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没法理解月瑶的做法,十年才得二十副画吗?这些画完全可以留着挂屋子呢!
向薇却持不一样的意见:“你看,要不要拿出去两幅字出去卖?我想肯定也能卖个好价钱。”月瑶的画都是非常难得的精品,但是字嘛,却轻松许多了,一幅好字,月瑶三天就能搞定。
月瑶都懒得回答向薇的话。
明珠非常赞同月瑶的决定:“好东西留着自己看。”
月瑶笑了一下,说道:“之前答应过送一幅字给你,你自己从那几幅字里挑一幅吧!”
明珠向来不跟月瑶客气:“成,到时候我就将你的字挂在宴客厅,让每个来我家做客的人都看到你的大字。”
月瑶精神有些短,又想睡觉了。
明珠见状忙说道:“月瑶,如今苏州但凡有点名头的都给我们送来了拜帖,其中有几个连夫君都要礼让三分,月瑶,你看…”以明珠的性子来说,肯定不管对方来头多大,她都不会给面子,可牛阳晖在官场走,要是得罪的人太多,行事不方便。
月瑶也不是不知事的人,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将下了拜帖的名单都列出来给我看下。”要见她,也得看有没有这个资格。
明珠笑道:“好。”只要月瑶愿意见人就成,至于见谁,那就不是她们所能决定的。
在床上躺了四天,月瑶终于可以下床了。
向薇笑着道:“你这是前段时间太累了,又吹了风,才会这么严重的。”前段时间除了吃跟睡,一直都很忙,这样哪能不生病。
就在当天,月瑶收到了一封海口的信,月瑶正淮备拆信,向薇将信件接过去,举在头顶上看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月瑶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向薇指着信件道:“这信被人看过。”虽然这封信看似完好无损,但是她非常确定,这封信被人拆开看过。
月瑶有些奇怪:“这些人拆廷正给我的信做什么?”廷正给她写的信说的也是家常,又不会说什么机密。
向薇摇头道:“不清楚,不过你回信的时候注意一下。”相隔千里,想知道些什么也难,只有保持警惕了。
月瑶赶紧拆开信看,信里其实也没写什么,就写了一些日常的琐事,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也就是廷正在最后说他纳了个妾,如今这个妾已经怀孕了。
向薇看完以后皱着眉头道:“林清菡现在可是在海口,也不知道这个妾是廷正自己看上的,还是林清菡帮着张罗的。”
月瑶很肯定这个妾不是林清菡张罗的,原因很简单,虽然大夫说她生产艰难,但又没说不孕,如今林清菡还年轻,她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弃了。
向薇这次没有幸灾乐祸,而是有些担心地说道:“这个时候纳个妾,而且还怀孕了?这个女人怕是不简单。”向薇也是看着廷正长大的,对廷正也很关心。
月瑶却是将信放到抽屉里:“廷正在官场那长时间了,哪里那么容易被人算计到的。”这么容易被人算计只能说无能,相隔数千里她想操心也操心不过来。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下午月瑶收到廷正的信,傍晚的时候知道老师带着三个孩子过来了。
旭哥儿一见着月瑶就扑过去,抱着月瑶道:“娘,我听他们说你生病了…”话没说下去,旭哥就哭了起来。
晟哥儿跟斐哥儿也都认真地看着月瑶,一脸担忧的模样。
月瑶又高兴又愧疚,搂着三个儿子,哽咽道:“娘没事,只是不小心着凉了,现在已经好了。”
可馨知道三个弟弟来了,急急忙忙地过来。
斐哥儿一看到可馨,就埋怨道:“姐,我特意写信给你让你好好照顾娘,你怎么还让娘着凉了。”他娘一向都不懂得照顾自己,当时娘去苏州时他就不放心,没想到这才离开多久就生病了。
可馨有些自责:“是我没照顾好娘。”
月瑶听着姐弟两人的对话,整个人都呆滞了,什么叫她不会照顾自己,要女儿好好照顾她。
向薇咬着嘴唇才没笑出来,这事一定要写信告诉安之琛,让他知道他有多么可人疼的儿女。
玉山先生笑着道:“还愣着做什么?这外面风大,进屋说话。”斐哥儿人小主意大,这也早就知道了。
进了屋,晟哥儿三兄弟就说月瑶瘦了许多,围着月瑶说了不少的贴心话,说得月瑶心里暖和和的。
月瑶有些奇怪,这才分开一个多月,怎么三个孩子仿若脱胎换骨似的,等三个孩子被可馨带下去后,月瑶问了玉山先生:“老师,孩子怎么了?”事出反必有妖。
玉山先生道:“你还记得那范和吗?”
月瑶记性还没那么差,点头道:“旭哥儿三兄弟在学堂打架,就是给那孩子出的头?那孩子怎么了?”
玉山先生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前段时间范和的祖母病逝了,三个孩子去看过范和以后,就格外的懂事,这次听到你生病了,几个孩子都吓得不轻,要不是我拦着,他们当天晚上就要过来寻你了。”玉山先生知道三个孩子听到月瑶生病,定然是担心月瑶跟范和的祖母一样,所以当时才会火急火炼地要到苏州看望月瑶。
月瑶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下来了,她忙于自己的事,都疏于照顾几个孩子了。
玉山先生笑道:“孩子懂事了知道心疼你,担心你,这是好事,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月瑶就觉得自己亏欠了几个孩子。
玉山先生闻言又忍不住一叹:“有得有失,不过孩子如今也都大了,都懂事了,你也不必想那么多,雏鹰大了,得学会自己飞。”月瑶要忙于自己的事情,肯定没那么多时间跟精力照顾孩子。
月瑶心里愧疚,准备多陪陪孩子,哪里知道,三兄弟却不赞成,异口同声说道:“娘,你忙你的去吧!我们没事的。”只要娘好好的,他们就不担心了。
第二天,三兄弟早上非常自觉地在书房写大字。
明珠知道后感慨道:“三个孩子这么又懂事又听话,要是曜哥儿跟耀哥儿也跟他们一样,我就不发愁了。”为着两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她都不知道掉了多少的头发。
月瑶苦笑道:“我看着他们这么懂事,心里难受得厉害呢!”人都是很复杂的,以前孩子闯祸闹事,月瑶就特别希望他们能乖巧听话,如今孩子知道体贴她,月瑶又难受得厉害,反倒希望他们如京城那般,无忧无虑的。
明珠倒没说月瑶身在福中不知福:“当娘的,就是有操不完的心。”
月瑶现在对此深有体会。
明珠又与月瑶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请帖都发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过来。”明珠开始担心让月瑶去见男客会被人说闲话,可等她看完月瑶拟定的名单,半个字异议都没有了,因为这些人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下。
明珠说完以后,道:“月瑶,万一他们都不来怎么办?”这些人可都是赫赫有名的,连牛阳晖都请不着。
月瑶轻笑一声:“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来就不来了,总不可能求上门去。”月瑶邀请的这些人,都是她所在领域之内,若是全部都来有点夸张,不过只要来一半就够了。
出乎月瑶的预料,不仅邀请的人都来了,另外还来了两个泰山极别的人物,一个是名气仅次于玉山先生的大画师刘老,一个是掌管苏州最有名的书院的明林书院,桃李满天下的朱老。
玉山先生看到月瑶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笑着说道:“刘老与我交情深厚,我请他,他一定会来的;另外朱老与文老花是同窗好友,他看在文老的面子上,也不会推辞的。”
月瑶立即让人将三个儿子全部都带上了。
邀请的画师跟书法大师全都来,其实有一半的人是看在玉山先生的份上,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对月瑶也认同。
如今苏州大街小巷不仅传颂着月瑶的天价画,伴随的还是月瑶二十年如一日的勤学苦练,这些事都是向薇放出去的,开始向薇对于外面的非议也不在意,可外面传闻越来越不像话,她感觉幕后有人在使坏,特意将月瑶这些年练字作画的辛苦的事情放出去,这效果很不错,风向一下就变了,邀请的客人自然也知道外面的传闻。
这次会面有玉山先生在,众人比较给面子,中间朱老还笑着让月瑶写一幅梅花篆字给众人观赏一下。
月瑶听完就应下来,没半点犹豫,听的传闻再多,也不如亲眼所见来的真实,毕竟她今年才二十五岁,跟在场的人比,她实在是太年轻了,想要考验一下不为过,而梅花篆字,不仅是法功底,也足以验证她的绘画功底。
朱老看着月瑶写下的第一个字,不由就点了点头,都是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水淮如何了,朱老说道:“老董,眼光不错,收了一个继承衣钵的弟子!”二十年前文成翔就说月瑶有绘画天赋,可因为是一个女娃,他们谁都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二十年时间这个女娃就达到如此高的水准。
刘老笑着道:“老董可是占了大便宜,若是安易当年收了这个丫头为第子,可就没老董什么事了。”安易是文成翔的字,与斐哥儿的先生文老是同一个宗族的。
玉山先生笑了一下,说道:“说起来,文老收了我的徒孙,也是他的运道。”
朱老在旁听打趣道:“老孟可是偏心,那么好的苗子竟然只想着老文。”朱老早就听说了文老先生收了一个天资高又勤奋刻苦的孩子,所以特意过来见见,见到斐哥儿,朱老就觉得文老这回是捡到宝了,那孩子小小年龄就已经有大家风范了。
玉山先生非常得意。
月瑶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去,临走的时候,刘老笑着道:“古有七贤图,子长今日也仿效古人作一幅画,老董,你觉得我的这个提议如何?”他们出题,才更能看出月瑶的水准。
玉山先生笑着说道:“好,不过这幅画画成以后,可不能跟子长索画。”其实玉山先生心中也有此意。
刘老大笑:“自然不会。”
其他人也很想看看,月瑶这次画出来的画作,会是什么样的?能让玉山先生特意为她造势。
第502章 兄弟
月瑶将众人送走以后,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她现在知道老师不仅仅是送孩子过来,更主要的是过来给她撑腰。若是没有老师在,邀请的这些人哪里个个都会来。
玉山先生笑着道:“也是你有这个能力,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卖我这个面子的。月瑶,只要你将今日的这幅画画好了,你在江南的名望,又能上一个台阶。所以,这次机会一定要把握好。”
这次刘老的建议,未必不是对月瑶的一种考验。就算月瑶的画作卖出天价,但若得不到刘老等等画坛的泰斗的认可,月瑶只能说是达到一流水准的画师,却还没称为顶尖的画师。相反,若是得到今天在场的人的认同,就等于是月瑶已经攀登上了画坛顶峰,在画坛占有一席之地,这其实也是玉山先生对月瑶的期盼。
月瑶郑重地点头道:“老师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只要用心,她能将这幅画画好。
玉山先生笑着道:“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发挥出你的正常水准就好了。”也是对月瑶有信心,要不然他也不会让刘老出那样一个难的题目。
用过晚膳,明珠过来寻月瑶,与月瑶说私房话:“月瑶,没想到刘老跟朱老都过来了,你面子可真够大的。”
月瑶放下手里的水杯,说道:“这哪里是我的面子,是我老师的面子,明珠,我要赶一幅画,暂时不能给你作送子观音图了。”
明珠有些小失望,不过还是笑道:“你的事要紧,先将你的事做完,再给我作画!”
两人说了好一会话,一直到外面说牛阳晖回来了,明珠才离开了月瑶的院子。
牛阳晖见到明珠,问道:“今日二妹接待几位先生,没出什么差池吧?”对于月瑶竟然将苏州有名数位敢请这么多人,牛阳晖很敬佩月瑶的胆色。
明珠接过牛阳晖的外套,笑着说道:“这以前听不少人说朱先生跟刘先生性子古怪,不好说话,今日我听下人说两位老先生和蔼又亲切,不知道多好说话。”
牛阳晖摇头道:“玉山先生与他们是故交,看在玉山先生的份上,他们也会给两分面子,说起来,月瑶也是拜得一个好老师。”牛阳晖也想让儿子拜得名师,可两个小儿子太淘了,让人家看不上,如今月瑶到江南,就让儿子拜得名师,牛阳晖只有羡慕的份了。
明珠也知道丈夫的遗憾:“可惜睿要回京,要不然睿儿也能拜名师了。”两个小儿子很淘气,但是大儿子却很沉稳的,可惜小团子不能留在江南太久,这才离开多久,牛老爷一直写信催促,也是明珠软磨硬泡,牛阳晖才答应让小团子明年开春回京城。
玉山先生在苏州呆了六天,准备回杭州去了。
晟哥儿跟旭哥儿在当天晚上就求着月瑶:“娘,我们不回去,娘,你在哪我们就在哪。”以前他们跟师公住在一起,因为娘在,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跟在家一样,可自从娘去了苏州,他们很敏锐地感觉师公的家不是他们的家,他们在师公的家里,只是客人。
月瑶与董妧都不是很熟悉,晟哥儿跟旭哥儿与他们就更是陌生了,加上董妧的三个孙子都跟晟哥儿几个年龄差不多,自然而然地分了玉山先生一部分的注意力,另外董妧对晟哥儿两兄弟是很不错,但跟孙子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别,晟哥儿跟旭哥儿因为安之琛不在身边,自小就比较敏感,董妧的这种差别对待让他们很不舒坦,再有顾栎的妻子苗氏又是个小心眼的,经常对两个孩子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苗氏以为两个孩子不懂,其实晟哥儿跟旭哥儿知道她说的话的意思,无非就是他们不是顾家,有爹有娘却还赖在顾家,也就在这个时候,晟哥儿与旭哥儿两兄弟知道什么是寄人篱下了。
月瑶笑着摸着旭哥儿的头道:“这可不成,你们还要上学呢!”月瑶以为两个孩子是舍不得她。
斐哥儿说道:“娘,我明日跟师公回杭州,但是不要让哥哥跟弟弟回去了。”
三个孩子之中,最沉稳的就数斐哥儿了,月瑶听了斐哥儿的话,望着晟哥儿跟旭哥儿道:“是不是在师公家里过得不好?”分开才一个多月孩子变化太大了,月瑶也有疑惑,之前月瑶也有问,可两兄弟却说一切都好。
旭哥儿望了一眼斐哥儿,见斐哥儿朝着他点了一下头,这才说道:“娘,那姓苗的女人总对我跟大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月瑶问道:“什么话?”
旭哥儿小声说道:“说了许多,那意思就是说我跟大哥在顾家白吃白喝。”
月瑶脸上浮现出怒气,两个孩子能吃多少?竟然说他们白吃白喝?难怪两个孩子才离开她一个多月,就变化这么大。
旭哥儿小心地拉着月瑶的袖子,低声说道:“娘,你别让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月瑶搂着晟哥儿跟旭哥儿,柔声说道:“嗯,不回去了,就留在娘身边。”
月瑶晚上陪着孩子做功课,然后再看三个睡下后才出了院子,闭上眼睛睡着的三个孩子等月瑶一走,全部都爬起来,旭哥儿欢天喜地对斐哥儿道:“二哥,娘真答应留下我们了,二哥,你的法子最好了。”月瑶之前询问晟哥儿跟旭哥儿,两人没说实话是因为斐哥儿让他们不要说。
晟哥儿问道:“二弟,为什么你先前不让我们说?”
斐哥儿说道:“娘现在也肯定舍不得我们走,这个时候再说他们对你们不好,娘肯定舍不得让你们回去受苦的,若是一开始说,肯定没这么好的效果。”开始可能会心疼,可有几天时间的沉淀,到时候娘肯定会说以学业为重了。
旭哥儿觉得斐哥儿说得很有道理:“二哥,还是你最聪明了。”
晟哥儿笑着说道:“二弟,要不你也不要回去,跟我们一起留下来吧!”晟哥儿舍不得斐哥儿一个人回去。
斐哥儿笑着道:“老师对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他跟大哥与三弟的情况不一样,就算他想留下来娘也不会答应的。
月瑶出了院子,脸就沉下来了,与向薇道:“你说晟哥儿与旭哥儿两个孩子能花费多少银子?竟然说他们白吃白喝?怎么就有这么眼皮子浅的人。”也不知道师姐去哪里寻来这样的奇葩媳妇。
向薇故意说道:“晟哥儿跟旭哥儿吃穿用度还有读书的花费,这些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又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却花自己家的钱,肯定会不舒坦了。”两个孩子的花费再多,这一个多月能花多少,花个两百两银子就顶天了,可月瑶这一个多月送到扬州的东西都不止这个数。
月瑶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发愁的是该寻什么样的借口将孩子留下来,若是理由不恰当,老师肯定会多想的。”
向薇觉得不是玉山先生想太多,而是月瑶想太多了,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这有什么难的,你直接说孩子晚上抱着你哭,说不愿意跟你分开,你心一软就答应了,所谓君子一诺重千金,答应了孩子自然不能出尔反尔,玉山先生最多说你宠溺孩子,哪里还会多想。”向薇觉得用这种比较笨的法子最好,因为再多合情合理的理由都是有漏洞的。
月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月瑶提出要将两个孩子留下,玉山先生听了连原因都没问,就点头说道:“李先生的学问不错,两个孩子跟着他也可以。”
月瑶有些惭愧。
玉山先生见状笑着说道:“你是不知道这一段时间孩子惦念你,做梦都在叫你,我看了也于心不忍。”除此之外,玉山先生如此爽快地放手,也是担心两个孩子再留在身边会耽搁了两个孩子,前不久他的小曾外孙都没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他知道后很恼怒,拿了尺子要打两人的手板心,可刚打几下孩子的娘就赶过来就哭天抹泪的,将他气着了,这件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他知道玉不琢不成器,可是他老了,精力有限,管不了那么多了,可这样外孙媳妇又说他不管自家人却管外姓人,他倒没什么,可是对两个孩子却有很大的影响。
他又不是真的聋了哑了,这一个多月晟哥儿跟旭哥儿的变化他都看在眼底的,玉山先生带孩子过来的时候,就猜测到两个孩子可能不愿意再跟着他回去了,让孩子留在月瑶身边也好,至少孩子会过都开开心心。
月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玉山先生笑着说道:“我已经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等明年开春,我就先回一趟老家,等老家那边的事处理妥当,我带着他们搬到京城。”玉山先生准备在京城养老。
玉山先生之所以会有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女儿是好,但女儿到底是顾家的人了,以前是放心不下,如今这里一切也都妥当了,他也该离开这里了,去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玉山先生想着,等回了老家办完过继手续,他就带着继子到京城定居,万一继子不孝,他还有侄子可以依靠,真那么倒霉到连侄子不管也还有月瑶跟闵俊,他根本不用愁晚年,更何况玉山先生相信他大哥的眼光,品性不好的肯定入不了他大哥的眼。
月瑶听了这话,忙问道:“老师,你说的是真的吗?”
玉山先生笑着道:“还能骗你不成,我都已经决定好了,明年开春回老家,等九月启程去京城。”女儿已经分出来了,他也不用再担心了,他也能安安心心地离开江南了。
月瑶欢喜不已,其实昨天晚上听到晟哥儿两兄弟的话,月瑶也为老师的晚年发愁,有那样一个外孙媳妇,肯定得受气,这日子肯定过得不舒服,现在好了,老师回京城,以后有事她也能照顾得上。
明珠知道了晟哥儿跟旭哥儿不走留下,本来非常高兴,可知道原因以后,明珠就开始数落月瑶了:“早就让你将两个孩子接过来,你不听,白白让孩子受了那么多的气。”顾家长辈那是那么一个样子,下面的人肯定是有样学样,对孩子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月瑶也有些愧疚,她哪里知道顾栎的儿媳妇会这么极品,连两个孩子都容不下:“幸好老师决定回京城,要不然我还真担心。”
明珠笑着道:“玉山先生又不傻,有这样的外孙媳妇,哪里有安宁日子过,还不如回京城,在京城其他人我不知道,至少你还是靠得住的,对不对?”
月瑶点了下头:“所以我知道老师准备回京城养老,我也松了一口气。”
明珠笑着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李先生的学问我夫君都夸赞,就让两个孩子跟着李先生学习吧!”
月瑶点头,转而道:“明珠,有件事我想麻烦你一下。”
明珠拍着月瑶的后背,笑骂道:“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力办得到的,我肯定没二话。”
月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顾哲这段时间为我的画展忙前忙后,我瞧着这孩子能力还是不错,所以想为他谋个前程,你能不能帮我问问牛阳晖,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位置?”在江南有这个能力的人,也就只有牛阳晖了。
这个事情,明珠也不敢一口应诺,知道顾哲也是举人的功名,点头道:“好,等晚上我问问他。”
月瑶觉得今天她破的例太多了:“如是为难,也不必勉强。”她只是觉得顾哲不错,想帮他一下,可若是让牛阳晖为难,那就没办法了。
明珠笑骂道:“一家人说两家话做什么,你放心,我肯定让他好好给你办了这事。”
向薇等明珠走后,才说道:“你都没问过顾哲,万一他不愿意入仕怎么办?”若是顾哲不意意出仕,月瑶白白地卖了一回面子。
月瑶道:“若是顾哲不愿意入仕,他就不会埋首苦读了,不为了功名,不是为了奔前程,何必那么辛苦。”
向薇又故意问道:“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不会再接着考呢?万一他想继续考,考中进士,你这次不也白白浪费了机会。”
月瑶无奈地摇摇头道:“他若是能考中进士,老师就不会点名让他帮着打点画展的事,而是让他在家苦读。”玉山先生的行为已经表明,顾哲考中进士的希望很渺茫。
向薇这才笑着道:“我就觉得,你好好的为什么想着给顾哲谋个前程,原来根子在这里呢!”以向薇对月瑶的了解,月瑶最讨厌的就是欠人情了,顾哲确实帮了不少的忙,但这还不至于让月瑶求上了牛阳晖,原来根子在玉山先生这里呀!
明珠当天晚上就将这件事跟牛阳晖说了:“月瑶也是因为玉山先生才对我们开的这次口,夫君,无论如何我们也得帮月瑶这个忙。”说完,将顾哲的基本情况说了一下。
牛阳晖陷入了沉思。
明珠对丈夫还是有些了解的,笑着说道:“夫君放心,若不是个妥当的人,月瑶肯定不会跟我们张嘴的。”
牛阳晖也从没将月瑶当成外人,见了明珠的话,说道:“太仓县空出一个县丞的缺,这顾哲有举人功名,让他补了这个缺别人也不会有异议。”难得月瑶开口,肯定不能随便敷衍了过去,当然,若是顾哲干的好,他也不介意提拔,若是干不好,那就只好走人了。
第二天明珠就将这事告诉了月瑶:“也真是巧了,这衙门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好缺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明珠跟月瑶说话很随意,并没有邀功的意思,纯粹是实事求是的说。
月瑶对苏州也比较了解,知道这个缺确实不错:“明珠,这段时间住在你们这里已经给你们增添了不少的麻烦,如今还…”
月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明珠打断了:“说的这是什么话?若是要算,你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月瑶真没觉得她对明珠有什么恩情,反倒是她从明珠哪里得了很多的便利。
明珠有时候挺佩服月瑶的,她就记得别人对她的好,却从不记得自己对别人的好:“你若要真谢我呀,也成,我准备过几日邀请几位夫人过来赏花,到时候你给露个面,让众人看看你这位大画师到底长的啥样,也省得她们总是问我。”
月瑶笑道:“这有什么,你到时候让人叫我就成。”
明珠忙提醒道:“就在三日后,你到时候可不能进画室呀!”月瑶一旦作画没人敢打忧,明珠也不敢进去,都怕打断她的思维。
月瑶连连保证等到那日绝对不进画室,才让明珠放心。
此时住在客栈的顾哲正准备去寻一位同窗。
顾栎不满地说道:“大哥,我们回杭州去吧!”待在这里哪里有家里舒服自在。
顾哲想了下道:“你想回杭州,那你就回去吧!”
顾栎也不傻,知道顾哲在想什么:“大哥,她根本就没将我们看在眼底,她只当我们是仆从,要不然他就不会让我们住在客栈,而是让我们跟她一起住到知府府邸,就算不让我们住进去,给我们引荐一下知府也好,大哥,别再指望她了,我们回去吧!”顾栎愿意陪着顾哲过来,也是苗氏的劝说,说月瑶与知府夫人是姐妹,让顾栎跟着过来,要是入了知府的眼,也能得个一官半职,要不然,顾栎哪里愿意到苏州来吃这个苦头,可他来苏州一个多月,别说见知府了,就是知府大门都进不去。
顾哲训斥道:“什么她,那是姨母。”
顾栎抱怨道:“什么姨母?不过是个挂名的,又没任何血缘关系,也不知道外祖父是怎么想的?明明我们才是他的外孙,他的血亲,可他却宁愿拉下脸面请人捧她,也不愿意帮我们。”外祖父人脉那么广,只要外祖父愿意,他也不至于一直闷在家里,早就得了一官半职,入了官场,可他外祖父就是假清高,他让母亲求了数次可外祖父却就是不肯帮他,现在却为了将连月瑶捧上去,连朱老这样的大儒都请过来。
顾栎这也是受了顾家人的挑拨离间,加上有一个苗氏吹着耳边风,导致顾栎对玉山先生很不满。
顾哲听了这话差点气死了:“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连外祖父都非议。”外祖父在江南交好的人都是闲云野鹤之人,没有一个当官的,就算外祖父愿意拉下脸面去求人也未必有用。
顾哲知道玉山先生让他帮着姨母打点画展的意思,姨母是个念旧情的,只要他表现足够的能力,看在外祖父的面子上,姨母也会帮他一把的。
顾哲这几年非常后悔,之前以前生活无忧,他受了父亲的影响,所以对于考取功名他没什么兴趣,觉得能跟父亲一样,一辈子当个田家翁也不错,只是几年前的那场家变让他知道,他的想法有多天真,家变后他都没能力保证妻儿以后的生活,一家人得靠母亲过活,为了不重蹈父亲的覆辙,他埋头苦读,侥幸考中了举人,可顾哲很清楚,他已经错过了念书的最好时机,能考中举人已经是幸运了,以倒数第三名的名次要想再进一步基本没可能,他当时就想谋个缺,可是想谋个缺太难了,从去年到今年,两江各县洲只要出个缺,众人都是挤破脑袋,哪里能轮的上他。
他当时准备今年开春去京城的,不管如何,外祖父还有不少人脉在京城,或许在京城等会更有机会,可还没等他出发去京城,他听到姨母要到江南消息了,当时外祖父让他在杭州等着,他知道外祖父的意思,苏州知府夫人与姨母比亲姐妹还亲,只要得了姨母的眼,肯定能得了机会。
顾栎冷笑道:“非议?我说的都是真话,你既然愿意在这里坐冷板凳,我也管不着,等会我就坐船回杭州去。”
顾哲还没开口说话,小厮在门外叫道:“大公子,知府派人过来,请大公子过去一趟。”
顾栎听闻大喜,比顾哲先一步出了屋子,等听到月瑶只请顾哲,没请他,面色非常难看,不过转头看到顾哲,顾栎笑着道:“哥,我们一起过去吧!”
顾哲想了一下后点头道:“那就一起去吧!”
顾栎看着大门前的两座大狮子,眼中闪现过炽热的光芒。
顾哲皱了一下眉头,到底不好说什么,只是在见月瑶之前,顾哲道:“姨母是个非常重规矩的人,你待会注意一下。”
顾栎嘴角一撇,骗谁呢?要真是个重规矩的人,怎么可能会夜游秦淮河?
到了正厅,两兄弟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来人,顾栎想坐下,可是看到顾哲难看的神色,到底顾忌这里是知府府邸,不敢造次。
过了好一会,才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过来。
向薇没等月瑶开口,先问道:“这次寻你们过来,是想知道,夫人夜游秦淮河的事是谁放出去的。”
顾哲赶紧摇头,不过他也坦诚:“我得知姨母不游秦淮河的消息以后,想着既然船费已经付了,放着也可惜,姨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知道姨母要游秦淮河的事。”
向薇轻笑一声:“这不仅知道夫人要夜游秦淮河,而且连坐哪条灯船都一清二楚。”要是外人只知道月瑶那天要游河,倒还可以理解,毕竟人多嘴杂, 可那些人连坐的哪条船都知道,这可不是一句疏忽就可以含糊过去的。
向薇见月瑶不想追究,她知道看在玉山先生的面子,这件事只能就此作罢,可顾栎竟然直接撞上来,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顾栎死鸭子嘴硬:“那么多的人,我们怎么知道是谁泄露出去的。”
向薇嘴角划过一丝讥讽,顾栎自小天资聪慧,全家人都当宝贝一样疼着宠着,顾老夫人跟董妧都对他百依百顺,这要不是顾老爷子对他管教甚严,怕是连举人都考不中了:“这消息除了牛知府跟他的夫人,还有你们,其他人并不清楚,你的意思是牛知府跟牛夫人告诉别人的?”
顾栎非常着恼:“知府那么多的人,谁都有泄露消息的可能。”
月瑶制止了向薇,不让她再说下去,要是再说下去,顾栎会更难堪,同时顾哲的脸面也当然不存:“顾哲,我让人请你过来,是有件事跟你说。”
顾哲又不是傻子,从刚才的对话他已经听出向薇的意思,姨母要夜游秦淮河的事是弟弟泄的密,好在姨母中止了这话题,要不然他真想钻个地洞,顾哲恭敬地说道:“姨母,有事你说。”
月瑶语气很平静地说道:“前几天老师跟我说你想谋个差事,正好昨日我无意听姐说太仓县有个县丞的空缺,顾哲,你觉得太仓县县丞这个缺如何?”月瑶的意思很明显,若是觉得不好,她就接着说,若是觉得不好,就此作罢了。
向薇有些惊讶,没想到月瑶还知道用迂回的策略呀!
顾哲这段时间一直关注这方面的消息,如何不知道这太仓县有一个县丞的空缺,惊喜来得太快,顾哲一下有些懵了。
顾栎却是皱着眉头说道:“姨母,这县丞只是个八品…”
顾哲很快回过神来,怒道:“给我闭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还敢嫌弃县丞是个八品,若是时光可以倒回,他真不该带了顾栎过来的。
月瑶神色淡淡地说道:“顾哲,若是你也嫌这官职太小,那就算了。”进士一般也就一个七品官,举人功名入仕基本就是在八品左右,而太仓县因为是富县,就算是个八品的县丞,可却比一些地方上的七品官的油水还丰厚,牛阳晖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要不然怎么会给这样一个肥缺。
顾哲心头一跳,抬头见月瑶没有恼怒的神色,知道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太仓县是富裕大县,这县丞的缺是个肥缺,不瞒姨母,我开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动过心思,只是盯上这个缺的人太多,那些人不仅有钱财打点,还有人脉,我却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不敢再多想。”
月瑶的神色缓和了许多,笑着道:“既然你不嫌弃,明天我给你消息。”具体的不需要说太多,月瑶相信顾哲懂的。
顾哲感激地鞠了个躬:“多谢姨母。”知府大人对所管辖的区域的七品以下的官员有任免权,顾哲相信以姨母与知府夫人的关系,只要姨母开这个口,这差事就是妥妥的。
月瑶脸上也浮现出笑意:“一有消息我就让人通知你。”虽然月瑶也没指望过顾哲感恩戴德,但帮了人,总该得个好,而不是被人嫌弃。
顾哲走到街上,觉得空气都非常的清新,前不久还在羡慕他一个得了个实缺的朋友,现在不用羡慕别人了,轮到别人羡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