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廖尘说上一句闹着玩,林依娜带着烦躁的情绪推门而入。见状,廖尘立刻松开双手,乔芊则撒丫子逃之夭夭。

“你们不是情侣吗?乔芊大喊‘非礼’为那般?”林依娜工作到现在还没睡。

廖尘见她眼底泛青,笑着说:“不好意思吵到你工作了,闹着玩罢了。”

话音刚落,乔芊拖着一大盆冷水冲进门槛,哗啦,毫不留情地泼在廖尘的身上:“混小子,给你降降温!”说完,她提着空盆怒步离开。

“…”廖尘擦了把水珠,朝面无表情的林依娜干笑两声,“你看她多淘气,这么大了还喜欢打水仗。”

林依娜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给予回应:“我确实不太了解时下情侣的玩法,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在廖先生住进别墅之前,你的爷爷叮嘱过我务必看紧你,他老人家似乎很反对你在此地发展恋情。”

“我有分寸,谢谢提醒。”廖尘甩了甩湿哒哒的头发,“如果林助理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要准备洗漱了。”

林依娜礼貌地帮他合上房门,继而敲响乔芊的房门,乔芊问清来者是谁才打开门。林依娜注意到她捏在手中的扑克牌,不屑地说:“怎么?以为郝先生来抽查所以匆忙装装样子?”

“这会儿他肯定在睡觉。”

“哦?你凭什么如此肯定?”

“师父凌晨四点才从我房里离开,此刻不睡觉还能做什么?”

林依娜的目光明显锐利起来,继而讪笑:“你在向我示威?”

“只要心理复杂的人才会把问题妖魔化。”乔芊自如地洗着牌,“林助理,如果你对我什么不满大可直截了当讲出来,我不是不讲理的人。”

“好,你从哪里来?来这儿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简单来讲,我来自一个还算富足的大家庭,目的就是为了向郝佑鸣学习牌技。不可否认,我起初的确抱着玩乐的心态,不过我现在的想法变了,决定认真学习魔术。”乔芊并非出言搪塞,而是刚刚下定决心,其实郝佑鸣有一句话说到她心坎里去了,既然她的婚姻注定索然无味,那她为什么不给自己找点乐子弥补空虚?

“世界顶级发型师、化妆师、服装师大多数为男性,男人们不仅在自身擅长的领域中独占鳌头,还在女人们的领域里出类拔萃,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不过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假尼姑,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份自信心。”

“那我说句卖弄的话好了,虽然我学业不精,但是接触的技艺并不少,我从五岁开始学习社交礼仪与钢琴,六岁学舞蹈与绘画,七岁可以用不算流利的英语与成年人交谈,十岁便跟随长辈学些简单的料理。我不聪明,但毅力还是有的。”乔芊讲这番话些并不是想证明自己能力强,只想告诉林依娜,光鲜背后是汗水,自信源于内涵。

与此同时,郝佑鸣依在卧室门前莞尔一笑,随后关上房门继续工作。

纵使他的关门声很轻,不过林依娜仍旧断出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她悠悠地看向乔芊,抚掌冷笑:“对不起,小看你是我的错,没想到你居然利用我所提出的问题,将那番大言不惭的炫耀之词传到你师父的耳朵里,真,厉,害。”

乔芊怔住,刚要叫她讲清楚,她已转身离开,临走前指向乔芊点了点,笑得令人汗毛倒立。

她顺着门板探出头,师父的房门明明关着呢好吗!

“呃。走开!”乔芊推搡站在视线另一侧的廖尘。

“你当着林助理泼我一身水让我很没面子。”

“在这件事上我还忘了感谢她,幸好她及时赶到。”乔芊瞪他一眼,“看你斯斯文文的怎么可以做出那种禽兽行为?你知不知道名节对女人多重要啊。”

“喂,我发现你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见到师父毕恭毕敬,见到林助理畏惧三分,见到我就是呼来喝去非打即骂,当初提出与我假扮情侣的是谁来着?亏我还处处照顾你,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乔芊心虚地撇看视线,支支吾吾地说:“我们不是朋友么?我的交友信条是这样的,为朋友两肋插刀甚至插自己几刀都无怨无悔,我以为你也是这么理解的…”

“血流成河的人貌似只有我。”廖尘双手环胸一脸哀怨。

“那能怪谁,谁叫你比我会做人更讨人喜欢呢?如果不是林助理处处刁难也不至于把我逼上绝路,归根究底坏人是她,咱们可不能起内讧啊!”乔芊强行握住他的双手,“我知道我欠你很多,可你看上去又什么都不缺,不如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什么都可以?”

“只要我能办到的义不容辞!”

“好,把师父的《千手》弄过来让我看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廖尘眯眼一笑。

“…”艾玛,上次就因为这件事摆乌龙险些裸.奔,还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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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晚饭过后,乔芊在经过一番情绪调整之后才敲响郝佑鸣的房门,为什么要调整呢?因为她是来做坏事儿的——偷《千手》。

然而,师父却不在卧室,管家告诉她:郝佑鸣在地下工作室,是否获准进入就不清楚了。

在乔芊的理解中,地下室不是用来放杂物的就是停车场,郝佑鸣去那做什么?带着疑问,她走到一楼地下室入门处,第一道带有指纹识别器的防盗门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首先伸出拇指试了试,嘟嘟嘟,识别器朗声汇报:对不起,通行证不匹配。

切,假模假式的。

拿起可视电话听筒,等了会儿,郝佑鸣问她来这儿做什么。

“那个…弹指动作总是练不好,希望师父抽出时间指导我一下。”

唰地,电子门自动开启,乔芊雀跃地走进去,可是当她看清郝佑鸣手里握的是电锯时,又打个激灵退到门外:“我先练别的好了,师父忙吧…”

“进来,不影响我工作。”郝佑鸣戴上透明的专业护镜,抬起一脚踩在木板上,按下电锯开关,造型挺酷,可是“滋滋”声一响,不免发出渗人的动静。

乔芊做贼心虚,满脑子迸出“电锯惊魂”的恐怖画面,嗓子眼阵阵发干。

郝佑鸣截好所需的木板,见她小脸发白,指了指放在不远处的一个长方形大木箱,调侃道:“想不想试试身体被截成两端的感觉?”

“肢解魔术”是大型魔术中比较常见的类型,表演流程为:将一名美女放进木箱中,捆绑四肢,盖上箱子盖,而后,魔术师使用刀剑往箱子里插,再刺激点也会用到电锯,待“行凶”完毕,美女仍旧完好无损。

“这个有,有危险吗?”

“没看新闻吗?前阵子有一位魔术师在表演中失手,真把助手锯成两半,当场鲜血喷射。”

“…”乔芊把脑瓜摇成拨浪鼓,原来魔术表演真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啊!

“别害怕,我不会失手。”郝佑鸣举起电锯,自认迷人的微笑却吓得乔芊差点瘫地上。

乔芊装作没听清,左顾右盼扫视偌大的工作室。这里很像贩售家具与兵器、刑拘的综合“大卖场”。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立刻挺直腰杆小碎步前行,很快注意到镶嵌在墙壁上的一个木盒盖,盖上贴着一行字:里面是空的,真的什么都没有。

通常情况下,即便有标注还是会不自觉地打开看上一看,这就好比店家在营业门写上大大的“拉”字,还是有无数人照“推”不误一个道理。乔芊也不例外,打开盒盖,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飞出来,整张脸已就被那东西闷了一下!

乔芊惨叫一声向后倾倒,幸好郝佑鸣正站在她的身后,否则她一定四仰八叉后脑勺着地。

“呵呵呵,好奇害死猫。”郝佑鸣架住她的身体。

“…”乔芊的双眼聚焦在伸出盒子的东西上,居然是一个篮球大小的红色海绵球,球身正在强力弹簧的控制下缓慢摇曳。

这地方机关重重阴森恐怖,她扶着墙站直双腿,然后顺着墙壁一点一点向门边蹭。

这边,郝佑鸣有一个“肢解”道具还未请助手测试,见她身型合适,所以三两步追上她的步伐,不容分说地将她弯身抱起来,放进一个酷似埃及人形棺材的木箱中。

乔芊看他提起自己的一双手桎梏在位于头顶上方的铁环中,不等抽离,半圆的铁环已合起,牢牢地扣住她的手腕。

“你要做什么?!”

郝佑鸣笑而不答,拿过皮尺测量“棺材”内部的剩余空间,喃喃地说:“人形箱子果然危险性更高,似乎太勉强了点儿。”

——揭秘“肢解”表演。当助手被五花大绑放进某种容器中之后,首先,女助手要在合起箱子盖的同时,把看似无法挣脱的双脚蜷缩到上半身的位置。因此,无论魔术师使用哪种凶器拦腰截断甚至分离,观众依然可以看到女助手露在盒子外的头部和手部正在随意活动。所以说此项表演,至少要给女助手留出可弯曲双腿的空间。

想到这,郝佑鸣移到乔芊的下.半身位置,推动她的膝盖,随后向上半身慢慢折起。

而乔芊哪知道他在做什么鬼测试,只知道这露骨的姿势很危险:“师父算我求你了,你是大明星大魔术师万万不能做出丧尽天良的坏事对不对?”

郝佑鸣思忖不语,早上无意间听到她自小学舞的事,猜想她的筋肯定软,所以没再多问便执行他想看到的效果,不过她似乎不太情愿帮忙,明显感到她正绷直双腿与自己较劲儿。

他疑惑地问:“腿碰到耳朵有问题?”

“我可以试试,不过你得先给我松绑。”乔芊严重怀疑郝佑鸣已猜到她是来偷东西的!

郝佑鸣蹙眉应声,虽然乔芊的双腿很软很细,但毕竟不是专业的杂技演员,看来需要他施加一些外力帮她“折”起来。

乔芊惊见他推开位于她腰部以下的另一半“棺材”,取而代之的则是他本人,她瞪着跻身在两腿之间的郝佑鸣,一行眼泪掉下来。

“哭什么?我还没怎么着呢就弄疼你了?”他问话的这会儿正压住她的膝盖骨向前推。

“我尊敬你是一位大师,也承认挺崇拜你,但是在某些问题上能不能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她的视线被自己弯曲的双腿彻底挡住。

“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能信任我?只要你顺着我的力道加以配合必然不会受伤。”早知道她胆子这么小,他刚才就不该提什么失手事件。

“你也太搞笑了吧?!如果并非己愿而是被强迫你会配合吗?!”难道她应该咬着嘴唇抛媚眼说:e no baby?

“会,怎么不会?如果换做我,我会享受初次体验的乐趣。听话,尽量弯曲双腿,否则我没法进行下一步。”

他指的是新道具以及合上“棺盖”。

然而,他所站的位置与言辞听起来跟强.奸犯似的。乔芊绝不可能让他得逞:“好吧好吧你赢了!我招了还不行吗?”

郝佑鸣怔了怔:“说来听听。”

“你先给我松绑我立刻一五一十交代。”

郝佑鸣看她一脸绝望,打开铁环,只见乔芊连滚带爬跳回地面,随手捡起一根铁棍指向郝佑鸣:“不许过来!”

“我不过去,你说你的。”

“说你个头啊!臭流氓!”

“…”郝佑鸣迷茫地眨着眼睛,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她刚接触魔术不久,并不清楚此款道具的操作原理,而他错在省略了解说环节。

“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他不解地问。

“少在这儿装无辜,你想强暴我!先把我捆起来又站在那种地方,还压我的腿!你的所作所为配得上‘师父’二字么?!”

吐槽点太多,郝佑鸣无力辩解,径直来到人形棺材的位置,勉强把自己塞进去,然后大致摆出弯曲双腿的动作:“看懂了吗?所谓的截肢表演不过如此。否则我为什么要压你的腿而不是脱你的裤子?”

乔芊半信半疑,怒哼撇头。

“何况我真想对你怎样为什么不到床上去?你当我没见过女人怎么的?每当我认为你智商够用的时候你偏偏要让我怀疑是否选对了人。”

乔芊刚要开口,他坐起身扬手制止,一脸难过地说:“我只不过想与你分享最新出炉的道具而已,有幸成为我的助手是多少人的梦想你究竟知不知道?而你非但不好好把握机会,甚至在我观察道具规格的时候想那些污秽的东西。你的思想怎会如此龌龊?”

气氛陷入僵局,真是虚惊一场吗?乔芊也在反省是否补脑过度的问题,考虑很久也不认为他有多占理,不过谁叫他是师父,且是行事诡异的大怪胎!

乔芊喟叹一声,低着头走到他身边,主动将他扶出木箱,抻筋拉骨,自行躺了进去,双腿并拢弯曲,轻易地紧贴在胸前——她把身体缩成超乎郝佑鸣想象的一小团。

郝佑鸣眼前一亮,不失时机地合上盖子,果然,严丝合缝毫无破绽,试验成功。

“出来吧,”他打开木盖,在不经意间,问:“你刚才打算招认哪桩事?”

“嗯?…”乔芊边用手指抓顺头发边自圆其说道:“我吃光了师父最爱的饼干。”

郝佑鸣脊背一僵,缓慢地转过身:“一整盒都吃了?你居然吃掉了我的宵夜?”

那带着颤音儿的语调就像刚花掉他刚发的薪水。乔芊内心翻白眼:“反正卖这种饼干的超市还没关门,大不了我去买几盒补给你。”

郝佑鸣瞄看挂钟,怨念极重地动动唇:“每日限量供应,如果到现在还没卖完它就不是我的最爱。”

乔芊嘴角狂抽:“我在开玩笑,其实只吃了一块。”显然,他已经陷入失去零食的痛苦中无法自拔,应该不会再追问其他。

听罢,郝佑鸣长嘘一口气,拍了下胸口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死样子。

乔芊趁他抒发情感之时,遥望工作台的方位,很快看到一本如词典薄厚的硬皮书。

她记得盗贼与廖尘都提过《千手》的基本特征:黑色硬皮,很厚。

“为了表示歉意,我帮师父整理一下杂物吧?”

“不需要。练牌去吧。”

“我能在这练么?不会打扰师父工作。”

郝佑鸣应了声,戴上护镜,扛起电锯继续忙碌。

乔芊暗自打个响指,但没有直奔工作台而去,而是取出纸牌坐在小板凳上练习,她是这样计划的,跟他耗精神头,等他神智不是那么清醒的时候再下手也不迟。

“师父,‘袖箭’是什么意思?”她刻意摆出虚心求教的神态。

“出千的行话,事先将一张牌藏在袖口或胸口的位置,再以极快的速度进行替换,如今常使用在魔术表演当中。”郝佑鸣一手从胸前滑过,抬起时,两指间已夹出一张黑桃A。

乔芊毫无诚意地鼓鼓掌:“师父,我想知道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件东西,万一遇到打劫的,你说那抢匪会不会因为搜你的身而崩溃?”

郝佑鸣挑起眉梢,弯身掸掉沾在裤腿上的灰尘,起身之际,又变出一把仿真手枪,枪口瞄准十米外的枪靶:“那我就抢了他。”说着,他扣动扳机,铛地一声!“子弹”射中红心,红心处瞬间发出一声爆破,又在烟雾中弹出一面袖珍版五星红旗。

“完美。”

悄声无息地收起抢,提起电锯接着滋滋嗡嗡。

“…”嗯,抢匪来不及崩溃就直接疯了。

咚!——

两人在工作室里已待到午夜时分,乔芊强忍困意看向同样打蔫儿的郝佑鸣。郝佑鸣在两小时前吃过心爱的饼干,饼干由乔芊从佣人手里接过来,她不忘匆匆吃掉一块才递给他,而他的举动正如乔芊所料,聚精会神地数了数,当确定只少一块后才彻底安心。吃完,他接着打造大型道具,此刻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她贼兮兮一笑,伺机而下手。

廖师兄,看到哪种付出才算义薄云天了么?哼。

第十九章

凌晨两点,郝佑鸣关掉电机,萎靡不振地对乔芊说:“今天就到这里。”

“师父困了么?可是我还不困哦。”乔芊瞪大充满血丝的红兔眼,别提多狰狞了。

“说的就是你。”郝佑鸣脱掉牛仔布的工作服,挽起袖口,拿起一块木板坐到工作台前。

乔芊见他将《千手》向一旁推了推,故作好奇地凑到他旁边,看到他正在做的事情,不由微微一怔——他正在木板上勾画图形,虽然暂时看不出内容,但笔法相当流畅优美。

“师父在用木板作画么?”