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好痛,跳的狂乱近乎歇斯底里,疼到连呼吸都只能是小幅度的,真的太痛了。
“你不要走……”
她贴着他宽阔的后背,睫羽轻扇,纤长的手摸索着,想要握住段少言的手。
但他避开了。
青年的嗓音带着疲惫和喑哑:“手脏了,都是血……”
“没关系。”
叶武轻声地,终于摸到了他的手,他微微颤了一下,想要挣脱,但她死死扣住了他,与他手掌交叠,十指交扣。
“你别走就好。”
从杜楼试图亲吻她的时候,她的内心就骤然清明。
她戒不掉的。
她曾以为自己戒不掉的是烟。
后来知道自己错了,不知不觉间她戒不掉的,是段少言。
惟有段少言。
哪怕说了再多遍不喜欢,不在意,那都是假的。
只有此刻涨裂般的剧痛和依恋,苦楚和清甜是真的。
“你不是不信我吗?”他的声音近乎叹息,“嫌我管的太多,说我一辈子很长会有很多诱惑,说我们只是玩玩而已。”
“……叶武,”他顿了顿,有些自嘲地,“我没有那么大能力,就像你说的,我很无趣,也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你,但是我不想玩,如果只是玩玩,那我宁可……宁可不再见你。”
他沉闷地讲完了。
叶武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松开了拥抱着他的手臂。
又是一段时间的静默,段少言不曾回头,叶武也不曾说话,时间像是地面上斑驳的血迹,开始凝固。
簌簌的是叶武下床的声音,段少言垂着眼帘,没有看她。
多看她一眼都是难受的,如同刀割。
叶武下了床,走到门口,抬起胳膊,把翻倒在地的门扶起来,掩回了原来的位置,虚虚靠着。
屋内的光线霎时间更暗了。
她朝段少言走过去,一双奶白色光洁细腻的腿脚出现在他垂落的视野里。
“段少言,你想要吗?”
他眉心紧蹙,是真的受伤了,近乎是压抑着怒火:“你把我当什么?”
话音未落,他抬头看到叶武,脸色骤然苍白,随即耳根默默地泛红,一双黑眸又是难过又是愤怒,又是尴尬又是不安,终究是倏忽扭过了头去,不愿再看。
叶武的衣衫竟已尽数褪去,莹白饱满的窈窕躯体亭亭玉立,就这样站在他面前。她的长发披落,隐约遮盖着丰润的胸膛,腰肢纤细紧实,双腿更是匀长笔直,纹着凤凰图腾的部位被杜楼砍到,所幸伤的不深,血已凝止成疤痕,昏沉的斜照路灯下,她的皮肤像是会散发明月辉光。
段少言觉得燥热又恼怒,沉冷着脸霍然起身。
“我走了。”
“你敢。”
段少言:“……”
“你敢现在踏出这个门,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段少言闭了闭眼睛,近乎无言:“……你到底想怎么样?”
叶武走过去,羊脂凝露般的躯体挨近他,感受到他的微微颤抖,她像是柔滑温软的水,抬手搂住他,紧贴他的身子,月光照洗在她玉色的背脊上,光泽柔亮。
“你刚刚,是不是跟杜楼说,我是你的人?”
“……那是骗他的。”
“晚了。”叶武的声音近乎呢喃,贴在段少言唇边,轻轻地说,“我信了。”
段少言蓦然睁开眼睛,青年茫然的表情其实很是可爱,没有一贯的冷酷,甚至显得有些呆。
叶武笑了,踮起脚,含住他的嘴唇,激烈而放纵地吮吸着,亲吻着他,那种目眩神迷的刺激和热切像是惊涛骇浪拍打着她的心脏,她像是风雨飘摇里摇摇欲坠的花蕊,眼前这个人是唯一真实而可以依靠的。
她心脏滚烫,热血沸涌,周围一切都淡去了,只有他身上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胳膊他的唇舌他渐渐急促的呼吸。
这种感觉比喝了酒还要晕眩沉醉,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彼此激烈地亲吻纠缠。
等叶武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床上了,段少言觉得床褥不干净,怕她被弄脏,就让她骑坐在自己身上,握着她的腰,仰起上身与她接吻。
这座荒废的老巷深处,虚掩的门后,他们不再受段家的森严禁锢,违心的苦痛折磨,唯有两个人,抵死缠绵,交颈相依。
情到深处她几乎是痉挛地弓着优美的背脊,伏在他颈边,急促地呼吸着,声音细幼颤抖:
“段少言……你他妈的,以后要是敢甩了我,我……嗯……”
男人的声音又沉又哑:“不会的。”
他吻着她颤抖的眼帘,绯红烫热的脸颊,触碰她嫣红的嘴唇。
唇齿分开时,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带着些火热的潮湿:“那你呢?叶武,你要是甩了我,我该怎么办?”
“……”老流氓愣了一下,然后无赖地说,“忍着!”
段少言“哼”了一声,似是冷笑,但眼神终归是宠溺的,他不说话,只是用行动将叶武弄的神魂颠倒,泪水涟涟。
“段少言——你、你这个混蛋!!你停下!!”
段少言无不残忍地说了两个字:
“忍着。”
“你——”
剩下的话语都被缄封在他的唇齿中,成了湿润的激吻。
第065章 梁兄
浴室的水哗哗流淌, 急流打在光滑□□的肩背, 汇集成一丛丛晶莹的细水,从丰润的胸膛一直流到纤细的脚踝。
杜楼之事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前几天去黄珊珊店里看她, 小姑娘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 虽然受了很大的打击, 但她比普通女孩儿要坚韧得多,竟然一天麻辣烫生意都没落下。
用她自己的话说, 世界上靠得住的男人只有老毛, 只要把红彤彤的毛握在手里,谁都不能把她怎么样。
“不错,小姑娘懂事机灵,是个可塑之材。”
黄珊珊的确机灵, 那天要不是她逃跑之后设法联系到了段少言, 那么在那个破旧的老陋巷里,叶武可能真的要被杜楼那帮子人□□到吐了。
于是武爷爷对她表示了嘉奖和赞许, 顺便偷吃了几颗锅里正在煮着的花枝丸。
冲完了澡,叶武裹上浴巾, 站在更衣镜前看自己的模样——
腰际处凤凰文身的疤痕已经淡到看不到了, 她缓缓抚摸着那个文身,一时间神思模糊,隐约间有些走神。
“叶武。”
浴室外传来段少言的声音, 打断了她的遐思。
“我去做早饭, 你要吃什么?”
“随便吧。”叶武回过神, 开始擦干净水珠,换上衣服,“只要有鸡肉生煎包就好,记得把葱花也给煎一下,我要吃微焦的。”
段少言“嗯”了一声便下楼去了。
这几日段少言都留宿静安,管家姜邻是个明白人,充分扮演好了少爷狗腿这个角色,只要有这个拉美混血的男人在,就不会有不长眼的仆人往段少言和叶武在的房间跑。
当然,最重要的是姜邻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帮着少主期满老主。
比如此刻——
“老爷放心,少爷在和武先生打坐呢,”姜邻握着话筒,笑眯眯的,屁股后面仿佛有个大尾巴在呼呼扇动,“嗯,最近是修炼的挺勤快的,好像是到了重要时候了吧,每天六点不到就起来修行了……嗯嗯,好,我一定转告少爷。”
看吧,就是这么不要脸。
姜邻挂了电话,朝正准备往厨房走的早点师傅一挥手:“站住!上哪儿去?”
师傅是个老实人:“我烧饭啊,我这都好几天早上没有去做饭了,总不能拿着工资不干事,还让少爷亲自动手吧?”
姜邻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哥们,你不行,武先生最近嘴挑,就爱吃少爷做的东西,你去了没用。”
师傅耿直极了:“这怎么可能呢?我好歹是专业级的,少爷会做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会做?”
姜邻咧嘴一笑,笑得十分的猥琐贱气:“啧,这回少爷做的东西,你还真做不好。”
师傅陷入了郁闷与迷茫。
姜邻伸了个懒腰,散漫地打了个哈欠,心中无不鄙夷地想,这早饭谁能替代?附赠特殊服务的啊,你们都太嫩了,只有我这么聪明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玄妙!
如今天气已经转暖,春意热烈,再没有丝毫未尽的寒凉。
叶武本来是打算先吃饭的,但是段公子美色当前,要是就这么视若无睹,那未免太过辜负佳人。
于是叶武开始骚扰佳人,她刚洗完澡,暂时也不打算出门,于是懒得找衣服,下楼时随手抓了件段少言的衬衫,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甩着两截大袖子在餐厅里唱戏。
“与梁兄,与梁兄痛饮酒,叙叙愁怀,曾记得在草下,双双结拜,咱二人在情意合,两好无猜,到后来同桌共读三长载,上学下学,同去同来,因诗句比游鱼,会诗书海——”
段少言懒得理这只花蝴蝶,他细长的手指按着葱段,只听得砧板嗒嗒声响,他利落地将青葱切碎,撒在煎至金黄微焦的鸡肉生煎包上,转身端出厨房,以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叶武一眼。
披着他的衣服也就算了,看上去底下还没穿裤子?
段少言额角青筋微跳,这个一分钟不撩汉就要死的家伙……
叶武混不自觉,披着段公子的衬衫宛如披着霓裳羽衣,还越唱越嗨,光着修长嫩滑的双腿,垫着脚尖还甩着衣袖绕起了圈儿。
“愿你我比鸳鸯,永不分开,临下学,见了先师,乌云遮盖——”
唱到这句正好转到段少言面前,男人拿起一只生煎包,面无表情毫不手软地塞到叶武嘴里:“吃饭。”
叶武咬着生煎包,瞪圆了桃花眼,翘着戏剧兰花指,含含混混地咕哝:“你怎么不叫好?”
段少言哭笑不得:“好好好,先吃饭,吃完再跳?”
不懂艺术。
叶武在心里恶狠狠地给这人盖了个戳,垃圾玩意儿。
戏是唱的,怎么可以用“跳”这种粗鄙动词,粗俗,真粗俗。
于是翻了个白眼,含着生煎坚持拉长了音调:“临下学,见了先师,乌云遮盖,蒙梁兄把兰衫脱与英台……”
段少言把碟子往餐桌上一搁,斜眼看她:“祝兄,我这兰衫是你自己拿的,不是我脱了给你的吧?”
“蒙梁兄把煎包塞与英台。”叶武浑不理他,厚颜无耻地唱道。
段少言嗤笑:“哟,这都改编上了?”
叶武见他闲适地靠在餐桌上,双手抱臂,似笑非笑的一张脸,眼神却有些不善良,不由得脖子发凉,眨眨眼,又唱:
“蒙梁兄提醒,英台这就上楼去换。”
“甭上楼了。”段少言懒洋洋的,伸手把她抓过来,叶武靠到他身上的时候就能感觉某处正抵着她,他侧过脸,亲了她的脖颈一下,“就在这儿换吧。”
在椅子上完事之后,叶武腿都软了,她坐在段少言腿上,酥懒到站不起来,只能无力地在段少言肩膀上倚靠着,和他交颈相依,段少言抚摸着她的头发,两人时不时亲吻一下对方,带着些□□过后的缠绵与纯澈。
衬衫遮掩,遮到臀部的衣摆之下一双纤细长腿娇嫩柔软,正缠着段少言,趾尖豆蔻殷红,圆润可爱。
和他在一起之后,叶武总算有点理解古时那种沉迷美色的昏君是怎么想的了。
真是美人在侧,江山倾覆。
她以往过的日子虽然也是浪荡不堪,但从未激颤如此,想想李云安在时他们也在一些地方欢爱过,但不过为了就是增加些刺激,但此时看到这个人却是无法遏止喜欢和渴望,忍不住就要和他纠缠厮磨。
原本以为段少言是个性冷淡,但自从和他厮混到一起之后,叶武逐渐对这个看法产生动摇,甚至有种被假象蒙蔽了双眼的挫败感。
两人瞒着家族所有人交往,在各种地方约会,或是紧张到掌心冒汗的纯情接吻,或是靡艳不堪的悱恻缠绵,她看着眼前的人,想她这一生,之前从未有谁能于她那颗无坚不摧的心里留下如此深刻的面目眉眼。
之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了。
然而,悠闲日子没过多久,一个意外之讯忽然传到叶武耳中,打破了这一切的平静。
“什么?!”
这天下午,叶武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赏花,忽然接到香港来的电话,是段嫣然身边的佣人打来的,听那女孩边哭边讲完事情始末,叶武陡然色变,倏忽站起来,难以置信道,“嫣然她……这他妈的,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快四个月了,小姐一直不让我们说,这个电话我也是偷偷打给您的,武先生,您快来看看吧,小姐快不行了……”女佣说着哭的愈发伤心,隔着千山万水叶武都能感到她的六神无主。
“请了这里最好的医生,全都说没有办法,母子两个都保不住的,武先生,您要是再不来,只怕……只怕段小姐就要出事了!”
叶武是又怒又心疼,急火攻心之下咳嗽连连,竟是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扶住护栏,深吸了几口气,而后道:“把你们地址发我,我现在就赶过来!”
急匆匆地给段少言发了个消息,说段嫣然身体有恙,她要去香港为她医治,并让段少言替她暂且保守秘密,此时不要对任何人说。
叶武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仓皇收拾了一些必要行李,一路飚车前往虹桥机场。
飞机起飞时失重的感觉令她脸色更加难看,她盯着窗外机场轨道渐渐抛远,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像潮水一般一一涌上脑海,当年为了救命悬一线的段嫣然,叶武耗费了十年修为,又用了五年在黄沙漫漫中使她恢复康健,这一切难道就要毁于一旦,她最心疼的徒弟,二十余年对她言听计从,为什么偏偏在这最严重的问题上违背了她的嘱托?
她忽然觉得疲惫极了。
见到段嫣然的时候,她正昏迷在床,一张碎玉白瓷般剔透的脸庞浸满了汗水,她皮肤自幼苍白,此时更是血色全无,叶武甚至能从她薄薄的皮肤下面看到血管的纹路,看到每一丝表情的肌肉皱缩。
叶武二话不说,掀开了细羊绒毯,段嫣然的腹部已经有了较为明显的隆起,她神色阴郁地看了一会儿,挥手扔下绒毯,转头厉声问道:
“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才通知我?”
仆人们素知武先生脾气不好,见她发怒,都吓得腿如筛糠,哆嗦着道:“是,是小姐不让说……”
“小姐不让说你们就不说?真他妈的听话!”叶武气得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她霍然一指段嫣然,“小姐要死你们是不是该替她准备好刀子白绫安眠药?再换上超短裙举着彩带球替她加油助威啊?我□□们祖宗的!”
仆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含胸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段家在香港的仆从本就不如在上海的训练精良,都是些苟且偷安顺风驶舵之辈,看样子叶武如果真要操他们祖宗,他们就会立刻跑去刨坟,只求武先生不要拿他们开刀就好。
叶武缓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目光如刺刀雪亮:“那个男的是谁?段嫣然都这样了,那畜牲他人呢?他人在哪里!!”
第066章 至傻段嫣然
段嫣然的相好, 名叫蒋子夜。
但是十多年前, 蒋子夜是有另外一个名字的,他娘胎里带出来, 由父亲在等待他出生时取的名字, 叫做陈大超。
陈大超出身于福建的一个小渔村, 他父亲是乡村里最出名的捕鱼能手, 忠厚老实, 熟知水文鱼性, 一次出海, 总能比别家多收获更多的珍稀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