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敢如此腻歪喊自己“honey”的只有连翘了。果然,楚恬一回头,就看见连翘颠颠地向自己跑来,被迫承受一个热情的拥抱,她微微张大着嘴巴,由于连翘个头比她高,所以她的后脑勺被扣着,低着头嘴巴正巧抵着连翘脖间的围巾,快被闷死了,一时间呼吸不过来。

连翘这个疯子!楚恬内心咒骂一声,猛地推开了她,“抽风别找我啊。”

连翘“嘿嘿嘿”了几声,“我刚请服务生去找你,你倒是很难请啊,这么久都不来。”

楚恬傲娇地“哼”了一声,轻笑着说:“来云川不遵守规矩,小尾巴你是想被叉出去吗?”

连翘:“我也想遵守啊,可这次的服装太复杂了,我不会穿。”

“笨死你得了。”

连翘:“…”

连翘和商陵游按照楚恬讲解的方法穿好衣服之后,在七点还差五分钟时,他们两人牵手走进了展厅。

展厅内有十张长方形的红木桌,每张桌面上都摆放着青花瓷,瓶内有一两株含苞待放的腊梅,黄色的花骨朵儿点缀着,尤其赏心悦目。正对着t型台的那一侧有一对雕花红木座椅,是符合服装主题的古色古香风格。

环顾四周之后,连翘吐了吐舌头,也就是孟湛这个男人才会舍得如流水般花钱只为了给他心爱的女人打造属于她的梦想世界。

楚恬是b大历史系的研究生,在研究生毕业后却从事了与本专业风马牛不相及的服装设计师职业,她一心设计汉服,喜爱翻阅古典书籍,研习各个朝代的服装,在古籍记载的基础上稍作修改,融合自己的设计理念,从而设计古典中又透出新颖元素的服装。而恰巧,楚恬她足够幸运,遇见了孟湛这样深爱她的竹马先生。

孟湛曾说:

她是我独一无二的心上人,她的梦想,我会为她圆。

若是连翘结婚之前听闻这番甜蜜的告白,定会被感动到泪流满面的地步。可是,孟湛和楚恬两人结婚比她晚,所以在求婚典礼上连翘闻之,仅是勾了勾嘴角,继而牵住站在她身侧的男人左手,十指紧握。

已经坐满九桌人,商陵游牵着走神的连翘走向仅剩的空桌,也就是孟湛与楚恬身旁。他们落座之后,汉服show恰巧开场。

轻柔的灯光从正中央洒落照耀了整间展厅,舒缓的轻音乐响起,前奏声一过,身着改良版秦服的模特们有序地走出,她们大方地向在场的二十位宾客展示着风格各异的华服。

连翘倏地眼前一亮,映入眼帘的薄荷绿曲裾吸引了她的目光,透着清新气息的颜色令她心情愉悦。虽然说不出这件衣服哪里好,但瞧见的第一眼就知道非它不可。

边看服装show边吃美食,倒也是云川的特色之一。

晚餐即将结束,show亦是步入尾声,楚恬如往常一样上台致辞同时宣布这一系列服装今晚之后将在“浮生”实体店上架售卖的消息。

楚恬讲话结束,顾客们纷纷离席,之后,孟湛牵着楚恬缓缓向商陵游他们走来。

“用餐结束后,来雅苑一趟。”

话是孟湛对着连翘说的,后者瘪了瘪嘴,应了声“哦”,瞧着孟湛他们的背影远去后,“这位大人物不轻易请人,一请人,恐怕不是好事。”连翘口吻略微带着沮丧。

孟湛是连翘异父异母的哥哥,他们两家是重组家庭,关系颇为复杂。孟湛的父亲在妻子离世之后,娶了离异的连翘的母亲。由于孟湛所有的耐心与关爱都给了楚恬,他待连翘这个名义上的妹妹亦不是十分亲近,所以连翘有点畏惧他。

商陵游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抬手指腹轻轻地刮过连翘高挺的鼻梁,淡笑一声,“过去看看。”

果然,如连翘所料,孟湛找他们没有好事。

哦不,不是他们。

是他,特指商陵游。

雅苑内,连翘与楚恬她们两个小女人坐在落地窗前,沐浴着银白色的月光,两人开心地聊着今晚展示的服装,而另一旁,孟湛递给商陵游一份合同。

商陵游随意地翻开封面,第一页上瞩目的“配音合同”四个字,“来年新剧?”

“嗯。”孟湛应了声,“asurprise。”

“我这人口风不紧,你告诉我难道不担心我会泄密?”

孟湛脸上是淡淡的客气神情,他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你不会。”

商陵游也不端着架子了,他举起杯子,与孟湛的碰了一下,含着笑意说:“祝你成功。”

“谢了。”

————

第二天,“浮生”店内于北京时间八点整,新上架了二十套款式风格迥异的服装。

之后,连翘上午九点准时出现在“浮生”店内。

连翘此番前来理由很简单,守诺而已。昨晚在雅苑与楚恬聊天时,连翘表达了自己深爱那套薄荷绿曲裾的心意,楚恬倒也大方,她答应将那套曲裾送给连翘,但是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连翘要穿上曲裾当2个小时的*模特,在商场内走一圈给“浮生”服装店免费做宣传。

繁杂华丽的曲裾穿上之后,连翘就后悔了。但是在楚恬灼灼目光下,她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走出了门,顿时吸引了无数目光,走出不过数百米便引起不小的轰动。

全身的血液毫不犹豫地冲向脑袋,连翘变得满脸通红,她原本就脸皮薄,现在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模样,她懊悔不已。

早知道如此,在楚恬让人给她化妆时,她就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

“浮生”位处服装店居多的二楼,为了达到装饰美观效果,这一层伫立着六根罗马柱,柱身上镶嵌着圆形的镜子,其中一扇镜面中,照映着连翘的模样。

美艳的,不可方物。

淡妆浓抹总相宜,称赞连翘,一点都不为过。

第3章 暖冬(3)

暖冬(3)

圆镜中映照出连翘惹眼的姿态,一根细长白里透绿的羊脂玉发簪将她如同黑绸缎般的秀发盘起在脑后,简单的发型,清淡的妆容衬托得她更加清新脱俗,薄荷绿的曲裾恰巧抵着她的脚踝处,将她纤长的身姿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她的一颦一笑震慑着所有人的心魂。

就连楚恬亦是看得出神,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不少围观之人早已拿出手机录制了视频,甚至还有人用秒拍传至微博,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制止。

在连翘被众人围挤在“浮生”店门前时,商陵游的微博炸了锅。

有无数人艾特商陵游,问题几乎都如出一辙。

——z神,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为何我觉得辣么眼熟嘞?好像你家媳妇儿啊,求认领。

这时,商陵游正在办公室内给感染了风寒的病人把脉。这位病人是中年妇女,是商陵游的熟客,每年入冬之后她风寒频发,时常来找商陵游看病治病。

“李阿姨,你浑身发热吗?”

“诶?是有一点发热,但不是全身,只是手掌心和脚掌心发烫。”

“头晕耳鸣?”

“嗯嗯,耳朵里像是有蜜蜂总在嗡嗡嗡,烦人得很。”

“会时常觉得口干舌燥?”

“对,一天要喝很多次白开水,喝完还觉得不解渴。”李阿姨看着商陵游,一一告诉他自己的病症,有问必答。

“感冒的症状有多种,为你把完脉之后结合你的病症,可以确诊是阴虚外感,需要养阴清热、宣肺解毒。”

“诶?”

“李阿姨,我给你开副药方,如往常一样将用法为你标注在病例单下方,你拿着去领药就可以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商医生,每次喝完你开的中药,我的感冒总会好得很快,你的医术真高明。”

商陵游淡淡一笑,“李阿姨你过奖了。”说完,商陵游拿出病例单,他握着钢笔熟练地在上面写着药方配材。

隽秀风逸的行楷书行云流水般从商陵游笔尖落下,字里行间工工整整、有迹可循。

只见病例单上写着:

板蓝根50g,生地50g,寸冬20g,知母20g,桑叶20g,桔梗15g,蝉蜕15g。

李阿姨探过头看了眼配方,指了指剂量,问道:“商医生,要不要加大点剂量?我担心克制不住病情。”

“不用。”商陵游摆了摆手,“如果加大剂量反而伤身。”

“嗯,好吧,我相信商医生你。”

李阿姨出门去拿药了,商陵游腾出时间来看了眼手机,点开微博后发现有无数条艾特,他极其的淡定,因为这样的场面他早已见怪不怪,习惯了。

可这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商陵游难得被懵住,他点开原po的微博视频,第一眼,他就认出视频中出现的女主人公。

一席薄荷绿曲裾长裙的连翘面含娇羞,眉目间隐有忧愁之色,她的耳垂逐渐爬满红晕,她的双手紧紧的攥住裙边,惴惴不安的模样,令商陵游看得顿生怜惜之情。

好想…抱抱她。

“哒哒”的脚步声打断了商陵游的思绪,他一抬头,瞧见李阿姨提着印有医院logo的塑料袋走了进来,“那个,商医生,容我冒昧的问一句,你有女朋友了吗?”

女朋友?倒是没有。商陵游摇了摇头。

李阿姨面上一喜,笑眯眯地走过来,说:“我手头有个小姑娘,今年二十四岁,b师大经管系毕业,现在在外贸公司当会计,月收入6000多,这小姑娘模样清秀,就是个头不太高,但你们要是结婚了,生出来的小孩肯定十分漂亮。”李阿姨越说越开心,她看商陵游不开口,以为他是心动了,刚准备再次开口,就听到商陵游说:“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诶?

李阿姨默然了,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没关系没关系,我也就随口问问。”边说,李阿姨的视线边瞥向商陵游手机屏幕上暂停的视频画面,赫然看见连翘倾国倾城的脸蛋,“这是什么古装剧啊?我没看过耶,这个小姑娘看着也眼生,是新人吗?”

平日里爱看古装电视剧的李阿姨八卦兮兮地问道,她以为遇上了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毕竟看剧不分男女性别。

“她啊,是我妻子。”

“…”李阿姨忽然露出迷之微笑,“小商啊…”称呼一下子从商医生变成了小商,但是淡定如商陵游,他淡笑不语,李阿姨继续说:“你是不是和网络上那些小姑娘一样,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老公老公”的称呼啊,其实这姑娘只是你偶像吧。”

商陵游:“…”

李阿姨一副“我懂你”的表情,根本不容商陵游反驳,她使出了浑身解数,用了“头疼腿疼走不动路”这n多的借口,终于成功骗得商陵游亲自送她回家。

商陵游的车刚驶入淮南路直向前开,就看见一辆熟悉的奥迪a4从他车前转弯进了槐北路。

sl134。

连翘?

她要去哪里?

在下一个路口红绿灯前,商陵游掉转了车头,右转弯驶进了槐北路。这一切发生得很突然,李阿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小商啊,你这是开去哪里啊?”

商陵游双唇紧抿,并不说话。

奥迪车内。

楚恬嬉笑眉开的模样,而连翘则是忧心忡忡。

楚恬心情好是因为凭借连翘的真人免费宣传,“浮生”刚上架的服装近乎销售一空,店内库存不足,她让营业员接下顾客订单,让顾客三天后来取货,之后她和连翘两人一同去工厂里订货。

而连翘则是相反,她看见了微博上流露出的视频,所以她有点担心这会对自己不利。

去工厂的路途中,经过槐北路时,楚恬从口袋里舀出手机,准备听音乐。因为她喜爱的古风大神发了新歌曲,她百听不厌,一直在循环,就连坐车这点点时间她都不愿放过。然而,她刚将车内蓝牙与手机相连接,轻缓的音乐流淌出来,下一秒,连翘就点击了停止播放键。

“诶?小尾巴,你这是做什么?”

“我上次开车时听歌差点出车祸,商陵游他勒令禁止我再这样做,所以y,你多担待点。”

“嘁。”楚恬顺手将手机滑入口袋里,摸了摸鼻子,“真没意思,而且,谁准你没大没小喊我honey,你敢当着你哥的面这样喊我吗?”

“当然…”连翘话音一转,“不敢。”

“我就知道,哈哈哈哈。”

连翘满头黑线。

谈话一分心,在车驶离环岛的时候,连翘没留神,岔路口出现一骑车三轮车的老人家,为了避让,她情急之下猛打方向盘,油门踩得太猛,来不及踩下离合器,车头斜着直直撞在了路边的花坛上。

安全气囊弹出来的那一刻,连翘与楚恬两人皆是惊魂未定。

“嘭”的一声巨响,车祸就发生在眼前,商陵游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一滞,下一秒——

“连翘!”

商陵游快速地将车停在连翘车后,他解开安全带迅速走下车,不停歇地拍打着车窗,面上惊慌失措,“连翘!连翘!”

恍惚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连翘晕乎乎地从安全气囊中抬起头,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侧过头看见商陵游,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她“吧嗒”一声解开车门锁,被人拥入怀中的那一刻,她这才意识到商陵游是真的在她身边,“你快去看看我嫂子。”

就连意识混沌时,连翘仍在畏惧她大哥,要是楚恬发生了意外,她大哥定会生吞活剥了她。

嘤嘤嘤。

连翘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在商陵游眼中却像是受了惊吓后惊魂未定,他在她耳边柔声说“不怕不怕,你大嫂也没事,你们都没事”。

从另一辆车上走下来的李阿姨说着方言,“我的天哪,这好好的一辆车被撞成了这样,小姑娘你…”等她看清了连翘的模样,指了指她,“咦咦咦,你不是今天视频里的姑娘吗?你是不是新人演员啊?”

连翘闻言,头疼不已,来不及答话,就先晕了过去。

最终,刚晕过去的连翘和一直未醒的楚恬两人一同被商陵游送去了医院。

————

医院内。

连翘是被饿醒的。

因为,她午饭没吃。

连翘在经过医生全面的检查之后,被诊断出仅是轻微脑震荡,医生说没有需要忌口的东西。所以在商陵游买来下午茶之后,她就坐在病床上大快朵颐。

而可怜的楚恬,一直昏睡不醒。

连翘吃一口,看一眼楚恬,吃两口,再看一眼,就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她既担忧楚恬的伤势,又舍不得手中的食物。

同时,连翘还又分心想:要是她大哥从国外出差回来后知道楚恬怀有身孕,还被她开车载着差点发生意外流产,会不会…

一阵恶寒,连翘不敢再想后果,缩了缩脖子,心想:唉,随遇而安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思考完,她又继续吃完最后一块奶香南瓜派。

最后一口南瓜派被消灭,商陵游合上手中的笔记本放在茶几上,站起来,走到病床边,“说吧,原因。”

额…

“连翘,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相待。”

他喊她“连翘”,连名带姓,连翘知道商陵游是生气了。于是,她决定机智应对。

就开个黄腔来撩夫好了。

只见连翘斜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眼神迷离又闪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坦诚…不大好吧?”

倏地,商陵游神色一暗,在醒悟过来之后,脸上泛着浅浅的红意。

“别耍流氓,给我端正态度。”

一山更比一山高,更何况商陵游这个男人长她两岁,思想更为成熟几分,他根本不吃这一套,他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圈,抿了抿唇。

心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连翘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开车讲话分心了。”她嘟囔着,声音如蚊蝇般“嗡嗡”,但商陵游却听清楚了。

“自己说,破坏了约定,惩罚是什么?”

连翘猛地抬头,揪了揪被子,闷闷地“哼”了一声,坏人!

可是,连翘不知道,在她昏迷沉沉睡在在商陵游怀中时,这个深爱她的男人心中所想。

他想:他愿意代她受尽苦难,换她笑颜依旧。

第4章 暖冬(4)

暖冬(4)

商陵游清楚地知道连翘的七寸之处,他巧妙地捏住,然后,摆出一副高冷严肃的姿态,偏偏又情意绵绵地凝视着连翘。

连翘沉醉在他深情的眼神中,一时失神,脱口而出,“表演…吃胡萝卜。”

说完,连翘才反应过来,她傲娇地别过头,轻轻地“哼”了一声,以示自己满腔的不服气。

商陵游抱着肩头,一副“拿你没辙”的模样。坐在他面前的小女人耸拉着一张脸,脸色很不好看,额头上贴了一块巨型创口贴,模样楚楚可怜。

“老公…”连翘忽然捏着嗓子嗲起来,试图激起商陵游的同情心,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商陵游,“人家对胡萝卜过敏咩。”话音落,连翘她自己都禁不住一阵恶寒,竖起了鸡皮疙瘩,真是被自己恶心到。

而商陵游无动于衷。

于是,连翘只能放大招,装晕。谁知道,她动作过于激烈,后脑勺几乎快要撞在床头,但是,被商陵游的手掌挡住了。

撞上柔软的手掌心,连翘微微怔愣,而后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床头边的商陵游,“你…”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粗心大意的坏习惯?”商陵游边说,手指边微微收紧,他的指腹摩挲着连翘的发丝,无奈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