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君无妄教她pk之时，曾经让她把所有的职业都练过一遍，按他的话来说，不了解对手的技能，就算你的手速度再快，也无法战胜真正的高手，因为你看不穿对方。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君无妄说得一点也没错。
“嗯。”音箱那头的笙歌惊鸿说得很干脆。
沈眉娇也就没说什么，让狂眉逆娇回了城，把仓库里的东西整了整，准备给沈沈寄点有用的装备、宝石之类的，还有些先前打到的异魂，一股脑儿都扔给沈沈了。随着《飞升篇》的明朗，先前还不确定的物品，都浮出了水面，比如这个“异魂”，是用来修补被那99个npc打开的仙门破损处的物品，狂眉逆娇基本和任务无缘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是无用。
清了仓库，又去拍卖行里挑挑捡捡了一番，虽然都是琐碎的事，也用掉了沈眉娇半个小时。
歪歪里一直没有人说话，房间里安静无比，直到有人密她。
[悄悄话]君君小安对你悄悄说：女神，快去救我师父！
[悄悄话]君君小安对你悄悄说：我师父被人堵在鬼牙山了，他不让我们帮忙，女神，只有你可以救他了啊！
[悄悄话]君君小安对你悄悄说：这几天他一直在被人杀啊，嘤嘤嘤，女神快出手！
聊天频道中忽然闪过几行信息，是虽然以狂眉逆娇粉丝自诩，却从来没有正面跟她说过话，也是笙歌惊鸿不知道从哪里收到的徒弟，她的徒孙——君君小安。
沈眉娇皱了眉头，笙歌惊鸿如今有无妄天宗做靠山，凉骨天烬那边也没追究上次抢任务物品的事，虽然他还顶着她徒弟的名头，但服务器里并没什么人敢对他怎样，就算有，也只是普通的pk而已，君君小安从没用这种事来烦过她。
笙歌惊鸿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了。
这念头才从脑中闪过，又是一条消息跳出来。
[悄悄话]君无妄对你悄悄说：不来鬼牙山看热闹？你徒弟快被人杀成蜂窝了。你还真沉得住气，又把世界频道屏蔽了？
不止君君小安，就连君无妄也找来了。
“怎么回事？”沈眉娇直接在歪歪里问了出来，一面将世界频道的屏蔽取消了。
还不等笙歌惊鸿回答，她就看到铺天盖地的信息。
[世界]我本为尊：狂眉逆娇，我知道你在，快滚出来跟本大爷单挑！
[世界]我本为尊：你要是不出来，我就把你徒弟屠成狗！不过他也跟狗没差别了，四只爪一起用也打不赢我！
[世界]我本为尊：徒弟这么残，我看你这师父也没差别！
[世界]我本为尊：狂眉逆娇，徒有虚名罢了！竞技排名，都是找人代打的吧！
…
刷屏似的大红色字体，刺眼无比，血一样闯入她眼中。
我本为尊？这人是这段时间九重云宵服务器很出名的人，他不断挑战竞技赛排行榜上的玩家，据说从无一场败迹。这人十分嚣张，只要不接他的挑战，必定在世界频道和论坛上把人家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怕被报复，行事无比狂妄。沈眉娇之前已经收到过好几次他的挑战，但她从没放在眼里。
她这人别扭，虽然以pvp为主，但别人越是想和她打，她就越不让对方趁意，更何况最近她也没怎么上狂眉这号。
没想到，对方竟然憋出病来，找上了笙歌惊鸿，还在世界频道叫嚣。
“没什么。”笙歌惊鸿的声音随之传来，仍旧平静得毫无波澜，“我知道你一向不理会这些事，所以没告诉你。你不用理会。”
虽然她问得并不具体，但他还是马上明白她的意思。
沈眉娇没吭声，换了以前，她当然不会理会，但现在不同了，她是把他当作徒弟来看待，既然是她认定的徒弟，再手残也只可以由她出手教训，其他人没资格动手！
而且，这人明显冲着她来的。
这么想着，她不声不响地飞到了鬼牙山，悄悄地隐了身。
鬼牙山说是山，其实只是个悬崖，崖上没什么遮挡，有一大片空旷的沙地，此刻已经挤满了玩家。
沙地的中间，是被我本为尊不断击倒在地的笙歌惊鸿，他一直没发言，每一次被击败在地上之后，都会从最近的复活点复活恢复，再跑过来，继续被杀。
没有人帮他。因为是针对她，所以君无妄不会出手帮他，其他玩家也只是看热闹，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而君君小安几个人，则被笙歌惊鸿
当她狂眉逆娇的徒弟，果然是件惨不忍睹的事。
“你怎么不走？”沈眉娇握紧了鼠标，声音里带上了她自己都不自觉的血腥气息。
“你来了？”笙歌惊鸿立刻意识到她的到来，他的声音才落，就又一次被对方挂倒在地。
“你走吧，剩下的事交给我。”沈眉娇出声。
“不要！”他的声音坚定。
沈眉娇挑眉，都被打成这样了，还嘴硬，难不成还在乎什么男性尊严之类的东西？
“你知道吗？第一次和他打的时候，我只能撑五秒，但我现在可以和他打二十秒不倒。我不怕失败，我怕的是失败了之后没有站起来的力气，所以，你不用担心！”音箱那头传出的声音还是很平静，但那平静之后，却藏着一丝撩动人心的热血，“你教我的，知已知彼，我在寻找能够打败他的机会。我不会丢你的脸的！让我打败他，比你亲自出手好，不是吗？师父！”
沈眉娇的心，蓦然之间一震。
她一直以来，就缺少倒地之后再站起的勇气，哪怕已经从疗养院出来，有些桎梏也依旧存于心间，让她远都无法做回从前的沈眉娇。
即便是重生，她也找不回力量。
笙歌惊鸿这一句“我不怕失败，我怕的是失败了之后没有站起来的力气”，直刺入心。
沈眉娇骨子已经冻结的血液，仿佛又有了燃烧的勇气。
“随你！”沈眉娇别扭地开口。
“呵呵。”笙歌惊鸿难得地发出了笑声，听得出来，很轻松的声音，他并没有负担。
复活，恢复，冲上去，他相信自己可以越来越好，哪怕他的手不再如从前。
沈眉娇咬着唇在屏幕前看着。
[世界]凉骨天烬：我本为尊吗？我接受你的挑战，到青裕关来找我吧！
忽然间一条信息从世界频道飞过。
竟然是凉骨天烬！
[世界]我本为尊：哈哈哈，凉骨天烬，我马上来！
[世界]我本为尊：笙歌惊鸿，老子先放你一马，告诉狂眉那ry，要当缩头乌龟最好就当一辈子吧！
比起狂眉逆娇，凉骨天烬的地位自然更高，我本为尊便立刻停手去了青裕关，而整个服务器的玩家都因为凉骨天烬的出手而沸腾了。
青裕关的玩家转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笙歌惊鸿和隐着身的狂眉逆娇。
“跑得真快！”笙歌惊鸿笑着说。
“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告诉我！”沈眉娇却没有笑，她解除了狂眉逆娇的隐身，走到他身边坐下。
“你不是不想管这些事吗？”他放柔了声音。
沈眉娇没回答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笙歌，以后我会护着你的。护到我离开为止。”
就像两年前，她护着终忘那样，护着他。
音箱里很久没有声音传来，终于得到她的认可，他应该高兴，但他却忽然间失语。
因为她说，要离开。
系统公告忽又闪起，刺眼万分。
[世界]玩家我本为尊于青裕关成功击杀玩家竞技榜第一大狂人凉骨天烬，手段了得！
[世界]我本为尊：哈哈哈哈哈，凉骨天烬，也不过如此！
这一次，整个务器都震惊了，就连君无妄也坐不住了。
[悄悄话]君无妄悄悄对你说：喂，这是真的假的
他问沈眉娇，可沈眉娇要问谁去。
她自己也陷入了惊诧之中，那可是全服第一的凉骨天烬，就这样被人打败了…
这个我本为尊，到底什么来头？
第二十章 旧情
第二天，论坛上的贴子就铺天盖地的发出来了。
九宵云重服务器的玩家诧异极了，凉骨天烬占据了大神第一名那么长一段时间，说败居然就败了。
这下子，竞技榜上十名以内的玩家，除了君无妄与狂眉逆娇之外，全部被我本为尊给打败了。这我本为尊只是个默默无名的玩家，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认识他，在这之后异军突出，牛叉万分。有人在论坛上扒他的底，扒来扒去，也只扒出些鸡毛蒜皮的来历。
这个号，估计是这人花钱买来的。
沈眉娇看着屏幕上我本为尊与凉骨天烬的挑战视频，不得不说，我本为尊确实是个实力强悍的对手，这段视频非常精彩，但是…总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她和凉骨打过竞技场，又与他有一段师徒情份，对于凉骨的操作她是非常熟悉的。凉骨看着是个温凉的人，可实际上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狠辣，所以他的招式也从来不会拖泥带水，我本为尊虽然操作很好，但也没有好到能让凉骨天烬改变风格，变得犹豫的地步。
唯一的可能是…
凉骨天烬没有尽全力，他是故意的！
沈眉娇被自己这一闪而过的念头一惊，不由地又仔仔细细重头看了一遍视频。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确定，凉骨天烬的确是故意输的。他的大部分技能都延迟了半秒左右才发出，并没压着cd释放，而在高手对战之中，这一点点的小问题就足够让他输了。
沈眉娇陷入沉思。
我本为尊手段这么高，没理由之前一直默默无闻，如果他是买来的号，那么这个人极有可能别的服务器的玩家。
但凉骨天烬又是为了什么要输呢
合服，又是因为合服吗和两年前一样，都是合服！
沈眉娇把笔记本电脑一盖，不看了。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去，她又要干活了。
今天是星创公司的十周年庆，因为这段时间的辛苦，因此莫斓笙大笔一挥，批准了晚上的周年晚宴，希望能让所有员工都好好放松一番。
公司们的同事当然开心了，可却忙坏了行政部的姑娘们，连带着沈眉娇也被借过去帮忙。晚宴订在鸿越大酒店，行政部搞了个自助酒会，沈眉娇一早就赶过来盯布置，莫斓笙批了大钱，因此办得风风光光的那可都是老板的脸面，她不敢怠慢。
傍晚时分一切准备就绪，沈眉娇收了电脑，拎了身侧的纸袋进了厕所。时间太赶，她来不及回家准备，便将就着换了预备好的衣服，梳了头化了淡妆，再出来的时候已是明媚娇艳的模样了。
时间渐渐晚去，夜色染遍天空，宴会厅里灯光清晰如昼，钢琴台上有人缓缓弹奏着动人乐曲，来参加晚宴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一时之间觥筹交错。沈眉娇拿了小碟装了些填肚子的东西坐在角落里慢条斯里地吃着，一面看着厅里来往的人。
除了星创的员工之外，莫斓笙还邀请了许多生意上的客户，厅里的人忙着应酬，忙着客套，各自围着自己的小圈子转着，低声聊着，氛围热络。
没多久，莫斓笙到场，司仪姚真萱上台，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有请莫总和程婉仪女士为我们跳第一支舞。”姚真萱甜美地说着。
程婉仪是星创公司的大客户，一早就定下由莫斓笙与她作开场。
沈眉娇早放下了食物，这会正站在舞台边上待命，一会还有节目，她是秘书，不能走开。钢琴声浅浅柔柔的奏着，是肖邦的《降e大调小夜曲》，大厅的灯光早已调暗，只剩下一道明亮的光芒打在厅中跳舞的人身上。
莫斓笙眉目温和，嘴角轻翘，笑得愉悦优雅，比那束光芒还耀眼，沈眉娇离得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有些发怔，不知在想什么。
一曲未终，便有人陆续邀请了舞伴走到厅中跟着跳起来。
沈眉娇的视线被挡，便垂了头，冷不丁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嗨！”
简单的一个字，落在耳里却好像有千斤重似的。
沈眉娇抬头，毫无意外地看见薛锋扬。
薛锋扬是飞象与星创业务的对接人，肯定是在被邀请的行列，邀请贴是她写的，也是她亲手寄出的，她告诉自己，不能逃避！
上一次见面，她落荒而逃，这次存着血耻的决心，伤口腐烂得太久，总要直视后再剜去败肉，方能愈合，她这辈子还是要彻底忘记这个人才好。
哪怕伤痕再大，总好过不断腐烂，直至心败。
“薛先生，你好！”她生硬地开口，手心里攥着一团细汗，其实她并没有自己想像得那样释怀。
“你还在为两年前的事生气”薛锋扬的声音低哑慵懒，每句话都像是未了结的故事，带着点余音未完的勾人气息，配着他这张明锐飞扬的英俊脸庞，像首缓缓而奏的钢琴曲，澎湃的音符都深藏其间。
沈眉娇没开口，转了头看厅中翩然起舞的人们。
“气了两年还没气够么”他声音里有些笑意，有些宠溺，像是哄着生气的小女友，“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你，看来我们和当初在游戏里一样有缘份。”
缘份
是孽缘吧。
沈眉娇讥讽似的看着他一笑。
“你有了新徒弟，就不想要我这个旧徒弟了，嗯”薛锋扬尾音一抬，充满锐气的眼眸顿是有了些委屈的光芒。
沈眉娇看着他眼里小可怜似的神色，恍惚间又想起当年带着这个“徒弟”游戏的画面，偶尔他也像这样无赖似的撒个娇，像是吃定了她似的。
他以为只是一场游戏，过了哄哄就好，可对她而言，却是天堂地狱的悬殊。
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他就像是她生命里一首未完的旋律，奏到□□却弦断指残，再无法延续下面的音符。
“别说了。”沈眉娇终于开口，客套而生疏，“你知道这是游戏，那就无所谓缘份。我要去准备一会抽奖用的道具，你自便，失陪了。”
薛锋扬皱了眉头，眼里闪过些黯色，伸手拦住了她。
“可以陪我跳支舞吗”他开口。
“抱歉，不可以。你找别人吧。”沈眉娇没停止脚步，一面走着，一面想推开他的手臂。
薛锋扬却忽然手臂一紧，沈眉娇没有推开他的手，反而是让他抓住了她的手。
“两年前的事，我道歉！”薛锋扬怕她再跑开，手上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气，“但那只是游戏里的一场错误，难道在现实里就真的那么无法原谅吗我以为两年的时间，足够化开这些矛盾。”
沈眉娇挣了挣，发现没有办法挣开他的手，反而是半个身子都被他环着，周围人多，她又不便大声斥责，便只能停了挣扎，冷冷开口：“放开我！”
“我是为了你回s市的，我不想放！”薛锋扬在她耳边说着，温热的气息掠过她的耳廓，沈眉娇一阵的颤抖。
两年的时间，他就没有忘记过，那短暂却美好的日子，温柔的她、飞扬的她、站在他身前奋不顾身的她，还有那场细如蒲公英的雪花下，搓着双手跳着脚等他的她。
他给了她两年多的时间去释怀，直到他看到她又开始收徒弟，用心教导，一如当年对他那样，他以为她已经不再介意，毕竟那只是游戏里的小小背叛，他甘愿放下所有回来找她。
她比两年前要成熟一些，没有了小心翼翼惹人疼爱的模样，多了些看不透的棱角，却仍旧让他放不下，甚至…更加难舍。
沈眉娇深呼吸了一下，按下心头躁动不安的气息，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声音开口：“先放开手，好吗”
“陪我跳支舞！”他又恢复了先前小小的无赖，用的却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我…”沈眉娇不着痕迹地抽了抽手，还是被他抓得死紧，她气急，低声吼道，谁知话没说完，却被另一只手抓了过去。
“小薛，我想邀请我的秘书跳支舞！”开口的人，是不知何时已经结束第一支舞的莫斓笙。
他站在沈眉娇身边，脸上虽然还笑着，眼神却不再和善，像护雏的母鸡似的，将沈眉娇拉到了身侧。
其实，他早就看到了沈眉娇和薛锋扬的纠缠。
他的秘书三号，今天没绑马尾，头发仍是挽到脑后，松松地很随意的模样，绵软的发丝看似凌乱地散在额边和耳边，眼镜拿了下来，露出一双圆亮的眼眸，脸颊有些小肉，下巴却仍是漂亮的瓜子尖，没有白天的精明干练，多了些萝莉般的可爱，再加上她穿了简单的修身洋装，越发显得腰肢纤细，脖颈洁白，除了可爱，还有些小风情。
这也是清秀漂亮的姑娘，难怪有男人想追求。
莫斓笙不知怎的，忽然就有种自家秘书初长成的感觉，看着她的眼神不自觉就温柔了三分。
莫斓笙开了口，薛锋扬自然无法再纠缠，他只是笑笑，摊开了手掌做了个“请”的姿式。
沈眉娇此刻十万感谢莫大人的救场，迫不及待就主动把手塞到了莫斓笙的手心里，低低说了声：“快走。”
莫斓笙握了握掌中有些颤抖的手，不动声色朝薛锋扬颌了颌首，转身带她离开。
沈眉娇紧紧跟在他身侧，却在与薛锋扬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了他轻柔的声音。
“师父，你说的，我答应你！”
她说什么了
沈眉娇跟着莫斓笙进了舞池，莫斓笙的温暖如缓缓流动的海水，有着让人沉溺的魔力，钢琴的声音宛如月华铺洒，直到一曲终了，她都没有想起自己曾经说过什么。
薛锋扬站在人群之外望着，唇微动，忽然说了一句话。
“让我摧毁你拥有的一切，也许我会考虑原谅你！”
游戏里，她曾经对他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