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从前的事吗?
她又看一眼陆楚音,看她腮边挂着晶莹的泪水忽然觉得特别难过,她和她的阿姐都是那么善良又柔软的人,连一只小鹿都要求佛祖普渡,可是佛祖像是从来没有垂怜过她们一般。
阮流君转过头从那大殿里退了出去,刚一转头就看到一个人匆忙的转过回廊走了,那个背影…好像是闻人瑞卿。
她也不敢多留,跟着引路的嬷嬷出了宫门,刚走出去就听有人叫了她一声:“娇娇。”
阮流君一扭头就看到从宫墙下走过来的裴迎真,他踏着清冷的月色快步朝她走过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他似乎等了很久,手指上都是冷冷的夜色。
“你还好吗?”裴迎真轻声问她。
阮流君埋头枕在了他的胸膛上,“不好。”她不知为何特别特别的自责,贴在裴迎真的怀里就忍不住想哭,“对不起,我没有救下孩子…我不该耽误时间,若是我能早一点点,或许就能救下他了…”
裴迎真伸手抱住她,轻轻柔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叹息道:“不怪你流君,你已经尽力了,我们都尽力做了,只能听天命,你不要难过。”
怎么会不难过呢?她没有做过母亲,她不能了解陆楚楚的剜心之痛,可是单单看到那么健全的一个小人儿,死在那冰冷的银盆里,她就难过。
她抱紧裴迎真,将自己埋在他的怀抱里,闷声道:“楚音之前说,希望这个孩子成为她父亲那样英勇的男子汉…”她抬头看裴迎真,眼睛里是亮晶晶的眼泪,“为什么要害死他呢?就算是陆楚楚也从未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这世间真不公平。
裴迎真捧着她的脸,心里发酸,他想让他的流君只看到好的,只看到善意的,希望她永远开开心心的,为了这些他付出什么都可以。
他将流君抱在怀里,叹出一口气缓缓道:“一定会有报应的,一定会有。”他抱紧她,“就算老天不报,我也会亲自来报。”
裴迎真带着她上了马车,在马车里细细问了她今日陆楚楚发生的事情。
阮流君仔细想了想道:“我到时已经来不及了,之后出了事我也没有来得及细问。”她又一想忽然道:“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裴迎真问她。
阮流君道:“陆楚楚宫中一直亲自喂养的鹦鹉忽然死了,就在陆楚楚出事后。”
“忽然死了?”裴迎真皱了皱眉,又问她,“那只鹦鹉现在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小陆姑娘的命运开始转变了,相信我谢渣渣马上就要下线了→_→
感谢:桃灼妖夭,21592750的地雷~和Φ ω Φ雙宜的手榴弹!
第103章 一百三
“忽然死了?”裴迎真皱了皱眉,又问她,“那只鹦鹉现在在哪儿?”
阮流君摇头道:“圣上命宫娥拿出去丢了,等明日我入宫后再找机会问清楚。”又问裴迎真,“你怀疑什么?需要我将鹦鹉找到带给你吗?”
裴迎真握住了她的手道:“流君,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复杂太多,等明日,如果圣上命大理寺来查,一切就都好说了。”
“那如果圣上没有呢?”阮流君追问。
裴迎真皱眉想了想道:“有一种最坏的猜测是,圣上会命谢绍宗来查。”
“为什么?”阮流君想不通。不是谢绍宗和太子联的手吗?是谢绍宗给太子的毒|药吧?是太子下的毒?为什么?仅仅是因为要除掉这个以后的可能和自己抢皇位的对手吗?
裴迎真低声道:“陆楚楚怀的可能是个皇女。”
“什么?”阮流君以为自己没听清,“陆楚楚怀的是…”
“皇女。”裴迎真又肯定的告诉她。
“这怎么可能?”她惊讶至极,“太医诊脉明明是个皇子,连圣上都说是个小皇子…怎么可能是个皇女?”
裴迎真知道她会惊讶,问她道:“你可曾见到流掉的那个胎儿吗?”
阮流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见到了,可是没有确认过性别…”怎么可能是个皇女?太医会假报性别?那不是欺君之罪?满宫都知道陆楚楚怀的是个皇子啊。
裴迎真握着她的手,坦白道:“我无意间亲耳听到圣上问太医陆楚楚所怀胎儿的性别,太医肯定的告诉圣上说是个皇女。”
不止是阮流君,连弹幕里也惊讶的摸不着头脑——
隔壁老王:什么意思?陆楚楚怀的是个女的??那太医为什么说是皇子?那闻人安为什么明明知道是个皇女还装作是皇子的样子?说要给小皇子江山??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来看裴迎真:我也是不太懂了,到底是谁撒了谎?为什么撒谎?为什么啊?我真解释清楚啊!
最爱病娇变态:好混乱啊!
霸道总裁:我觉得…可以好好理一理,按照裴迎真的说法,陆楚楚怀的确定是个皇女吗?确定圣上知道吗?如果圣上在知道的前提下还准许太医假报性别,还说出把江山给小皇子的话…那就很明显了啊,就是要捧杀啊,这样太丧尽天良了。
奸臣爱好者:同意楼上的说法。
阮流君看着弹幕,又看裴迎真,皱紧的了眉头,“你真是确定陆楚楚怀的是个皇女?也确定圣上的知道的?”
裴迎真点了点头,又道:“我如今不敢下判断,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不单单是太子和谢绍宗的勾结,有可能是经过了有人的授意。”他看阮流君愁眉难展的低头思索着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一切有我,等明日上朝之后我再看看局势,或许是我想多了。”
会吗?会是裴迎真想多了吗?
阮流君想起今日闻人安不顾忌讳的冲进去握住陆楚楚的手,那般的情真意切,他似乎…是当真的心疼陆楚楚。
可如果他是当真的知道陆楚楚怀的是个皇女,从头到尾都在做戏…那就太可怕了。
她想起陆楚楚在那内殿里一声一声的叫他闻人大哥,她的闻人大哥会绝情到那种地步吗?
裴迎真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模样,伸手抱住了她,抚着她的背对她道:“你别多想了,今日你也累坏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交给我。”
阮流君靠在他怀里闷声问道:“如果…如果真像你想的那样,圣上不允许你插手这件事该怎么办?”
裴迎真轻轻笑了一声,“不是还有你吗?流君这么厉害,到时候我们就里应外合,一定所向披靡。”
阮流君在他怀里笑了笑,真奇怪,裴迎真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让她安下心来。
裴迎真将她送回了府,看着她进府门后才离开。
阮流君一直未归,宫里又传出出事的消息老夫人放心不下,还在等着,阮流君便先去了老夫人那里,将大概的情况告诉了她。
老夫人连连叹气,这样痛失骨肉的感觉她比谁都懂,便说明日和阮流君一同进宫,她去陪陪太后。
时候太晚了,她便让阮流君早些歇下。
阮流君回了房中,洗漱完躺在榻上沉思了一下问弹幕里的观众,“我可以开个天眼看谢绍宗吗?这不算违规吧?”
弹幕里立刻相应她——
今天裴迎真来了吗:不算,主播快开!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马甲1号:不算的,算开挂。
阮流君当即就买了一个天眼,开到谢绍宗那边——
光幕一闪,画面亮了亮。
阮流君看到谢绍宗站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大殿中,他面前还站着一个人,不等她看清楚,那人忽然抬手一巴掌甩在谢绍宗脸上。
“啪”的一声响。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将观众和阮流君都吓了一跳,但谢绍宗连动都没有动,只是偏了偏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站在他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闻人安。
闻人安甩了甩手,吐出一口气才开口问他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做?让朕再警告你一次,你既然胆敢牺牲朕的女儿,就要让朕看到值得的代价,否则将你千刀万剐了都难消朕心头之恨!”
阮流君僵在那里心冰冰凉的发寒,原来闻人安…真的知道这件事,并且默许了…
谢绍宗不易察觉的冷笑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来对闻人安道:“圣上不必担心,此次孤注一掷的后果臣已经想明白了,绝对不会有失,如今您只用将贵妃娘娘被害小产这个案子交给裴迎真来审理,接下来您就看着裴迎真如何查明真相就是了。”
闻人安看着他,狐疑的问了一句,“你就不怕他查到你身上?”
谢绍宗笑了,慢慢的道:“我是不会给他机会查到那一步的。”
阮流君的心头一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十分好奇,为何你对裴迎真如此的恨之入骨?一定要致他于死地?”闻人安坐在宝榻之上问他。
谢绍宗抬眼看着他,“因为今日我不杀他,日后我必定会死在他手上。”
“哦?”闻人安好奇万分的问他,“你为何如此肯定?日后的事情谁又开了天眼知道呢?”
谢绍宗低头没有表情的道:“有些事情无法言说,但我就是可以肯定。”
闻人安看了他半天没有再继续追问,他有些疲惫,靠在宝榻中叹声道:“朕不管你知道些什么要如何做,只要达到朕所要的目的。”
“臣定会不辱使命。”谢绍宗行礼道。
闻人安看着他,忽然又道:“还有一点,无论你用什么手段,绝对不能再伤害到楚楚,若是你再利用她,让她出了一点差错…朕一定会杀了你。”
“臣明白。”谢绍宗低头站在那里。
光幕闪了一下跳转回来,天眼的时间有限,阮流君忙又开了一个天眼。
就看到光幕里谢绍宗已经从大殿里退了出来,一路出了宫,回了府,居然就这样换了衣服睡下了。
阮流君看到天眼结束,也没有再看到谢绍宗有任何异样的举动,便没有再买天眼。
她脑子有些乱,靠在榻上看弹幕里大家的惊讶和分析——
隔壁老王:现在坐实了裴迎真的猜想了,陆楚楚流产这件事真的不单单是谢绍宗和太子搞的鬼,而是得到了闻人安的默许。
最爱病娇变态: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我不明年,一个男人默许自己的臣子和儿子害死自己心爱人的孩子是为了什么??看他的样子他确实很爱陆楚楚没错啊!
瞎比比:还能为什么啊?他对外宣称贵妃怀的是个皇子,还公然说出要将江山予之,就是为了捧杀,你想想皇后和太子知道了这个皇子还没出生就要抢走自己的太子之位了,怎么可能允许他活下来啊?他就是为了逼太子和皇后动手,然后除掉她们。
奸臣爱好者:所以这就是个套中套,局中局…
宅斗萌:这个皇帝真可怕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女儿都能下手…果然世上最冷帝王心啊。
来看裴迎真:哎,陆楚楚要是知道了真相…会更崩溃吧?她也真的是可怜,所托非人,一辈子毁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今天裴迎真来了吗:我觉得现在最可怕的是谢绍宗为什么要让裴迎真来查,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不会让裴迎真查到那种地步?是要半路害死裴迎真吗?
吃瓜群众:那主播要不要通知裴迎真啊?告诉他不要接这个案子?
“不可能。”阮流君道:“裴迎真如今是大理寺少卿,圣上若是钦点他办理此案他怎么可能抗旨拒绝?”
她想了一下又道:“我只能提醒他万事小心,将今日得到的这些信息想办法告诉他。”
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便关了直播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她就起来,先去了老太傅府上,得知裴迎真下朝后直接去了大理寺,便又去了大理寺,让人去喊了他一声。
裴迎真匆匆忙忙的出来,就瞧见香铃站在巷子口的拐角对他招手,他走过去就看到了流君。
阮流君站在马车下等他,她倒是不怕谢绍宗知道她来找裴迎真,倒了如今这种地步就算他知道也无妨。
“怎么了流君?”裴迎真拉着她走到马车后问她,“这么急着来找我。”
“圣上将贵妃娘娘的案子交给你来查办了吗?”阮流君直接问他。
他皱了皱眉,随后笑道:“你的消息这样灵通?”
果然如此。
阮流君便道:“我听宫里说的,这个案子交给你来查办太奇怪了,我怕是谢绍宗在搞什么鬼,所以你千万要小心,不要上了他的当,中了圈套。”
裴迎真看她担忧重重的样子,笑了笑问道:“你又重新喜欢上我了吗?”
阮流君没料到他在这种时候还开这样的玩笑,脸一红道:“我是在认真跟你讲。”
“我也是在认真问你啊。”裴迎真笑笑道:“你在失忆后又重新喜欢我了是不是?不然,你怎么会这样担心我?”
阮流君心虚的脸发烫,避开他的目光道:“我是怕这个案子出什么岔子,让凶手得逞,你不要多想。”
裴迎真看着她抿嘴笑了笑,对她道:“你也不要多想多忧虑了,既然我插手了这件事就一定会查明真相,至于谢绍宗在搞什么鬼…我不担心,见招拆招,遇魔杀魔。”
他讲的那般轻松,倒是让阮流君叹了口气,无奈的对他道:“总之你多加小心。”
“恩,我一定小心。”裴迎真低头亲了亲她的手指,送她上了马车离开,才沉着脸色回了大理寺。
女探花正在审问贵妃娘娘宫中的几个宫娥小太监,裴迎真在门口叫了她一声,她嘱咐了同僚两句,起身走了出去。
裴迎真在刑房外靠墙站着,沉声问她,“可有再审问出什么?”
女探花摇头道:“暂时还没有,看来贵妃娘娘确实是吃了李府夫人亲自做的点心才导致小产的,并且已经验明那点心里确实有毒,而那死胎也是被这种毒|药毒|死的。”
裴迎真皱了皱眉道:“不可能这么简单,李府的点心陆楚音也从宫里带出来给许府送过,许老夫人也是吃了的,并未出现中|毒现象,况且李府早两日就送了,前两日吃为什么没事?偏偏那日吃了就中|毒了?问题不是出在点心上,而是毒|药上。”
女探花也皱着眉想了想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她摸着下巴看裴迎真,“就是有人在案发当日将毒|药下在了点心里,可是如今只审问宫娥和太监也查不出什么。”
裴迎真略一沉思道:“那就将计就计,你去将李云飞捉拿回来,我进宫去向圣上请旨,亲自去问一问陆楚音。”他冷笑了一声,“就看看他到底要怎么布这个局。”
阮流君回府陪着老夫人一起进了宫,先去见了太后。
太后从昨日昏倒之后就患上了风痱,如今人是醒了,但一半的身子都动不了,口眼歪斜,连话都说不了,瘫在榻上只是一味的掉眼泪,像个孩子一般呜呜哭着。
尤其见了陆楚音更是难受的挣扎在榻上,拼了命的想跟陆楚音说什么。
陆楚音照顾着阿姐又看到太后这般,在榻前哭的站不起来,一老一少,各自悲痛的讲不出一句话。
阮流君看着心酸。
皇后和圣上都在太后这边,圣上怕太后见着陆楚音加重病情,也怕陆楚楚那边没人照看,便让阮流君陪着陆楚音回去了。
老夫人留下宽慰太后。
阮流君扶着陆楚音刚出大殿,就见外面的小太监进来禀报道:“圣上,裴迎真裴大人求见。”
裴迎真求见圣上?
阮流君往那大殿之下的石阶外看过去,果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迎真在阴沉沉的天色下抬头看到她,对她笑了笑。
阮流君不好上前搭话,也只是对他点了点头扶着陆楚音回了陆楚楚那里。
大殿里忽然显得安静极了,少了那只乱叫的鹦鹉和平日里说话不断的陆家两姐妹,静的让人发慌。
陆楚楚就躺在榻上看着那窗棂下空落落的鸟笼。
阮流君上前行礼她也没有什么反应,陆楚音坐下轻轻跟她说:“阿姐,许姐姐来看你了。”
她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空鸟笼。
阮流君看她的脸色实在不好,没有半点的血色,连嘴巴都是白的,便低声问陆楚音道:“娘娘可吃了药?有没有吃些东西?”
陆楚音像是熬了夜,眼睛又红又肿,看着阿姐对阮流君摇了摇头,喉头有些发哽,“阿姐从昨天到现在什么也没吃,就只灌进去一些汤药。”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什么都不吃要如何恢复,如何才能好起来?
那宫娥正好端了汤药来,陆楚音伸手接过,坐到榻边对陆楚楚道:“阿姐,我们把药喝了,喝了你就好起来了。”她舀了一勺汤药吹凉了慢慢的往陆楚楚的嘴里喂。
陆楚楚忽然侧了侧头,那汤药就洒了一枕头。
陆楚音眼一红,习惯了一般拿出帕子擦了擦,对陆楚楚道:“没关系,我们慢慢喝,哪怕是喝进去一半也好。”
阮流君站在一旁特别特别心疼陆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