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丁瑾挣扎着站起来,“我必须报警。”
罗希明抱住她,“很明显,那人不是要你命,就是要你受点伤或者受点惊吓。你在明,别人在暗,报警是没有用的。”
丁瑾抬头看他,方正的脸庞,怎么看都是正气凛然的感觉。“你说,这些事是不是都跟你有关系?”
罗希明答得很快,“不是。”
“不是?”丁瑾推开他,说:“不是能有这么巧?你都能及时出现在我身边?”
罗希明这次哑了有一段时间,才答她:“就是巧。”
丁瑾坐到了沙发上看他,“谁相信,这都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了。”她凝视他,“你究竟是谁?”
罗希明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明艳的阳光,隔了许久才说:“你就当我喜欢你好了。”
丁瑾一下子就愣了,眼底渐渐热起来,盛起了水光。
不是意外,也不是感动,而是心酸。她此刻想起来的人,是顾卓。如果她没有离开,或许现在她会被他保护得很好。她矫情吗?这话除了顾卓,别的人都不能说,毕竟他没有这个义务照顾她和她的孩子。如今,走也走了,躲也躲了,接二连三一串一串的事情发生,再听到一个时刻出现在自己身边,时刻保护着自己的人对自己说喜欢,她更多的触动还是想到了顾卓。但是,事情就是该继续这样发展,她和顾卓不应该再有交集。
***
管达生摸摸女儿的头发,接过她递过来的粥说:“最近在跟薛皓闹矛盾吗?”
管朶朶坐在一旁看指甲,“没有啊,爸你听谁说的。”
管达生吃了口粥,“嗯,没有最好了。人是你自己选的,他只要做得不过分,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管朶朶抬眼,看着她爸吃粥吃得香甜的样子,说:“爸你这话…”她皱眉,“怎么这样说啊!”
管达生把粥吃完放到一边,看着她好一会才说:“我听说…你找薛皓以前的女朋友麻烦?”
管朶朶侧着头眨眨眼哼了一声笑了,然后拿过那空碗起来进厨房,“爸我再给你添一碗吧。”
管达生拿过她手里的粥,“别太过分了。爸也看不了你那么长久,但做人做事别做绝了。”
管朶朶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坐到一旁剥橘子吃。
晚上管达生在女儿走之后便上书房打电话,而管朶朶也是在坐上车的第一时间去打电话。虽然他们两人打电话的对象不同,但基本上还是同一件事。
“这都第几次了!”管朶朶烦躁地拍了下喇叭,“你好意思跟我这么说?”
“每次总有英雄救美,太巧了。”
“行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做不好后面的钱不用收了!”管朶朶一摘耳机直接扔了。她回去的时候家里只有一角落里昏暗的灯光,走近了才发现薛皓正在黑暗的酒柜处自斟自饮。她也是心烦气躁,过去就把他的酒杯夺了,“行了,别喝了。”
薛皓一巴掌挥过去,“连我喝酒都要管,还有没有人身自由了。”
管朶朶一下被打得蒙了,坐到了地上两眼发直地看着地毯。
薛皓走出来,喝得有些多了,房间里又昏暗,一个没留神就被绊倒了,额头撞在桌子角上,头破血流了。
管朶朶还是心疼他,抽了好几张纸巾过去给他摁着,“让你不要喝了,非要喝。”
薛皓一把甩开她,抓着她胸口的衣服又来了一巴掌,“我让你滚了别回来,你怎么也是回来了?”
这一巴掌确实狠了。
管朶朶被打到了地上,头也是撞在了桌子上,但是她没撞到棱角,只是淤青了一团。她捂着伤处掉眼泪,第一次没有像往常那样说些尖损刻薄的话来刺激他,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地上哭。
看似她赢了,有钱也有人,可实际上她从来没有赢过,因为人心不在。母亲因为父亲的背叛早早走了,父亲的愧疚与亏欠竟然也不是给她的,至于丈夫,就更谈不上爱或者关怀。她的人生,从来都是在灰蒙蒙的底色上强加明艳鲜亮的调子,于是什么都没画出来,仍旧灰坨坨的一片。
薛皓抓住她的头发逼她扬起脸来,“你再哭我就打得你哭不出来!他妈的,装!”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我们离婚吧(1)
“爸,怎么都到末期了?”管朶朶握住管达生的手,侧坐在床边,“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我,不到最后的地步都不告诉我?”
管达生把手搭在女儿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朶朶,爸跟你说个事。”
“爸,你说。”
“你放过丁瑾吧,别再找她老盯着她了。”
管朶朶霍然抬头。
管达生微微一笑,“可以答应爸吗?”
管朶朶的眼睛慢慢睁大。
管达生叹了口气,“薛皓做错事了,你不该找她出气,要找也是找薛皓,不是吗?”
管朶朶眨了好几下眼,缓缓地深呼吸才渐渐舒缓了刚刚卡在胸口的那一口气,“爸你是全都知道了?”
管达生点头,“应该不差。”
管朶朶起来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我只要求外面没有薛皓的野种,这不过分吧?”
管达生撑着坐了起来,“朶朶…”
管朶朶双手抱臂地看着她爸,闭唇不发一语。
“哎…朶朶,其实,丁瑾是你妹妹。”
“呵!呵呵!”管朶朶笑起来。背后就是灿烂的阳光,可她那一片仍是冰冷冷的感觉。
“真的。你妈在你出生后没多久就走了。那时候丁瑾的妈妈刚好怀上丁瑾,你妈发现了。”
管朶朶把指甲深深地扎进肉里。那时候她才刚出生,怎么会有印象,从她能记事起,记忆里就只有父亲没有母亲了。“于是我妈想不开跳楼了?你告诉我是我妈产后抑郁自己跳楼自杀的,原来还是你和丁瑾她妈那个老贱人把妈逼死的?!”
管达生抿了抿唇,“你妈是有产后抑郁症,加上这个事情…朶朶,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同样也对不起丁瑾她们母女。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
“她妈逼死了我妈,而她又准备逼死我。她怀着我老公的种,而我老公眼里心里脑子里只有她!爸你就只觉得她可怜吗?还觉得她们无辜吗?”管朶朶的眼泪流进笑起来的嘴角里,“你觉得我可能原谅她们吗?”
管达生靠在床上,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管朶朶也是只死死地盯着她爸,没有哼声。
“好歹她是你妹妹,好歹她已经怀孕了。”管达生叹气,“你就看在爸的份上…”
管朶朶大步大步地走向门口,拉开门后回头,恨恨地说:“不可能!你要真的是疼我,就不应该跟我说这话!”
“砰!”的一声,震得人心肝都颤了颤。
管达生眉间的川字由浅而深,“朶朶,你自问,我对你怎样,你又对我怎样?”
管朶朶一个人跑去开车,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下来。她带上蓝牙给薛皓打电话,“在哪?我过去找你一起吃饭。”
“你不是回家了吗?你…”薛皓静了会,问:“你哭了?你爸严重成什么程度了?”
“没事。你直接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吧,我开车过来。”
“汇通广场。”
管朶朶越想越难受,摘了蓝牙直接扔在车厢里,把方向盘一拐停靠在路边就大哭起来。
当年被薛皓拒绝之后,管朶朶实在没有办法再在原来的学校呆下去,迫不得已转了校,找了人教训丁瑾。找人教训丁瑾是为了出气,可她没想到气没出成,反倒窝气了。
很不想回想那些尘封的历史,可还是在一刻悉数全浮了上来。
“鼻青脸肿的。”管朶朶对递给她照片的那三个人说:“咋了?不要告诉我,你们三个男的打不过一个女的,还是个初中小女生。”
拿照片那人动了动嘴角,表情有些扭曲,神情有些痛苦,“不是她,她要有那么厉害,我们还能交差么。”
管朶朶随意地翻着照片,抖抖嘴角哼笑,“来帮手了?几个啊?快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的。”
“一个…”
“一个?”
“就他妈的一个!都不知道几段几道的!我们能保住这些照片算不错了。”
“丢人!”
管朶朶回去后只是随手把照片扔进了抽屉里,然后天天让人给她收集薛皓的信息。不记得是十天还是半月之后,她那天回家早了,回到大开的房门前,却发现她爸坐在椅子上,手微微抖着从她桌子右边的第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那里放的照片就是她找人修理丁瑾拍下的照片。
管达生一张一张地看过,然后缓缓地转过旋椅侧向门口而坐。
管朶朶立刻从门框边上缩了回来,等了好一会缓过心慌才再偷偷地再次伸出了头。
管达生捏着照片,目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墙壁。
管朶朶觉得奇怪,却没有立刻进去问个明白,而是悄悄地转身下了楼,给她最好的哥们打了电话,让私家侦探把丁瑾给查个里外彻底通透。
结果在十多天之后才到她手上。丁瑾竟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或者说那个小贱人竟然是父亲在外面的野种!她在那个时候似乎顿悟了欲哭无泪的恨是怎样一种感觉。说什么母亲有抑郁症,说什么不会给她找后母,统统都是假的!说爱她,说对不起她,更是假的!父亲的形象在一瞬间崩塌,只是基于衣食金钱来源,她还是会叫他一声爸。
管朶朶趴在方向盘上边哭边回想,可越是回想便越是恨,恨她爸,更恨丁瑾。
“哚哚哚。”有人敲车窗。
管朶朶抬头按下车窗。
交警看见里面是个一脸泪的美女,语气便软了下来,“这里不能停车,快开走吧。”
管朶朶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弓着腰的交警同志眨落最后一滴眼泪之后,用力一踩油门飙了出去。
管朶朶擦干了眼泪重新补了妆跟薛皓去吃西餐。
薛皓问:“爸很严重吗?你刚才在电话里怎么哭了?”
管朶朶没有抬头,左右手用刀叉的手法依旧优雅,“没事。你是关心股权什么时候能到你名下吧?不用拐弯抹角。”
薛皓笑了笑,“我跟你一直都挺直接的,除了股权我跟你也没有太多能谈的。但我刚才也的确是在关心你爸,毕竟他还是我的岳父大人。”
管朶朶看了他一眼。大哭过后眼皮还有些肿,所以她很快收回了视线只看着眼前灼灼燃烧的蜡烛。“爸他暂时没事。至于股权,我会给你的。”
薛皓停了手,靠坐在椅子上,“只是那些股权现在还不是你的。”
“我爸的就是我的,迟早问题,他不给我还能给谁?”管朶朶说这句的时候,心里却突然咯噔了一下,有个意外的声音说丁瑾。
管朶朶没说中,却猜对了。就是她说她爸暂时没事说错了,猜她爸会不会给丁瑾留遗产却猜对了。管达生入院后不到一个月就走了,而他的遗产百分之七十留给了丁瑾。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管朶朶拿着文件跟律师咆哮。
“管小姐,这是管先生生前立下的遗嘱。”张律师推了下眼镜,“我只是照本宣科。”
“丁瑾百分之七十?包括我爸名下所有俪偲的控股?而我只有百分之十?捐赠给社会的都比我多?”管朶朶把文件拍在桌子上,“我不接受!这遗嘱肯定是伪造的!我才是我爸的亲手女儿,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分配?!”
张律师很从容淡定地看她一眼,再次一扶眼镜,“丁小姐也是管先生的女儿。”他只是微一停顿,在她反应之前接着说:“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管先生的遗嘱是怎样写的,我就怎样执行。就算管先生把他名下的所有财产捐给慈善机构,那也是他个人的事情。”
管朶朶瞪着他,只鼓着气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律师把相关文件的收进包里,“管小姐看什么时候合适,可以过来我律师楼把手续办了。”
管朶朶看着他出去,看着他上车,看着车子绝迹于眼前。
周围都静下来,静得可怕。如果丁瑾拿了俪偲的所有股权,那薛皓还会呆在她身边么?
她看着放在一旁的父亲的遗像,黑白慈爱的面容,温暖含笑的嘴角,眼泪蓄得太满,一抖就流下来。“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吗?你对我做得这么狠!你觉得对不起丁瑾她们母女,难道就对得起我和我妈吗?!”到了后面,她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钱你不留给我,连薛皓你也不留给我…”她哭着说着,身体软软地滑坐到了地毯上,斜斜地靠着沙发压着声音哭。
从下午到晚上,她没有改变过姿势,只是哭到最后,眼泪没了,声音没了,只剩下喘气般的一抽一抽。
“小姐,吃点饭吧。”老佣人看不过去,把她扶到了餐桌边,“有什么事情,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处理。”
管朶朶实在没有胃口,但也是勉强自己扒了几口饭菜再上楼。
薛皓晚上不过来,明天也会过来,他只会惦记股权的事情,跟本不会关心自己有没有吃饭。她连自己都不爱的话,就真的没有人爱她了。从来什么东西都是她自己去争的,包括父爱,包括丈夫。
薛皓果然没等到第二天,没等到电话直接就开车过来了。
管朶朶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薛皓坐在床上,手上拿的是自己几个小时前看过的遗产分配。
薛皓听到了声音也没抬头,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文件。似乎看得很认真,但他的眼珠没有转动。
管朶朶就靠在梳妆台上,没有走过去。
两人都在等对方先说话。
空气中似凝固又似有声息流动。那种游走在耳边肌肤上的细微感觉。
两人都在敏感地捕捉着对方的行动。
“我们离婚吧。”最后还是薛皓先打破了沉默。平静而简洁。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最大的狗血来咯~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我们离婚吧(2)
薛皓没听到预料中的竭嘶底里,抬头对着管朶朶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离婚吧。”
管朶朶还是那个动作,屁股坐着梳妆台的边缘,双手拿毛巾包裹着头发。她没有看薛皓,视线只落在他的皮鞋与皮鞋前的一小块地板上。鞋头锃亮的反光面与地板光洁的反光点就是她眼中的全部。
薛皓已经没有耐性再在她面前呆下去,一分钟都是浪费!他把那几张纸扔在床上,转身就走。脚步声中印着他的话:“明天九点,你在民政局门口等我。”
管朶朶终于有了动作,急急地冲过去拉住他,却被他反手甩开。她站在他旁边两步不到的地方,头依旧还是垂着的,看着脚下深色的地板。“你对我从来没有过半分感情吗?”
薛皓转过身,淡淡地反问:“你觉得,有吗?”
管朶朶缓缓地抬头,看着他笑了,“嗯,我知道。”
虽然她的反应一反常态,但薛皓也没心情再去管她,直接出了房门走向楼梯。
管朶朶走过去靠在门边上,看着他的背影说:“想知道俪偲怎么转来转去吗?”
薛皓在楼梯边上站定。
“嗯…估计有些长呢…”
薛皓转身,挑起眼皮静静地看着她。越是表面平静,越是内心激烈。
“还记得我给你第一次表白吗?”
薛皓记得。当时他正在踢球,中场休息的时候,他跑去场边第一排放书包的位置上拿水喝,刚好听到一个有趣的故事。
“给你们讲个故事,我今天刚看到的,笑死我了。”丁瑾坐在第三排的位置上,托腮侧着头跟旁边两个女生说:“有一个女生鼓起勇气跟自己的男神表白,‘那个…你有喜欢的人吗?’男神淡淡地开口:‘有啊。’那女生帐然若失地低头,‘哦。’男神轻佻一笑,‘给你看看。’说完,他把手机递给那女生。那女生结果一看,手机正调整到镜子功能,上面照的正是红着眼看的自己,心里顿时一片炙热。接着,男神又来了一句。你们猜那男神说了什么?”
“说什么?”其中一个女生道。
“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另外一个女生紧接着说。
丁瑾微笑着摇头,“如果是这样我还告诉你们吗?”
薛皓喝了口水,借着把瓶子放回书包里的慢动作也竖起了耳朵。
丁瑾笑了一阵,吊足了瘾才说:“最后男神凉凉地来了一句:‘照照镜子再来追我。’”
薛皓也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放好瓶子准备回场,却被一女生拦住。
他也算得上是这个学校的男神,被女孩子表白多了;加上母亲早逝,父亲对他是千依百顺,他曾经拿着剪刀把继母的头戳出洞来,虽然是错手,但毕竟不是小事,他父亲也只是不了了之地淡化处理,更加深了他的飞扬跋扈。
他一手抱球,挑着眼皮看她,“什么事啊?本少爷还要去踢球。”
管朶朶微微红着脸问:“那个…你有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