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二姐姐也生了个小人儿。”甜瓜儿可开心了,忍不住伸出小手指去,摸了摸小人儿的脸,但是害怕将小人儿碰坏了,很快又抽回手指,只傻乎乎对站在一边的谢五姑娘谢静华道,“五姐,我又当小姨了,以后不要再拿我当小孩子看。”
谢静华已经八岁了,小姑娘这两年清瘦了不少,模样也越发俊俏,人也斯文起来。
她伸手摸妹妹脑袋道:“以后六妹就是孩子王,我把这个孩子王让给你当,好不好?”
甜瓜儿眼睛很亮,笑嘻嘻的,十分开心的样子,显然是对姐姐这个说法很满意。
谢静华微微转了转头,就见到站在门边的那个穿着青色衣裳的伟岸男子,她立即笑着道:“二姐夫来,怎么不进来?”说着便挪了身子,将床边的位置让出来,“姐夫来这里坐吧,二姐姐这个时候最需要你了。”
听了五姑娘的话,陈氏笑望着谢二太太马氏道:“嫂子,你是怎么调、教的?竟将闺女教得这般懂事。”说完又叹气,“甜瓜儿要是有五姑娘一半懂事,我也就放心了。甜瓜儿这丫头,被宠坏了,不听话得很。”
“娘坏!”见娘又在那么多人跟前说自己不好,甜瓜儿气鼓鼓的,两条稀疏的眉毛纠结到了一起,模样娇嗔可爱。
马氏笑道:“谁说的,咱们的甜瓜儿最好了,最是漂亮机灵的一个。”说着便起身,走到跟前去,将甜瓜儿抱进怀里来,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亲了亲她嫩脸道,“我就喜欢瓜儿,长得多漂亮,大了定是个美人儿。”
甜瓜儿小脸皱成一团,认真地点头说:“二伯娘说的对,爹爹也是这样说的。”
马氏脸上笑容更甚,伸手戳甜瓜儿小嫩脸道:“对,咱们甜瓜儿是最美的,比几个姐姐都美。”
甜瓜儿十分开心,坐在马氏膝盖上,兴奋得身子扭来扭去的。
姚氏站起身子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别光顾着说话,让二丫头他们一家三口好好呆着。”说着便笑望着夏盛廷道,扯着帕子掩着嘴,“你们瞧姑爷,片刻都离不开咱们姑娘,自打进了这屋子,那双眼睛可都是落在咱们二姑娘身上的。”
早在姚氏起身的时候,夏盛廷就已经站起了身子来,听得姚氏这般说,他面上泛起浅浅笑意来,微微低头说:“叫大伯娘笑话了。”
“笑话什么。”姚氏抿嘴,“如今可是好了,二爷娶了媳妇,二姑娘又生了儿子,三弟妹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慰了。”
姚氏口中的三弟妹说的是小云氏,当初小云氏还在的时候,跟姚氏关系不错。
陈氏也道:“是啊,老太爷老太太,还有三郎,也都开心。”
几位长辈出去,夏盛廷一直将长辈们送至门口,方才折回来,坐在妻子床边。
谢锦华没有说话,她头上扎着布巾,半坐着,怀中抱着孩子,她微微敛眸,手轻轻拍着襁褓。
见妻子并不愿搭理自己,夏盛廷又坐得靠近了几分,主动找话说:“锦儿,你瞧咱们儿子,长得多像你,长大了一定是美男子。”
谢锦华望了他一眼,缓了会儿,方才说:“你回去吧,我这里一应都有人伺候,母亲已经安排好了。”
夏盛廷又凑近了些,没有回答妻子的话,只是伸手摸着儿子嫩嫩的脸。
“锦儿,我会天天来看你跟儿子的。”说完话,他双臂一伸,将妻子跟儿子一并抱进怀里去,下巴抵着妻子肩头,声音有些哑,“往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往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跟你说,再不会瞒着你任何事情。你答应我,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谢锦华挣扎几下,见没有效果,也就放弃了。
“请求别人原谅,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而不是一味耍赖皮。”她顿了会儿子,又说,“总之,你瞒我是事实,我这会儿子气还没有消,所以你此时此刻别在我跟前晃悠,不然我更不好受。”
夏盛廷轻轻松开妻子,温润的眸子注视着她圆润的脸庞,思忖片刻,方才说道:“林翘......是我启蒙老师的女儿,小的时候,差点被族叔卖给县城里有钱人家当童养媳。我去救她的时候,她正被一群地痞流氓调戏,她那个时候才七八岁。所以,我义无返顾将她带回了京城,她身子一直不好,我也很宠她,所以惯出了她一身的毛病来。当然,她变成如今这样,我也有错。”
谢锦华望了他一眼,见他满脸愧疚,心里挣扎一下方道:“她对我显然已经是恨之入骨,她伤害我没有事情,若是将来丧心病狂伤了我儿子,我是不会放过她的。”她语气颇狠,“她是可怜,我对她也有同情之心,可是谁不可怜?她七岁之前,至少是有爹疼有娘爱的,虽然后来为人陷害走投无路,可到底有幸被你给救了,我呢?我出生的时候,我娘便走了,没多久,我爹爹就续娶了一房,后来爹爹又上战场打仗,十五年才回家来。外人都觉得我是侯府嫡出的小姐,日子过得自然是滋润的,可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关怀,要说恨的话,我是不是应该恨三妹呢?是不是应该恨母亲?正因为有她们在,所以爹爹才不甚关心我的......我不是没有恨过,可三妹妹是那样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她吃的苦未必就比我少,所以我不恨了,我要好好跟她相处,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所以,一个人曾经凄惨的经历,并不能作为她伤害别人的理由,我没有欠她林翘,也没有得罪她,如果只是因为你娶了我所以她才恨我的话,抱歉,这是你的错。这样的后果,也是不该由我承担。可如今你也隐瞒于我,叫我怎能不寒心?”
听了妻子这番言论,夏盛廷不由失了神,他从没有想过,妻子竟会有这番见地。
他也从不知道,原来妻子幼时的生活,并非他想象中那般不好过。
而以前的妻子,向来温柔坚强,从来没有在面前露过丝毫怨世、不满。原来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有不幸的时候,只是,对待曾经的不幸,每个人想法不同。
夏盛廷越发觉得妻子可爱迷人起来,他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位有思想有见地的贤内助,而非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木偶。
其实正如妻子所说的,以他的才智跟城府,当初若是想娶林翘为妻,也是可以劝住父母的。但是他没有,因为,他对林翘的感情怜悯远远多于男女情爱。他是理智的,他知道,林翘那样性子的女孩,并非他良人。
他可以待她好,可以在原则范围内给她所有她需要的,但是绝对不会娶她。
夏盛廷伸手去轻轻握住妻子的手,近乎讨好地道:“以前只觉得夫人善解人意又识大体,如今听了夫人一席话,为夫受益匪浅。锦儿,今生能娶你为妻,真是我三生有幸。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累了,想先休息,你回去吧。”谢锦华轻轻推了丈夫一把,然后将儿子抱得更紧,转头对远远候在一边的小丫头道,“小少爷可能是饿了,先抱去给奶娘喂奶。”
见状,夏盛廷只能站起身子来:“锦儿,我明儿再来看你。”
夏盛廷走了之后,追星便抱着小主子去了隔壁房间,弄月则伺候在身边。
见弄月一直欲言又止,谢锦华道:“你定然是想问我,为何夫君已经如此低声下气来讨好我了,我却依然不肯原谅?”
弄月道:“奴婢只是觉得,姑爷是真心待姑娘好的,所以,不想姑娘受奸人蒙蔽,姑娘若是跟姑爷闹了嫌隙,怕是会有小人得志。”
谢锦华缓缓睡下去,静静躺着,虚弱地对弄月道:“亏得你服侍我这么些年了,竟也瞧不懂我的心思。有些事情,我是可以原谅的,但是有些事情,我是不会轻易原谅的。我点了他,也是叫他心里有个算计,不然以他对林翘的感情,还得有下次。”
弄月恍然大悟道:“奴婢明白了。”
一个月之后,谢锦华出了月子,便带着儿子一道回了婆家。
夏夫人见着了她的大胖孙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一直将大胖孙子抱在怀中不肯丢。
夏盛廷一早便给儿子取了小名儿,叫阿福,府里头人唤他福哥儿。
出了月子后,谢锦华在家里呆不住了,她跟妹妹一起经营着繁花似锦,如今离开了这些时日,她倒是想念起跟伙计绣娘呆在一起的日子。
第167章
刚好谢繁华今儿也在繁花似锦里,这会儿子正陪着一群绣娘在后面的院子里忙着呢。描花样子的描花样子,裁剪的裁剪,缝补的缝补,谢繁华则坐在一边,凡事她要一一过目。
谢锦华走进来的时候,见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来:“我在家呆了好些日子,还是怪想你们的,见你们成日这样有事情做,我也开心。”她穿着身藕荷色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梳着如意髻,发间点缀着玉钗,圆润的面上笑意盈盈。
“姐姐才将出了月子,应该在家好好歇着才是,怎么来了这里?”谢繁华丢下手上的东西,朝着谢锦华走去,握住她的手说,“我们去里间坐吧,说说话。”
铺子里的绣娘向谢锦华问了安,然后又忙于自己手上的活计,她们姐妹俩则去了里间坐着闲聊。
谢繁华亲自给姐姐倒了杯茶,方说:“她们都在忙呢,前些日子太后娘娘宣我进宫去,我跟尚宫局的周尚宫见了一面。周尚宫说,恰巧司衣局的刘司记干活时不小心伤了手,所以,就将赶制的一批舞拨来让咱们繁花似锦做,时间赶了些,这不,大家这会儿都忙。”
谢锦华喝了口水说:“这怕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所以咱们才能有这样的好运。”又道,“枣儿,你是如何打算的?眼瞧着如今咱们揽的活越来越多,生意也也越做越大,瞧着这架势,怕是一个繁华似锦已经架不住了。”
“姐姐说得对。”谢繁华心里早有打算,也正想说这个事情呢,便道,“我瞧对门花好月圆似乎换了新东家,生意也不行,前两天便着人去那里探了口风。说是阿妩回扬州后没多少日子,便就差人来将花好月圆卖了,我想着,咱们倒不如再买回来,到底是自己曾经的心血。”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谢锦华自然没有意见,一切都随着妹妹怎么做,“我近来可能不会这般闲,福哥儿黏人得很,我还是趁他睡着了才过来的。”
谢繁华笑:“小孩子都是黏人的,我家喜哥喜妹也一样,不过,他们现在稍微大了些,他们爹爹最近又闲着,有他陪着我乐得轻松自在。”说完见姐姐神色似乎闪了一下,她突然道,“对于林翘的事情,姐夫是个什么态度?”
谢锦华面色平静:“他最近殷勤得很,不是陪着我,就是陪着一起带孩子。你瞧,我都被他养胖了一圈了。”她微微低了低头,果然下巴厚出一圈,然后又叹息说,“可是林翘终究是存在的,他跟林翘那么些年的感情,就算不是情爱,可那种感情也不是谁能替代得了的。如今瞧着是风平浪静的,可我怕林翘又使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他不会真正无动于衷的。”
说到这里,谢锦华似乎不想说了,谢繁华愣了会儿说:“我知道,这林翘虽然是嫁给了张续,但是日子过得并不好。她这个人,表面柔柔弱弱的,可心里最是有手段有算计的一个。再加上她如今的处境,就更是可怕,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没有顾忌,或许她连死都不在乎了,心里只剩下了恨。”
“我也是这般想的,可是我又能怎么办?”谢锦华纠结的两道眉毛都打了结,一脸不顺心的样子,“你姐夫心里自然是敬我爱我的,他疼爱林翘如疼爱涵儿一样,其实也无所谓,只要林翘如涵儿一样乖巧我自然不会多想。可如今事情却不是这个样子的,有的时候我不爱去想,可有的时候,夜里面睡不着,想想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女人生完孩子后,本来就会多想,这个谢繁华是知道的。
所以,见姐姐又纠结起来,她也不想再说这个让她徒增烦恼,便说:“林翘虽然可憎可怖,可她不敢对你怎样,姐姐别这般伤神,否则真是叫亲者痛仇者快了。”拍了拍她的手,站起身子道,“我们出去瞧瞧吧?”
虽然在繁花似锦的时候,谢繁华岔开了话题,可到底是将谢锦华的事情放在心上的。
那个林翘,她上辈子领教过,虽然可能自己对上辈子的记忆有偏差,可是这林翘是个什么样的人,该是不会记错的。
还有,她的性格颇为极端,若是发起狠来,跟人同归于尽也是有的。
心里面藏着事情,谢繁华抱着女儿的时候,都有些不专心。
喜妹今儿穿了母亲亲手为她做的红色小短袄,她也知道自己穿了身新衣裳,开心得手舞足蹈,扭脖子扭腰,可转头见母亲根本没有搭理她,她大眼睛咕噜转了转,然后委屈地撇嘴,哇一声就哭了。
“怎么了?”谢繁华听得哭声,赶紧站起来,抱着女儿哄道,“喜妹不哭,呆会儿等你爹回来,让他晚上给你讲故事听。你不是最爱听你爹说故事了吗?快别哭哈。”
小孩子就是哭得快笑得也快,喜妹见母亲搭理自己了,脸上泪水还没干呢,又咧着嘴巴笑。
“真是磨人得很。”谢繁华捏了捏女儿娇俏的小鼻子,又亲了她一口,才将坐下,便将丈夫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菊清,摆饭吧。”
李承堂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笑望着妻子,又逗了会儿女儿,然后去里间换了身便装出来。
“闺女,爹爹一天不在,有没有想爹?”李承堂将女儿举起来,见女儿像八爪鱼一样手脚乱挥,他哼哧笑了起来,“你这么调皮,待你长大了,爹爹叫你武功。你哥哥的话,爹爹就教他读书识字好了。”
喜妹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爹爹瞧,然后咧着嘴巴笑。
一扭头,见着外头竹清抱着喜哥进来了,她嘴里“咿呀咿呀”叫唤着,明显更兴奋了。
知道女儿是见着哥哥才兴奋的,李承堂大步走过去,从竹清手上将儿子也抱过来,一手臂夹着一个,让一双儿女相互瞪眼笑。
“快坐下来吃饭吧,别闹了,大没大样,小没小样。”谢繁华从丈夫手里接过一个来,拉着他小手玩了玩,方说,“就让他们在这里吧,我让厨房做了汤羹,如今倒是可以喂一些了。”
“好。”李承堂应着,也是舍不得丢下孩子。
一家四口吃完饭,夫妻二人陪着孩子玩了会儿,方叫丫头们将孩子抱去隔壁间睡了。
见妻子坐在梳妆镜前愣神,李承堂走过去,双手搭在她肩膀上。
他微微弯下腰,将脸整个埋进妻子颈窝,亲吻她后颈处细腻滑嫩的肌肤,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一回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总是走神,怎么了?”李承堂从后面抱住妻子,微微抬眸,望着镜中妻子美丽的容颜,蹙眉道,“莫非又是母亲给你气受了?”
穆氏如今是做了祖母的人了,却还是那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对儿女儿媳孙子孙女从来是不闻不问的。如今李妍大了,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她也从来没有管过,她在这个家里唯一关心在乎的,就是她的丈夫。
偏偏她的丈夫最瞧不上她,每逢初一十五只是做个样子去她那里吃顿饭,前后不到一刻钟时间。
要说这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还真不假,谢繁华嫁到李家也有些时日了,府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她摸得门儿清。
如今大老爷,也就是她公公是国公爷,但是府内之事却是二夫人在管。
二老爷体弱多病,平时总是躺在床上,一日比一日差,连老太太也束手无措。
谢繁华之前听过小丫头们嚼舌根,知道自己婆婆处境确实有令人同情之处,没有娘家撑腰,自己又这般不受丈夫待见,日子想必不好过。可也怪她自己,她有儿有女,儿子女儿也都是听话争气的,跟丈夫过不好,跟儿子过好不就成了?偏偏将儿女也打发得那般远,简直就是蠢笨了。
连洒水的小丫头都能背地里说道她,想必她在府中地位也就那样,也可怜。
“不是。”谢繁华摇头道,“她免了我的晨昏定省,又能为难我什么?我不是在想着这个,我是在担心二姐姐。”
李承堂坐在一边,握住妻子手道:“夏盛廷如今圣眷正隆,又才华横溢,很得圣上器重。而据我所知,夏盛廷身边除了你二姐,连个伺候的通房丫头也没有,生了儿子后,更是推了外头一切应酬,每日早早便回家陪着娇妻爱子,你是不知道,如今朝中好些大员玩笑说他呢。”
“算他识相的,他要是敢对二姐姐不好,我也不饶他。”谢繁华说了一句,见丈夫蹙眉望着自己,不由伸手去抱住他腰道,“他再怎么好,也好不过你啊......这天下,再没有一个男人有我的夫君好了,也再没有一个男人有我儿的爹爹好了。”
李承堂抬手抚摸着妻子头发,笑道:“嘴巴这么甜,抹了蜜了?还是......”他故意凑到她耳边呵热气道,“想为夫宠幸你了?为夫最近在看一本书,又学会很多东西,呆会儿一一教你。”
“没个正经!”谢繁华抬手就捶了他一拳,脸却红了,低头说,“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见不得二姐委屈,所以想问你,该怎么办?”
李承堂如何会不知道妻子想说的是什么,刚刚不过是在跟她玩笑罢了。
此番正经起来,蹙眉说:“张七夫人,就只上次单独找你二姐说话,而让你二姐提前生产那件事看,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个有心计有城府的。这个女人手上有一张王牌,只这一张,夏盛廷便永远放不下她,毕竟,她到底是夏盛廷启蒙老师的女儿。”
谢繁华道:“不过,我觉得姐夫该也是个有原则的人,只要林翘不触碰到他的底线,他是不会对林翘如何的。”
“那你觉得他的底线是什么?”李承堂望着妻子问,“你觉得夏盛廷如今最在乎的是什么?”
第168章
要说如今夏盛廷在意的,无非就是前程跟家人,他的前程,林翘还够不着去毁,那家人......
谢繁华惊道:“你是说姐姐跟福哥儿?”
李承堂摸了摸妻子脑袋,微微点头道:“夏盛廷如今仕途正好,又得了你姐姐这样的贤内助,如今又有了福哥儿,他作为一个男人,算是成功的了。家庭幸福,事业蒸蒸日上,这个时候如果有谁来破坏这一切,必然会引起他的反感。我不敢肯定他对你姐姐有我对你这样上心,但是至少比一般男人好得多,所以......”他静静望着妻子日渐有些圆润起来的脸庞,亲了一口,又道,“要说这个林翘也是聪明的,她若是笨,可以早早动手,可她偏不,她也是算准了夏盛廷的底线。”
听了丈夫一席话,谢繁华不由瞪着眼睛看他,好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就连林翘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你也摸得比我还清楚。”
李承堂好笑道:“你可真是难伺候得很,你男人这般本事,你也不开心了?”他顺手摘下她头上的簪子,见妻子一脸气鼓鼓的样子,他捏了捏她下巴说,“真是醋坛子,竟然连这个也气?你也不想想看,我是你丈夫,是天天跟你睡一张床的人,你心里想着那些小九九,我怎会不知道?再说了,那林翘敢趁我不在家的时候陷害你,只这一点,她就已经踩了我的底线。”
谢繁华倒是有些感动起来,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觉得此生能嫁给眼前之人,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她将脑袋轻轻靠向丈夫胸膛,伸出手指来在他胸前轻轻划着,然后抬眸看他。
李承堂身子僵了一下,垂眸跟妻子对视一会儿,忽而笑了起来。
“真是怕了你了。”他一把将妻子打横抱起,往床的方向走去。
谢繁华对丈夫做事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既然他答应了自己,想来一切都能够迎刃而解。
已经到了年底,大雪一天大过一天,京城的街头巷尾,已经有了年味。
可就在这个时候,张丞相突然病倒了,并且一病不起,连太医局的太医都请过了,病就是不见好。连圣上跟张贵妃都去瞧了,听说,张贵妃出来的时候,都哭成了泪人儿。
张丞相张笙可是张家的顶梁柱,也是燕王跟张贵妃的靠山,如今张丞相倒下,燕王就相当于少了一只膀子。
张家后辈中,在朝中也不乏有能力之人,但是显然撑不起门楣来。
不然的话,已经年近古稀的老人,也不会一直霸在朝廷掌握大权了。
已经到了腊月,大雪纷纷而下,这一日,张家太夫人忽然登门唐国公府造访,说是要见李家老太太,请李老太太给张丞相治病。
张家太夫人是文皇帝胞弟汝南王之女,当时受封长宁郡主,品阶自然是比李老太太云氏要大。
可早在张丞相病倒之初,李老太太便留了信,跟随老唐国公外出了。
打发人送走了长宁老郡主后,谢繁华回了院子,问丈夫道:“祖母不是说这个年在家过吗?怎么突然就走了。况且,两位老人家如今年事已高,总是出门在外也不好,该是留在家里安享晚年才是。”
李承堂正坐在罗汉榻上逗着两个小可爱宝宝,听得妻子的话,笑道:“这说来话长,我只知道,祖母打很早之前似乎就跟张丞相还有长宁郡主有过节。”他伸手将妻子也拉到一边坐下,“我有一位姨奶奶,也就是祖母胞出的姐姐,早先是跟张丞相订了亲事的,后来张丞相高中状元,张家就有些瞧不上那位姨奶奶,后来张丞相娶了长宁郡主为妻,而我的那位姨奶奶,嫁给了长孙老将军,一辈子都呆在遥城。”
“还有这样的事情......”谢繁华唏嘘,“难怪祖母要躲着呢,张丞相是负心之人,她何以要做那以德报怨的事情。”
“其实也不全然是这样的。”李承堂道,“就算祖母不计前嫌想救张丞相,怕也是无能为力。”
谢繁华刚刚以为只是个人恩怨,倒是没有往深处去想过,如今听丈夫这么说,惊道:“莫非还牵扯到朝政之事?”想了想又说,“若是张丞相倒了,燕王一党必然就成不了什么气候,若是祖母这个时候真将张丞相医治好了,得罪的可就是世族之人。怕是......怕是此时圣上也......”
李承堂伸手拍了下她脑袋道:“孩子要吃奶了。”
谢繁华才反应过来,后面的话也没再说下去,只是解了衣裳就抱起女儿喂奶。
“你们都下去吧,不必跟前候着。”将屋内一众丫鬟打发了,李承堂才继续说,“就算在家里,往后有什么事情,也得三思而后行。”
谢繁华抱着闺女喂奶,闻言抬眸望丈夫,不解道:“这些都是打小在府上长大的,有些甚至还是家生子,就算叫她们听了去,也该是当做没有听见才对。她们的命,可都是系在主子身上的,难不成还能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
李承堂凑过去,捏她脸颊道:“真是傻夫人,做了母亲了,还这般单纯。往后除了菊清竹清梅清外,旁的小丫头都不可信。有些人为了荣华富贵,是会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的,连亲兄弟还能反目呢,这些人怎能信任?就算她们不敢,若是有政敌不怀好意,或者是拿下她们家人逼迫从而收买她们,也不无可能。”
这让谢繁华想到了赵阿妩的背叛,不由点头道:“我知道了,往后注意着些。”
李承堂看着妻子露出的大片雪白的胸脯,眸色深了深,忍不住过去从后面将她抱住,然后开始动起手脚来。
喜妹吃得正欢,忽然发现有人来跟自己抢吃的,她防备心很足,小手乱挥,见爹爹头靠得近了,她抬手就使劲打。嘴巴吮吸得更快了,黑漆漆的眼珠子往一边斜,小手抬得高高的,仿佛在威胁:你再过来一点,我就要打你。
亲爹?亲爹也不许抢吃的......
李承堂被闺女那副呆萌的样子逗得开怀大笑,松开妻子,将在趴在一边的喜哥抱起来,逗女儿说:“喜妹,哥哥也饿了,让哥哥先吃点好不好?”
喜妹抬起两只手,一只手挡住爹爹,另外一只手挡住哥哥,她只想吃独食。
“妹妹的饭量反而比哥哥大,原本差不多大小的两个人,几个月下来,妹妹明显比哥哥胖了一圈。”谢繁华有些心疼儿子,摸着他的小脑袋瓜子,“哥哥打小就腼腆懂事,妹妹乖张跋扈,长大后,怕是妹妹会欺负哥哥。”
李承堂倒是不在意:“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该让着女孩子些,他是当哥哥的,就该要疼爱妹妹。”
“你也别太宠着喜妹,这孩子天生霸道,太宠着,我怕她将来得寸进尺。”
望着娇妻跟一双儿女,一家子和和乐乐的,这样的生活,真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很快就到了年底,繁花似锦替尚宫局赶完那批舞衣后,就没再接其它生意,腊月二十之后,谢繁华就让赵掌柜关了铺子,又给了他们年底分红,放他们回家过年去了。
也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假,这几日谢繁华一直呆在家里,但是她闲不住,每日都会去厨房做几分菜。然后温好一壶酒,带着一双儿女等丈夫回家。
虽然年底很忙,但是如今没有分家,所以内宅一应大小事务都是二太太在管,谢繁华这位世子夫人倒是乐得清闲。
过了年之后初二,谢繁华夫妻带着儿女回来娘家,刚走到门口,正好遇见谢锦华夫妇,谢锦华怀中还抱着福哥儿。
两家人遇上了,男人跟男人打招呼,女人跟女人打招呼,孩子则跟孩子打招呼。
因为李承堂家有两个,所以谢繁华抱着哥哥,李承堂则抱着妹妹。
谢繁华跟姐姐走在一起,喜哥见着了比妹妹还小的小人儿,好奇地一直盯着福哥儿瞧。福哥儿才三个月大,谢锦华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见喜哥伸头过来想看福哥儿,她掀开襁褓一角来。
“喜哥,这是弟弟,喜欢弟弟吗?”谢繁华抱着儿子凑近了些,让他去看缩在襁褓中半眯着眼睛的福哥儿。
福哥儿小小的,小脸白嫩嫩粉嘟嘟的,喜哥瞧着很开心。
但是喜哥不会说话,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唤,咧着小嘴笑,小手也指着福哥儿,笑得灿烂得很。
喜妹被父亲抱着,走在前面,忽然就“哇”一声哭了起来。
夏盛廷被吓了一跳,但是李承堂已经习惯了女儿的突然袭击,笑着道:“定然是见喜哥喜欢福哥儿了,所以她才哭的。”
夏盛廷侧身回头,望着身后抱着儿子的妻子。
谢锦华姐妹也在赶紧快步走了来,喜哥见妹妹哭了,赶忙将手朝没有伸过去。见哥哥朝自己伸出了手,喜妹突然不哭了,然后挥舞着小胖手笑,又望着缩在谢锦华怀中的小人儿笑。
夏盛廷摸了摸鼻子,朝李承堂怀中的喜妹拍手道:“二姨父抱抱?”
喜妹看着眼前陌生男子,又看了看自己爹爹,然后短胖的小手紧紧抱住爹爹脖子,生怕爹爹将她送人。
李承堂哈哈大笑,对夏盛廷道:“想要闺女,自己生去。”然后很是得意地抱着闺女往里面去。
第169章
谢繁华姐妹抱着各自的儿女去了后院,李承堂连襟则去了谢潮荣书房。
甜瓜儿昨晚上就听母亲说,两位姐姐今儿会带着三个小人儿来玩,所以,她一早就起了床,然后一直坐在院子门槛上等姐姐跟小人儿。
“姐姐回来了。”甜瓜儿梳着两个可爱的花苞,穿着大红色印花的袄子,由奶娘搀着在院子门口望来望去的,见到两位姐姐从远处往这边走,她兴奋得立即拍手,然后小跑着就朝两位姐姐那里去。
谢繁华将双胞胎给菊清竹清抱着,她则微微弯曲身子,双臂张开。
“甜瓜儿......”谢繁华看着妹妹朝自己跑来,想抱抱她了,“姐姐抱你。”
甜瓜儿可想姐姐了,小短腿使劲迈着,最后快到姐姐跟前的时候,没站稳,被路上的石子绊倒了,摔跌在路上。
好在衣裳穿得厚实,摔得不疼,可小孩子就是这样。有人瞧着的时候,不疼她也会哭,没人瞧见的时候,哪怕疼她也只拍拍衣裳自己爬起来。甜瓜儿委屈得很,趴在地上不起来,就张着嘴巴哇哇哭。
福哥儿还小,什么都不懂,喜哥喜妹听到有人哭,都转头去看。
谢繁华赶紧走到妹妹跟前,将妹妹抱起来,伸手去给她擦眼泪。甜瓜儿见姐姐抱自己了,也就不哭了,然后趴在姐姐肩头上,笑望着被抱在菊清竹清怀里的喜哥喜妹。
“喜哥喜妹,我是你们小姨,你们快些长大,长大了我带着你们玩。”甜瓜儿很开心,“我还把小白送给你们。”
喜哥还好,一直都是咧着嘴巴笑,小小年纪就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
喜妹不管,张着嘴巴就哭,娘亲抱别的孩子不抱她,她就要哭。可谢繁华就是不理会闺女,一直抱着甜瓜儿,喜妹见娘亲根本不搭理自己,最后哭得没力气了,一抽一抽的,小胸膛起起伏伏的。
陈氏迎在二门处,见着外孙女小脸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心疼道:“这是怎么了,喜妹怎么哭成这样?”见甜瓜儿抱在大女儿怀里,再转头瞧瞧喜妹扭着小脑袋不愿意看自己母亲的样子,她心里明白了。
瞪了甜瓜儿一眼,训斥道:“你都多大的孩子了,怎么也要人抱,瞧你,将喜妹气成什么样子了。”
甜瓜儿委屈地撇着小嘴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走路摔倒了,娘都不问我疼不疼,娘一点不爱我。”小丫头平日里也是被爹爹捧在掌心里宠坏了,受不得一丝委屈,见娘无端数落自己,她还伤心呢,别过头去,她不要看着娘。
陈氏没再管女儿,只伸手将喜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脏兮兮的小脸道:“喜妹不哭,外婆抱你好不好?”
喜妹本来觉得哭已经没意思了,因为她再怎么哭,娘也不管她。
此番见外婆抱自己了,她越发委屈起来,小嘴巴使劲撇着,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眼瞧着又要哭了。
谢繁华道:“喜妹,你要是再哭,以后永远别要娘抱你。也不给你喂奶吃,娘以后只喂哥哥奶吃。”
喜妹饭量很大,虽然近来有带着吃一些汤羹之类的流食,可她明显还是喜欢吃奶水的。听娘说只要哭就不给奶吃,她立马将眼泪憋了回去,然后咧着嘴巴使劲笑,怎么灿烂怎么笑。
“你吓唬她做什么......”陈氏见外孙女这副模样,也觉得好笑,可也心疼,摸了摸她脑袋瓜子说,“你娘不会饿着你的,跟外婆去屋里坐。”
外孙女这副馋嘴的小模样,跟大女儿小的时候一模一样,她看着外孙女,似乎就想到了大女儿小的时候,真是恨不得捧在掌心来疼爱才好,自然不愿见她受到丁点委屈。
才将在院子坐下,阿妮玛也风风火火地来了,见到孩子就抢了去抱。
阿妮玛先抱了抱小福哥儿,见福哥儿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不怎么好玩,她就跑去抱喜妹。喜妹坐在罗汉榻上,正用小手揪着自己母亲的衣裳角,小脑袋养着,想求着母亲给她喂奶呢。
忽然被人抱了起来,喜妹眼巴巴望着娘将哥哥抱进怀里,她就哭了。
阿妮玛可喜欢小孩儿了,如喜妹这般年岁的小孩子她最喜欢,抱起来使劲亲。
“舅母给你带了好吃的来,你吃不吃啊?”一边说,阿妮玛一边早已经命人将热好的羊奶端了上来,她端起一杯先尝了尝烫不烫,见温度正好,就将奶杯凑到喜妹跟前去。
喜妹不哭了,短胖的小手伸得高高的,直到将奶瓶抢到怀里好好揣着才罢休。
阿妮玛抱着喜妹给陈氏问了安,然后在一边坐下来,又吩咐小丫头们将剩下的热羊奶分给喜哥跟甜瓜儿吃。
福哥儿还小得很,只能吃母乳。
见阿妮玛特别喜欢孩子,谢锦华凑过去说:“嫂子要是喜欢小孩儿,也赶紧跟二哥哥生一个才是,往后可以玩自家孩子。”
阿妮玛性情豪爽,此时却难得红了脸,如其她女孩子一般娇羞地说:“这哪里是能说有就有的......也得看缘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闺女。”她拍了拍吃得正欢的喜妹的脑袋,开心道,“像喜妹一样淘气的闺女。”
谢繁华道:“嫂子要是喜欢喜妹,我把她留在你这里,借你玩几天。”
阿妮玛一边捧着奶瓶喂喜妹吃,一边道:“你要是舍得,我就肯,我一定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她已经够胖的了,可不能再胖了。”谢锦华笑着道,“不过,就算你们两个都愿意,喜妹也不会愿意,她只要一会儿瞧不见她娘,就会哭,到时候,怕是有得你受的了。”
阿妮玛去瞧喜妹,果不其然,小丫头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直往她母亲那边斜着。
用完了饭,哄着三位小的睡下,又趁母亲跟阿妮玛在逗着甜瓜儿玩,谢繁华拉着姐姐去了原先自己住的房间。
房间里一应陈设还跟以前一样,陈氏都有让丫头们打扫,就如女儿还在一般。
看着熟悉的摆设,谢繁华想到了以前还在家做姑娘的日子,想到了跟二姐姐一起管家、整顿三房的那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