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看着儿子被打得晕过去,等知道是月瑶挑起来执意要用家法的,恨恨地说道:“三姑娘好狠的心。”

月瑶哄好了廷正,让人将彭春召过来。月瑶坐在正厅的贵妃椅上,捧着甜白瓷茶杯喝着寡淡而无味的白开水,小心抿了半杯才望着彭春:“其实,我知道你跟在爹身边多年肯定攒下了不少的积蓄。不过,连家不放心,所以你只能继续窝在连家。”

彭春浑身一震:“奴才没有这个想法。”其实若是可以他也希望不要再为奴为婢,连带儿孙也都是奴才。他现在手上有钱,若是连家能放任带着儿孙找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定居,就再没人知道他奴仆的身份,等过了三代儿孙也可以科举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子子孙孙都要当奴才,生死大权都在别人手里。

月瑶一看这神色,就知道彭春是真的有想出去的念头了:“十年,你呆在正哥儿十年,将你在我父亲身上学到的东西全部都教给正哥儿;等十年正哥儿成家立业,我就放你们一家子离开。你看如何?”彭春现在也就三十岁出头,十年后也就四十岁还有时间安排。

彭春复杂地看着面色平静的如一汪湖水的月瑶。三姑娘竟然能猜测到他的想法并且以此为饵,不能不说三姑娘真的有一颗七窍玲珑新。若是三姑娘是个男儿他一定誓死追随,可惜三姑娘是个女子。

彭春最后答应了月瑶的提议。当然,月瑶也说等到时候赵春不想走,也可以留下来。是去是留,十年后彭春自己做主。

第93章 认亲

第二日一大早月瑶准备带着廷正准备去马家。

花蕾看着忍不住说道:“姑娘,就这样去是不是有些失礼。”廷正面上的淤青还没散,这个样子去别人家做客委实难看。

月瑶就两字:“说好了总不能毁诺。”丢人就丢人,她无所谓的。

庄若兰起来梳洗,身边的丫鬟彩云撇撇嘴道:“姑爷说今日表姑娘回过来,不就一个表姑娘这么郑重其事的。”彩云不屑月瑶也是有原因的。

程氏在认亲当天就将内务一古脑地丢给若兰。新婚第一天就将府邸的内务交给自家姑娘,彩云当时脸黑得跟木炭似的。庄若兰从容地将马家的内务接过来。

这三天,程氏称病不出。庄若兰管家,马琳琳这不满意那不高兴横挑鼻子竖挑眼;小马氏龟缩不出,陆滢已经被马琳琳整怕了只能跟着马琳琳行事。其实陆滢也没做什么,但是跟在马琳琳身边自然要殃及池鱼了。

就三天就惹出不少的事来。这让庄若兰身边的丫鬟很恼怒,这都是新婚期,以后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马琳琳还好,毕竟是正经的小姑,再如何招人厌但是身份在哪里。可是陆滢只是表姑娘,再有小马氏跟陆滢在马府的事,几个丫鬟都知道了。

彩云很为自家姑娘不值了。一个难缠的继婆婆,一个刁钻的小姑;再有一个厚脸皮的姨母跟表妹,挑来挑去挑了都是极品的一家。现在来的一对表妹表弟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是极品。

若兰笑道:“这有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只要当家人心里有数,这些后宅内的糊涂虫,她迟早是要掰正过来的。

其实程氏跟小姑子姨母折腾也有好处,至少公公跟丈夫看在眼里。若兰取了一支榴开百子镶嵌珠石翠簪子在发髻间,笑着说道:“你这丫头,这三日你可听见夫君说小姑跟那陆家表妹一个字好话。可是对连家表妹,却是从昨天到今天一直说让我好好看待。你也不需想多,连家家教不错,不会跟小姑子般不知事。”

若兰听到丈夫说了数道,丈夫甚至还对她说将月瑶当成亲妹妹般对待,当时她就明白很明白丈夫极为看重这个表妹。好在她知道这个表妹今年只有九岁,若不然她都要怀疑是否有啥故事了:“彩衣,让你在府邸里打听这连家表妹的做派,她们怎么说。”

庄若兰在出嫁之前,对马府的亲戚有个大致的印象。对连月瑶也听说过,但这个听说仅仅限制在才女之上,其他也没过多关注,再如何只是一个表妹往日里来往还好招待就是。可现在丈夫这么慎重,她自然也好了解这个姑娘,再对照脾气行事了。

彩衣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若兰:“姑娘,打听了。据说不仅大少爷疼连家表姑娘,就是老爷也很疼爱,另外府邸每个月都会送东西到连府。姑娘,我还打听到大姑奶奶没出阁之前很照看大少爷,还救过大少爷的命。后来又有传闻说大少爷当初中举表姑娘也出了一份力…”彩衣是听说了马成腾在月瑶第一次上门陪了月瑶一天,还带着月瑶出去逛了一天,买了很多东西。从这些事件之中就可以看出当家人是真的疼连家表姑娘了。

若兰笑道:“看来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若不是讨人喜欢也不会让老爷这么疼爱,更不会让夫君这么郑重其事说了又说这月瑶的好,生怕自己不喜欢似的。跟聪明的人打交道可比应付那些自以为聪明实际却是蠢货的人轻松得多。

若兰真觉得再没有比程氏更愚蠢的人了。之前的事她只是听说,但是新婚第二天当着公公跟继子的面为难她这个刚过门的儿媳妇。打得不仅是她的脸,还有公公跟丈夫的脸面。失了丈夫的敬重,与嫡长子闹翻脸,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自己了。

若兰本以为接掌内务管制下面的人肯定要费一番周折,至少得受下面人的刁难。却没想到得了丈夫的管事妈妈的帮助,接掌内务一帆风顺,半点刁难都没有。不能不说面对这样一个愚蠢的继婆婆,可比对付她继母轻松许多了。至于刁钻的小姑跟不自觉的姨母,若兰没放在眼里。

月瑶让花蕾下去买了松花糕,廷正喜欢吃松花糕。月瑶除了三餐跟夜宵是不吃零食,最多吃点水果。养身之道主餐为重,零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一大包松花糕,月瑶取了两块给廷正,其他都分给了跟来的人。月瑶出手很大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得益。

莫氏听到月瑶将廷正也带去了马家做客,面色一变:“这个三丫头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莫氏以为月瑶今日不会让廷正去做客,只会自己前去。没想到还带了去廷正去?那模样让马家的人看了会怎么想,让刚过门的庄氏如何想。

刘婆子道:“夫人,三姑娘再如何也不会不顾连府的体,应该不会主动将这件事说出去的。”只能这样希望的。

若兰用完早膳没有处理内务,而是跟着马鹏在一起说话。两人一起等着月瑶跟廷正。一会就听见外面说道:“少夫人,表姑娘跟表少爷过来了。已经到了二门。”

若兰笑着站起来:“快请。”

马成腾是当差去了,儿子成亲请了十天假。忙了九天,休息了一天就照常当差。马鹏请了半个月婚假,可惜本来是蜜月期却被继母刁难,新婚夫妻在一起的时光非常短暂,这让马鹏心里相当窝火。

月瑶领着正哥儿,给马鹏还有庄若兰行了礼。

若兰看着落落大方的月瑶,心里点了头。不过看着廷正脸上的淤青有些诧异,这上门这个样子可是失礼了。

月瑶主动说了:“昨天晚上廷正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脸有些青。失礼之处还请表嫂见谅。”马家郑重其事请他们姐弟过来,若是廷正不来显得更没不礼貌。而且廷正这个模样会让人记忆犹新,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他们姐弟现在处于弱势需要别人的同情。

廷正听了月瑶的话,仰头叫道:“姐姐,明…”其实说起来确实是廷正自己摔的,廷晁并没有真正打着他,这会廷正很不好意思。

月瑶拍了拍廷正的肩膀,意思是让他不要说:“姐姐知道你不好意思,下次走路注意就是。”

廷正忙点头:“嗯。”别说若兰知道这里面有蹊跷,就是迟钝如马鹏也知道这里面有内幕了。其实也不需要想多复杂,肯定是廷正在连家受委屈了。

月瑶看着马鹏笑着说道:“表嫂好漂亮,大表哥真有福气。”

庄若兰穿了一袭蕊红绣缠枝石榴团花的斜襟长裱子,下裳是玫瑰粉色镶金丝的棕裙,头上梳了个新月的发髻,发髻间除了榴开百子簪,还插了一对双喜双如意赤金步摇,红宝石的流苏随着动作摇摆不停。身形苗条,皮肤如雪,长相秀美,且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

月瑶心里不得不感叹道着大表哥真是走了好运了,竟然娶了这么漂亮又能干的表嫂。真真应了那句话,傻人有傻福。

马鹏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裳,人显得格外精神。听了月瑶这句赞美,当下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饶是庄若兰如今镇定的人,也被马鹏的话闹出了大红脸。旁边的丫鬟都偷偷抿嘴笑。

成亲的礼物月瑶是早就送上了,不过这会月瑶额外又送一份礼,月瑶这也想跟这位表嫂打好关系。

月瑶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上:“表哥,表嫂,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月瑶送的不是什么名贵的礼物,而是自己亲手绣的一副座屏,绣的是象征吉祥如意百子千孙的石榴图案,另外座屏上还绣上了一首诗,也是祝贺新婚之意。

庄若兰看着月瑶绣的座屏,虽然比不上专门的绣娘,但是针线粗细均匀,颜色搭配得当,很不错。

月瑶笑着说道:“表嫂,绣得不好还请见谅。”

庄若兰其实也猜测到了这座屏是月瑶自己绣的,原因也很简单若是要找人代手就该找顶级的绣娘,而不是这半生不熟的手艺。庄若兰看着座屏上的字,似梅花又不像梅花:“妹妹学了梅花字体吗?”梅花字体是所有字体最难学的,她倒没想到月瑶还能将这种字体绣到绣品里,可以说非常的大胆,也很难得。

月瑶笑道:“学了几日。”

马鹏笑着说道:“若兰,姑姑也写得一手梅花字体。”

若兰有些好奇:“表妹学了多长时间了?”肯定是下了大工夫的。

月瑶笑了下:“前段时间无意中看到娘留下了一本梅花字体的拓本才练的,快又一年了。刺绣是跟着先生学的,也快又半年了。”

马鹏惊愕了。

若兰也很惊讶,不过她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妹妹端的好悟性。”一年的时间竟然能绣出梅花字体,虽然没有惊艳的水准,但是可以由此推断这孩子的字写得定然是极好的。若兰看着月瑶,心想这看来传闻之中的才女不是吹出来的。

若兰对于京城上流圈子很熟悉,对于那些才女心里有数。那些世家出来的才女,也不是说她们是草包,只是往往都有些虚夸的成分。四分才华非夸个九分,眼前的这个表妹倒是个实打实的才女了。

月瑶含蓄一笑:“端不得表嫂这样夸奖,只是喜欢而已。”

若兰没想到月瑶竟然这么谦虚,其实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将梅花字体写得这么好,定然是下了苦功夫的。

马鹏摇头笑着:“妹妹就别谦虚了,我听柳妈妈说你非常勤奋,每天天没亮就起来练字,晚上都要练到子时才入睡。”

若兰惊讶地看着马鹏:“夫君说的是真的?”

马鹏笑着:“这还有假,父亲说妹妹这样努力,以后说不定能成为一代书法大师。”妹妹有悟性有毅力,唯一缺少的就是名师的指导。可惜那些大儒都不愿意收女学生,若不然妹妹进步会更大。

若兰这下是真真的吃惊了。

月瑶赶紧说道:“表嫂别听表哥夸大其词,我也就空闲时候才会练会字。平常还要学规矩学女红哪里能一天到晚练字。”

廷正一直都在旁边当布景,这会听了众人夸奖月瑶,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月瑶,非常的可爱。

月瑶笑着摸了下廷正的头:“说起来最勤奋的还是我们正哥儿。”两姐弟都很勤奋,只是学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马鹏跟月瑶年龄差距太大,又男女相隔实在是没话可说。说了几句话干脆带着正哥儿去书房。

月瑶笑着拍了拍廷正的肩膀。虽然表哥进士功名是舞弊得来的,但是举人功名大表哥是实打实靠自己考上的。指点正哥儿绰绰有余。

若兰等丈夫走了,问起了月瑶往日里在家做什么:“妹妹往日又要学规矩又要学女红,岂不是很忙。”

通过刚才丈夫与月瑶的交谈,庄若兰也看出来丈夫越月瑶的感情确实很好。这不是单方面的,月瑶也很亲近丈夫。加上刚才瞧着月瑶的行为做派,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与她想象的一样,也很有好感。

月瑶笑着回道:“上午跟着嬷嬷学规矩礼仪,下去跟先生学习。早上跟晚上练字,闲暇之余就会看看书,偶尔还会作画。”

若兰有些惊讶了,这时间可排得够紧的:“那平常都看些什么书?”若是别人若兰肯定会认为看的是诗词歌赋,但是看着月瑶直觉不是,这姑娘跟她认识的那些才女不一样。

月瑶腼腆一笑:“游记、医术、农业、诗词等书都看。我看书只是作为一种消遣,看的书品种很杂,不局限一种。”

这下若兰真意外了:“你还看游记方面的书?”外面的世界很宽广,但是女子注定在后面的四房院子里走不出去。可是心向外,不局限在四方院子里就证明心宽。

月瑶轻轻一笑:“只是当成消遣。”

说了一会话,若兰笑着说道:“妹妹会下棋吗?”庄若兰比较好棋道,最大的消遣就是下棋。

月瑶笑着说道:“会一点点。”她是会下棋,不过只有半桶水不精通,当年这些她都有钻研只是后来弃了,十多年没再碰了。

彩云带着丫鬟取来了棋。

月瑶下棋很慢,很稳,每下一步要思索良久。庄若兰下棋却很干脆,思索一会就将棋子放下。

最后的结果都在意料之中,月瑶输了。

月瑶一笑:“表嫂棋艺比我好。”单论棋艺庄若兰未必就比她强,但是庄若兰杀伐果断勇往直前,这是她所不能比拟的。

庄若兰笑道:“妹妹是很久没碰棋吧?”月瑶下棋很慢,而且还有些生涩,应该是许多没下棋的缘故。

月瑶点头:“有三年没下棋了。”其实应该说有十多年没下棋了,在庵堂十年都没下过棋。

月瑶讶然,她刚才只赢了月瑶三个子。要知道月瑶今年才九岁,三年没碰棋也就是说只学了两三年就有这水平,真是天才了。

若兰赞赏归赞赏,还是点出了月瑶的不足:“妹妹的棋艺很高,但是下棋太过平稳。有时候太计较得失反而落入下乘。”抛开其他的因素,庄若兰对于月瑶的表现很满意,由棋可观人品这句话至理名言。月瑶棋品很好,自然人品也不会差,但是这性子太过和软了。若是有父母在有父母娇宠自然千般好,但是她现在失了双亲寄人篱下,这样的性子可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庄若兰不知道连家大房对月瑶是什么态度,但是若兰太清楚这些内院的事务了。不是自己爹娘肯定不会真心以待,要想过得好就只能靠自己。

月瑶浑身一震,她性子确是太过和软了,而且还清高好脸面,缺点一堆,这些都需要更正。月瑶感激道:“表嫂,我以后会注意的。”

旁边的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若兰却是很欣慰,没想到这个表妹悟性竟然这么高,一点就知道是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见面相处非常融洽。月瑶用过午膳就回了连府,月瑶走的时候若兰并没有送礼物,月瑶并没有在意,礼物神马的她也没放在心上。经过一天的接触,她觉得应该跟表嫂打好关系,以后也能从她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上辈子的月瑶一心研究学问,与人争斗的经验半点没有。现在对于与人争斗也是处于摸索阶段,而表嫂是一直很继母做斗争,宅斗经验肯定非常丰富值得她学习。

彩云见着自家姑娘什么都没送,那表姑娘走的时候还是笑吟吟的:“这姑娘小小年龄心思就这么难看透。”这样的人让她起了忌惮之心。太蠢了让人厌烦,但是太聪明了却让人提心吊胆。

若兰一笑:“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以后多多提点就是,不妨碍的。”丈夫很明显是要照看好这个表妹,而她与月瑶又没利益冲突,月瑶越聪明意味着以后麻烦也会少。再者她宁愿跟聪明人打交道,就算是地方她也希望对方是聪明人;跟蠢人打交道身心都累人。

彩衣点头:“这倒是,连家表姑娘进退得宜,端庄大方,连家的家教确实不错。”比这小姑子与陆家表姑娘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彩云却持不同意见:“太聪慧了,以后得多一个心眼。”

没一会,若兰的陪嫁妈妈过来,在若兰的耳朵边上嘀咕了一通。若兰笑了笑:“不过是小事,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原先两个人相熟,找旧识唠嗑两句很正常。

庄若兰之所以没多想,是觉得月瑶与她不会有利益冲突。丈夫跟公公疼爱多点也就多照顾一点。

月瑶回到府邸,最先去看了连老夫人。连老夫人现在气色越来越差,月盈现在除了上学以外一直伺候在老夫人身边。月瑶也想多尽尽孝道,想除了上学外就在老夫人身边伺候。

邓妈妈去了前院以后,月瑶开始倚重郝妈妈。这一次带着邓妈妈去连府主要是马府的事邓妈妈知道的更清楚。不过如今兰溪院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因为月瑶时不时召了郝妈妈论事。

郝妈妈也看出姑娘开始重用她了,府邸的消息也时不时转述给了月瑶知道。

第94章 月盈的婚事

月瑶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庭外斜晖脉脉,清风吹动翠竹,窸窣作响。府邸最近很平静,可是月瑶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郝妈妈告诉了月瑶一个消息:“姑娘,老夫人让大夫人给大姑娘物色人选。老夫人的意思是希望早些将婚事定下来。”老夫人知道自己的身体肯定熬不过今年,所以希望在走之前给大姑娘定下一门亲事,等大姑娘守完孝正好成亲。大姑娘今年十三岁了也到了定亲的时候了。否则等守完孝大姑娘都十六岁了到时候说亲就难了。

对于月盈的婚姻月瑶记忆特别深刻,月盈嫁过去就守望门寡,从嫁过去以后再没有回来过。月瑶不大喜欢月盈,但若是这辈子还是这户人家她觉得应该提醒一下。

莫氏的办事效率非常快,将挑中的那户人家跟老夫人说了。都察院经历司陈家的嫡次子,今年十四岁,秀才功名。

月瑶听完以后心里咯噔一下,又是上辈子的那户人家。上辈子月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可现在却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弊端。都察院经历司虽然只是六品官职,但都察院的人一般官员不敢招惹。陈经历的官职只比大伯父的低一级,怎么会给自己的嫡子说一个庶女。

连老夫人对于这门亲事满意,外在条件不错。不过老夫人对婚姻还是比较慎重的,提出来先看看人再议。陈家很配合,第二天陈夫人就带着儿子过来给老夫人相看了。

月瑶没去,她对这个陈公子没兴趣,不过她想找个理由说服老夫人推了这门婚事,所以月瑶让郝妈妈去观察一下这个陈家公子。

郝妈妈有些怪异,本想说这不该是月瑶关心的事,不过对上月瑶淡淡的神色将到嘴的话给吞回去了。姑娘性子有些清冷,这么做肯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了。

郝妈妈见过以后道:“陈家二公子长得一表人才,斯文有礼,而且据说才学也很好,老夫人很喜欢。”郝妈妈是知道得了老夫人的眼这门亲事只要走一下程序就会定下来了。

月瑶听了眉头蹙起来,上辈子好端端的人就没了,肯定是身体不好了。现在见了人却说好好的,这可就奇怪了:“妈妈,你去打听一下这个陈家二公子是否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郝妈妈奇怪道:“姑娘,打听陈家做什么?”其实开始她也有些奇怪,陈家二公子是嫡子,大姑娘是庶女,两人不登对。不过见了人倒也放心了。

月瑶想了下后说道:“妈妈,我总觉得不对,妈妈你让人去外面打探一下吧!”若是能打听出陈二公子有什么疾病什么的就好了,到时候都不用寻借口直接推辞了。

可是派出去的人打听到的全都是好话,半点问题都没有。月瑶有些烦闷,这么说陈家二公子应该是有暗疾了,若不然也不该在及冠之前就病故了。月瑶可不相信好好的就会病故的,可是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门好亲,若是她破坏了可不惹得一身臊。月瑶在犹豫,她要想查清楚只有借助舅舅跟表哥。

她虽然帮助过表哥,但是这种情份也不能滥用。若是她的事月瑶相信舅舅跟表哥肯定没二话,而若是为了月盈,舅舅跟表哥心里肯定有想法。而且为了一个与她不对付的月盈就要劳烦舅舅跟表哥,值得吗?很显然,不值得。

月瑶这日睡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脑海里一直回顾着月盈出嫁时候的木然。那样子就好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没有一丝的生机。月盈出嫁以后被陈家送回了陈家老家,后来再没有消息了。

月瑶想帮月盈摆脱这门亲事,但是她又不知道如何去帮。当下针是左右为难,在床上翻来覆去。望着窗外发呆。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看着如此美好的月光,月瑶不明白为什么莫氏能如此恶毒,明知道这门婚事会不妥当,一旦有问题就毁了月盈一辈子,可是她却装糊涂不将疑虑告诉祖母。后来陈家要月盈守望门寡,她也答应了。而大伯父身为月盈的亲生父亲,为了自己的名声仕途也推着女儿进了火坑。这一对夫妻,都是一样的狠心。

花蕾小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月瑶摇头,这件事她的得慎重口。之前说托梦的事一下传出去了,现在这件事得想清楚再说。月瑶就在这忧思之中睡下了。

月环得了消息也跟苏姨娘说起了这门亲事:“姨娘,夫人给大姐寻的亲事看着挺好的。”

苏姨娘看着女儿天真的模样:“陈大人是正六品的官职,陈家大公子又有秀才功名,陈家二公子才学又好,再过两年考中了举人就能说一门更好的亲事,陈家现在定下大姑娘,为的什么?你就没想过。”天上没馅饼可掉。

月环一愣:“姨娘,那为的什么?”

苏姨娘摇头:“不清楚。这件事你不用管,你也管不了。你只要知道天上没掉馅饼的事就成。”

月环却是忍不住说道:“姨娘,这桩婚事若是有不妥当应该跟母亲说,若不然就是毁了大姐一辈子了。”虽然她跟月盈不熟悉,月盈身上也有不少的毛病,但是看着一个姑娘入火坑她于心不忍。

苏姨娘死死盯着月环:“这件事你不能多说,否则火就会烧到我们身上。”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没有猫腻,只是她认为跟陈家结为姻亲以后对老爷仕途有利。

月环第一次深深真切地感觉到她的命运真的在莫氏手里,要她们生就生,要她们死就死。一直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想反抗可姨娘对莫氏马首是瞻,她这个当女儿的难道还能跟姨娘对着干。

这一夜,月环也失眠了。

苏姨娘出去的时候面色有些复杂。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见月瑶发现月环总是望向她,那眼神极为复杂。月瑶怪异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里露了痕迹。月瑶仔细想了一下最近做的事,摇头,最近都好好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月环见月瑶望向她忙问道:“三姐姐,有什么事吗?”

月瑶诧异了,对着月盈跟月冰奇怪的神色心思一转,笑着说道:“我就想问问你口红的事进展如何?”

月环没想到月瑶这么配合:“三姐也有入伙吗?来,我跟三姐细谈。”她想来想去,觉得最适合搅和这门婚事的人选是月瑶。所以她想跟月瑶说这件事。

两人走到角落,月环压低声音道:“三姐,我昨天听了大姐要定的这门婚事后感觉不对。陈家是不是在给大姐挖坑。不管从哪方面说大姐跟陈家二公子都不相配,三姐,我们是不是该给祖母提个醒。”

月瑶非常惊讶,没想到月环竟然会跟她说这件事:“没实质的证据,我让人去外面打听也没打听到什么不妥当。”

月环万分惊讶,没想到月瑶竟然还派人去查了,真是不容易。月环一直以为月瑶很冷血呢:“你也认为不对?”

月瑶点头:“我也觉得不对。”她哪里敢说陈家二公子有暗疾,看着好好的但是可能会虽然就没了。

月环看了一眼月瑶,装,继续装。一个了外挂的重生女对月盈的婚事肯定了如指掌,这回还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若不是她实现猜测到,就这演技还真能骗了所有人。咳,不过她也知道了月瑶的性子,你若不顺着她来,她待会就翻脸不理人:“祖母是想为大姐早点定下亲事,可是陈家为的是什么?”月环昨天一直在想陈家图的是什么。若是为两家利益还好,怕就怕这儿陈公子有问题,到时候可就坑死了月盈。

月环其实在想这个陈二公子是不是不举。若不然,为什么这么匆忙地定亲了。

月瑶摇头:“不知道。”其实陈家不过是想赶紧给儿子定一门亲,以后有个人给儿子守着。说起来陈家也够恶心人的,瞒着自家孩子的病定亲,他们这么做就是要祸害人。

月环本来还想套点话,可惜月瑶就如锯嘴的葫芦,半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月环很是泄气,这个三姐的嘴巴太紧了,想撬点消息都撬不上。见着月冰走过来,月环忙扬声说道;“三姐姐,我的口红正在改良,用不了几天就能好,以后肯定能赚钱的。三姐姐,我还是希望你能投一份子。若是赚了也算是我们姐妹四个的私房钱。”

月瑶想着月环刚才的话,心也一下软了。不管如何,能对她说月盈的事可见四姑娘是个良善的人:“你这个口红还得让大夫仔细检查,确保对身体没影响。这样推销出去也不会惹上麻烦。”

月瑶自己没有用口红的打算,但是不可否认涂上这个嘴唇更有光泽度,整个人都焕发出光彩。凭这一点就肯定会能受女孩子的喜欢。所以赚大钱是肯定的。只是人红是非多,这是她上辈子深切的体会。她上辈子还只是才女的名声,若是月环背负了财女的名声得到的算计肯定很多。要知道,世人没有几个不爱财的。

月环听了月瑶的话,心里嘀咕着你说的这不废话,这可是现代才有的东西,拿到这里来还能不受欢迎。

月瑶却是摇头:“我祝妹妹多赚私房钱,我就不加入了。”

月环呃了一下,这转变也太大了。她还以为月瑶心动了。

月瑶笑着说道:“这个东西就算赚钱,赚大钱,钱也到不了你的手里,同样也到不了我的手里。希望你能谨慎处置,否则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若是月环能一直研制出这么多新奇的东西为连家赚取大笔的银钱,月瑶可以肯定月环到时候定然会成为莫氏赚钱的工具。

月瑶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莫氏对钱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人爱。月瑶只听说商人爱钱,莫氏三代之内出过商人,但也没这么执着了。

月环一下没理解:“后悔?后悔什么?”赚钱多可以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为什么会后悔。

月瑶却没给她解释更多:“希望我是多想了。”一切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月环究竟会如何她也不清楚。人不一样了,命运也许就不一样了。

月环无语,你说话就说全了,故作神秘说一半留一半做什么会急死人的。不过月环想着刚才月瑶的话却是心里感叹,月瑶是一个很善良的姑娘。她早就看出来月瑶不喜欢月盈,甚至可以说厌烦。至于厌烦的原因她是知道的,但是碰到事却又为她着想,这个姑娘真值得结交。咳,可惜她是秃子剃头一边热,她想结交人家不理会。

月瑶当天并没有将这件事跟老夫人说,准备过几日再说。她这么说也是为了保护月环,若是当天就说难免莫氏不怀疑到月环身上。她是不怕莫氏但是月环情况不一样,她不愿意跟月环深交但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给她带去灾祸。

三日后,月瑶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见着巧慧端来了药。月瑶接过来一勺一勺喂了老夫人,月瑶现在是抢了月盈的工作。

药喝完以后,月瑶轻轻地说道:“祖母,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说完望了一眼郑妈妈,意思是不让郑妈妈在场。

老夫人笑道:“无妨,有事就说。”

月瑶摇了摇头表示不说,她已经不相信郑妈妈了,若是郑妈妈在莫氏转眼就知道她说的话了。虽然这件事让郑妈妈知道也没什么,但是让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月瑶觉得膈应。

郑妈妈面色一变,这三姑娘也太不给她体面了。

老夫人笑着让郑妈妈守在门口,老夫人摸着月瑶白皙的手道:“有什么事情告诉祖母,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老夫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到郑妈妈的脚停顿了一下,老夫人眼中闪现过一抹厉芒。郑妈妈对老夫人很了解,同样老夫人对服侍了自己三十多年的郑妈妈也非常了解。老夫人很快察觉到,郑妈妈有些不对劲。

月瑶没吭声。

郑妈妈出了屋子后,老夫人才轻声说道:“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跟祖母说了。”这个孩子的行为明显是在防备着郑妈妈,看来这个丫头是知道了什么事。老夫人又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月瑶能力不俗竟然知道郑妈妈有问题,难过的是郑妈妈的背叛。

月瑶将自己的疑虑说了:“本来大姐能得一门这么好的亲月瑶很为大姐高兴,但是郝妈妈回来在院子里说则陈家公子如何如何好,我觉得有点不对。”月瑶在来之前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将疑惑之处一一跟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听完以后,眼中闪现出阵阵寒光。最近她精神不济,莫氏推荐的人条件各方面都很好,她也有些动心。不过为了防备万一她还是见了下本人,见到陈家的孩子她其实挺满意的,不管才学人品各方面都不错,老夫人也觉得这是一门很好的亲事。所以打算尽快定下来,却没想到里面藏了这样的猫腻。现在瞧来她应该再派人去认真打探一二才是,否则就是坑了大丫头一辈子。

陈家是三年前任了调回京城的,老夫人已经数年没出门做客应酬。就算出去也都是一些通家之好,而且得是她这个辈分的人的事,其他时候都是窝在家里的,由着莫氏出面应酬。

老夫人拍了拍月瑶的手:“好孩子,也就你才会跟祖母说这些话。”老夫人相信不仅是月瑶一个人看出问题,可是却只有月瑶一个人跟她提出这些问题。这孩子宅心仁厚呀!

月瑶只是不想让月盈重蹈覆辙,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明明知道还看着大姐往火坑里跳她于心不忍。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好事,她还是会去做的。

老夫人在月瑶走后,让巧慧进来吩咐巧慧去办一件事。巧慧听了有些诧异,这都快定亲了竟然还要去查。

老夫人疲惫地说道:“去办吧!”

月环回到家里问苏姨娘:“三姑娘说我用口红赚钱也许将来有一天会后悔?姨娘,三姑娘是什么意思?”她觉得姨娘精明厉害,肯定能猜测到三姑娘的想法。

苏姨娘摇头:“姨娘也猜测不透。也许三姑娘是嫉妒你,认为你比她聪慧。”

苏姨娘怎么会不知道三姑娘的意思,三姑娘的意思是不管女儿赚多少钱这些钱也到不了女儿的手里,女儿以后还会成为夫人的赚钱工具。但是她不会阻挡,只要女儿能给家里增添进项对夫人有利用价值,就会善待女儿跟伦哥儿,以后也会给女儿说门好亲,所以她是不会告诉女儿三姑娘说的这些话是何意。

月环摇头,直觉月瑶不会说糊弄她的话,只是这会月环对月瑶真是有很多的意见,有话干脆直接说清楚了,这话说一半留一半急死人。

苏姨娘放下手头上的针线活在膝盖上:“四姑娘,以后不要跟三姑娘又来往,姨娘不会害你的。”以前她认为只要服从夫人就好,儿女就会有一个好前程,可是现在她觉得三姑娘也是一个巨大危害,她开始忌惮三姑娘了。以前一直都说三姑娘聪慧她没多少感觉,可是现在她深深地体会到三姑娘的聪慧,聪慧得让人有些害怕。

月瑶却觉得奇怪:“一般人家定亲都是先偷偷地合了八字,下定以后才会把婚事宣扬出去。大姐的婚事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哪里还没定亲,府邸上下就都知道这件事了。

郝妈妈面色也有些复杂:“姑娘,这件事姑娘不宜插手。”其实郝妈妈也觉得不对劲,不过两家既然都满意,已经在走程序那些话也就不用说了,说了让人尴尬。

月瑶面色有些复杂。

三天后,巧慧在老夫人耳朵边上嘀咕一通,其实她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那天她也看到了这个陈公子,看着挺好的,还为大姑娘感到高兴,却没想到竟然有暗疾。

巧慧是让人找着了给陈家看病的大夫,一番威逼利诱,这位大夫道出了陈家二公子的真实情况。

老夫人眯上了眼睛让人看不到她在想什么,等醒过来以后吩咐了巧慧另外一件事。

巧慧听完以后面露惊惧。

这样的神色自然逃不开老夫人的眼:“你从六岁就在我身边,转眼十四年了,这些年我对你如何?”

巧慧跪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对我恩重如山。”巧慧的父母本是罪官的家生子,因为她长得水灵灵的,当时牙婆准备卖她到教坊,她知道教坊是什么地方,得了消息跑出去。

当时她是抱着一死的决心,哪怕死她也不去教坊。正好碰到上香回来的老夫人,看着宁死不屈的巧慧起了怜悯之心,将她买下。这些年,巧慧在老夫人身边当差很尽职。老夫人知道巧慧不愿意嫁给家里的家生子,老人家到了一定年龄心肠都特别软。看在巧慧十多年如一日地服侍她,老夫人也愿意成全了巧慧的这一番心思。

去年年底老夫人给巧慧定下了一门亲事,男方是良民,家有两百多亩田地,算是小地主了。家里有两个儿子,跟她定亲的是次子,比巧慧小两岁。订亲之前巧慧见了那人,长得结结实实,不过有点木讷,但人憨厚。虽说两百多亩田地在她们这些大丫鬟眼里只能算刚够填饱肚子,但她还是很满足,一嫁过去就是正头娘子,以后分家她就能当家作主,摆脱了儿孙都为奴为婢的日子,巧慧觉得很满足。

老夫人轻声说道:“等将事情都办妥了,你就安心待嫁吧!”

巧慧嘴唇蠕动几番,最后只说了一声:“谢老夫人恩典。”能在老夫人过逝之前成亲对她来说是好事;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老夫人过逝会如何。瞧着连府内下面看不见的波涛她不想卷入其中。

花蕾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郑妈妈,花蕾心里打了一个鼓,但是面上却不显露,主动跟郑妈妈打过招呼以后出去了。

郑妈妈没发现花蕾的异常,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