这还差不多。”马依依旗开得胜了。
接下来,曾鲤将这段时间和艾景初的事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马依依下结论:“他要是不喜欢你,我手板心煎鱼给你吃。”
“怎么可能。”曾鲤诧异。
“旁观者清啊,小鱼。”伍颖说。
“他当时肯定想占你便宜,听我的,绝对。”马依依又说,“你当时就该一巴掌给他拍过去,再哭着嚎着叫他负责。然后我们就威胁他叫到我们店来做活招牌,但凡消费满一百就可以亲一下,满俩百亲两下,单张可以累积,上不封顶。我们就等着数钱了。哎哟——”
伍颖狠拧了下马依依的胳膊,中断醒了她的春秋大梦,“你不如开家牙科诊所,叫他来坐诊比较来钱。”
曾鲤笑了笑。
伍颖突然问:“你喜欢他吗?”
曾鲤懵了懵,又是那句话:“怎么可能。”
“既然你当他是路人甲,刚才他的车摆在那儿没动,你瞎操心什么?”
“我……我……”曾鲤连说了两个我,词穷了。
半夜里,曾鲤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久没睡这张床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一点也睡不着。她怕影响身旁的马依依睡觉,轻轻的翻了个身,却听见沙发上躺着的伍颖小声地叫她。
“曾鲤。”
“嗯。”
“你一直没睡着?”
“对啊。”曾鲤问。
“我也是。”
“你和宁峰怎么样了?”
“我觉得他不错,挺讨人喜欢的。”伍颖答。
“那就好。”曾鲤笑了。
“你呢?”伍颖反问她。
“我怎么?”
“你有没有觉得你这样挺不公平的,对艾景初。如果他真的喜欢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他会怎么想?”伍颖说。
曾鲤没有答话。
伍颖又说:“你知道他是谁,知道他和于易的关系,而他却不知道你是谁。你接近他,难道不是因为于易?”因为当时两个人的同病相怜,伍颖是最清楚曾鲤与于易前前后后关系的人。
“我没有。”
“别说没有,依依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吗?他和于易很像是不是?”
“不像。”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长相。你在东山,他帮你。就跟在老家于易帮你一样。你遇见难堪,总是他来救你,哪点跟于易不一样了?你就在他身上找于易的影子,还想从那儿得到于易的消息。如果他不是于易的同学,也不是替于易打电话给你的人,马依依去不了东山的那天晚上你会求他帮忙?你当时连我都没告诉。你会上他的车?你会跑下山给他送东西?你这辈子不和于易有关系,就活不出来吗?你能有点骨气吗?”
说到最后,伍颖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生气,直接把马依依吵醒了。
马依依拉开灯,眯了眯眼睛,看到坐在沙发上气势汹汹的伍颖和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曾鲤,“你俩大半夜的干嘛呢?”
“没看见在吵架吗?”伍颖气不打一处来。
“咱们多少年没吵架了,吵什么呢?说来听听。”马依依兴致盎然。
伍颖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时,马依依才第一次知道艾景初和于易的关系。
她听明白后,第一时间捞起枕头就超伍颖砸过去,站在床上指着伍颖的鼻子骂道:“我说伍颖,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在这儿装圣母了呢。于易是你亲哥啊,还是艾景初是你亲哥。以前不是说好了不提于易那个贱男人吗?对那个谁公平不公平,关我们什么事?谁让他认识谁不好,偏偏认识于易,谁让他给谁看牙不好,偏偏给小鱼看牙,谁让他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小鱼。气死活该。咱们小鱼喜欢怎么着就怎么着,于易那么万恶不赦的,咱们收拾不了他,收拾收拾他同学都不行?”
马依依噼里啪啦说完一堆,自己和伍颖都忍不住笑了。
曾鲤也微微一哂,“你俩唱双簧呢,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的。”
过了会儿,曾鲤的笑淡下去,喃喃说:“其实我有两次都想告诉艾景初的,话到嘴边,又说不下去。那个时候我多幼稚又可笑,更何况他还看过那封信,如果他忘了还好,如果他还记得,那真是没脸见人了。”
“不想说就不说吧,你有什么义务要告诉他。”马依依说。
“而且他不会喜欢我的,你们放心吧。大概他只是觉得我比较可怜所以才每次都帮我,”曾鲤又躺倒枕头上,“刚才我不是在向宁峰打听事情吗?那是因为艾景初在找一个兔唇的孩子,仅仅是他在街上遇见的人,他都会尽力地去帮对方。他好像就是这样,外表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其实骨子里善良的要命。”
如果不是他的善良,也许她后来就不会和于易有那么多的交集。
但是如果不是他的善良,对初恋求之不得的那种美好感也许会永远存在于她的心里。
那么她是应该感激他,还是不感激他?
曾鲤苦笑了一下。
“不说这个了,咱们说点开心的吧。”伍颖说,“马依依,你今天晚上输了多少钱?”
“我呸——你就是那种专寻别人不开心来哄自己开心的缺德鬼。”马依依唾弃道。
三个人聊着聊着,终于一起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更的越快,留言就越少啊。~~~~(>_<)~~~~
我鸡血没了,真气也要散光了。唉——唉——唉——
唉————————————
建军节快乐,虽然估计你们没一个人是,但是保不齐以后成家属了呢。
下一章,心灰意冷的艾老师遇上楚楚动人的小鱼啊。
☆、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